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京阪梦(46) 生日(评论过百加更)……
“查到了, 流言是从一个基层女仆口中传出来的…”
“不用了。”物部老爷大手一挥,遏制住助理接下来的话,:“我不屑于对一个女仆下手,我只要将司的一个解释, 所以他在哪, 什么时候来?”
闻言, 助理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来来去去接送黎觉予上学数次, 实在不想看到对方因为恋爱的事情被惩罚。物部老爷自己不愿意和传流言的女仆置气,换种角度来, 也是放过黎觉予的意思。
只是可怜了少爷…
“少爷马上就来了。”助理回答。
在等待将司抵达书房的时间里,物部老爷彻查了家中所有侍从,严令流言不得口口相传, 还在家中找出不少黎觉予和物部将司约见的端倪。
譬如当下的书房,就是两人的约会场所,再譬如先前无故离职的女仆总管,也是因为撞破黎觉予和物部将司私情后,才被迫离职的。
当然,那个女仆总管还以为自己能得以伸张正义,将已知事情全数倾述出来, 添油加醋,却不知道听到后的物部老爷,恨不得当场毒哑她。
最后那个女仆总管, 被强制送到鹿儿岛, 生活过得竟然比流言爆发前还要惨。
视线再回到这间昏暗书房。
众人千呼万唤之下, 穿着校服的物部将司,终于出现在半掩的门口处。半明半暗的灯光使他神色难辨,只有声音能勉强辨认出他的情绪…也没什么情绪就是了。
“父亲。”
“进来, 门关上,你们可以出去。”
老爷话音刚落,呼啦啦一大帮人从门口鱼贯而出,不消片刻,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面对面隔得老远站着,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老爷破了沉默,他:“你偷偷离开帝大队伍,不远万里从北海道回到大阪,就是为了黎觉予这个女仆吧?”
“外头四处都在这种谣言,你觉得这和物部家的门风相配吗?”
对于这样严厉的斥责,物部将司连眼皮都没抬,明显不畏惧父亲威严,“但是流言没错,我和黎觉予确实是相恋状态。”
可他这样的态度,无形中激怒了物部一郎这种长期处于绝对高层的威严性格。
一郎怒斥:“那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上次你为黎觉予上学的时候,跑来跟我闹脾气,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了吧,让你不要把心思放到女人身上?物部将司,你生来拥有母亲的美貌和我的智慧,又是物部家族独一无二的继承人,究竟被灌什么迷药,才会迷恋上一个卑微女佣,一个除了唱歌外一无是处的人?”
话音刚落,物部将司立刻脱口而出,“不准黎觉予坏话!”
“她很优秀,仅仅去宝冢半年就当上了歌剧团的专科生,并不是你所的那么卑微…”
老爷则对解释不予置否,避而不谈:“跟她分开,我权当没事发生过。”
“不行。过段时间就是大初日了,也是黎觉予的首次表演,请你前去观看…”
“物部将司!”
“我愿意放弃哲学,转向金融系,父亲,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学习金融吗?”
…
哲学和金融之间的话题,是物部家父子二人永恒不变的争吵。
一郎想让儿子学习金融,将来可以继承大阪股票行,而将司喜欢哲学、文学,为了上学,他甚至和母亲二人联手,给学校确认专业的通知书上盖章,一锤定了音。
此处本是物部将司的杀手锏,只要搬出“金融系“,父亲就应该无条件应允了才是。
可出乎他的意料,物部老爷却忽然爆发了。
他沿着书架从阴影处一路快步走来,双手在身体两侧来回晃动的力道,带倒一大片外文书籍。紧接着,这双苍老发白的手在物部将司的校服上找到了着力点,紧揪住校服衣领不放。
“金融系?你再敢一次?你们娘俩玩的把戏,居然还敢威胁在我头上?”
物部家主事人,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头子怒气直冲脑门,跟酒劲混在一起,变成脸上诡异的红色,他喊完“威胁”两字后,后面紧跟着的指责,一句比一句嗓门音量大。
“仔细回想,当初黎觉予上学的事,我也先后被你和夫人请求过。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恐怕这女孩也是你们母子瞒着我的把戏吧?好哇,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那女仆送出物部家,也不至于发生这门风被侮辱的难堪事了。“
“父亲,我是真心和黎觉予相爱的,请你应允,行吗?”
“给老子闭嘴,别耍把戏了!”
