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除妖(合) “小没良心的,就想着关心……
接着, 黄管家又跟两人了不少今日陈述的所作所为,其中最为重点的自然还是陈述的身体状态。
在最后,黄管家还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陈家主母最看不惯这副做派,让他直言。
黄管家把两个人的表情看了又看, 最终难以启齿一般道:“今日……少爷他好几次……好几次喊着想要丫鬟在床榻上服侍……”
“逆子!”
黄管家的话音刚落, 陈家主母便震怒拍桌, 面上更是不加掩饰的怒气。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不可遏道:“真是一点都听不进教训。”
白幼梨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知晓陈家主母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和脸面。就比如当初江母一事, 陈家主母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现在的陈述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比起陈家主母,陈员外要显得镇静了许多。他移开盖住书籍封皮的手掌,目光落在了书名之上,似是下了决心般道:“黄管家, 你明日去把那赵道士请来。”
他先前看了半天的《玄学》,原来的是这个算盘。
到最后, 二人似乎也累了, 便让黄管家先回去,继续在陈述的房门前守着。
这样正好, 白幼梨便继续跟在黄管家的身后, 又原路返回经过了她最开始看见的那一片池塘,来到了陈述的房门前。
陈述的门口守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个个看起来都力大如牛。这也应当是家主和主母吩咐的,强行困住陈述。
门口四个家丁见了黄管家, 立马行礼。
黄管家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问了问陈述的情况,随后就走了。
看样子, 是去偷懒了。
这也正符合了白幼梨的心意,她绕开四名家丁,从侧面找了个窗户。她蹲在窗户底下,靠着自身微薄的灵力感知了一下,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妖气。
为了一探究竟,她轻轻地推开了一丝缝隙,发现这扇窗户正好处于床榻的视线死角,便不再顾忌,直接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她心里只想着为民除害,倒也不觉得蹲在一个异性的窗外,甚至还翻窗进入对方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劲儿。
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中透露着一丝诡异。
白幼梨脚步很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毕竟这隐身符虽然可以隐藏身形和气息,却藏不住像是脚步声之类的动静。
她绕过一扇屏风来到床榻之前,接着便被眼前之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陈述被蒙住了眼睛,捂住了嘴巴,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床榻之上,双手双脚还被单独束缚住。
因为被堵住了嘴巴,他发不出声音,可是呼吸却很急促,几乎快要喘不上起来,胸口快速地起伏着。
白幼梨站在两米之外都可以清晰听见那呼吸声,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再看陈述的面色确实如同黄管家所泛着青色,嘴唇甚至有些微微发紫,印堂上萦绕着一抹黑色。
这是精尽的面相,显然是纵欲过度。
可黄管家还陈述今日白天喊着要女人……
白幼梨蹙起眉头,她心知这也是魅狐的影响。
魅狐之所以选定陈述为目标,那便是看中了他荒淫无度的本性,想要以他为媒介汲取女子生气。
而陈述一旦被魅狐缠上,淫|欲便会大增,比起以前是有过之而无不不及。再加上他现在被绑住了,这种念想只会一直堆积。
若是长时间得不到释放,便会爆体而亡。
另外,现在的陈述身上还萦绕着妖气。虽白幼梨感受不到多少,但事实上一定是十分浓郁,令人窒息。
白幼梨的思绪转得飞快,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陈述身体被束缚住,可能无法继续为魅狐提供女子生气。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陈述可以挣脱束缚,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也无法长时间为魅狐作媒介了。
也就是,如果不早点除掉魅狐的话,它在利用完陈述之后就回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就会伤及更多的无辜。
当然,白幼梨所想的无辜并不是的像陈述这一类毫无节制之人,而是春红楼中的那两名妓子和陈员外府中的丫鬟。
就当她为此苦恼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她来不及思考,连忙三两步逃至床边,身手利落地翻身出了那扇窗户。她动作比脑袋动得还快,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顺着原路返回翻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心中大惊,方才那一阵异动十分明显,饶是她如今接近凡人的状态也能感受到。
回到房间中取出隐身符,白幼梨心跳还很快,她回想起方才的异动,心中不免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而此时的隔壁房间内——
房间的主人靠坐在窗沿上,收拢骨节分明的手指,连带着掌间的魔气也倏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不远处的魔气异动。
江肆抿着嘴唇,唇线平直,以此彰显了主人的不悦。
丫头当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在一个下流不堪的男子房间中驻足那般久作甚?那男人如此不洁身自好,房间内也一样污秽不堪,令人厌恶。
这般想着,他回首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嘴唇抿得更紧了。
次日清早,白幼梨心中念着昨天晚上想到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一页书看了三四遍也没有看到心里去。
她把书页来来去去地翻了好几次,终于引得身旁的江肆侧首,问道:“缘何心不在焉?”
