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暂别(四) “阿梨,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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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白幼梨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快要红得爆炸了, 连忙握着江肆的手往下拉,脑袋也往后仰了一些,找的借口也离谱,“我太热了……”

    “还难受吗?”江肆在离她最近的石凳上坐下, 一手捧着她的脸颊问道。

    白幼梨忍住不适感, 轻轻眨了眨眼睛, 随即有些闷闷地道:“还是难受,又痛又痒,又不敢挠。”

    “忍一忍, 若是待会儿还不好,我们今晚上就回苍山,让会理师叔给你看看。”江肆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

    “嗯。”

    “哎呀!”

    她刚应下,突然后知后觉地抬手轻轻盖住了右眼, 后退一些盯着江肆,支支吾吾道:“是不是很丑?”

    她能感受到右眼肿得多厉害, 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江肆没忍住轻笑, 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把刚上了药膏的右眼露了出来, 可能是为了安慰她, 笑道:“不丑。”

    因为白幼梨这幅样子没办法见人,二人在亭子内待了一会儿后,就径直离开了华庭。离开之前,江肆问道:“感觉怎么样?”

    眼角处因为药膏还是凉悠悠的, 白幼梨摇了摇头,道:“感觉好多了。”

    随后,她举起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肿成山丘的眼皮, 猜测道:“可能是刚才在桃花林的时候,不心被什么虫子咬着了,不碍事。”

    树林里本来就多蚊虫,她这个法倒也得过去。

    听她没事,江肆便直接送她回她的住处了,在看着她进门之前,再三叮嘱:“睡之前,自己再上一次药,明日如果还不好,我们就提早回苍山。”

    “好。”白幼梨乖巧应道,一边心里暗自庆幸,江肆没有再提起叶花轻要带她去花幽谷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庆功宴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江肆还需要回到庆功宴,因为云柏真人还要赠予他法器。

    等走进院落,白幼梨听见了院子外渐起的脚步声,这才想起她都还没问过江肆问云柏真人讨要了什么奖励。

    “算了,明日便知晓了。”白幼梨轻声念叨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睡觉之前,她按照江肆的叮嘱再次上了一次药。借着灵力凝成的水镜,她也算是看清了自己右眼的惨状。

    可谓是惨不忍睹。

    几乎是一整个眼皮都红肿起来了,就连眉毛也有些许变形。她尝试轻轻动了动眼皮,可镜中的脸丝毫变化也没有。

    不仅如此,她本以为自己还能微眯着右眼,可在镜子中看来,其实只剩下了一条约等于无的缝隙,简直丑得没眼看。

    看到这一幕,白幼梨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滚烫。为何她成了这幅模样,师兄还诓骗她她不丑?

    她不想细想,连忙收了水镜爬上了床榻,只念着眼不见心不烦,睡着了就看不见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她还是原来的她。

    白幼梨抱着这样的想法,给自己盖好了蚕丝被,在枕头上躺下了。可是过了很久,她满脑子都还是自己方才的那一张脸,挥之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有了睡意,慢慢地陷入了睡眠。

    夜半子时,白幼梨睡得迷糊,右眼处却再次传来了熟悉的痛痒感。可尽管如此,她也没能从睡梦中醒来,反而径直抬手去抓挠。

    就如同之前一般,她越是抓挠,右眼就越痛越痒,根本止不住。

    “啊……”白幼梨一手捂住眼睛,痛苦出声。

    迷迷糊糊之中,她的手指变得黏腻,一股子血腥味蔓延开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抓挠,抠破了眼角的肌肤,此刻已经开始渗出鲜血了。

    可是她手根本停不下来,因为一旦停下,她整个人都会被眼角的疼痛和痒意覆盖。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眼睛,白幼梨几乎喘不过气。

    “好痛……”白幼梨的右手不住地抓挠。

    意识稍微清醒,白幼梨连忙伸出左手去握住右手,想要停住抓挠的动作。她一个人几乎被分成了两半,左手和右手僵持不下。

    挣扎之中,她不心摔下了床榻。

    之后,她整个人都躺倒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眼角处一片殷红。

    再厉害的虫咬也不可能把她折磨成这样,白幼梨现在也知道这应当不是桃花林的蚊虫叮咬所致了。

    恍然间,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早前在四季峰上,她一杆长|枪|刺穿了八爪玄龟的口腔,那溅射了自己满身满脸的妖兽血。

    “唔……”白幼梨左手维持着握住右手手腕的姿势,想要慢慢地从地板上坐起身子,可都是徒劳。

    突然,屋外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

    “师兄……”白幼梨难受得很,此刻也只能声哀求。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来的人是江肆,来帮帮她。她怕再一个人待下去,最后会忍不住两手抓挠自己的右眼。

    现在是皮肤被抠破流出鲜血,再继续下去,她的眼睛还能保住吗?

