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离谷(合) “这是你师兄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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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后, 花幽谷再开。

    白幼梨一袭杏粉色轻罗裙,腰间坠着一块蓝白色的玉佩,安静地站在叶花轻身侧。

    三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似乎是一转眼就到了可以出谷的日子。

    但短肯定也不短, 三年的时间让她快速成长。比起进入幽花谷之前的白幼梨, 现在的她身子又长开了不少, 可面容却少有变化。五官昳丽,一双清透明亮的眸子一如从前,檀口琼鼻, 引人注目。

    不得不花幽谷的修行条件得天独厚,灵力充沛,只要一踏入花幽谷的地界,就可以感受到其间的灵力,几乎是不用刻意去吸收便能感受到。

    这也难怪这里的灵花灵草都四季常青, 花期长久。就连在此方长大的弟子们也都是气质斐然,面容或秀气或俊逸, 丝毫不亚于云中仙。

    也正是多亏了这里的灵力, 白幼梨修行速度也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叶花轻的指导,她的修为已经步入了金丹期后期, 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在乐音一道上, 有了天赋的加持,进步更是神速,就连叶花轻也赞叹不已。

    白幼梨此刻正在和叶花轻易通等待阵法的开启,看着正在缓慢运作的传送阵法, 她面上看着安静,内心却有些复杂。

    今天是花幽谷开放的日子,也就是她可以离开花幽谷了。自从三年前在花幽谷醒来, 她就一直留在了花幽谷从未离开过。

    三年前——

    白幼梨的意识渐渐回笼,首先闻到的是一阵浅淡的花香味。她睁眼的时候正值傍晚,窗外只剩下了一点微光。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这里十分陌生,“咳咳咳——”

    她沙哑着声音咳嗽了好一阵,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脚步清浅,是个练家子。

    “姑娘,您醒来了吗?”

    那人话的声音很轻,很快就出现在了白幼梨的视线范围内,并不是熟悉的脸庞。也许是因为环境的陌生感,白幼梨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昏倒了很久。

    “你是谁?”白幼梨声音沙哑,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风箱,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在下是绿萝,”绿萝上前来把白幼梨的床帐撩起,用银勾挂起来,“姑娘,这里是花幽谷,是谷主带您回来的。”

    “花幽谷?”原本迟钝的白幼梨脑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她不应该在云中仙吗?师兄不是要带她回苍山吗?为何最后却来了花幽谷?

    白幼梨心里一瞬间涌上了无数个疑问,花幽谷三年一开,她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之后的三年不能离开这里了。

    也就是,她可能三年都见不到师兄了。

    “是的。”绿萝没察觉到她的失意,微笑着回答了她,“姑娘你先前中了八爪玄龟的毒,谷主才带您回来的,这毒可只有我们花幽谷可以解。”

    绿萝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我睡了多久了?”白幼梨艰难发问。

    绿萝掰着手指算了算,最后道:“十三天了。”

    没等白幼梨反应过来,绿萝便又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一边道:“李老最近天天都有过来给姑娘查看病情,他毒已经解了,但姑娘体内还有残留的毒素,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哦,李老是花幽谷的医师,绝世神医,很厉害的。”

    绿萝后来还了一些什么,白幼梨已经不记得了。她现在能回忆起来的,便是她喝了点水润过嗓子后便又困了,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之后,白幼梨又休养了半个月,绿萝口中的李老又来看了几次,只叮嘱她好生休养,之后引导她尝试自己运气逼出了余毒。

    在那段时间里,白幼梨渐渐放下了牵挂,就像绿萝的,总归就三年而已。修仙之人人生路长,有很多个三年。

    因为离开花幽谷太久,叶花轻回来后便很忙。在白幼梨醒来后的半个月就只来过一次,并且给她带来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柄灵剑,不重,正适合她的手劲儿。灵剑剑身细长,恰恰两指出头的宽度,正中间刻印这一点淡粉色的刻痕,剑尖尖锐。