“嗯?”白幼梨几乎是立刻便坐直了身子,满脸难为情,“这……很明显吗?”
江肆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以往温书最是认真。”
白幼梨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随即便自暴自弃一般地把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臂膀上,往石桌上一趴,道:“哎呀……我有烦心之事。”
“哦?”饶是江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嘴边没忍住挂起一个笑容,“那阿梨看,你的烦心事是什么?”
“师兄,其实……”话刚出口,白幼梨便稍微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全盘出,“我在想那魅狐的事情。”
“自从我步入修仙一道以来,听到前辈们的都是除恶扬善。”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衣料,“魅狐本来就是妖怪,在南靖地区借助凡人杀人,这便是恶,是不是该除?”
“是。”尽管知道白幼梨有意给他下套,让他循着她的思路去想,江肆还是顺着她了。
“那陈述他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我们暂且不管他。可罗溪镇其他人是无辜的,若是那魅狐存在一日,他们就会有危险……”白幼梨到这里,不知道为何有些词穷,最后干脆不了。
除掉魅狐一事迫在眉睫,可现在出手杀掉魅狐也就相当于解救陈述。
陈家毫无疑问是江肆的仇敌,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白幼梨私心里不想让江肆出手去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江肆还不知道那陈家和他有何关系也不想。
就算白幼梨话只了一般,江肆也知晓她想些什么。他心头一热,抬手摸上白幼梨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白幼梨只觉得烦恼,好像脑袋都大了一圈。
她现在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一个人去杀掉那魅狐,那魅狐已经汲取了四名或者更多的女子的生气,实力定然不俗。
完全没有胜算,不定会受伤或者丢掉性命的事情,她可不想做。
更何况……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江肆的脸上。
现在,比起惩恶扬善,她更想要陪着师兄。
江肆察觉到白幼梨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温声道:“别想了,温书吧。”
“好吧……”白幼梨恹恹道。
对于她来,江肆的话总是带着魔力,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去听,可能比罗燃风和陆启华这一类绝对的长辈还要管用。
当天,白幼梨强迫自己重新看了三分之一本心法,心平气和了不少。
然后黄昏时分,就听见隔壁再次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声音,家丁呼唤声和丫鬟的尖叫声乱作一片。
白幼梨和江肆还坐在院落里,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其中黄管家的声音最大:“快!快拦住少爷,别让他走出了大门!”
