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京阪梦(9) 睁眼,开始了外语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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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破寂静的清。

    没等多久,屋内就传来一声沉闷男声:“请进。”

    夫人被女仆大总管牵着手,往物部老爷的隐居茶室深处走。

    之前就有过,夫人虽目不能视,但对家中布局和规划路线十分熟悉…严谨点重新描述,应该是对“除了此处的家”十分熟悉才对。

    这里是物部老爷设于庭院深处的兰房,几年前以“想要夜晚独酌”为借口修建的。

    房内构造狭长曲折,越往里走,电灯光线异常昏暗,房间的犄角也越发矮,物部老爷无声无息地从最里面走出来,身穿大岛稠和服,看起来并无异样一处。

    “何事?”老爷问。

    夫人似乎听到房间深处还有细簌穿衣声。

    她面色不改,开门见山地:“我的女仆中,有个叫黎觉予的孩子,她很有音乐资质,送她去宝冢上学吧。”

    黎觉予这个名字…物部老爷觉得很是耳熟,但他平日里做生意时,接触的华夏人、华夏名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但听到夫人的请求后,物部一郎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夫人,我们是刻板守旧的贵族世家,平日里做人做事不应如此奢侈随性,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发难。既然嫁进世家当中,理应收起母族暴发户的性子…”

    “行了!”物部夫人用力地紧闭双眼,连眉头也皱的紧绷。

    她本就是做两国生意的商户姐,从到大恣意奢侈惯了,再加上青年时代才惨遭失明、后又所嫁非人…傲慢程度可想而知。

    听到物部一郎大男子式的絮絮叨叨后,她当即就开始发脾气,话直捅对方心窝刀子:“如果不是娶了我,你觉得你还能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吗?早就跟三井、平成那些家族一样,成了最普通的庶民。”

    “你以为我是在咨询意见吗,不,我只是在通知你。”

    撂下这番狠话后,她就拽了拽女仆大总管的手,示意要出去。

    临走前,夫人似乎还用那双似闭未闭的眼睛,往房间深处“瞟”上一眼…

    而她旁边,女仆大总管这个老婆子都快被主人间的交锋吓坏了,全程低头装作死人。

    直到要离去前,她才敢往老爷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老爷虚虚披着一件和服,身后躺着一位肤白似雪、脾性温良的少女。

    ——老爷仗着夫人目不能视,光明正大把妾带入家中,甚至在夫人面前亲亲我我…

    老婆子看着屋外隐隐出生的太阳,轻叹一声:这家中诡异三人行,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啊?

    **

    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所以金手指幻境并没有持续多久,迷迷糊糊间黎觉予被黎母拍醒。这种温柔的触感,差点让她以为是少爷睡在自己身边。

    她睁眼看着头顶天花板斑驳,满脑子都是:危险的矿工、清贵的少爷、善良的夫人…

    对于这对善良的母子来,她做的欺瞒之事,不亚于对着柔弱少女虎视眈眈的恶徒行径。少爷轻轻拥抱、真情用手拍抚自己的触感似乎还留在衣服上,让人空想又不安。

    “没关系的。”她喃喃道。

    黎觉予把手中金手指生成的文稿攥紧,不住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只是幻境而已。”

    似乎为了应征黎觉予的心情,从早上开始,东京就一直在下雨。

    三越百货那栋洁白建筑,在雨中被浇得湿漉漉的,让上班的人觉得自己像是青蛙,扑通扑通往水里跳。

    这是黎觉予在化妆品部上班的第一天,脱下鲜红电梯姐制服,换上全新的深蓝色及膝洋服,气质瞬间飞跃提升。

    但是同事并不这么想。

    三越百货的化妆师,大多都是东京本地人,而东京人最大的秉性,大抵就是争强好斗了。

    几乎在黎觉予踏入化妆间的瞬间,所有化妆师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停止交谈,将孤立她的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如果黎觉予真的是18岁未经世事的少女,可能真会因为同事态度而伤心。

    可这是豪门继承人黎觉予欸…作为一个在三十多个直系亲戚中杀出血路的继承人,一个化妆品公司的CEO,本身就是去到哪,都会让在场人不敢讲话的对象啊!

    所以黎觉予完全没当一回事,权当同事是下属,无视她们隐形的攻击。

    “真不要脸。”离黎觉予最远的化妆师,梳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包子头,跟隔壁化妆部部长疯狂吐槽:“只不过因为幸运,讨好了青靴夫人,居然真的进到化妆部来工作了。”

    “讲解得那么好听,谁知道她是不是只会这一个妆容…”

    “让电梯姐进来,真的是败坏我们化妆部的口碑…”

    包子头语气怒不可抑,遣词造句越发恶毒,不知道的还以为黎觉予抢了她的工作。

    反而是被黎觉予踩在头上上位的化妆部部长,只是全程听包子头抱怨,没有附和任何一句怒骂。

    忽然,部长看到有个外国女士从门外走进来,金发白肤,标准的日耳曼长相,最重要的是——她是在认真辨认化妆品部招牌底下的洋文后,才走进来的。

    这应证了:对方不会日语,不定…还并非英语使用者。

    意识到这点后,部长忽然断包子头的怒骂声,:“有个外国顾客需要帮助了…这怎么办是好啊,化妆师们少懂得外语,特别是现在还有个电梯姐…”

    点到为止后,部长便不再话了,只是漠然地看着包子头眼神倏然发亮。

    包子头全然不知自己被当作枪使,自以为是地往黎觉予那大步走去。

    “喂,新人,有个顾客进来了,你没看到吗?”