    剑身的底部刻着它的剑名,碧落。

    “这是你师尊托人给你送来的,是你的结丹礼。”

    另一样,是一把七弦古琴。

    琴面是淡淡的红棕色,琴头上雕刻着梧桐和凤凰,栩栩如生。仿佛只要风一吹,梧桐树便会动,凤凰便会振翅飞翔。

    白幼梨一眼看见它,便爱不释手。

    “这是你师兄给你的。”叶花轻只了这一句话。

    听此,白幼梨微怔,压抑已久的思念顿时再次涌上心头,就连眼眶也微微泛酸。她低下头再次量手下的古琴,这才注意到古琴之上还雕刻着两枚的古字。

    栖凰。

    最开始白幼梨对这把琴很是喜欢单单是因为乃是江肆所赠,后来她闲暇时翻阅古籍,无意间看见了栖凰的记载。

    栖凰还有一个名字,叫作思卿。

    据是上古时期,一位大能送给结发妻子的结亲礼物,珍贵无比。夫妻俩后来也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而且,原来栖凰是由千年梧桐木制成,就连琴弦也是最好的冰蚕丝。栖凰何其珍贵,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独一无二,再找不出第一把的。

    当白幼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把琴可以用来弹奏《安魂》,甚至可以它和《安魂》的要求完全重合了,也不知道这二者是谁为谁而生。

    每次一看到栖凰,白幼梨便会忆起江肆。

    但好在修习的日子也不算难熬,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不想念苍山派那是假的,可如今花幽谷开,她也可以出去了。但是不知为何,到这个时候,她又对花幽谷和叶花轻有了不舍。

    先前没有想过,现在反而又对这里眷念不已。

    她抬眼悄悄看了看身边一直没话的叶花轻,对方此刻表情很宁静。白幼梨之前便知道,叶花轻除了私下里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平常在外面都是这幅平静又不可忤逆的模样,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她的内心所想。

    白幼梨没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也引得叶花轻偏头,她看着姑娘一副纠结郁闷的模样,没忍住轻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现在叹气作甚?”

    听此,白幼梨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解,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

    她原本是想自己并不是一直都想要回去,可是想了想又觉得现在二人都快要分别了,便不必再多费口舌占用时间。

    叶花轻之所以这么也是有原因的。

    她刚来到花幽谷的时候,免不了不适应,甚至好一段时间身上都在起疹子。医师是因为花幽谷内的气候和她长期生活的苍山相差太大,一是无法适应。

    虽是给她吃了一些灵药,但花幽谷的气候和环境毕竟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的,她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硬是吃着灵药捱过了一年才彻底适应。

    花幽谷花开四季,每个时节都有不同的花开放。这其中就有一种花,名叫忘忧,一到它开放的时节,白幼梨就呼吸不畅,身上也满是红疹。

    因为花幽谷的弟子都是土生土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白幼梨算是第一个要在此长期居住的外来者,谷内的医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经过好长时间也没有解决。

    在得知这个情况过后,叶花轻当即下令铲除了花幽谷内所有的忘忧花,并且来年不许再栽种。其实整个谷内有不少的忘忧花,可叶花轻下令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白幼梨很内疚,拉着叶花轻道:“姑姑……”

    没等她开口话,叶花轻便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其上还覆盖着一层红疹,在莹白皮肤的映衬下,很是骇人,“阿梨不必感到愧疚。”

    “你是要在花幽谷住下的人,这忘忧花一年开三次花,次次你都如此,若何受得住?”