接着,还有一个家丁大喊的声音:“我的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最奇怪的就是丫鬟的尖叫声。一个丫鬟尖叫还能理解,一群丫鬟一起尖叫就很诡异了。
“嘿嘿嘿——美人儿们,都别走啊!”这是陈述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一般。
接着,好像是家丁们制服了陈述,把他压制住了,陈述破口大骂:“你们做什么?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动静太大,陈员外和陈家主母很快就赶了过来。陈家主母怒不可遏,嘴里一边骂着混账,一边让家丁把陈述的嘴巴给堵上。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陈述的叫喊声很快就被止住了,只留下断断续续的闷声。他似乎一直在挣扎,周围的家丁都快压不住他了。
隔壁的动静时大时,这边的白幼梨和江肆相依而坐。
白幼梨坐得端正,两手都放在石桌上,手臂下面压着一本看了一整天的心法。她微微垂首,只抬起目光悄悄地看着江肆。
可江肆不为所动,依旧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就好像丝毫没有听见隔壁的动静。
“去,去把赵道士快快请来。”陈员外的声音传来。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
那所谓的赵道士很快就来了,似乎还带着一把大铃铛,一路上叮当作响。
他一来就让家丁们把陈述绑在了院落中的大树上,而自己则是摇着铃铛在大树外围转圈圈,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他似乎是点燃了一把符咒,空气中弥漫着黄符纸燃烧的味道。
白幼梨轻轻地抽动鼻翼,闻着远远传来的味道,暗道这所谓的赵道士定然是假道士,这符纸的味道过于劣质,根本不可能压制住妖怪。
“赚黑心钱啊……”白幼梨没忍住轻声嘟囔。
江肆哼笑出声,单手托腮望着面向她的方向。
其实江肆知道这个道士,在他还只是个乞儿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应当才七岁,还跟着老乞丐住在破庙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但也因为知道自己肯定得不到,倒也不会专门去为了吃穿发愁。
因为经历了太多苦难,他幼年时便不爱欢笑,每天都冷着一张脸。
对于他又冷又硬的性子,就连老乞丐也看不下去了,每日在他耳边唠叨,他年纪天天木着一张脸,以后找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每当江肆听见这种话,他只会当做耳旁风,听一听就算了。
有一次,老乞丐又在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个赵道士正好路过。当时的赵道士混得远不如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想骗着老乞丐和江肆算一卦。
算的便是江肆之后的姻缘。
因为那赵道士一开始就了“不准不要钱”,老乞丐当即就拉着江肆站住了脚步,让赵道士给他看看。
赵道士装模作样地给他看了好久,又是看手相又是看面相的,最后竟然胡编乱造出了一个:“看得出来,这位之后的姻缘顺利,心悦之人定然也会倾心于你。”
当时的江肆对此根本不上心,可是老乞丐却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让赵道士多一点。
赵道士吵着之后再就要收钱了,老乞丐切了一声觉得这赵道士就是了些好的想骗钱,准备走人。
见老乞丐真的要走,赵道士好不容易有可能会赚点钱,连忙又拉住了他。他赔笑着,转而自己其实不擅长姻缘,但可以给江肆看看以后总的命运。
他又眯着眼睛把江肆看了好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哎呀,这位公子根骨极佳,以后恐怕是要去到西珑,得道登仙啊!”
只要是个明眼人,便都看得出来赵道士根本不会算命,他只是想捞钱。而且这一类人大多见人人话,见鬼鬼话,总归的都是好话。
当时的江肆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俗之人,过的日子更是连平常人家都不如,这话其实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但是江肆把这些看得很浅淡,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观老乞丐,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应极大,脸色顷刻间就变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赵道士,道:“不会算就别算,在这里肿了脸充胖子算什么东西?”
完,便拉着江肆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赵道士被老乞丐的口水喷了一脸,迷糊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不禁骂道:“不想给钱就算了!”
其实不止是赵道士,就连江肆也觉得老乞丐是不想给钱才那么的。
直到两人回到破庙后,老乞丐一个人在门槛上坐着,望着天边沉默了好久,一直看着太阳落山了都没有挪动一下。
在此期间,江肆安静地坐在里面,手里扯着几张破烂的书页,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他在识字,依靠的便是手里这几页千字文和老乞丐的教授。
一直到了夜晚降临,江肆的肚子都叫了好久的时候,他才停下了手里的树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沉思很久的老乞丐。
他知道今晚上的晚饭靠老乞丐是没有着落的,他便也只看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写完最后几个字后去破烂的石像后面拿出了最后一个白面馒头。
他把馒头分了分,给老乞丐递了半个。
老乞丐看着面前出现的白面馒头,以往应该放光的双眼却只是微微眯了起来,他顺着江肆的手指往上看,最后和江肆对上了目光。
江肆面无表情,把白面馒头往他的面前又递了递,最后直接塞在了他的怀里。
“哎——”老乞丐突然叹出了一口气。
“臭子……”老乞丐捏着手里的馒头,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继续去写字的江肆。
江肆转头,无声询问。
“你在乎今日那假道士的话吗?”
