第3章 失忆NO.2
在记忆的最初,虞白总是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又迷迷糊糊醒过来,麻药的作用让他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沉浮,总也睁不开眼。
然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思维跟不上本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宿临池?”
那人低声:“我在。”
他的声音让人出乎意料的安心和熟悉。虞白隐约意识到自己躺进了医院,还不等他回忆起宿临池是谁,就再次被昏沉的睡意拖进了黑暗里。
虞白断断续续睡了两天,才勉强能在一天的一部分时间里保持清醒。
他的腿着石膏吊在床尾,腰和后背上了夹板,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耳朵嗡嗡作响,大半个身体都被绷带缠得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他的大脑空空如也,好似被格式化了一通,所有记忆都被删除了个干净,比一张白纸还要光洁如新。
虞白艰难地曲起唯一完好的左臂,缓慢地撑起身体,伸手去够挂在床头的病历册。
姓名:虞白
第一性别:男
第二性别:omega
信息素:雨
年龄:27岁
……
虞白伸手摸向后颈,在腺体上摸到一个未褪的牙印。
持续的钝痛仿佛一把锯子,沉重而缓慢地牵拉着他的神经。虞白吃力地读取病历本上的信息,完成了对自身的初步了解。然而病历和他的大脑一样新崭崭的,使他无法依据过往的病情记录搜寻记忆。
病历后面压着几张CT光片和医院收据,可虞白的身体大病未愈,太阳穴又涨又痛,晕的厉害,连带得眼前的字都模糊一片,只得先放在一边闭目养神,静静等这一阵眩晕缓过去。
“你醒啦!”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虞白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衣角带风地走进病房,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来一针止痛?”
虞白感觉不怎么样,但还是:“不用了。”
医生给他换了个吊瓶,见被单上散开着病历本和单据,就顺手理了理,放到床头柜上,用一种熟稔的语气责怪道:“刚清醒就不要多费力气了,天生一副劳碌命,正好趁这机会休息一下。”
虞白盯着这个热情的医生看了一会,可惜毫无印象,他对自己为何躺进医院还糊里糊涂的,便又问道:“我出了什么事?”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爆炸那么突然,你猜不到也是有的——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那么没有下限!要不是你躲得快,估计快要入土为安了!”
到底是哪些人!!!虞白含蓄地追问道:“是谁放的炸弹?”
“你仇家那么多,谁知道是唆使的是哪一个!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查出来了。”医生安慰他道。
一时间,虞白不知是该庆幸好歹捡了一条命回来,还是担忧自己把仇家的身份全忘光了,苦恼地对医生:“多谢。”
“你没事吧虞白!脑子撞坏了?”医生反应很大,狐疑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咱俩之间,什么谢不谢的。”
这个医生果然认识他——虞白犹豫片刻,主动承认道:“好像是的……”
医生一愣:“什么?”
虞白清清嗓子,回答更加字斟句酌:“之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医生呆立在当场,听诊器被他无意识地扯了一下,一只挂在耳朵上,一只挂在脖子上,显得有些滑稽。他丧失了一会语言能力,猛地一伸手,手指深深地埋进头发里,发出一声简短有力地感慨:“靠!”
虞白眼睁睁看医生瞬间变得无从下手起来,他在原地团团转了三圈,又止住脚步,对他:“先去做检查。”
“好。”虞白。
“我叫徐潜知,是医院院长。”医生木着脸,叫来两个护士把他摆到轮椅上,亲自推着虞白出去。
一路上,徐潜知不停地虞白头顶叹气,愁肠百结的样子,搞得虞白想和他一起叹气。
一系列检查结束,徐潜知将他安置回病床,虞白有限的电量耗空,渐渐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忽然听见徐潜知了一句:“糟糕!我忘了通知宿临池了!”
虞白睁开眼,意识这又是自己的“熟人”,忙问:“宿临池是谁?”
“你的监护人!”不明原因,徐潜知似乎对这个名字的主人心有不满,当着虞白的面翻了个白眼。
……估计是某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吧,虞白暗自思忖道,儿子受伤住院了,也不见他的人影。
于是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中年秃顶、腆着啤酒肚的老男人,拿着儿子的救命钱在外花天酒地。不由地认同了徐潜知的白眼:“你的对。”
可徐潜知估计将他的话理解成了对“监护人”的肯定,那一瞬间眼睛几乎要脱框而出,忍无可忍道:“卧槽!虞白你装的吧!”
“装什么?”一个低沉清朗的声音问。
虞白应声抬头,看见有个修长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出乎他的意料,来人跟他刚刚构想出的油腻形象毫无关系,反而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登时将他隐约的睡意一扫而空。
这人约有二十多岁,宽且薄的肩膀撑开制作考究的灰色西装,衬托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腕表反射出一点金属特有的冰冷的光,整个人的轮廓清瘦而锐利,好似一柄入鞘的宝剑,外表温钝平静,内里锋芒毕露。
他站到病床边,离虞白很近,迎面带来一股混合着露水和花香的气味,虞白察觉到他应该是忙了一个整夜,衬衫下摆都起皱了。
“你来得正巧,我才给他检查完,”徐潜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宿临池不知不觉拧起了眉:“你。”
徐潜知道:“这家伙出事时车门帮忙挡了一下,没出大毛病,趁着年轻,骨折挫伤脑震荡什么的都很好痊愈,不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
好消息完,剩下的就是坏消息了,宿临池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徐潜知,“他的后脑在方向盘上狠狠磕了一下,目前来看是全盘性失忆,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见这句话,宿临池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良久,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然后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虞白这才明白,宿临池刚刚是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生动的表情给他冷静自持的外表平添了一点呆气,一阵久违的熟悉感蓦地捏住了虞白的心脏,他搜刮着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无奈止于头痛。
“……”宿临池张张嘴,看了一眼虞白,又看看徐潜知,似乎有些难以相信,重复道:“失忆?”
徐潜知:“没错,和你当初一样。”
这么,宿临池以前也失去过记忆喽,而且现在看来恢复得很不错。虞白精神为之一振。
宿临池面色很不好看,但他察觉到虞白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便立刻放缓了表情,略显不安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语气带了几分急迫:“我叫宿临池。”
他的嗓音很好听,轻声话时,有如大提琴的低低絮语。虞白和他的目光交汇片刻,莫名感觉病房的白炽灯太过明亮了,亮到他的喉咙发燥发紧,赶紧掩饰性地移开了目光。
自己这幅尊容实在是不忍直视,难为宿临池能看得那么深沉专注,这让什么都想不起的虞白几乎对他产生了负罪感,可惜记忆不为人力所控制,虞白干巴巴道:“不好意思……”
“没有不好意思,”沉默片刻,宿临池断他的话,“是我不好。”
这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发言!虞白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宿临池:“我是你男朋友。”
“……哦。”不出所料,虞白默默点头,缩回了被子里,蔫蔫的精力不济的样子,实则耳后红了一片,思考能力暂时离他而去。
徐潜知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上了,抱臂赶人道:“我们先走吧,他上下眼皮快黏在一起了。”
宿临池要忙的事情看来不少,就了这么一会话的功夫,手机铃声就催命般地响了起来,估计是重要来电,因为宿临池扫了一眼联系人,眉头又皱了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
虞白立刻懂事地:“不要紧的,你去忙吧。”
宿临池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过几天接你回家。”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
依据时间线安排,失忆NO.1当然属于宿大公子
PS:虞白是隐藏的颜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