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心意(一) “阿梨,当真不知晓我心悦……
“阿梨, 师兄真的很没用,明明应该保护好你的,却总是让你受伤……”
“师兄,你别这么。”白幼梨双手抱住江肆的脖颈, 心里也难受得紧。
其实这次受伤, 根本就不是江肆的错, 要怪也只能怪魅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就算是江肆也没有防住。
而且如果白幼梨有灵力的话, 也定然不会受伤。
感受到颈间的疼痛感渐渐舒缓,最后消失,白幼梨眼角还挂着眼泪,却没忍住轻笑。她抬手拍了拍江肆的后背,就像江肆安抚她一样。
“师兄, 我已经没事了。”白幼梨语气轻快,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问题了。
方才江肆挑选出来, 给她使用的灵药是早前在授学礼时, 叶花轻让红绣送来的灵药,里面含着花幽谷特有的药材, 效果显著。
可惜了, 这灵药只能治疗外伤,倒也不能恢复她的内伤。
江肆双手护着她的腰身,垂首细细感受着她的气息,最后无声叹息, 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就像这样才好,一直都不分开, 一辈子都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他知晓白幼梨兴许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可是他做不到,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上的事情。
不,不止是今晚上,还有之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幼梨总是在受伤,分明她今年才将将十八岁,可是却受了不少不该这个年纪吃的苦。
或许离开落花城,去往苍山派是她的归宿。
可若是从一开始白幼梨就没有选择亲近他,她便会在清和峰安宁度过。若是她没有离开苍山,想来也不会受这么多伤。
这并不是江肆此时才有的想法。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卑鄙,分明知道把白幼梨留在苍山是最好的选择。她还是苍山派尊教罗燃风的弟子,一辈子无忧无虑。
原本他也愿意分开的,可后来越来越不舍,越来越贪心。
因为他很清楚,或许白幼梨离了他没什么,自己没了白幼梨却会疯。
就在江肆再一次深深怀疑自己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背攀附上一只柔弱的手,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之后一路往上,摸了摸他的后脑。
白幼梨动作很轻,只轻轻摸了摸又缩了回去,接着便换成了双手搂着他的腰身,声音闷闷地道:“师兄,别自责。”
“别自责……阿梨没事……”
他们的角色像是反过来了,白幼梨尝试着安抚江肆,就好像一直以来江肆安慰她一样。可是她学得不像,只让江肆更加心疼了。
无他,她太懂事了。
“师兄,别难过了。”白幼梨。
江肆道:“好。”
这边是岁月静好,而院墙另一边的陈家早已经翻了天。
因为陈述的死,陈员外和陈家主母都大受击。陈家主母现在还在昏迷中,期间有一次清醒也是口齿不清。而陈员外现在也神志不清,话疯疯癫癫。
下人们也都吓坏了,尤其是在收拾陈述的房间时,看见了房间主人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几乎被吓得昏厥过去。
赵道士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衣衫褴褛地坐在陈家院落中,满脑门都是冷汗,嘴唇哆嗦着不清楚方才的事情经过。
他口中反复念叨着同样的几句话:“不要看怪物的眼睛,会被……会被迷惑心智,会疯癫的!”
隔开两家宅院的院墙被江肆的魔气冲撞得破碎,可却没有人来得及去顾及,他们都忙着收拾东西跑路。
被妖怪上身的少爷,被妖怪毁坏的房屋,这陈员外府中满是妖怪的踪迹,就连空气中也还弥漫着狐狸的骚气。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还待得了?
幸存的家丁和丫鬟们都只有这一个想法,连夜收拾东西,趁着夜色离开了陈员外府。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面容僵硬,上面带着猥|琐的笑容,脚步虚浮地游荡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来不及消散的妖气,那是妖冶魅惑的狐狸味道。
“嘿嘿嘿——”他诡异地笑着,慢慢地走过回廊,踏过了破开的院墙。
就在这时,一名瘦弱的家丁与他擦肩而过,随后满脸惶恐地转头看着他,大声喊道:“黄……黄管家,您不跑吗?”
可是黄管家根本没有理他,只循着那一缕越来越淡的妖气,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随着他隐入黑暗,他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暗紫色的纹路,手背上长出了棕红色的绒毛,颜色和那魅狐一般无二。
他脚步虚浮,落在地面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而此刻的屋内——
江肆一手护着白幼梨的后腰处,稍稍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一只手的手指落在了白幼梨的脖颈出,轻轻摸着那一道一指长的血痂。
鲜血早已经止住了,血痂下面也正在长出新肉。按照这个速度,明天早上应当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白幼梨感受到江肆的触碰,忍住颈间的痒意,可是脸颊却没忍住红透了。
鼻息间满是江肆的气息,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江肆因为方才的事情很自责,就连现在检查伤口也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她抬眼看了看江肆的面颊,因为距离太近,她只能看见江肆明朗的下颔线和好看的喉结,因为羞赧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江肆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师兄,怎么了?”白幼梨一手扶在江肆的臂膀处,感受到江肆周身的气息微变,也不禁紧张起来。
江肆的手转到她的后脑勺处,这是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
她的侧脸贴着江肆的肩颈处,感受到江肆的胸腔轻微震动,耳边传来江肆低沉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下一瞬,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摸上了门框。
白幼梨感受到空气中的异动,转头看去。
房门并没有关上,她看见了门口的黄管家,随后她视线一转,口中已经没忍住惊呼出声:“啊!”