江肆面上表情没变,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你呢”的意味。过了一会儿,他道:“看起来你比我要在意。”
“是啊……”老乞丐不否认,随后语气一边,“臭子,看起来你对你的以后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啊!”
江肆没有话,只是看着三米开外的千字文和自己写的字。
他想自己并不是毫不在意,他只是在尽他现下最大的力量去改变现状,他定然不会安于当下。
“臭子,快过来坐下。”老乞丐着拍了拍身边的门槛。
江肆无声轻叹,随后还是听话地在他身边坐下了。
罗溪镇的初秋远比不上冬日寒冷,可是每到晚上还是会冷上不少。江肆的身上还穿着单衣,是以其实他不喜欢坐在外面。
可是等江肆坐下了半刻钟,老乞丐也没有话,只安静地看着天边,明明天边什么都没有,就连手中的馒头都不吃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老乞丐才话:“子,兴许你的前路并不像是那假道士所的一片坦途,你当如何?”
老乞丐的声音很淡很轻,几乎在下一刻就被初秋的夜风吹散,消失在了风中。
江肆不知道老乞丐为什么要这么,只是细细地咀嚼着口中寡淡无味的干馒头,道:“既然是我的前路,不是坦途也要走下去。”
显然没料到江肆会如此通透,老乞丐反而怔愣了好久,最后他哈哈大笑,道:“好,子有骨气。”
“子,你的前路注定不好走……”老乞丐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伤感,就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既然你已经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了,那就好好想想之后该如何面对吧。”
“老头子我啊,也很想要帮帮你,毕竟你也陪着我好几年了……可惜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好过一些吧。”
老乞丐那天晚上是那么的。
尽管当时的江肆已经看得很通透了,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他在那天晚上并没有想得太多。
但是现在想来,或许老乞丐在很早之前便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
他知晓江肆的魔骨,或许连他体内的那一道禁咒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耳边又传来了白幼梨翻动书页的声音,她的动作在他看来恍若无物,不过是用来掩盖心思罢了。
赵道士在陈员外家折腾了好一阵子,最后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那陈述当真安分了下来,也不出声了。
“少爷?”黄管家轻声唤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陈述整个人都是迷糊的,话的声音含糊不清,这应当是因为舌头还没痊愈的原因。
“少爷好了!老爷夫人,少爷好了!”黄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欢喜极了。
周遭围观的家丁和丫鬟对赵道士赞不绝口,把他夸赞得犹如天神下凡,就凭着几道符咒和咒语,竟然把魔怔的少爷治好了!
赵道士被捧得这么高,心里有些飘飘然,可还是尽量维持住了表面功夫。他咳嗽了两声,假意道:“陈员外,陈夫人,陈少爷这是被邪祟附身,现在我已将邪祟清除。”
“多谢道长!”陈员外心中松了一口气。
陈家主母的声音却还是很严厉,她追问道:“敢问道长,附在我儿身上的是何方邪祟?”
“呃……”赵道士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子,“附在少爷身上的,乃是一只道行高深的艳鬼,害人无数!”
