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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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 冬青正哼着曲儿,在后院儿井边水。——也不知怎的,他这几日心情甚好, 闲来没事儿,总想哼上一两句。

    正把一桶水提上来呢,瞧见廊下一道藕色的身影一闪。

    “杏儿妹妹!”冬青忙叫道。

    杏儿慌里慌张的,这才从柱子后边出来,手里攥着一根巾子, 紧张兮兮地看着冬青。——原是她迷了路。

    她在裴家住了几天, 虽对自己与晓珠的屋前屋后熟悉了些,到底没走远过, 今日无事, 她瞧着树上的雀儿蹦蹦跳跳的可爱,一时不察, 多看了几眼,迷迷瞪瞪的,就不知走去哪儿了。

    刚才见了冬青, 赤着一双胳膊水,有些不好意思, 就想往柱子后躲, 哪知直接被他叫住了。

    她只好应了, 又磕磕绊绊与冬青了情况。

    冬青一听,头也不挠了, 水也不了, 古道热肠起来, 撸了袖子下来就要与杏儿介绍介绍这园子。

    杏儿初来乍到的,有些放不开, 忙不迭地摆手:“不……不了,我多走几次就知道了。”

    冬青水桶都撂了,哪里肯放她走,笑得一口白牙,眼睛像条线似的:“杏儿妹妹别客气,来了这里,咱们就像一家人一般。”

    他虽然才十四岁,却长得瘦高瘦高的,活像个十八九岁的伙儿。而杏儿呢,矮矮的,比起晓珠来也瘦了不少,看起来比他多了。

    可杏儿来之前就听晓珠一一介绍过了,知道冬青错了。她刚来,胆子又,不好意思破,就由着冬青“杏儿妹妹”地叫了一路。

    一路穿花拂柳的,园子也介绍完了,冬青也送杏儿回了她的房间,这就要走了,他想了想,又拍拍胸脯,大包大揽地道:“杏儿妹妹,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来找我就是了,我毕竟比你大几岁……”

    杏儿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抬头看了一眼冬青,声道:“我……我十五岁了,比你大一岁。”

    “啊?”冬青长大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挠了半天头,才支支吾吾地道:“可……可你看起来好啊……”

    杏儿越发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唇,声道:“我以前吃得不好,就……长不高。”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这么矮这么,冬青那么高,要他叫她叫姐姐,冬青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

    他想了半天,道:“那……不如咱们就不依什么年龄,混着乱叫吧,你就叫我冬青,我叫你杏儿。”

    杏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有一只蚊子在屋里“嗡嗡嗡”地乱飞,冬青眼疾手快,抄起蒲扇,“啪”的一声,就把蚊子死在了墙壁上。可那猛然一下的声音,把杏儿吓得一哆嗦。

    冬青死了蚊子,正搓着大蒲扇上的血嘻嘻笑呢,见了杏儿的神色,眼睛瞪了瞪,把蒲扇轻轻放在桌子上。

    他有些尴尬地道:“夏天到了,蚊子有些多,呵呵,呵呵。”

    杏儿又“嗯”了一声。

    冬青便挠挠头,道:“那,杏儿,我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杏儿:“知道了,冬……冬青。”

    可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冬青又颠颠儿地跑回来了:“杏儿,晓珠姐姐叫你一块儿去采桑葚呢。”

    “采桑葚?”杏儿不解。

    “是呀是呀,这会子,连山坡那边的桑葚结得真好,晓珠姐姐采回来做桑葚酱。”

    杏儿怯怯看冬青一眼:“你去吗?”

    冬青以为自己方才陪她逛了半天园子,两个人好似一个人一般,便无限惋惜地道:“我待会儿要和县令大人去县衙,去不了了。”

    殊不知,杏儿就是不想和他这样的臭男人一块儿,满口答应道:“那我去了。”罢,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屋去找晓珠了。

    冬青一个人站在屋里,把一双眯缝眼儿瞪得老大,一脸的不知所措。恰此时,刚才他蚊子用的那把蒲扇“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

    初夏的风清清爽爽,和着原野上青草的气息,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连山坡这边有好些野桑葚树,这时候结了满树红红黑黑的果实。因此时正值收割麦的农忙季节,这桑葚也无人去采,熟透了只得坠了地上摔烂了,落得满坡都是。

    晓珠、灵萱与杏儿三人,一人挎一只竹篮子,齐齐抬头,瞧着树上黑乎乎的桑葚。

    灵萱把竹篮子一扔,袖子一扎,还装模作样地在手上呸了两口,使劲儿一搓,大喇喇地:“这树太高了,我们在下面摘不到,我爬上去。”

    晓珠忙紧紧拉着她胳膊,不由分地道:“不行,你猴儿精一般乱蹿,跌下来怎么办?”

