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醒来时, 已是太阳高照。她坐在床上怔怔发呆，她昨天和青炀去了海边？床边还放着满满一袋她买的东西。

    就在她还在思绪混乱中，侍女就前来示意弘长老有请。

    雪灵疾步跑去山洞，弘长老、宛琳和瑾萸都在。琰坐在水池中, 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

    “琰。”雪灵快步上去抱起他。

    “妈妈。”琰靠着她的肩膀, “我饿……”

    “妈妈给你去做吃的。”

    琰转头看向水池中的樊翊：“妈妈, 爹爹什么时候会醒？”

    雪灵震惊看着他：“你什么？”

    琰指着躺在灵水池中的樊翊：“爹爹帮我挡了一掌, 他什么时候会醒？”

    弘长老、宛琳和瑾萸三人相互对视，不其然浮起如释重负的神色。

    雪灵呆愣了好一会, 双目泪光闪动：“爹爹很快就会醒的。”

    琰怯生生地嘟嘴：“我只是不想父帝和爹爹架才冲上去的。”

    雪灵轻抚着琰的头发，眸光闪烁：“父帝和爹爹以后不会再架了。”

    雪灵记起来了。昨天青炀锁住了她的记忆，让她以月灵的身份陪了他一天, 让他好好和月灵告别。

    青炀终于放下了。

    雪灵给琰做了早餐，琰饱吃一顿，精神饱满。瑾萸把琰带回龙帝宫找樊梦，雪灵、弘长老和宛琳就继续留在应龙谷。

    瑾萸带着琰去找青炀，琰看见青炀就大叫着“父帝”飞奔而去，青炀伸手抱起他，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蛋, “琰，你睡醒了。”

    琰眨着明亮的双眼：“父帝，妈妈你不会再和爹爹架了, 对吗？”

    青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不会再架了。”

    琰咧嘴笑着：“父帝那么厉害, 我不想爹爹又被得掉下去砸出个大坑。”

    青炀涩然笑了笑：“去找你梦姨子, 她很想你。”

    琰屁颠屁颠地跑走了。瑾萸深深地看着青炀：“龙帝当真放下了？”

    青炀讪然：“琰的话还有另一半，下次再，恐怕是我被下去砸出个大坑。”

    瑾萸微笑:“我替樊翊多谢龙帝成全。”

    “瑾王不怪我差点杀了他？”

    “龙帝很清楚, 那一掌杀不了他。不过那一掌击碎了很多东西，例如龙帝的血誓。”

    青炀肃然：“告诉樊翊，我破了血誓，也就是欠他一条命。需要的时候问我拿。”

    瑾萸摇头：“龙帝言重了。樊翊只是想和雪灵、琰过安稳的日子。”

    青炀静默半晌，缓缓地出：“朕，如他所愿。”

    --

    弘长老和宛琳在花园中喝茶，园中长着一棵她时候种下的凤尾松。

    看着树叶掉落，树枝发出新芽，宛琳感慨万千：“青炀终究还是放下了。他们两兄弟的恩怨终于解开了。”

    弘长老唏嘘点头：“青炀极力挽回，青桡决不放弃，最后关头没有选择两败俱伤，而是放手成全。他们都有你的睿智，先王的坚韧。他们都是龙神族的光。”

    宛琳温笑地看着他：“他们都是你的徒弟。你这位名师功不可没。”

    弘长老温柔和她对视，目光漂浮着丝丝忐忑：“青炀对我，他错过了月灵，如果我还有机会，就别再错失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宛琳垂眸静默片刻，走到凤尾松旁：“这棵凤尾松也快七千岁了，还是没开花吗？”

    弘长老摇头：“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吗？”

    弘长老诧异：“我……没想过。”

    “原来凤尾松不能只种一株，要雌雄同养才能开花。这株是雄性。你去找棵雌性过来种下，等它开花了，再问我。”

    弘长老怔了怔，会意地笑起。

    --

    晚上，雪灵和弘长老，宛琳吃过晚饭走入山洞时，发现樊翊已经在灵水池中坐起，双目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阿翊。”雪灵跑去，把他从水池中拉起来。樊翊定睛地看着雪灵好一会，思绪才清醒过来，却也猛地一惊，“琰呢？”

    雪灵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琰没事，他已经醒了，回了龙帝宫。你现在在应龙谷。”

    樊翊吐了口气，有些忿然：“青炀那一掌真要命，我就像被陨石砸中一样，全身都散架了。”