他当然是在胡,他根本不知道陈述惹上了什么东西。
他这么,不过是为了凸显出自己的道法高深罢了。
至于这陈述为何会突然恢复,其实也是一种把戏,是赵道士早年从一名外来的道士手中买来的符咒,可让人短暂地恢复神智。
当然,这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总之他现在是把陈家人都糊弄住了,只需要在陈述恢复原样之前带着钱跑路就可以了。
这一遭也算是招惹了陈家,罗溪镇应该是待不下去了。但是没关系,因为赵道士确信这一遭可以捞到不少钱,也算是不亏本的买卖。
接着,陈员外为了感谢赵道士,便请他在员外府休息一个晚上,第二日再离开。嘴上的是想要感谢他,心里想的应该是怕陈述复发。
赵道士欣然同意,反正那符咒也没那么快失效。
听着隔壁的动向,白幼梨心中有些惴惴,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符咒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把魅狐给镇压住了,而且听赵道士和陈员外的对话,他根本就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只想着捞钱。
她只企盼着若是出了事,便都在陈员外家闹得鸡犬不宁就好了,可别再伤到无辜。
好在这一带没几户人家,至于他们……
白幼梨无意识地卷着书页的边角,有江肆在她倒是不用担心,毕竟看样子江肆已经恢复了许多。
再加上之前江肆上了魅狐,想来那魅狐也不会再往刀口上撞,自己上赶着来送死。
这一顿折腾,等隔壁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子时了。
白幼梨和江肆从未在这里待得这么晚,等那边安静下来了便突然感觉到困乏了。她一连了好几个哈欠,困意来得特别快。
不知为何,好长一段时间里她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心中就只有困觉一个想法。
江肆单手撑着额际面向她,看着她昏昏欲睡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双眼阖上。
没过一会儿,江肆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
因为夜晚的原因,白幼梨的侧脸微微泛凉。
江肆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微微弯腰便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他动作很轻,让白幼梨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颈处。
怀中的姑娘睡得酣畅,呼吸清浅,惹得江肆轻笑出声:“没良心的,就想着关心别人去了。”
等把白幼梨送回自己的房间后,江肆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随后把转头面向房间中间的桌上,上面摆放着碧落。
他收回目光,随后迈步往房间走。在路过桌子的时候,碧落突然短促地颤动了一下,就好像在引起他的注意。
江肆顿住脚步,碧落却不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探向碧落,碧落又动了一下。
他似是无奈,握着剑鞘把碧落拿了起来,碧落倒也没有反抗,甚至隐隐有些高兴。
按理来,认了剑主的灵剑,尤其是像黄泉碧落这一类有部分灵识的灵剑,是不允许主人之外的人触碰的。
可碧落非但不排斥江肆的触碰,还特别亲近他,这一点倒是和他的主人一模一样。
灵力像主人,灵剑也是一样。
“想和我一起去?”江肆轻声问道。
碧落立马快速的颤动了一下,剑身发出细的嗡鸣,这是在附和他的话。
“也好。”江肆轻笑。
完,江肆挥手在地面上结成一个中型的魔阵,把沉睡中的白幼梨护在了阵法的正中间,之后才握着碧落离开了。
他一路来到了陈员外府,循着魅狐的妖气追寻到了陈述的房间中,彼时的房间里只有黄管家和一些家丁守着陈述。
当江肆提着碧落劈开房门的时候,陈述手里正拿着筷子,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狼吞虎咽,因为一直被绑着也没有好好进食。
门口的爆裂声让陈述差点噎住。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名身材高大匀称的青年已经提剑悬在了他的脖子处,那人嘴角平直,奇怪的是双目被一条黑色的鲛纱覆盖着。
周围的几名家丁和黄管家都被他这架势吓到了,赶忙把他围在中间,又因为陈述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黄管家躲在家丁们的外面,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江肆,声音发颤问:“你……你是何人,放开少爷!”
到这个时候,陈述终于反应过来,手里的碗筷落了一地,也不去管被茶水淋湿了的□□,双手颤抖举过头顶,“大……大侠,有话好!”
