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日子过得似走珠, 六月初十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上,整个裴家都喜气洋洋的,秦嬷嬷自己精神气儿十足, 见着谁都送红封,又把裴灵萱扮成个福气娃娃一般,通身大红,还吩咐晓珠多备几个菜。
只有冬青,因为换季上火, 长了热疮, 左边眼睛肿得睁不开了,大夫让贴了膏药, 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特滑稽。
今天除了是裴屹舟的生日, 也是晓珠的生日,但这事儿只有他一人知道。晓珠也没怎么刻意装扮, 只在脸上淡淡抹了些胭脂,她自己不觉,看在某些人眼睛里, 娇艳得似树上的芙蓉花一般。
中午,裴屹舟与冬青从衙门里回来吃饭, 晓珠早把桌子摆满了。什么腊味合蒸、苕皮回锅肉、鸡公煲、炭烤猪蹄、豆腐炖鲫鱼、豆芽银丝荟, 荤的素的, 应有尽有。
因为天气热了,此桌席面又以肉食居多, 咸辣为主, 晓珠便还做了水果冰粉。
冰粉与凉糕一样, 皆是蜀地名产。二者区别在于,冰粉以假酸浆籽制成, 晶莹剔透、柔软顺滑,像是透明的凉粉一般,但本身味淡,须以众多水果、干果来配。
而凉糕是以大米制成,本身软糯又米香味儿十足,食用时只以红糖浇面即可。
这两种凉点口感、味道不同,也各有拥趸者,譬如灵萱,就更喜欢吃加了很多水果的冰粉。
她称,炎炎夏日,在热油重辣的串串、火锅之后,吃一碗加了西瓜、葡萄干、甜红豆与碎花生的水果冰粉。满满一口,酸、甜、软、脆、冰,混作一团,把口中的辣味儿完全盖过去了,简直是人间曼妙滋味。
晓珠从善如流,这次便遂了她的意,弃了凉糕而做冰粉。
“福气娃娃”裴灵萱投桃报李,今天也十分乖巧。她一见哥哥回来了,献宝一般,把一沓纸呈在他眼前:“哥哥,祝你生辰快乐,这是我这一个月来抄的《资治通鉴》,全是我自己抄的哦。”
灵萱是孩子,平日里最不让裴屹舟省心的,就是写作业。今天,她能拿出这样一份写得恭恭敬敬的作业,让裴屹舟很是欣慰。
他也不是好糊弄的,真的认真翻了翻,才笑道:“好。”赏了她一锭银子。
秦嬷嬷送的,是从普济寺求来的福袋,她一定要让裴屹舟佩戴在身上:“这个福呀,不止能保平安,还能求姻缘、求子嗣,不是我……”
“冬青?”秦嬷嬷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裴屹舟忽然转向了蒙着一只眼的冬青。
冬青纵只有一只眼睛瞧得见,也十分机敏,登时会意,大声道:
“大人前日不是,宝剑的剑鞘上掉了一颗宝石?我给镶好啦。”他的什么倒还在其次,主要那嗓门儿特别大,震得人耳朵疼,自然把秦嬷嬷的絮叨全部盖下去了。
秦嬷嬷脸都绿了,又重重地哼了声,差点儿就把“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儿写在脸上了。
裴屹舟却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真是为剑鞘,还是为冬青的大嗓门儿。
裴灵萱正在剥一颗茶叶蛋,她生性鲁莽,不爱做这等细致活儿,手指又粗粗短短,笨手笨脚的,剥得壳全是碎的,而鸡蛋上坑坑洼洼的。
已经成了这样子,就更难剥了,费时费力。灵萱一面剥,又无聊得紧,拿眼睛去觑身侧的晓珠。
她脸上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看起来分外娇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灵萱道:“晓珠姐姐,你给哥哥准备的是什么?”
晓珠今天特别开心,眉眼间都是喜气,落落大方地站起来,道:“昨儿个听秦嬷嬷今天是大人的生日,晓珠我是一个做饭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想起前些日子大人曾过想吃几道菜,今日就巴巴儿地做了。”
她一面着,一面从篮子里端了三道菜出来:
第一道是豆腐炖鲫鱼。鲫鱼都不大,看上去很是鲜嫩,与的豆腐块儿是绝配,奶奶白白色的汤汁上洒了星星点点碧绿的葱花,颜色也很好看。
第二道是炭烤猪蹄。猪蹄先卤,再上火烤,表皮焦黄时撒上浓浓的孜然和辣椒面。别的不,这道菜一拿出来,满桌子就只剩下一个“香”字儿了。
灵萱看了这两道菜,茶叶蛋都不想要了,手上一松,鸡蛋骨碌碌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下,后来,让冬青捡了出去扔给野猫吃了。
她也顾不得其他,哈哈大笑道:“晓珠姐姐,你这东西送得真好!”