几乎是立刻,她就转过了头,心中一阵厌恶作呕。她紧紧闭着双眼,埋首于江肆的肩颈处,就连脸颊都憋红了,差点呕吐。
那黄管家,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尤其是下半身,几乎可以是衣不蔽体,伤风败俗。
江肆感知到白幼梨的所见,几乎是一瞬间手中魔气脱手,直接冲击在了黄管家的胯|下,瞬时见了血。
“啊——”
江肆抬手,护住白幼梨的后脑勺处,额间魔印显现。
黄管家周围的空气突然受到挤压,紧接着一股磅礴的魔气袭来,瞬间挤爆了他的五脏六腑,在体内碎成渣滓。
他的血管因为威压开始膨胀,上面的紫黑色纹路渐渐扩散开来,就像是下一刻就要炸开来。
可是就在下一刻,一股魔气收拢,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黄管家此刻恢复了片刻的清醒,当他看清眼前所见的时候,面容青白,张口想要求饶,却被从体内涌出的鲜血和内脏碎渣堵住了口。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昏暗处那一抹暗红色的魔印,目眦欲裂,长满了狐狸毛发的双手颤抖着。他双膝跪地,四肢爬行,似乎是还想要求着江肆放过他。
可江肆此刻的怒气早已破顶,只见他手指微微屈伸。
黄管家立刻感受到了体内的挤压。
“救……”
没等他呼救出声,就见江肆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手指继续蜷起,最后轻轻拢成了一个拳头。
下一刻,黄管家便被高强的威压炸成了一团血雾。又因为魔气的围拢,血迹没有在房间内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接着,那团魔气也连带着黄管家的血肉消失不见。
周遭恢复了平静。
白幼梨浑身僵硬,整个身子都缩在了江肆的怀里,就像是受惊的雏鸟一般,根本不敢再回头看。
应该是受到了魅妖妖气的影响,黄管家的血脉变异,差点就要异变成妖人了。因为血脉的变化,他行踪诡异,再加上妖气不重,才逃过了江肆的感知。
而且他摸过来的时候那般情状,任谁也没有想到。
江肆心中愤怒,就算将始作俑者折磨到死也没有起到泄愤的作用。
他拥着白幼梨的后背,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放松,道:“好了阿梨,没事了……”
白幼梨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顺着江肆的引导,她慢慢把脑袋抬起,看向江肆的双眼中还带着一丝惊慌和后怕。
她脸颊憋闷得通红,眼眶处还沾着泪痕,江肆心疼得不行,抬手给她细细地整理了额发,把黏在她眼眶处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做完这些后,江肆轻轻摸了摸白幼梨的脑袋,轻声道:“吓到了?”
这是肯定的。
白幼梨有些失措地点了点头,她万万没想到会看到那样污秽不堪的场景,但也只能后悔莫及,心里难受不止。
江肆也心知白幼梨看见那样的东西,心里除了膈应和厌恶,心中更多的是恶心。他心疼地看着白幼梨圆圆的鹿眼,轻声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必手下留情。”
他的意思自然是直接杀掉,斩而后快。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江肆突然道:“阿梨,可会忌惮男女之情?”
当时的白幼梨脑袋还有些发懵,在江肆这么问的时候,反应了好一会儿,脑袋里在想的都是师兄为什么会这么问。
最后,她试探着道:“我并非佛修……为何会忌惮这个?”
听她这么,江肆舒了一口气,反过来想想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荒唐,便笑着让她不要太过在意。
白幼梨心中有些忐忑,她害怕江肆发现她的心思,可又不甘心这份情意永远不被人知。比起这些,最害怕是江视而不见。
她攀附着江肆的臂膀处,心中想问江肆是否也有心悦之人,可到口边却变成了:“师兄,你可否心悦二师姐?”
刚完,白幼梨就后悔得想要咬住自己的舌头。
就连江肆也微微怔愣住了,他不明白白幼梨为何会这般问他。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晓,他这辈子就疼了怀里这一个姑娘。结果姑娘反过来问了一个与他关系浅薄之人,实在让他好气又好笑。
白幼梨见江肆嘴角带上奇怪的笑意,连忙摆手想止住这个话头,声音里也带着慌忙,“若是师兄不便作答,也可以……”
不……
最后两个字被白幼梨硬生生地停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江肆吻了她的额头。
很轻的一个吻,就好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心上。
“阿梨,当真不知晓我心悦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