见他这怂样,江肆并没有话,只是嘴角一勾。
下一刻,就见陈述浑身僵硬,整个人连带着椅子都向一边倒了下去。他两眼睁得老大,目光发直,目眦欲裂。
就在众人满脸惶恐地后退时,陈述浑身冒出了一阵浓郁的紫黑色烟雾。与此同时,陈述的身体快速地干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皮包骨。
“啊……啊怪物啊!”黄管家大喊着,也不管什么少爷了,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带着桌子都被撞翻了。
“快……快跑!”一名家丁反应过来,也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准备跑路。
可就在这时,那一股浓郁的黑烟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狐狸脑袋形状,只有两个眼睛的部位是巨大的窟窿。
这便是那魅狐了。
魅狐张开了嘴巴,把跑得最快的家丁一口吞了下去。之后,他转而看向了其他几个家丁,分明没有眼球,却流露出了贪婪。
家丁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腿软全部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个最没有出息的甚至已经被吓尿了。
“救命……怪物啊!”
对于这些,江肆只冷眼旁观。
这陈家,没有一个人是好心肠的,哪一个不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他今晚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了那魅狐,让白幼梨安心,其他的一概不管。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毫无章法的脚步声,听声音是黄管家去把陈家两位主人和赵道士请来了。
赵道士声音中带着惊慌,可面对陈家主母的催促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让……让我看看是何方妖怪,无论……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降服!”
“应当是道长口中的艳鬼!”这是黄管家的声音。
听此,原本准备出手的江肆只抱着剑后退了两步,站在了不显眼的位置。
随着话的声音靠近,一行人很快就破门而入。
为首的便是那赵道士,他在看见那巨大狐狸头的一瞬间便吓破了胆,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符咒和桃木剑。
黄管家躲到了最远的地方,被身旁的陈员外一脚踹开。
“何方妖孽!还不……还不束手就擒!”赵道士硬着头皮,举着桃木剑指向魅狐,舌头都快要捋不直了。
魅狐刚吞下第二个家丁,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听见赵道士的话,转而看向门口,眼睛徒然放大,桀桀大笑:“桀桀桀桀——就凭你,也想对付我?”
就在这时,站在门外的陈家主母突然看见了地上那件熟悉的外衫,再一看陈述如今的模样,脸色一瞬间苍白,竟直接晕了过去。
陈员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容也立马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述儿!这不是真的……这……我的述儿!”
就算来了这么多人,魅狐也丝毫不慌,它嚣张地笑着,随口又吞下了一个家丁,一时间身躯又变大了不少,妖气冲天。
它口中吐出一团黑色的焰火,袭击在了赵道士的身上,赵道士手中的物什连带着袖子全部在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啊……”赵道士快速地挥着双手。
这还没完,魅狐接连吐出焰火,把这原本就被折腾得破败不堪的房间点燃了火,一瞬间火势就大了起来。
众人跑得四零八落,尖叫声不断。
最后,就只剩下了腿软得跑不动的赵道士,他慌不择路地捡起地上的一条木棍,对着魅狐瑟瑟发抖,“你……你这个怪物,你不要过来!”
“桀桀桀桀——”魅狐吞下最后一个家丁,接下来又立刻张大了嘴巴准备咬住赵道士。
可就在这时,一柄灵剑破空而来,刺穿了他的嘴巴。
江肆控制着碧落回到手中,一瞬间强势的魔气铺展开来,把聚成魅狐的妖气挤得毫无容身之处,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红棕色狐狸。
那狐狸刚刚生吃了那么多人,现在实力大增。现在竟然已经化出了一半的人形,四肢都是人类的模样,尾巴也消失了。
它一心想着变强,若不是江肆的一剑,只怕方才它已经把赵道士也一口吃掉了。
赵道士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的江肆。
江肆一手提着碧落,信步走到魅狐的身边。他浑身的威压和魔气太强,魅狐压根无法动弹,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吃饱了?”