    雪灵莞尔一笑：“你这一掌也不是白受的，待会你回龙帝宫，有件礼物等着你。”

    樊翊疑惑：“礼物？是不是青炀对我下狠手，自知理亏，给我送礼？我才不要。”

    雪灵牵着他的手，娇笑：“你一定会想要的。”

    四人回到龙帝宫，直接去到念月园找琰和樊梦。琰看见雪灵和樊翊，惊喜地飞奔而来。

    “妈妈，爹爹！”叫唤间，已经扑到樊翊身上，紧紧抱着樊翊的脖子。

    爹爹？樊翊震惊得没了反应。

    “爹爹，你完仗就回家，结果你没回来，反而变成了要喂饭叔叔。我之前没认出你，现在我认出来了。”

    樊翊呆滞半晌，才紧搂着琰，颤颤地：“对不起，爹爹回来晚了。”

    被震骇的不只是樊翊，樊梦双眼难以置信地瞪起：“琰是哥哥的儿子？”

    宛琳走到樊梦身边：“琰是青桡和月灵的儿子。”

    樊梦合不拢嘴：“天啊，龙帝叔叔这是抢妻夺子。”

    宛琳惋惜一叹：“他知道错了。”

    樊翊伸手把雪灵揽入怀中，一家三口紧紧相拥。

    弘长老抬头向青炀的寝殿看去，一个青影站在窗边，俯视着念月园中的一切。

    登顶之路是孤独的，立于顶峰更是孤寂的。

    弘长老深长叹息，看着激动相拥的樊翊三人，再看向宛琳。这个机会他绝不能再错过。

    宛琳微笑对樊翊：“青炀已经撤销对青桡的所有禁令，要史官恢复宫史中对八王妃和琰的记载。”

    樊翊愣了愣，意会笑了笑：“好吧，青炀这份礼物我收下，受之无愧。”

    弘长老：“青炀，他没有王儿，琰依旧过继在他名下，是陛下的大王子。只是，你们能随意带他离开。”

    樊翊抬头看向青炀的寝殿，摸摸琰的头：“琰，这下子你又有爹爹，又有父帝。”

    --

    晚饭时候，雪灵给琰夹菜，琰顺势张嘴要喂，樊翊也不甘示弱抢着张嘴，琰一愣，乖巧地拉着雪灵的手把菜塞进樊翊嘴里。

    “爹爹，我长大了，不和你争宠。”

    樊梦噗嗤一笑：“什么长大了，就是闯了祸后要假扮乖巧，这招我用得多了。”

    琰向樊梦吐舌头。

    樊梦眼珠子转了转，摸摸下巴：“你既然是我哥的儿子，那我该叫你外甥还是侄子？”

    “你该叫我殿下。”

    “好吧，外甥侄子殿下。”

    瑾萸：“如今魔王在妖界闹事，我要去妖界和金泽商议。梦，你乖乖留在神界，等我的事办好了再来接你。”

    樊梦挽着雪灵的手臂，笑嘻嘻：“妈，你去忙，我在神界陪着姐姐，不，嫂子。我保证绝对不闯祸。”

    瑾萸无奈又宠溺地揉揉她的头，这女儿真能不闯祸，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樊翊：“妈，需要我去妖界帮忙吗？”

    “你的伤才刚刚痊愈，休息几天。”瑾萸看向宛琳，“也让青桡好好陪陪太后。”

    宛琳会心微笑。

    --

    寒云宫。

    樊翊和雪灵牵手在宫里散步，这是青桡和月灵住了三十年的地方。

    “如果青桡没中魔毒，他就不可能遇上月灵。”

    “嗯，月灵只是燕淼城的郡主，不可能被册封为王妃。当年先王招我入宫，一来是知道我有解毒的能力，二来也是想找人照顾你。”

    “我父王找对神了。你不仅照顾好我，还为我解了毒。”樊翊搂着她的肩膀，“不过，你一个花神要守在随时会魔变的魔怪身旁三十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太委屈你了。”

    雪灵微笑：“三十年换个好夫君还是很值得的。”

    樊翊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搞定魔王的事，我们就办个盛大的婚礼，我要让全世界看见我们有多幸福。”

    “在人间办？”

    樊翊微愣，意会笑着：“那就在神界和妖界都办一场。在神界我是龙神王爷迎娶你为我的王妃；在妖界你就以妖王身份招我这个王夫，在人间，我就是富家公子娶妖精。”