    “就算是把你当作是花幽谷的客人,也绝无如此待客之道。”

    叶花轻得很确切,可是在接触到白幼梨恳切的目光的时候,最后还是松了口,“若阿梨你实在是愧疚,大不了等你离开花幽谷后,我再吩咐人重新种植即可。”

    后来的三年,白幼梨确实没再见过忘忧花。可是她在花童那处看见过不少忘忧花的花种,花童也等几年后会再次播种。

    “师父。”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渐近。

    白幼梨转身看去,来者是齐徊,他是叶花轻的第一个弟子,也就是花幽谷的大师兄。此刻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只用一条发带束住。

    他为人比较随心肆意,丝毫没有花幽谷大师兄应当有的风范。除了修炼之外,他成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带着谷内最的弟子们到处游玩。

    白幼梨刚来的时候,也曾被他带着出去玩。花幽谷很大,但是就在短短的半年内,白幼梨跟着齐徊淌过了所有的溪流,爬过了所有的山,把谷内所有的花花草草和灵兽都见识了一遍。

    “齐师兄。”白幼梨称呼道。

    齐徊随意扶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拘束,了多少次不必行礼怎么就是不听呢?

    叶花轻已然习惯了二人的相处方式,目光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多言,只对着齐徊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随时可以出发。”齐徊随意一笑,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听到这里,白幼梨眨了眨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往,“齐师兄也要出谷吗?”

    叶花轻目光流转,在她身上轻轻一扫,沉声道:“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单独走出花幽谷吗?”

    正当白幼梨想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毕竟现在她对这里也算是了如指掌的时候,齐徊道:“师父吩咐我去云中仙一趟,顺路送你出去罢了。”

    听他这般,白幼梨只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传送阵法积蓄的灵力已经满足,正在缓慢开启。

    可是站在阵法前的三个人却都没有动作。

    其实在阵法开启的时候,白幼梨没忍住呼吸一滞。她心中涌上了一阵久违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不舍,她再次看向叶花轻。

    叶花轻似有所感,转眼对上了她的目光。看得出来叶花轻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化作一个笑容,她抬手摸了摸白幼梨的后脑勺,调笑道:“怎么?这个时候知道舍不得了?”

    听此,白幼梨没忍住眼睛一酸。她忍住泪意,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不舍,阿梨。”叶花轻的手还放在她的后脑勺处,目光却看向了传送阵法,“花幽谷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来。”

    “告诉姑姑,姑姑来接你。”

    她这么一,白幼梨便有些伤感了,最后还是齐徊带着她走进了传送阵法,离开了花幽谷。

    为了防止外人随意进入,用于连接花幽谷内外的传送阵法极其复杂,大阵内部还镶嵌了三个型的干扰阵法,就连出去也十分复杂。

    这本是花幽谷内部的秘密,可是就在白幼梨刚进入花幽谷的第一日,叶花轻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亲人。

    不光是这个传送阵法,其实这三年来,叶花轻对白幼梨传授乐音又何尝不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她甚至把自己所独创的乐谱也拿出来供白幼梨修习,“这部分曲子极难,你尽量参悟,若是不懂,尽管来找我。”

    叶花轻得没错,那本乐谱中的曲子没有一首是简单的。整整三年,白幼梨也只是学会了其中最简单的六七首。至于其他的,则还要等她修为更上一层楼才可以继续参悟了。

    到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白幼梨之前在云中仙中所得的曲谱《一朝集录》。这三年来,她一直把抄本带在身上,只要一得空便会细细揣摩,再旁敲侧击地请教了叶花轻,终于学成了半首《安魂》。

    等二人走出传送阵,到达的是一处山林。

    甫一踏入花幽谷外的地界,白幼梨心里顿时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毕竟她离开了这块土地整整三年。也许是因为修为提高的原因,白幼梨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花幽谷内外灵力的不同。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适应了灵力的流动。等她呼出最后一口深呼吸,眼眶却突然泛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花幽谷和叶花轻,还是因为太过想念苍山派和江肆。

    “传送阵的目的地一般都是随机的,但肯定是在西珑境内。”就在这时,齐徊发声断了她。

    着,齐徊还拿出一张牛皮纸地图,其上用一点灵力标注着二人此刻的位置,“我们现在是在潜清的地界。”