物部老爷真的气头上了,不仅冒出脏话,还怵然收紧抓住将司脖颈处的双手,逼得将司喘不过气来,只是他碍于孝道不能推开父亲,只能胡乱挥舞双手,一不心掉墙上棒球棒。
球棒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专属于木头的脆响,叩叩…
这是青年时期的物部一郎,因过于沉迷棒球队,花重金投资大阪商队,结果那支队伍却连第一轮全国锦标赛都进不去。最后这千万日圆的投资,只剩下这根只能纪念用的球棒。
而现在,这根球棒除了纪念,又多了一个用途。
物部老爷松开衣领,捡起了球棒。
刚重新获得新鲜空气的物部将司,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就晃过了一道淡黄色虚影。紧接着,他的正面就迎来了沉重的痛击。
一道用尽成年人所有力道的重击。
球棒敲□□,是不会发生击中棒球那样叮的清脆声,而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将司也只能感觉到自己额角连着人中那一块,连疼痛都消失,彻底麻木了。
滴答滴答——
鲜血从将司微垂的面庞,顺着鼻尖滴落在地面,很快就在这对父子中间汇成一个血池。
将司被了。
他没有痛呼,没有躲避,而是平淡地再次请求:“请父亲成全我们。”
——没有反应没有表情,这是专属于物部将司的的孝道。
但在身为父亲的物部老爷看来,自家儿子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了,仿佛化身为一只鬼魅,正在装模做样地假装自己是人。
这样的儿子,让他害怕了。
他右手紧攥的棒球掉落在地上,往战场边缘滚得远远的。再开口时,语气有着下不来台的难堪:“明天去帝大转系,和那个女仆不要在家中碰面和约会,管好深院仆人的嘴巴…”
“是。”
冷静下来的物部老爷,总算反应过来:金融系换一个黎觉予,绝对是超划算的买卖。
他见物部将司要离去,还“贴心”往他脚边扔了一块手帕,冷心冷肺地:“出去前,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了,不要被你母亲发现了。”
“买卖一笔换一笔,那么父亲要来宝冢看表演。”
“行。”
老爷咬牙切齿,像是在跟仇人做买卖。
明眼人光是看上一眼,都能知道这对没有感情的父子,已经彻底决裂了。
导火线倒不是因为儿子挨,而是父亲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儿子的旧伤上,那个让他失去半年记忆的伤疤,连着额角一块皮肤彻底裂开来。
汇聚在地上的血池算什么?最可怖的是那头黑色头发下的伤口。
黑发吸收了大量血液,变得沉甸甸的,偏偏因为颜色问题,在昏暗房间中什么都看不出。物部将司就顶着这样严重的伤,离开书房,头也不回。
**
拜物部家和黎母双方贴心照顾,黎觉予总算健康引来了生日。
这是她穿越后的第一年,也是她进入物部家,和进入三越百货的第一年。
将司已经代替家里人给予表示,三越百货店的祝贺也自然不能拉下。
秋阳晖照下,成群统一制服的人走进百货店大门,手中得意地捧着某个盒子。
等三越花经理上班的时候,虽然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二楼化妆部庆生景象时,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皮跳了跳。
她看到——黎觉予在不知不觉中,长成领导者的模样,白色的部长制服衬得她气势十足,现在正坐在化妆部的沙发中间,双袖交叠于膝盖上,对前来祝贺的客人表示感谢。
“你好,黎化妆师,这是长濑先生带来的庆生礼物。”
一人上前,将礼物盒子开,里面躺着一块金色的肥皂,边边还有“花王”的标签。
长濑的话,就是花王株式会社的主事人吧,三越花暗暗回忆。
黎觉予微笑地收下礼物,有眼力见地对长濑先生和花王品牌表示感谢,就连三越花自己都纳闷——黎觉予究竟哪来那么多消息,能将人名和品牌全数对上。
“黎化妆师,生日快乐。我是富次郎家的助手,通过福原先生介绍,斗胆送来新产品。如果你用的效果好,可以为客人介绍介绍。”
盒子开,是狮王的牙膏。
同样的,黎觉予光听来访人名字,就知道对方品牌,无形中让品牌方满意加倍。
在这帮美容、化妆品相关的公司送出生日礼物后,接下来出现的祝贺人,风格逐渐魔幻。有横滨元町的藤井先生,带来不二家的美味;也有出自爱知县的矿物质水…
别问,问就是蹭热度,问就是套关系。
在资生堂姐火爆东京后,不少企业通过关系,听到发起人和主推动人,是三越百货的黎觉予化妆师。
此时又是各家各户热衷于广告,争夺市场份额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跟东京人气化妆师套套近乎…哪怕不能再弄个什么姐,也可以让化妆师跟客人们介绍下自家产品。
毕竟三越百货的化妆部部长,平日里接触到的客人,都是时尚界的流行风向标。
“谢谢。”
黎觉予接过礼物,并没有诚惶诚恐,熟络自然的模样更让广告主们高看她一眼。
紧接着,最大合作人资生堂登场了。
大家看居然不是福原先生亲自来送礼,心中暗暗为黎觉予叫亏,琢磨资生堂靠姐营销赚了那么多名声(或许还有钱),主事人居然连亲自到场都不愿意。
再一看,资生堂居然连礼物盒都没有,只是拿了个信封。
难道只是准备生贺金意思意思?
也太丢人了吧?
好几个和资生堂名气不相上下的品牌,都朝黎觉予投去可怜的目光,像看被丢弃的工具一样。就连底层化妆师们,也对这样的遭遇十分意外。
然后,资生堂代表人开口了,:“福原先生在外地没来得及赶回来,这是他本人单独准备的贺礼,一栋于东京桥头的洋房。”
“什么?”众人惊呼。
虽然1922年大伙没有买房意识,但不用付租金就能住在东京市中心,这可是名门老牌的待遇啊!而且和底蕴深厚的贵族作邻居,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情。
还没等周围人收起微张的嘴角,又一重磅礼物,洒水一样砸了下来。
三越经理从人群中跻身而出,手中还拿着一份同样被蜡封实的淡黄色信件。
她站在资生堂助理身边,笑容恰到好处,:“生日快乐,黎觉予。”
“这是百货店给你的生日礼物,高层们一致通过,觉得以你的能力可以去法国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