    雪灵吃吃笑着：“这么多身份不怕乱？”

    樊翊数着：“也对啊，我是龙神青桡、狐妖野、富家公子樊翊，还有逐鸿会状元羽立。”樊翊向雪灵暧昧挑眉，“这么多个角色随你挑，就不怕你闷了。”

    雪灵轻瞪他一眼：“满脑子想什么呢？”

    樊翊搂着她的腰肢：“以前想着怎么败青炀。任务完成后，就想着怎么享受……你。”

    男人的脑子真的别闲着。

    --

    樊翊和雪灵牵着手光明正大地走入寝室，有不少侍女还没弄清楚状况，看得目瞪口呆，但还是行礼：“帝后娘娘。”

    樊翊：“她不是帝后，她是我老婆。”

    侍女们：“……”

    樊翊挥挥手：“你们快走，后殿里的家伙讨论得热火朝天，你们还不快去吃瓜。”

    “吃瓜？？”侍女们面面相觑。

    雪灵噗嗤一笑：“你在神界，言行举止别那么人间。”

    “我还是受不了神界的文绉绉，人间的烟火气有意思多了。”

    两人进了寝室，樊翊迫不及待就要和雪灵亲热，雪灵有点迟疑：“你的伤才刚刚好。”

    “这点伤算什么。我还要被动静弄大点，让青炀好好听听。”

    雪灵脸色泛红：“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他。不好好虐虐他，我心有不甘。”樊翊解开雪灵的衣袍。

    雪灵轻叹：“心上的伤比身上的更折磨。”

    樊翊:“那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雪灵好笑地摇摇头，不再纠结。在激情缠绵时，雪灵迷醉间喃喃着：“允峥……”

    樊翊赫然停住：“允峥？允峥是谁？”

    雪灵回过神，困惑:“什么允峥？”

    樊翊皱眉，握着她的手腕探视，没有发现异常。

    “我……刚刚叫出这个名字？”雪灵惶然。不是她，是她体内的隐藏的灵识。

    樊翊搂着她：“阿灵，魔王和阿妙的事我们不能再被动。”

    “青炀已经让严隆去查探。”

    “严隆只是个普通魔将，去当卧底恐怕查不出什么。”樊翊的双眼陡然霎亮，卧底？？一个诡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蹦出，如雨后春笋般蹭蹭地往上长。

    雪灵看见樊翊面容的变化：“怎么？你想到什么法子?”

    樊翊凝重地看着她：“我亲自去崎山当卧底。”

    雪灵难以置信：“什么？”

    “我换张面具就能变成被魔化的龙神。严隆灵力不强不会被重用，也就不可能探到重要消息。但金莹被魔化后就被派出来救崇鹜，可见她应该和魔王有联系。”

    雪灵焦急：“不行，如今崎山那满布魔将，如果你被发现，你怎么逃得过？”

    樊翊笃定：“青炀面对面都看不出我是谁，更何况是和我互不相识的魔将。只要我用山野师父教我的法子守住灵识，任由魔毒流遍全身，我就成了不被魔王控制的魔怪。如今金泽在妖界和魔将们大战，我加入其中，帮助几个灵力强悍的魔将架，不定就能向他们探听到什么消息。”

    雪灵眉梢紧锁：“这样太危险了。”

    樊翊坚持：“阿灵，如果魔王想利用你破界，我就要摸清楚他的阴谋，然后彻底毁掉他伸向你的爪子。你放心，四界中没几个家伙能赢我。”

    雪灵虽然忧心忡忡，但也难以反驳。她突然想起在雅夫人的灵识中看见一名龙神曾经救过阿勇阿妙，如果樊翊要以龙神的身份去魔界当卧底，用那张脸或许会让他们少点疑心。

    她挥手造出幻象，让樊翊看见那名龙神的模样，再把龙神在青楼救出阿勇阿妙，但最终还是被火神国王子的手下杀害的事告诉樊翊。

    “你用这张脸，不定他们对你少点怀疑。”毕竟龙神去投奔魔界是极少发生的事。

    樊翊记下这张脸：“别太担心。我的确是中了魔毒，青桡已死，魔王想不到还有神能控制体内的魔毒，不会太起疑心。”

    雪灵只能勉强点点头：“但愿如此。”

    雪灵靠着他的胸膛，静默片刻：“你要一切心。如果你死了，我还会跟去。”

    樊翊紧紧拥她入怀:“这一世，我们都好好地活！”柔情似水却铿锵如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