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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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语琪本就对穆泽洋的爸爸妈妈有些好奇,尤其是这位一直没有露过面的穆爸爸,所有人都只他身体不好,其他的就很少提及。

    她一直没好多问,实在是因为不知从何问起,问多错多,索性闭嘴慢慢观察。

    穆泽洋主动要聊聊,倒有些出乎林语琪的意料。

    “我爸脾气不太好,比较严厉,很少笑。”

    这一句,穆泽洋就给林语琪把穆爸爸严肃古板的形象立起来了。

    “所以,你见到他的时候,如果没见他笑,别多想,他不是针对你,他就那么个性格。”

    林语琪点点头,“嗯,那你可以放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审时度势,察言观色。”

    穆泽洋:“这倒确实是。”

    “我爸,话少,可能跟我也话少。”

    又新添一个特质,古板、严肃、沉默、不笑,林语琪差不多能想象出来这是怎样一个老人了。

    “还有么?”

    “没了。也没多大事儿,就是跟你提前声招呼,免得等下到家了你见了人感觉不适应。”

    穆泽洋边开车边。

    “嗐,你看你想多了吧,我适应能力和应变超强的,别担心!”林语琪拍胸脯让穆泽洋放心。

    到了穆家,开门的是穆妈妈,从她身后扑出来一个团子。

    “妈妈,你来啦!”

    仔仔似乎又胖了一些,力气大得险些把林语琪撞倒,幸好穆泽洋在身后撑住了人。

    “仔仔,不要这么突然冲出来,很危险。”穆泽洋教育孩子。

    “哎呀,别一来就教训孩子,来来来,快进来。”穆妈妈紧着招呼人进屋。

    “妈,这是给爸爸买的人参,补气的。”林语琪递上手里的礼盒,一直是穆泽洋拎着的,到了门口,他才把东西转到她手上。

    “好好,乖孩子。”穆妈妈拉着林语琪的手往里走。

    穆泽洋抱着仔仔,“我爸呢?”

    “阳台上,晒太阳,我去叫他……”

    穆妈妈刚要朝阳台走,一个白发的老人乘着轮椅过来。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整个身体都有一股苍老和虚弱,但周身的气场却又自带了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爸!”穆泽洋喊了一声。

    林语琪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穆爸爸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是点了点头,动作幅度的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动。

    穆妈妈走到他身旁,声:“孩子难得过来,好几年不见,你别闹别扭啊,咱昨天晚上可是讲好了的。”

    穆爸爸点点头。

    这倒跟穆泽洋的一样样的,话少得可怜,表情也不愿多给一个。

    “泽洋,去陪你爸到阳台上下会儿棋吧,语琪跟我聊会儿天。”穆妈妈安排。

    “好。”穆泽洋不着痕迹地轻握了一下林语琪的手,林语琪也回握他。

    “我陪奶奶和妈妈。”没人安排仔仔,孩子自己给自己做了安排。

    “哎哟,看我这脑子,把我们仔仔给忘了!男子汉,你去跟爷爷和爸爸学下棋好不好啊?”

    仔仔:“可是我想……”

    “仔仔!”穆泽洋喊了他一声。

    仔仔不情愿地跟在爸爸后面,推着爷爷去阳台上下棋去了。

    穆妈妈进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还有一个相册。

    “语琪,头一次来家里,妈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祖母绿的吊坠,妈妈藏了很多年,送给你。”

    穆妈妈取出了一条非常漂亮的方形祖母绿吊坠,通体难得的洁净,散发着柔和而浓艳的光芒,带着一种贵族的优雅和高贵。

    “妈,这礼物太贵重了,我……”

    “给你你就收着,早应该给你的,迟了这么多年,是妈做的不好。来,妈给你戴上。”

    穆妈妈示意林语琪低头,给她戴上了这条祖母绿项链。

    “好看!”穆妈妈由衷赞叹,“咱们穆家的媳妇啊,都很适合祖母绿。”

    林语琪摸摸脖子里的项链,还不是太习惯这么贵重的礼物。

    “给你看看以前的泽洋?”

    “好呀!”

    穆妈妈把相册递给了林语琪。

    这就像一个家庭里的仪式,天下的父母们都喜欢给别人看自己孩子的成长历程,就好像是展示自己的藏品,而相册就是一个绝佳的故事记录者。

    林语琪一张张翻着,从满月时候穆泽洋的果照,到他大学时候的毕业照,每一张穆妈妈都会讲出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张照片是处理过的吗?”林语琪问。

    “哪张?”穆妈妈顺着林语琪手指的方向。

    照片上有两个穆泽洋,并肩站在一起,一个穿着学士服,一个穿着休闲装。林语琪以为这是照相馆做了PS处理。

    “不是,这个是……”穆妈妈顿住了。

    林语琪抬头,愣住了。

    “这是泽洋的哥哥,泽洲。”

    哥哥?怎么从来没听穆泽洋提过?

