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巴黎梦(3) 身份是百老汇导演
男孩的情报有误。
又或者, 真正的莫德教授,因为巴黎歌剧院内观众席太热,脱下绿风衣后并没有穿上。
以至于贫困三人,才会误误撞地认错人, 将黎觉予推荐到同样身穿绿色风衣, 但社会阶级比[教授]高上几百层的费尔森先生这里。
费尔森先生, 他在巴黎文化圈的造诣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详知的。就连黎觉予, 也是在费尔森先生车上,听着他自我介绍, 才能勉强得知他在歌剧界的造诣。
——参与过各大歌剧院的调整策划,深造于法国和意大利歌剧,被大都会歌剧院邀请, 能管全球当下所有当红歌剧演员叫作“白痴”…
这样的人,却因为一个赌注,决定要教导黎觉予,真的是大赚特赚了。
目光回到费尔森身上,虽然他被贫困三人组坑了,但对待黎觉予,还是如同老父亲一般慈祥, 体贴地问:“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明天再来接你上课。”
“…家?”黎觉予反问。
她这个反问, 其实是在问金手指。
因为在霓虹, 金手指给她搞定了所有住宿、身份等问题。可在这里, 变成和人设不相符的卖花女就算了,就连家在哪、好友是谁等背景,都没给她安排。
然而黎觉予迷惑, 支支吾吾的样子,放到费尔森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费尔森刚从美国回来,深知外国人在其他国家生活的各种不便,便顺理成章地,善良地认为黎觉予她——没有家!
毕竟这里可是法国啊,是每个季度房租到期,都有一半人涌向街头进行短途搬迁的地方。
那么,有外国人因为过于贫穷,连租房的钱都没赚到,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然而面对这个双方阶级过分悬殊的卖花女,费尔森一如初见般绅士。
他语气尊重地心询问道:“请问你有欠债吗?请问你会有高利贷找上门来威胁吗?请问你家中有要照顾的家人吗?”
“没有,都没有…”黎觉予连连摇手。
她想——虽然当不成贵族姐,但是金手指应该不会这么坑她吧!
“那就好。”
费尔森似乎很满意于黎觉予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在好好生活。
他转头对出租车司机:“请送我去圣日耳曼德佩区塞纳街43号,这位年轻女孩要跟我一起回家了。”
…这种辞有点奇怪,也幸好对方是费尔森,不然出租车司机就要报警了。
圣日耳曼德佩区塞纳街43号,是一栋独立在鱼籽般密集分布的艺术厅、画廊、咖啡馆中的私人别墅,建筑外壳是20年代盛行的陶瓷风格,外层带了一圈漂亮大花园。
光是站在门外,黎觉予能感受到资产阶级和文艺复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我暂时居住的别墅,孤家寡人的地方,房间可多的很。”
费尔森热情介绍自己家,像带什么尊贵客人做客一样,将黎觉予引进大厅。
不止是待客姿态,就连他对黎觉予的话态度,也很让人愉悦舒适。
可能是考虑到黎觉予是独身女孩,还体贴地解释:“这个家中没有聘请女佣,你可以自己上二楼,随便挑个房间入住。放心,我的房间在一层,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明天上课的时候,也需要你自己下楼才能开始…”
费尔森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拍他的腿,莫名有种“他很自豪自己腿不好”的感觉。
然而嗓子疼得不出话来的黎觉予,就算心中十分感激,也只能用微笑来反应,连谢谢都不出来。
好在老先生并不在意,挥挥手就让她自己找房间去。
黎觉予走上二楼,黏着泥土和破碎花瓣的旧靴子,在名贵楠木制成的台阶上,留下一串突兀、难看的脚印,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等下在房间安顿好,就来清理楼梯好了。她这样计划着。
走上二楼,一排一模一样的房门整齐排列着。
可能是因为没人拜访,这些房门全都齐刷刷地关着,显得孤单又暗含邀约性。毫无头绪的黎觉予干脆随手挑了个离楼梯口近的房间,推门走进去。
——房间装横很新很好,标准的轴向对称装修。布局呈倒T型。
从房门角度,可以看清除浴室以外的所有装潢,令人安心。
于是毫无直觉的黎觉予,很痛快地关上门,走了进去。
然后触不及防的,在房间正中间看到浴室门口站着一个光裸的,背对着她的异国男性,而且对方还浑然不知地,边唱歌边擦着头发。
“…”等下,没有人的房间二楼,为什么会有裸男啊?!
黎觉予人都傻了,下意识就要拔腿跑。
可刚刚关门的动静吸引了裸男,令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来,像是想看看是什么声音。
——别转过来!她不想长针眼!