    灵萱这趟出来,就是想爬树玩儿的,周儒平让她去田里盖□□她都没去。焉知一来就被晓珠捉住了,像被五花大绑要上锅蒸的大闸蟹一般,动也动不得。

    她嘴一噘,气呼呼地道:“晓珠姐姐,你现在怎么和我哥哥一般,一点儿趣儿也没有!你……”她扭了一回,也扭不开晓珠的手,“口不择言”起来: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哼,平日里也没见着在一块儿,怎么的话越来越像了!”

    其实,灵萱年纪,哪里知道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只以为自己没见过、不知道的事儿,便是“见不得人”的了。

    可晓珠就不一样了,她的确和裴屹舟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譬如生日那夜,他亲了她……

    晓珠心里越想越乱,只没中了灵萱的计,手里还死死拽着她。眼神就飘飘忽忽的了,不敢看近处,只瞅着远处田埂上开得烂漫娇艳的芍药树,那粉粉嫩嫩的红好像也要染上她的双颊了。

    杏儿察言观色,挽起袖子道:“我会爬树,我去摘吧。”

    晓珠立马回了神,见杏儿身量,却矫健得很,应该的确是会爬树的,便点头应了。

    当下里,杏儿三两下就上了树,把篮子挂在树杈上,先揪了一根矮一些的树枝扯给晓珠与灵萱,又自行去摘树尖儿上又大又黑的桑葚。

    地下的晓珠与灵萱合力,一手拽着杏儿扯下来的树枝,一手就把那根树枝上的桑葚摘干净了,再轻轻松手,让树枝弹了回去,等杏儿重再拽一根下来。

    桑葚颇多,如此往复几次,篮子就装了大半了。

    裴灵萱是个浮躁性子,摘了一会子就想跑了,被晓珠软语安慰几句,又耐下性子待了一会儿。

    到此时,篮子快装满了,地上的蚂蚁也被玩弄得晕头转向了,灵萱到底是忍不住了,凑过身去,“吧唧”在晓珠脸上亲了一口。

    晓珠起先有点儿惊讶,一见她两眼水汪汪的,就知道她心里有坏点子,识破了她这等撒娇卖乖的把戏。

    “爬树不行,摔着了怎么办?就是摔着肉多的地方,譬如屁-股,你也得疼好几天呢。”

    灵萱撒娇的点子露了馅儿,起先有点恼,想了想,却嘿嘿一笑,歪着头量晓珠:“还不承认你和我哥哥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句话也像他的。”

    晓珠一听,手上一用力,那颗又黑又大的桑葚就被挤烂了,黑乎乎的汁水流了她一手,慌忙取了帕子擦了:“哪……哪有?灵萱快别胡了。”

    屁-股……这个词儿可不太雅。灵萱还,裴屹舟自然可以这样她,私下里晓珠也可以这样她。

    可晓珠貌美如花一个姑娘,裴屹舟血气方刚一个男人,因这样一个词儿被连在一起,可令晓珠觉得难为情了……

    恰此时,灵萱趁她不备,站起来拔腿就跑。

    晓珠回过神来,忙道:“萱萱!”

    裴灵萱远远站着,张开两只黑乎乎的爪子给她看,笑嘻嘻道:“晓珠姐姐,你别担心,我就去那边洗下手。”她嘴朝着前面的水田努了努,“就那里,你看得见的。”

    她眉毛坏坏地挑了挑,好像在:你再拦着我,我就把你和哥哥“见不得人的勾当”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晓珠心里一噎,生怕她乱什么,让秦嬷嬷知道了,只好:“好吧,你洗了就回来,千万别走远了。”

    灵萱摆了摆手,当真是朝水田那边去了,乖乖地蹲在田埂上洗手。晓珠紧紧盯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调皮,下田捉泥鳅、盖□□什么的,才放了心,继续摘桑葚来。

    *

    冬青跟了裴屹舟一下午,脑子里却全是之前杏儿和自己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啊?为啥一听我不去了,她就满口答应了?难道,我是什么坏人么?

    他一路气呼呼的,没注意就嘀咕出了声:“到底什么意思嘛?”

    裴屹舟转身问他:“什么什么意思?”

    冬青一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与大人,骑着马到了郊外。他皱起眉头,模模糊糊地道:“杏儿怪怪的,我跟她话,她爱答不理的。”

    裴屹舟对此事早有经验,一听便明了了:“你是不是了什么话,吓着人家了?”