    潜清派和苍山派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距离云中仙却远得很。

    “如此,我便先把你送到苍山,再自行前去蓬莱即可。”

    花幽谷一开只开三个月,此行路远,白幼梨也不知道齐徊去云中仙办事要花费多久,是以很担心会耽误齐徊的时间,连忙摆手准备自己一个人即可。

    可没等她话,齐徊已经先开口阻断了她的话头,“幼梨不必拒绝,这是师父的吩咐,我只是奉命行事。”

    听他这么一,白幼梨都快要怀疑让齐徊顺路出来办事是不是也是叶花轻特意安排的了。

    白幼梨面上带着探究,盯着齐徊笑眯眯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出啥来。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去最近的城里歇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出发。”

    因为二人穿过了传送阵,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只能今晚上稍作歇息恢复灵力,第二日便可以直接御剑出发,节约时间。

    两人商定后,便往最近的城出发。

    可是两人一靠近这城,便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白幼梨心中一紧,和齐徊迅速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运起轻功快速靠近。

    越是靠近,白幼梨能感受到的阴冷气息便越发的明显。在她看来,这一整座城似乎都被浓郁的阴冷气息所包围,令人压抑,

    二人走到城门前,白幼梨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之上刻着“槐城”二字。

    齐徊上前敲门,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回应。

    “现在分明还未到宵禁,为何城门紧闭,无人看守?”白幼梨蹙着眉头,不解发问。

    正当她话音刚落,城门却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城门后面冒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畏手畏脚地看向二人,警惕问道“你们是谁?”

    来开门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量二人的目光很敏锐。

    见此,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齐徊对着白幼梨挤了挤眼睛,白幼梨会意。

    随后,齐徊上前半步,对着那人轻微拱了拱手,礼貌道:“在下与舍妹自花幽而来,途经此地,不知可否让在下和舍妹入城歇息一晚?”

    “不行不行,我们这城不收外人,你们快离开吧。”完,那人看了看天边已经快要完全落下的夕阳,果断关上了城门。

    他关门的速度很快,带起的风吹起了二人的头发。

    二人吃了闭门羹,不但不生气,面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了。

    这守城门的人言行诡异,城内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修行之人修行的目的便是除魔卫道,是以二人准备半夜潜进城门,一探究竟。

    夜半子时,阴冷更甚。

    白幼梨跟着齐徊在城墙根处蹲守了整整三个时辰,眼见着月亮升上中天才翻墙而进。

    两只脚刚踏在地面上,齐徊狠狠地皱了皱鼻子,嫌弃道:“这城里阴气也太重了吧。”

    “这一座城里,可能藏了尊大佛啊。”白幼梨面色严肃,目光在四处搜寻。

    方才在城外,二人能感受到的阴冷已经很重了,现在一进来,几乎是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冲天而起,几乎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今日观那守城之人,满身活气,显然是活人。”白幼梨回忆了一下黄昏时看见的那中年男人,不免疑惑。

    齐徊拉着她走到暗处躲藏,一边用气音道:“有阴气不一定就是有死人,而且就算是有死人也不一定全都是死人啊。”

    他这么一,白幼梨只觉得是自己蹲得太久把脑袋蹲傻了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所谓阴气,也可以是死气。正如其名,那一般都是死人才能散发出来的。但其实也有例外,那便是利用死气修炼之人,一鬼修。

    沦为鬼修之人,大多没有修行的根骨却又追求长生,这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再者便是修行途中被鬼迷心窍,亦或是走火入魔,最终走入了邪魔外道。