    她整个人无力地侧躺在地上,两只手交握放在心口处,费力睁开眼睛想去看看门口。可睁眼对于现在双眼红肿,意识不清的她来并不简单。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幼梨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都是鲜血,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红色的纱。

    接着,开门声起。

    脚步声从外间快速来到了内屋,白幼梨在看到掀起鲛纱大步进来,胸口起伏极大的江肆时,轰然落泪。

    “师兄……”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几乎快要不出话来。

    没等她眼泪落下腮帮,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借着窗外的月光,白幼梨这才看清楚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就连手背上也有了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很吓人。

    她不敢抬手,怕脏了江肆的白衣服。

    可江肆一抱住她,她脸上温热的血迹便立刻沾染在了江肆的衣襟上。见此,她哭得更凶了,“师兄……我……我眼睛痛……”

    “我忍不住挠了,对不起。”

    到了这种时候,她都已经难过成这样了,还在为没有听师兄的叮嘱而道歉。

    这样的白幼梨,让江肆心疼得不得了。

    他让白幼梨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圈着她的那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了帕子给她擦拭,一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梨……”

    白幼梨不知道江肆为什么要道歉,只能不住地流眼泪。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待着的,对不起。”江肆一边给白幼梨擦拭双手,一边道歉。

    要不是他通过白幼梨的手镯感受到了异样,他简直不敢想象白幼梨今晚上会独自经历什么。他走进来就看到白幼梨那般脆弱无助的样子,教他如何不心痛。

    给白幼梨擦拭完双手后,江肆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稳住声音,道:“阿梨,抱住我。”

    白幼梨听话地搂住了他的腰,不再去想抓挠右眼的事情。

    江肆这才取了新的白色方帕,沾了灵泉水,开始给她擦拭右眼。

    这一次的伤口无疑比刚才的还要严重很多,鲜血止都止不住。

    因为平时要练剑,白幼梨根本没有留什么指甲,可现在她却直接将右眼角和眼皮都抓挠得鲜血直流,可见她方才有多痛苦。

    就着灵泉水,江肆很快就把她的眼角擦拭干净了。随后,他取出了一瓶用于止血的灵药,给她细细敷上。

    淡白色的膏体也很快就被白幼梨的血染成了浅浅的红色,但好在流血是止住了。

    看着双手抱着自己还在流泪的白幼梨,江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之后才开始清理她发丝间干涸的血痂。

    其实白幼梨的右眼还是很痛,可是她不敢再去抓挠,只能紧紧地抱着江肆的腰,任由他给自己擦拭。

    “别哭了。”江肆声音在颤抖。

    白幼梨微微侧过脑袋,把左边的脸埋进了江肆的心口处,不住地摇头,眼泪也止不住,“我疼,师兄,我疼……”

    她怕疼,可长大后便很少对着他喊疼了……

    白幼梨哭着哭着便觉得更难受了,她想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江肆的心口处,可江肆却阻止了她的动作,怕她蹭到伤口。

    感觉到自己的眼泪落在了江肆的手上,白幼梨稍稍停住了动作,她两只手使劲儿地抓住江肆背后的衣料,似乎这样可以转移她的疼痛,可却无济于事。

    她抬眼去看江肆,只能看见他的凌厉如同刀削一般的下颚。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肆也低下头来。

    对上江肆的目光,白幼梨流泪更凶了,豆大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没入了衣襟处,留下一点痕迹。

    江肆双眼也通红,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还轻轻地给她擦眼泪,“哭吧。”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糊了眼睛,白幼梨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就连江肆的脸也不再清晰。

    可江肆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若是累了便休息,师兄带你回苍山。”

    江肆不知道,白幼梨潜意识里不想闭上眼睛,她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于是她执拗地睁着眼睛,直到终于忍不住了,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哭泣,江肆眼眶通红,再次给白幼梨擦了擦眼泪。

    接着,他一手扶着白幼梨的后背,一手抄过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他现在要先带白幼梨去寻医师,之后便如同他所的,回苍山派。

    可是他一踢开房门,便正好撞见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叶花轻。

    叶花轻显然也很着急,甚至连从不离身的面纱也忘了戴,她看见江肆怀里的白幼梨,厉声道:“让阿梨跟吾回花幽。”

    “叶谷主,阿梨并未答应。”江肆此生声音也是冰冷,满是冰渣子。

    叶花轻懒得跟他多,拿出一封淡金色的书信递给他,“这是你师尊给你的书信,你自己好生看看。”

    江肆指尖运起一点灵力,辨认出这确实是罗燃风的气息,立刻用术法开了信封。

    “阿梨中的是八爪玄龟的毒,这毒只有花幽谷可以解。”叶花轻看着江肆的面庞,“吾必须带走她。”

    到这里,江肆已经看完了罗燃风的信。

    江肆少有地感到一阵无力,他目光落在白幼梨的脸上,只抿紧了嘴唇,不再话。

    姑娘的右眼上还满是血痕,脸色苍白,就连平时殷红的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似乎是右眼又疼了,她微微蹙眉,手指蜷缩。

    见此,江肆目光晦暗,手指也跟着不舒服地动了动。

    他动摇了。

    “三年后,吾会让阿梨回苍山的。”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他抱着白幼梨的手紧了紧,一瞬间败下阵来,对叶花轻道:“还请叶谷主,多加照拂。”

    见此,叶花轻也放缓了语气,“她是我故人的女儿,我自然不会轻待她。”

    着,她从江肆手中接过白幼梨。接着她也没有停留,甚至没让江肆多看一眼,便抱着白幼梨离开了,只留下江肆一人站在院落中。

    月光洒在他的后背,只留下了冰凉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