晓珠却示意她,还有第三道菜:干锅麻辣鸡。这是一道蜀地的经典下饭菜,制作并不简单,所以也不常吃。
只见干辣椒段堆在铁锅里,像一团燃烧的火似的,鸡肉块儿和土豆条、藕条、洋葱片等都剁得很,要刻意扒拉才找得到,但正是因为如此,食材都特别入味儿。
这道菜用了大量的辣椒、花椒、芫荽、葱蒜,香气逼人,馋得人满口生津。
灵萱欲伸筷子,晓珠见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制止她道:“那烤猪蹄倒也罢了,好好啃就是了,吃鱼和鸡一定要心哦,鱼是鱼,鸡是仔鸡,骨头最是多了,心别卡着了。”
她嘴里的是灵萱,却将菜都摆在了裴屹舟面前。
在吃之一事上,裴灵萱哪里怕过什么?满不在乎地一通乱夹。
秦嬷嬷却是瞧出了端倪,不解地问:“真是怪事,少爷不是惯常吃什么都可以吗?还会主动提想吃的东西?”
晓珠杏花眼儿瞪得圆溜溜的,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状:“的确是大人告诉我的呀,不信您老人家问问他?”
裴屹舟方才脸色一直平平淡淡的,这时候,看着面前那盘红得要燃起来的麻辣干锅鸡,笑了一声,好像有股子自作自受的意味儿。
“是我的,前些日子,我听高捕头了下,就想尝尝。”
他得一本正经的,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既如此,大人就快尝尝吧?尤其这干锅麻辣鸡,可不好做呢。”晓珠完,紧紧咬着嘴唇,好像一着不慎,就要笑出声来了。
却见他优雅地抬起手,筷子尴尬地悬在虚空之中,不知该伸向哪里。
“啪”一声,一块鸡脖子被丢进了他的碗里。
裴灵萱直直跪在板凳上,身子往前倾,脖子还要伸得老长,才够着给她哥哥夹菜。
“哥哥,听我的,准没错儿,鸡脖子最是好吃,肉嫩又入味儿。骨头虽然多,把肉一条条从骨头上撕下了,哎呀,那滋味儿,别提多美妙了。”
晓珠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忙用巾子掩了唇,也不顾秦嬷嬷好奇的目光,只附和着灵萱:
“对、对、对,确实是鸡脖子最好吃,吃干锅麻辣鸡,纯肉的最不好,就要骨头连着肉的,一边吃肉、一边吐骨头,那才香呢。”
她们都把话到这份儿上的,裴屹舟还有什么办法?强作镇定,慢条斯理地吃了鸡脖子。
晓珠一想到他表面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内心里不知在怎么叫苦不迭,就想笑。
偏裴灵萱今天懂了事,特别“乖巧”,不住往哥哥碗里夹肉,都是她自以为好吃的“带着骨头的肉”。
我们平日里风雅俊秀的县令大人,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骨头,还只敢微微皱一点点眉头,生怕别人看出来了一般。晓珠见了直想乐。
正此时,一直在胡吃海塞的冬青捂着左眼,站了起来:“哎哟哟,我眼睛又疼起来了,得去换个膏药。”
这疼痛可能真是来得迅疾,他有点儿着急,完筷子一搁,拔腿就跑。
秦嬷嬷啐他:“着急慌忙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自己上火了,还管不住嘴,牛肉、麻辣鸡吃多了!再过两年,给他娶个媳妇儿好好收拾收拾!”