吃饱了就上路吧。
江肆抬脚踩在魅狐的背上,嘴角是凉薄的笑。
“啊——”魅狐惊声惨叫,可后背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快要把它的五脏六腑都压碎了。
它越过江肆的两腿间,看到了门口的赵道士。它凝眸直直地看着他,一双紫色的狐狸眸子闪着妖异的光芒。
下一刻,赵道士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像是疯了一般地扑向江肆,竟然直接抱住了江肆的腿。
而魅狐便是瞧准了这个机会,眨眼间化作一缕妖气消失在了原地。
“啧。”江肆抬腿甩开赵道士,面露冷色。
赵道士此刻又恢复了神智,也立马记起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感受到周身的冷意,他浑身冷汗直流,湿了头发和中衣。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赵道士慌忙求饶。
可江肆根本没分给他一丝眼神,因为手中的碧落突然开始不安的轻颤,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布下的魔阵被人触动了。
他蜷起手指,指关节噼啪作响。
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边发生的一切,睡梦中的白幼梨并不知道,直到一股浓郁的妖气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狐狸味道逼近的时候,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犹如脱水的鱼。
眼前是一只伤得面目全非的狐狸,一双妖冶的紫眸正盯着她。
白幼梨下意识地抬脚踹了过去,发现那魅狐正被一个阵法束缚住无法前行,其实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子。
那阵法应当不是普通的防护阵法,因为魅狐触碰到阵法的身体部位已经开始腐蚀发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妖气。
可它根本不在意,只想着向前,浑身腐烂也不管。
她正准备唤来碧落,却发现原本应该安置在桌上的碧落不翼而飞!
魅狐显然也没想到她这般警惕,还未近身便已经被惊醒。它龇着一口尖利的牙齿,抬起爪子就猛地向白幼梨袭来。
白幼梨已经躲至床脚,只能尽全力缩身子,最后还是被魅狐抓伤了脖颈,一时间鲜血流出,染红了衣襟。
“师兄!”无法,白幼梨只得呼唤江肆。
就在下一刻,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墙壁碎裂的声音。
几乎是眨眼间,江肆便出现在了白幼梨的床前,捏住了魅狐的脖子,一击毙命。
魅狐来不及尖叫,头身就已经分离,鲜血炸开。它一双紫色的眸子睁大,最后的恐惧定格在其中。
江肆的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愠怒,还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慌张。若是留心去看,甚至可以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空气中弥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腥气。
他来不及去管其他的,当即单膝跪上白幼梨的床榻边沿,把白幼梨抱入怀中,声音带着微颤:“阿梨。”
“师兄,”白幼梨双手捂住脖颈处,感受到江肆周身的冰凉,微微扯唇,却不知道该些什么,“我……我……”
因为死法过于暴力,魅狐身上的血液全部喷涌而出,把地面和床榻全部染成了暗红色。
就连白幼梨的脸颊上也沾上了血迹。
江肆稍稍用力,把白幼梨从床榻最里边抱了出来,一手摸上了她的脖颈处,嘴唇紧紧地抿着,面容自责。
白幼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忍住哭了出来,心脏几乎凝滞,“师兄……呜呜呜……”
她面上满是害怕,血迹混着泪水流下,埋头在江肆的怀抱里哭出了声音,宛若一只被丢弃的兽。
见她如此,江肆心中满是自责。
他抱着白幼梨来到了他的房间里,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过程中一直用魔气慢慢地转化做灵力给白幼梨疗伤,可收效甚微。
这个方法原本就不可行。
江肆抱着白幼梨,心都快要碎了。
想到方才的事情,他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他一手拍抚着白幼梨的背脊,一边轻声哄着白幼梨从储物玉佩中取出灵药。他嘴唇微微发白,手指有些颤抖。
白幼梨双眼泪蒙蒙地看着他的动作,知道自己让江肆担心了,连忙止住了哭腔,道:“师兄……伤口不深的。”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手下的伤口也一直没有止住血,她这么不过是为了宽慰江肆罢了。
江肆没有话,只是用灵泉给白幼梨处理了伤口,最后用灵药给她止住了血。在灵药的作用下,伤口开始慢慢地恢复。
“阿梨,师兄真的很没用,明明应该保护好你的,却总是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