    黎觉予顺着包子头的指引,往顾客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外国顾客表情为难,看着七手八脚比划试图交流的柜台姐的画面。

    “可别我这个前辈没教导你。这里可是三越百货,像我们这种专门接待贵族少女、夫人的化妆师,肯定要贴心对有苦难的顾客排忧解难,这样才能积累客户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连英语都不会吧!”

    包子头怪腔怪调的反问,让周边化妆师们齐声嗤嗤笑了出来,随后又跟同伴低声讨论,内容明显与电梯姐这个前岗位有关。

    对此,当事人黎觉予表示…嗯,很无语。

    难道…经理没有跟她们,她之所以能以外国人身份,应聘上全东京最大的百货商店,就是因为精通多国语言吗?

    “好吧,那我去吧。”黎觉予装作柔弱包子,“委委屈屈”站起身来,往外国人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在一片嘲笑声中转过头来,阴恻讥讽地:“还有噢,那位顾客不是英语使用者啦!虽然科西嘉人也是金发百肤,但瞳色比英国人要深得多…噢,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科西嘉人,就是法兰西人,讲法语的。”

    “…”

    包子头嘲弄的笑声被黎觉予地阴阳怪气断,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踏着自信的脚步,朝那名外国顾客走去。

    “法兰西人又怎么样!”被当面指出错误后,包子头有些丢脸,试图挽尊:“反正都是电梯姐听不懂的话!”

    随后,她又怒气难消,拉着交好的化妆师就要过去围观,“走,我们去看电梯姐丢脸!”

    商店角落,法兰西顾客快要被不懂外语的柜台姐弄得没脾气了,只能用着最简单的法语,重复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赫莲娜·鲁宾斯坦的浅桃色腮红吗?或者告诉我赫莲娜·鲁宾斯坦的柜台在哪?赫-莲-娜…”

    柜台姐不解,顾客奔溃:“天啊,为何偌大的百货商店,没有一人懂得法语。”

    “bonjour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天啊,你懂法语?”

    黎觉予掐着点及时出现,挽救了快要奔溃的顾客。

    顾客激动地将问题再次重复,却没想到黎觉予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赫莲娜的桃色腮红…?恕我多嘴问一句,女士是自用还是送人?”

    “自用。是这块腮红有什么问题吗?”

    由于身在异国遇到语言畅通者,法兰西顾客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不仅不介意黎觉予问出私人问题,还算等下多买些化妆品。

    “嗯…姐皮肤如同维多利亚女王一般洁白,用桃粉色会呈现出傻气,破坏这种冰雪女王模样的高贵感。比起桃粉色的腮红,我更推荐赫莲娜这款茶褐色提色腮红,更显潇洒俏皮。”

    不得不,黎觉予的恭维,真的是踩在顾客的心头好上了。

    有哪个白种女人不崇拜以美和白闻名世界的维多利亚女王?而黎觉予一开口,就将顾客的优点挑出来,将她和女王做对比,提出十分专业诚恳的化妆意见。

    法兰西顾客看着黎觉予身上代表专业的化妆师制服,信服地连连点头,“好像是的!”

    “而且这个茶褐色和我的眼睛也很搭配。”

    黎觉予微笑,自然地拿起其他商品,介绍:“为了妆容统一,姐如果家中没有同款颜色的眉笔、眼影,我这边推荐这款美宝莲的棕色眼影,能让淡褐色和棕色的眼睛更有神,也是搭配晚礼服的最佳选择。②”

    “可以的,请都帮我拿上。”

    “姐你知道这句广告词吗——没有涂口红的女士不亚于赤身裸体…③”

    “买!按你的,大红色和土色各拿一只…”

    包子头和她的倒霉同伴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黎觉予用着流畅法语,一路怂恿法兰西顾客从门口逛到结算台。

    她们手中那一箩筐化妆品,肉眼粗略计算至少得三十圆。

    “她居然会法语…”同伴泄气又不可置信。

    “该死…这是今天开业后最大的营业额了吧?”包子头咬牙切齿。

    因为今天东京细雨连绵,百货店内客人并不多,好多化妆师站到现在都没能开一笔单。

    反而是被她们怂恿去接待外国顾客的黎觉予,不仅没如同她们预想一样丢脸,还成功将这位有钱的外国顾客,发展成固定客户名单。

    几人朝收银台望去。

    此时的黎觉予已经帮法兰西人完结结算,并且还拿到一张法郎当费。

    可能是感觉到有视线投过来,黎觉予没有预警地突然转身,将那张颜色鲜艳宛如油画般的钱币当作扇子扇风,神情傲慢。

    虽然她没有任何话,但潜台词却准确无误地传送到她们这边。

    黎觉予在:“你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