晓珠眼珠子一转,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冬青。”
晓珠一走,裴屹舟再也不必吃鸡骨头了。只他神色淡淡,一副魂儿被勾走了的模样,一顿饭也吃得意兴阑珊的。
不一会儿,只见晓珠与冬青两个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的芙蓉树下,唧唧哝哝着什么,也听不见,只偶尔有一两声笑传过来。
他们站得颇近,地上的两个影子都交叠在一起了。
其实,谁话非得隔得老远呢,吼着?那不是脑子有病吗?谁站在一起,影子也得交叠在一起呀,那得怪太阳,怪不得人。
但裴屹舟就是气,心里的火像干锅麻辣鸡里的辣椒一样,快要烧起来了,只想捉住冬青赏他一顿板子。
想着想着,他“腾”的一下站起来。
……
芙蓉树下,冬青拿着晓珠送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一双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
“晓珠姐姐,你的心思可真奇呀,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手里的是用竹片烤弯做的帽子,只不过是镂空的,前面却是一块的布幔。将这顶“帽子”戴在头上的话,太阳就晒不到眼睛了,也不影响日常视物。
晓珠像对弟弟一般,和气笑道:“前日,我听灵萱你一只眼睛挡着了,劈柴时差点儿把手给劈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做个什么东西,不让眼睛晒太阳,又不用蒙着。试了几次,就做了个这个。”
再也不用蒙着一只眼了,把冬青给乐坏了,一下就把“帽子”给戴上了,由衷赞道:“正合适,姐姐你的手可真巧呀。”
此间,“啪哒”的一声,矮墙那边像是什么树枝被折断了的声音。
晓珠往后一瞧,皱着眉头道:“哎呀,这几天野猫真是闹腾,冬青你有机会邀上一邀去。”
冬青得了东西,唯晓珠之命是从,忙不迭地点头。
晓珠又嘱咐道:“戴这个‘帽子’还不够,还得注意饮食,多喝些绿豆汤,晚上我就熬些……”
晓珠还没完,只听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从矮墙那边转了过来。
冬青乐不可支,献宝似的顶着竹帽子给裴屹舟看:“大人,看这个,嘻嘻,晓珠姐姐给我做的,这样我就不用蒙着眼睛啦。”
裴屹舟飞快扫了眼,冷冷淡淡的,也辨不出来是悲是喜:“知道了。你去杨柳河那边瞧瞧高捕头,问问他,我交待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杨柳河?冬青吃了一惊。这阵子,衙门里有点儿忙,冬青是知道的。可县令大人照顾他眼睛有疾,也不安排他做重活儿,怎么今日忽然要去杨柳河?
要知道,杨柳河可在西边老远的地方呢,就算骑马去,回来都赶不上晚饭了。今天可是大人的生辰,他还想跟着吃点儿好的呢。
“快去!”裴屹舟竟然又了一次。
冬青苦着脸,往马厩方向走去。
“此事要办得机密,你走路去。”
冬青:“……”
现在,秦嬷嬷和裴灵萱睡午觉去了,冬青让他给发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裴屹舟和晓珠两个人。
晓珠刚才使了一通坏,有点儿慌,眼见那人一双眼睛热灼灼的,像要把人烫伤似的,她不敢直视,背着身子就去揪树上的芙蓉花。
可惜她矮了一截,就算踮着脚,也比最低的那一朵矮了一粒米的距离。
晓珠慌里慌张的,跳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抓到了,却轻松被后面的人摘走了。她眼珠一阵乱转,眼看不对,就想往屋里跑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裴屹舟指尖攥着那朵花,唇角带笑,懒懒散散地道:“怎么?使了坏就想跑?”
话间,身子一倾,却把那朵粉色的芙蓉花簪在了她的发间。
晓珠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三步:“大人做什么?嬷嬷和萱萱还在呢?”
“你当着她们的面儿戏弄我?我还不能跟你几句话了?”
晓珠用巾子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大人,晓珠不敢骗你,干锅麻辣鸡、鲫鱼炖豆腐、炭烤猪蹄,都是过年、过节才吃得上的好东西,谁知道你有‘不会吐骨头’那样的怪癖。”
她一双眸子清清凉凉,寒夜星子一般,口唇却嫣红,如霞色浸渍的芙蓉花,惹得人意乱情迷。
裴屹舟看着,再大的气也消了,心里却突突地乱跳。
他忍了片刻,撇过眼再不去看,只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大荷包,轻轻道:“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晓珠忍了笑,拆了荷包一看,脸上登时变得严肃,像拿着烫手山芋一般,赶忙就还给他了:“不要不要,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她心里乱得很,要不是前日曲娘子三番五次地嘱咐,她就要绷不住了,又让他给感动得眼泪汪汪了。
那荷包里的,竟是几张地契、房契,多是在京城的,其他地方的也有几处,自然也包括他们现在住的、南屏县的这一处。
它们虽只是的一沓纸,却比其他什么珠宝首饰值钱多了。
她真的不敢接,要是弄丢了,她不是得自责死?