    冬青挠了挠头:“没有啊?我就带她逛了逛园子,晓珠姐姐让她一块儿去摘桑葚……”

    他到此处,抬眼一看,远处青山隐隐、白云悠悠,连绵的水田切得方方正正的,刚刚插上了青青的禾苗。夏始春余,叶嫩花初,鸟儿缀在枝头,一时叽叽喳喳,一时又一哄而起地乱飞。

    晚春明媚,他却想着另一件事儿,兴致勃勃地道:“此处距连山坡不远,咱们去看看二姐摘桑葚吧,万一她又淘气了。”

    裴屹舟深深看他一眼,带着笑道:“稀奇了,我听这几天灵萱与你得不可开交,她还来告了好几次你的黑状,你竟还想去看她?”

    冬青眼睛往旁边一溜,声音矮下去,叽叽咕咕的:“左右……来都来了,去看看也好。”

    他也不想想,他们在县衙里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来了郊外了。他自己想去看杏儿,焉知县令大人不是瞧了这明媚春色,想去看什么人?

    二人一唱一和,也不破,拍着马瞬时就到了连山坡那桑林外。

    远远瞧着,两个姑娘,一个着粉裙,一个着蓝裙,正坐在山坡上,认真选着篮子里的东西,想是在把烂了、坏了的桑葚挑出去。

    她们一面选,一面着什么,有笑声和着清风,隐隐传来。

    冬青一瞧,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两条长眉毛皱成了一团,奇道:“怪了,杏儿在晓珠姐姐面前这般开心,怎的见了我,老想跑,难道……”

    他对着裴屹舟,盯着一双浓眉,努力瞪开眯缝眼儿,“难道我看起来很凶吗?”

    裴屹舟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心里要乐死了,在下属面前也只好绷着,认真教他:

    “女孩子和我们不同,像水一样,是很柔很软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了什么不该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吓着她了?”

    冬青认识杏儿也不过几天,统共也没过多少话,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盘算了一回,又见那边两个姑娘衣裙翻飞,忽的恍然大悟:

    “哎呀,是不是早上我水的时候,衣服没穿好,赤着胳膊,吓着她了呀?”

    “赤膊?”裴屹舟也在看桑葚林那边的晓珠,本没仔细听冬青话,一听这两个字眼儿,登时紧张起来,斥他道,“家里姑娘这么多,你个赤膊像什么样子?”

    赤膊,就是裸-露着上身的意思。在他的心中,冬青十四岁一个子,光着个膀子在家里乱走,像什么话

    实则,家里姑娘虽多,可老的老,的,见不得冬青赤-膊的,除了杏儿就只有晓珠了,裴屹舟这在紧张谁,不言而喻了。

    他怒冲冲地想:晓珠连他自己的赤-膊都没见过,要是见了冬青的,他不得把冬青的皮揭了?

    冬青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赤着两只胳膊,穿了衣服的!”他着,比了比自己两只手臂,“再了,我在自己屋前水的,不是乱走,杏儿迷路了,才闯了进来。”

    裴屹舟一颗心落了地,“哦”了一声。

    冬青又阴阳怪气地道:“大人紧张什么,声音都变了,看着比杏儿还害怕。”

    裴屹舟犹自绷着,哼了一声,早恢复了他那一脸正气、冷眉肃容的模样:“赤着胳膊也不行,这才几月份,哪里就热得受不了了?你也不是孩子了,家里都是些姐姐妹妹的,要注意着点儿。”

    冬青嘴里叽叽咕咕的,只没出声来,颇有些不服气的意味。不一会儿,他又咂摸起“姐姐妹妹”这几个字来,想起之前他与杏儿的对话来,冲口而出:“我不要杏儿当我姐姐。”

    裴屹舟不知前情,随口道:“不是姐姐,那自然是妹妹了。”

    “不是!”冬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了,“我喜欢他,我以后要娶了她当媳妇儿!”

    裴屹舟惊诧,侧眼看他,也不知眼里的赞许多些,还是责备多些:“你胆子倒大,才见了她几天,就下了这样的决定。”

    冬青脸上涨得通红,心里怦怦乱跳:“我一看她就知道了。才不像大人和晓珠姐姐那般扭扭捏捏的,旁的人都看得出来,偏你两个装模作样的。”

    他这一,又到了裴屹舟和晓珠的身上。他们定了终身的事儿,冬青还不知道。

    裴屹舟心里美得很,面上却绷着,皱起眉头:“乱什么。”扬起鞭子,还要狠狠抽冬青胯-下的马,好让他长长教训。

    冬青提着马缰,忙往旁边一溜,鞭子落空了。

    二人骑在马上,一个扬鞭,一个逃窜,闹着玩儿似的,也没真的、真的逃。可怜两只马儿,给弄得莫名其妙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二人忽的都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裴屹舟笑罢,用鞭子指着冬青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少拿我项。”

    冬青与裴屹舟相处多年,知道分寸,也不敢再,应了一声,又皱起眉头道:“可……与女孩儿交道,我也不会呀……”

    裴屹舟:“你不是和灵萱成日价混在一起?”