    ***

    阳台上,穆泽洋和穆爸爸二人下着象棋,谁也不话。两个话少的人聚在一起,显得空气都比其他地方安静。

    仔仔在一旁拨弄乌龟。

    “将军!”穆爸爸低声了一句。

    “爸,我输了!”

    “呵,下三局,你都输!”老爷子把桌上的象棋推乱,“不下了!”

    “爷爷生气了吗?”仔仔听着两个大人语气不对,怯怯地问。

    “没有,爷爷没生气,爷爷在跟爸爸闹着玩。”穆泽洋。

    “你别以为你让着我,我就开心了。”穆爸爸冷冷地。

    “没有,爸你想多了。”穆泽洋平和地。

    “哼,我是想太少了,不然就不会被你们骗!”

    穆泽洋倒了一杯茶放穆爸爸桌前,“爸,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们吗?”

    穆爸爸眼中有些动容,脸上抽搐了一下,“不能,不能原谅,我更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

    着,穆爸爸垂下头,整个人陷在很沉重的情绪中。

    穆泽洋俯身蹲在穆爸爸轮椅前,紧紧握住穆爸爸的双手。

    仔仔也跑过来,手轻轻擦擦爷爷的脸,“爷爷乖,爷爷不要哭,仔仔陪着你呢。”

    “爸,我知道您很难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泽洲肯定很希望您和我妈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我也是。我们回不到过去,我们能做的是过好当下的每一天,珍惜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穆泽洋缓缓地。

    穆爸爸情绪逐渐稳定了一些,他伸手抚上穆泽洋的脸,沿着脸的轮廓摸了一遍。

    他看着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眼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滑落。

    “泽洲是泽洋的双胞胎哥哥。”穆妈妈解释。

    林语琪又看了看照片里的两个人,毫无二致的五官轮廓,如果不是发色上有些差异,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两个人。

    他们甚至连神情都是一样的冷峻,估计穆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兄弟俩很像,长得像,脾气也像,都随他们爸爸,主意正的很,自己想干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穆妈妈摸了摸照片,“他俩感情也很好,从就形影不离的,幼儿园、学、初中都在一块儿,高中时候住校,没在一个学校了,泽洲每个礼拜偷偷跑去泽洋学校给他送吃的,我们给的零花钱,他一多半都给他弟买营养品了。”

    “考大学的时候,泽洋考了青大,泽洲其实也能考上,但他改了志愿,去了军校。”

    林语琪静静听着穆妈妈讲故事,穆妈妈的表情里有很多疼爱,也有一丝隐约的哀伤。

    “我和泽洋爸爸都是医生,我们一心想着这两个孩子里至少能有一个继承我们的衣钵,继续走这条路,泽洋爸爸尤其是,他特别看重泽洲,觉得泽洲性格沉稳,有仁爱之心,是个当医生的好苗子,报志愿的时候他盯着泽洲填的医大,谁曾想结果出来的时候,泽洲被军校录取了……”

    “泽洋爸爸气坏了,动手了泽洲。”穆妈妈轻轻摇了摇头,“两个孩子,从到大都很懂事,从来没惹过事,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一直很省心,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上出了岔子。那是老穆第一次动手孩子。”

    “泽洋扑过来,挡在他哥面前,跟他爸志愿是他俩一起改的,是他鼓励哥哥自己做选择的,让他爸要就他,这下他爸更气了,连泽洋一起,那个擀面杖,差点都断了。”

    林语琪想象着当时那个激烈的场景,她有一种很奇特的心理,有些羡慕穆泽洋两兄弟,他们有爸爸管,而她,很早就不知道父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归,结果是改变不了的。一开学,两兄弟各去各的学校,四年时间,慢慢也冲淡了这件事的影响,我们也逐渐接受了孩子们的选择。”

    “后来呢?”林语琪问。

    穆妈妈陷入了沉思。

    “毕业后,泽洋就要创业,跟他叔叔折腾电子元器件。他话少,也很少跟我们提,但创业这种事,我们也知道是又苦又累,压力还大,可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泽洲进了消防大队,他很敬业,次次出任务都冲在前面,还立了功,很快升了中队长,大队长,后来又调到支队做了支队长。”

    “两兄弟都很能干。”林语琪称赞。

    穆妈妈淡淡笑笑道:“做父母的总是很矛盾,有的时候希望自己孩子特别优秀,可有时候看他们那么辛苦那么不容易,就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快乐地做个平凡人就好。”

    “那几年,泽洋忙得不分昼夜,泽洲也是,经常出紧急任务,带着一身伤回来。”

    穆妈妈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