裴屹舟却掰开她握紧的拳头,硬把荷包塞了进去,郑重道:“现在盈盈的事情没有做完,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是我想让你放心。这些东西,虽是身外之物,却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放在手边,也安心些。”
晓珠有点儿愣愣的。
裴屹舟以为她是感动傻了,他现在的行为,怕是没有几个男子做过的。他想对晓珠好,除了明媒正娶,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晓珠不过愣了一下,接着就把荷包往怀里一塞,没心没肺地笑嘻嘻道:“大人,那……我就不客气啦。”竟明显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裴屹舟微微皱起眉:“你……没有其他要的?”
晓珠冲他眨眨眼,颇有些裴灵萱的惫懒模样:“有,大人,我想问你,干锅麻辣鸡好不好吃?晚上还有一锅呢,骨头更多些,你要更仔细着些吃。”
裴屹舟呼吸一滞,心里泛起些苦水儿,只觉自己的一颗热乎乎的真心,全然去焐冷冰冰的石头去了。
他顿了一顿,振作了一番精神,又服自己,她一定是年纪,不懂事儿。就像上次自己庞家二姑娘的事儿,她却如何也不吃醋一样,慢慢教她、多几次,就好了。
但他又觉得不对劲儿,今天是他们两个的生辰,他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颗真心全都送给她了,她真的只做三个菜也捉弄他就了事了?
就连灵萱,都知道把《资治通鉴》抄得恭恭敬敬的,来讨他的欢心呢。
他越想越肯定:不对,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没有给他,或者是出于害羞?唉,她们姑娘家家的,确实是脸皮子薄。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下午一直在家里待着,左等右等的,等晓珠来送他生辰礼物、来几句贴心的话。可是,干等了一下午、吃过晚饭又等了一晚上,月亮都上了中天了,也不见得人来。
裴屹舟越想越烦,抄起《孟子》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肤……”甚至为了保持精神集中,还一面抄一面念了出来。
念到“肤”这个字时,他脑中登时冒出了几个词:肌肤、肤色、柔润、凝脂……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毛笔一丢,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他要去看看,这个妮子的心,怎么这么快就从水变成铁了?
屋里,一盏灯,恰如红豆,燃尽无常相思。晓珠坐在桌子边,就着油灯,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东西。时间紧、任务重,她自己要求又高,这些东西做下来,熬了她好几夜。
但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去瞟窗台上的沙漏,这都大半晚上了,县令大人是不是气坏了?
“笃”“笃”“笃”,门外有叩门声。
来了!晓珠心里一慌,一针刺在了手指上,冒了一点儿血珠,把雪白的布染了一点红。她揩了揩,也揩不掉,有点沮丧。但还是先应付外面的人要紧。
“谁呀?”她装作傻傻地问。
她等了他那么久,哪里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
“是我。”今夜有月亮,将那他颀长的影子映在窗棂上。他的声音听起来虽平静,但晓珠知道,他从来对自己温言细语、只有含了怒气时才这样话。
“是大人吗?这么晚了,我都要睡了……”她着,将一块蓝花布把针线簸箕盖得严严实实的,又“噗”的一口,吹灭了桌子上的灯,钻进了被子里。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裴屹舟的声音虽然还平静,但语速已比之前快得多了,显然是有些急了。
晓珠听出来了,捂着嘴吃吃笑了一回,又故作正经,再接再厉道:“哎呀,不出来了,夜里风怪冷的,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吧。”
窗外未有回音,只听得夜风吹得院子里的芙蓉树簌簌作响,良久,才有人声:“晓珠,你还有东西没给我。”
“哦,什么东西?没有啊。”
晓珠尖着耳朵听了许久,又没了回音。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忽然却“啪”一声,栓好的门竟生生被他推开了。
裴屹舟长身玉立,把身后的月光挡了个遍,反手关上了门,携着怒气,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晓珠跟前。
他先想揪她耳朵,像训灵萱那般,好好训她一顿,临见了她红润娇嫩的脸颊,忍不住改为揪她脸蛋儿:“你……你气死我了!”
他着怒气冲冲的话,手上却是轻柔无比,生怕弄疼了琉璃做的她似的。
晓珠的眼睛水灵灵的,最是天真无邪:“大人在什么,我一点儿都听不懂。我都睡下了,大人还闯进来,实在是一点儿规矩也不讲,真真儿一副浪荡子模样。”
但在裴屹舟眼里,她的是什么已全然不重要了。她约莫是抹了唇脂,红艳艳、水润润的,像是早带了露珠的媚色花瓣。
他心里一阵悸动,一整天的疑惑、紧张、烦闷都化作了一股怒气,非要那两片花瓣才能纾解,于是,他俯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