黎觉予内心大吼,迅速捂住眼睛。
不要问她为什么是内心大喊,因为她刚刚惊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连惊呼、尖叫、阻止声都发不出来了,简直就是半个哑巴。
于是在一片黑暗中,黎觉予听到那个男生吓到后退了两步,撞碎了一个花瓶、两个挂画,还踩中掉落在地上的浴巾,狠狠摔在浴缸立,发出乒乒乓乓和扑通的声音。
这特么…伤得有点重啊。
需要她放下双手,去扶一下伤者吗?
黎觉予在想助人为乐的可能性,可她又实在不想直面裸男…
幸好,对方比她更害怕她放手。他嘴巴一张,一骨碌法语英语意大利语连环地冒了出来:“别放手!转过去!舅舅啊!吓死我了!”
舅舅?
黎觉予稍微挪开手指,想看看对方的脸,却只看到一道裹着浴衣,连滚带爬逃出房间的白色身影,还有被水沾湿拢到耳后的头发。
他冲出房门,趴在走廊扶杆上大喊:“费尔森先生,我房间出现了个女鬼,太吓人了…”
“什么,她走错房间了?还有那是我的客人!把话好听点,林恩臭子…”
“不是啊,那个女鬼蓬头垢面的,身上还有下水道的味道…”林恩继续哭喊。
“…”
黎觉予:谢谢,有被侮辱到。
虽然身上这副糟糕形象是金手指导致,但被人指名道姓这样描述,怎么感觉那么不爽?
十分钟后,三人再次汇聚一楼大厅,那名被成为林恩的裸男,身上甚至穿了两件浴衣,一副男德班班长不能被侵犯的表情,气呼呼地:“所以,你跟詹德老头赌,要将这个卖花女孩送上巴黎歌剧院?”
费尔森骄傲点点头,“是的。”
“还堵上你的遗产…不是,我的财产?”林恩不可置信。
讲到钱这件事后,林恩立刻将脸上那副“鸡洗澡被人强行捉上岸”的委屈表情丢掉了,好好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伙,居然当众跳脚:“不行!我不让!她就是来骗你的遗产的。”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就跟我一样。”
…旁观看戏那么久,黎觉予总算能给今晚做出总结了:多么奇怪的一家人啊。
——家中财产无数的费尔森,随随便便就将遗产拿出来赌;林恩这个好好的伯爵儿子,居然光明正大地发表立场,要骗亲舅舅的遗产…
而她黎觉予,居然有幸能插进这桩奇葩遗产瓜分案中?
听到林恩大逆不道言论的费尔森,依旧维持着愉悦表情,:“没错。”
“如果黎表现得好,我真的会考虑将她加进我的遗产名单里。”
这话真的是戳到林恩命门了,他立刻反驳:“不行!这个女孩叫黎对吧,想唱歌剧对吧?可是她是个哑巴,长得丑,还没有发型,衣服也很奇怪…她甚至长得都没有我好看,怎么能当遗产继承人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黎觉予只想给林恩一拳,管他是什么伯爵儿子还是侄子的。
然而最了解林恩的,只能是费尔森这个亲舅舅了。
面对对方无休止的闹腾,老先生只了一句话,就成功让林恩破防,慌不择路逃跑了。
他:“嗯嗯嗯嗯,你在这话的时候,如果耳朵没有那么红,会更有服度呢。”
…命门被暴露了呢。
黎觉予顺应纳尔森先生的眼神指引,将目光放到林恩耳朵上——随着她视线附着而上,林恩耳朵的泛红程度加倍,甚至还延展到脖颈处。
“要你管!”林恩倏地站起身来,往台阶方向跑去了,“我去搞卫生了!”
“搞完卫生后要在遗产名单中加我的名字噢!”
…
声音渐行渐远。
一时间,大厅只剩下纳尔森和黎觉予两人,在礼貌生疏地对立而坐。
纳尔森明显很擅长破冰行为,卖起自己侄子来毫不留情,三两句话将林恩老底掀个精光:“林恩是美国生活、留学回来的,所以有种美式跳脱的感觉,是个好孩子。”
…真的吗?天天把遗产挂在嘴上的好孩子?
黎觉予不是很相信,但她情商高,肯定不会当亲人面讲别人坏话。
“林恩最喜欢他那台相机了,有空可以叫他给你拍几张,而且他在美国百老汇有过经验,不定还能告诉你一些舞台技巧。噢噢对了,他最喜欢的歌是《上帝啊,如何财源滚滚》,最喜欢看的电影是《一夜暴富》…”
“咦?怎么都跟钱有关?”费尔森着着,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讯息中,黎觉予却只接收到了三个关键字——百老汇。
林恩是百老汇导演吗?
黎觉予双眸微微垂下,内里情绪流转无人能知——这个臭屁孩,居然还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