    利用死气修炼的鬼修素来不为正道所容,正道之人皆认为此为天理不容之道,无不对其赶尽杀绝,不留情面。

    但就算如此,鬼修也在不断地出现,只是他们的行踪都是隐秘的,鲜少有人遇见。

    不过,修行鬼道之人大多会被此道影响心性,他们会变得残忍恣睢,诡计多端,会变得急功近利,渴望获得更多的死气来提升实力。

    其实不只是鬼修,修行之道大多会影响修行之人。

    就像是修行灵力的修士,他们的灵秀不仅体现在外表上,还有斐然的气质。再比如魔族,他们大多性子暴戾,占有欲极强,而且因为其实力和等级的天生压制,他们大多还崇尚武力。

    就算是宵禁时分,城内无人走动,二人也谨慎地在暗处蹲守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沿着街道往城中心走。

    街道两边种植着不少的树木,但奇怪的是全都是光秃秃的,不留一片树叶。就连树下的街道上,也没有落叶的影子,看起来阴森极了。

    “这地方,真他娘的诡异啊。”齐徊低声感叹道。

    白幼梨走在齐徊身侧距离一步的地方,看着两边光秃秃的树木,道:“这些到底是什么树?”

    西珑地区,灵力充沛。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就连花花草草的生命也比其他地方长很多。像这种九月初就落完叶子的树木,更是少得可怜。

    齐徊凤眼微眯,目光快速一扫,道:“你是不是忘了这座城叫什么了?”

    “槐城。”白幼梨下意识地回答。

    竟然是槐城,那里面种的树定然是槐树了。可槐树分明是只有冬天落叶,为何这才将将秋天,叶子就全部落光了,这是否也和此间的死气有关呢?

    思及此,白幼梨再次看到周围的槐树,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走出一段距离,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二人再没有听见其他声响,甚至连个更人都没有。这些无一不透露着诡异,要不是见过活人,白幼梨甚至快要怀疑这座城其实是一座死城。

    白幼梨跟着齐徊沿着大街道一路深入,最后来到了槐城的最中间。不可思议的是,槐城的最中间不是城主府,也不是其他重要的建筑,竟然是一棵巨大的槐树。

    不同于其他已经落叶的槐树,这棵槐树参天,树冠遮天蔽日,树叶碧绿,树干粗壮需要五个成年男子才可以堪堪合抱。

    见此,白幼梨三两步快速上前,围着槐树转了半圈,道:“这般粗壮,这槐树不会已经成精了吧?”

    着,她拿出一张符咒,施以术法后挥向大槐树。

    符咒泛起灵光,围绕着槐树转了好几圈。最后回到白幼梨的面前,其上的光辉渐尖暗淡,最后消失不见。而使用过的符咒也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空中。

    这明槐树中没有任何力量,就连灵力也没有,它只是一棵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槐树。

    白幼梨不免疑惑,转头一看却见齐徊此刻站在大槐树外围的溪流旁查看着什么。

    那溪流应当是专门用于给大槐树供水,围绕着大槐树挖了整整一圈。其下应当是修建了暗道,这才使溪流中的水源不断,并且流动。

    “齐师兄,怎么了?”白幼梨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只好问道。

    齐徊皱着眉头,抬手摆了摆,示意她不要话。

    之后,白幼梨便眼睁睁地看着齐徊将素白的手伸进了溪流中,径直摸到了溪流底部的泥沙之下,细细感受。

    因为溪流平缓,流速缓慢,其下的泥沙也平整细腻。

    齐徊摸索了好一阵,最后从较深处掏出了一把黑乎乎的淤泥。

    看着齐徊也被染得黑乎乎的手指,白幼梨脸色一变。可齐徊比她更加嫌弃,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要是有其他师弟在这里,他指定不会亲自干这种事情。

    他把淤泥掏出来后放在了一旁的干净的平面上,将淤泥摊开,从中捻起一颗碎石,使用灵力狠狠捏了捏,道:“这石头很坚硬,非同寻常。”

    白幼梨稍微凑近了些,借着月光在这一坨淤泥中看见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些细碎的黑色石头,在月亮光辉的照耀下也还是黑黢黢的。

    “这是什么?”

    齐徊摇了摇头,“只凭看,我也看不出这是何物。”

    这些石头看起来并不寻常,可却是暗淡无光,就像是其中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完了,所以现在才像是普通的石头。

    检查完这石头,齐徊站起身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点灵泉净手。

    白幼梨挪到溪流边上往里看,从淤泥的表面上并不能看见黑色的石头。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石头很早之前就被放进了溪流,在水流缓慢流动的时候带着淤泥把它们全部埋住了,另一种便是石头是被人藏进去的。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可疑。

    还有现在槐城关闭城门,不让外人进程。

    这明城内确实是出现了奇怪的事情,而且城民已经发现了,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但是槐城的城民都只是凡尘之人,定然不能对抗可以使用死气的人,所以事情到现在也没有被解决。

    一路走到这里,线索也算是断了。接下来还想得到其他线索,只能从城内之人入手,但那也只能等白天再。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再等等。

    “明日我们伪装成城里的人,先去城主府看看。”

    “好。”

    清——

    齐徊和白幼梨站在街道的中间,往四面八方看了又看。

    方才他们问过过路的人,知晓了今天是他们赶集的日子,可是这街道上怎么看也没有多少赶集的氛围。

    分明已经日上三竿,路边还只开着几家零零落落的店铺,就连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更令人不解的是,来往的人还都是身体健硕的成年男子,至今没看到老幼和妇人。

    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买了东西就离开,似乎是在害怕惹上什么东西一般,人与人之间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这也太诡异了。”齐徊再一次感叹。

    白幼梨完望着方才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一位成年男子,注意到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中满是量和怀疑,不由得也有些惊悚的感觉。她不由得往齐徊的方向靠近了一步,道:“他们好像在躲避某种东西。”

    “还伪装成这里的居民呢,人家压根就不想搭理咱们。”齐徊似乎有些无语,干脆在旁边一家路边摊的板凳上坐下了。

    他刚落座,白幼梨便敏锐地注意到了正在一旁收拾锅碗的摊贩看了过来。那人穿得朴素,虽然身材矮但也看得出来是个成年男人。

    摊贩一边将堆叠好的瓷碗在灶台上摆开,一边偷偷地偷瞄齐徊,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招呼。

    白幼梨捏了捏手指,主动上前道:“老板,请问都有些什么吃食?”

    “啊!”摊贩没想到白幼梨会上前搭话,还被吓了一跳,“有……笼包和油条,这些都是现成的,若是你们想吃面条或者馄炖,俺也可以现在给你们煮。”

    原来是出来卖早餐的。

    可是看那锅里还没有滚开的汤水喝满满当当的蒸笼,今早上还没有开张呢。不过也对,光从今早上来看居民们已经尽量不出门了,更别专门出来吃早饭了。

    白幼梨和齐徊对视了一眼,齐徊微微眯起了眼睛,道:“那便给我来一碗馄炖吧。”

    “好嘞……你稍等。”摊贩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拉了两下风箱,加大了火势。

    白幼梨上前两步,在齐徊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齐徊抬起手肘,轻轻撞了撞她,道:“你长得乖巧,你来问问。”

    听此,白幼梨顿时有些无言。但是她已经习惯了齐徊能推则推的性子,只好轻声咳嗽了两下,这才开始旁敲侧击:“老板,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吧?”

    她问得委婉,又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就连齐徊也没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示意她继续。

    老板听了她的问题,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是没想到白幼梨竟然还要搭话。他的手在身上擦了好几下,但似乎不回答客人的问题又不好,只能局促道:“还……还行吧。”

    白幼梨表情维持得很好,倒是齐徊挑了挑眉,转头朝街道上看了好几眼,确定这摊贩是没有一点生意后,又转头看着摊贩,把人家看得好不自在。

    “实不相瞒,我和兄长二人因为跟随父亲在外地做生意,是昨日才回到槐城的。”白幼梨开始轻轻推了推齐徊,让他收敛一下表情,“也不知道城内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凄凉?”

    她这么一,即解释了为何两人会不明白城内之事,同时也停止了摊贩对他们身份的猜忌。

    果然,摊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下,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他就槐城内什么时候有看起来如此富贵的公子和姑娘了,原来是商家的。

    他揭开锅盖,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锅中的开水,道:“原来是这样啊……”

    摊贩完这一句,就没了下文,似乎并不准备回答白幼梨的问题。

    见此,白幼梨和齐徊也不催促,只双双用迫切和好奇的眼神一起紧紧地盯着摊贩,目光看起来亲和却满是压迫。

    最后,摊贩几乎被他俩盯着头皮发麻,就连盛混沌的勺子都拿不稳了,他破罐子破摔道:“二位客官就不要为难俺了,俺不敢,俺怕出人命啊。”

    最后,两人真的什么也没有从摊贩嘴里问出来,还花费了一碗馄炖的钱。不过好在两人不缺那点时间和钱财,倒也没有过多去计较。

    白幼梨和齐徊又回到了大街上,发现走在街道上的人更少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齐徊没吃两口的馄炖的摊贩,道:“那老板看起来胆子不大,肯定也是迫于生计才在这种时候出来摆摊的。”

    “算了。”齐徊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城主府吧。”

    这一次,二人直接放弃了探方向,因为所有过路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警惕防备,似乎都在怀疑他们的身份,也不想和他们扯上联系。

    于是,二人只能顺着街道直走,但好在也没有绕多少远路,没多久就找到了城主府。不出所料,城主府的大门也紧闭着,若不是挂了牌匾,二人都不敢确定这是城主府。

    “你长得乖巧,快去问问。”齐徊再次拿出了这个借口。

    白幼梨无法,只好先行步上高高的阶梯,敲了敲门,“有人吗?”

    很快,大门就开出了一条不大的缝隙,里面传来声音:“是谁啊?”

    “我们想见见城主。”白幼梨开门见山。

    这也是她之前和齐徊好的,既然跟城民多无用,那就直接找城主,总能管点事吧。

    不料,那人就算是听了来意,也没想放在心上。不仅如此,态度还十分恶劣,他径直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不见不见,你们是谁啊就想见城主,城主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着,就要关门。

    白幼梨张了张口,正准备再几句,就见身侧突然出现了一条长腿。

    齐徊直接一脚踹开了城主府的大门,把门后的人也推出了好远,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看起来很生气,已经不想再跟这人多废话,踏入门槛,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了那人一眼,便往里面走了。

    白幼梨连忙跟上,在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脾气好,可是齐徊有时候性子却差得很,想来这人也应当后悔了刚才没有跟好话的白幼梨友好交流。

    “哎哟……你们……你们这些人!”开门的人摸着腰一顿哀嚎,指着白幼梨和齐徊老半天都不出话来。

    可二人都无暇理他,还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主府。

    “就连一个守门的家丁都这般无礼,想来这城主定然也不怎么样。”齐徊是这么的。

    可是很快,他就被脸了。

    因为他们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槐城的城主,他看见城主府内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也很诧异,但也没有失了礼节。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家丁,道:“请问二位是?”

    城主身穿墨绿色的长袍,一头长发被一支木簪子束起,面容宽和。就算是被人闯进了府邸,竟然也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还维持着礼节问话。

    没想到城主是个温润有礼之人,齐徊一顿尴尬。但是他很快就丢掉了那一点尴尬,道:“城主,在下齐徊,这是舍妹。”

    “我兄妹二人之前跟随父亲在外地经商,昨日刚回到槐城。”齐徊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想到今日赶集,我便带着舍妹出门来采买,可却发现商铺不开,街道上也没有行人。之后又途经城主府,府门也是紧闭,在下不解,于是上前询问。”接着,齐徊就开始甩锅了,“可负责府们的家丁不仅没有解答在下的疑惑,还读在下恶语相向,在下气不过,这才想要来讨个法。”

    完,他还对着城主笑了笑,看起来亲和极了,就像真的只是个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