    冬青听罢,在马上扭了扭屁-股——灵萱和儒平合谋害他摔了个大-屁-股墩儿,又踢了那一脚,屁-股现时还疼呢。

    她苦着脸道:“二姐……二姐她……约莫是铁汁做的,看着是流动的水,实则是硬-邦-邦的铁。”

    他这一句,无疑是在附和之前裴屹舟的,女孩儿是水做的那一句了。

    裴屹舟耐下性子,谆谆教导:“你先去听听人家杏儿爱些什么东西,爱吃什么、爱穿什么。这些倒也罢了,胭脂水粉、珠钗环佩这些,看着时机,铆着劲儿送就是。”

    冬青鸡啄米一般点头不迭,就后悔没把笔墨纸砚随身带着记写了。

    了好些,裴屹舟又瞧着远处,悠悠然道:“只前面那些都是虚的。只要你一颗真心待她,她也一颗真心待你,日久呈心,明月可昭。”

    冬青眼睛一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二人正着,又听得另一边呲里哇啦地乱叫起来。

    不知何时,裴灵萱从水田边溜走了。这时候,手里抓着一把粉嫩嫩的芍药花,往桑葚林这边狂奔,一只大黑狗追撵在其后。

    裴屹舟见罢,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屡教不改!”嘴里这般着,身-下骏马已奔了出去,把裴灵萱往马上一拽,狠狠一鞭子抽向了黑狗。

    这临空一鞭正抽在了黑狗的眼睛上,它疼得嗷呜乱叫,一溜烟儿就跑了。

    裴灵萱被横挂在马背上,让裴屹舟一阵乱颠,颠得是四肢发软、眼冒金星,下了马去时,差点儿就吐了。

    晓珠想去抱她,被裴屹舟出身阻止了:“吐了就吐了,让她自己走回去。那次和夏姐一起被狗撵,在我屋里悔得真真儿的,现下又忘了,身子不难受就不长教训。”

    裴灵萱当真难受得紧,慌里慌张的,想去捋胸口,便把手里一大把的芍药花随手一塞。只她没注意,此刻冬青和杏儿被裴屹舟派去牵马了,已在前面走了好远,晓珠又站得离她较远。

    她抬头一看,见塞给了她哥哥,立马就想缩回手来。可已经来不及了,芍药花一把就被裴屹舟抢了过去。

    那花开得粉白,比芙蓉花又大了不少,颇有一番妍丽富贵之姿。

    裴屹舟看了半晌,问她:“你被狗撵,是因为偷花?”

    这一个“偷”字何其关键,裴灵萱与哥哥斗智斗勇多年,深谙其中精髓,忙不应这个字,只断断续续地道:“我瞧着这花粉粉的,和晓珠姐姐的裙子一样的颜色,就想着摘几朵来给姐姐玩儿,岂不美哉?”

    她一完,瞧见哥哥眼睛瞪圆了,立马想起来哥哥过,不能叫晓珠“姐姐”,要全须全尾地叫“晓珠姐姐”,忙就改了口:“给晓珠姐姐玩儿。”

    她定主意,其他的再也不多,免得多多错,让哥哥瞧出端倪。这就闭了口,紧张地瞅着哥哥的神色。

    但见裴屹舟竖起花,看了半晌,忽的一鞭子抽在灵萱面前的地上,抽得青草汁水乱溅,污了她的裙边。

    灵萱“嗷”的一声惊叫,蒙着脸往旁边一跳,却见哥哥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冷着一张脸训她:“成日价的调皮,你走前面,我们俩走后面,看你还怎么捣蛋!”

    她只好乖乖照办,又想微微侧目,去看晓珠姐姐能不能帮她求求情。又是一声:“不许回头!”她只好缩着脖子,被押犯人一般,押着回家了。

    焉知,在灵萱的身后,裴屹舟无声地笑起来,把那束不可方物的芍药花塞到同样不可方物的晓珠手里,不顾她的挣扎,“明目张胆”地牵了她另一只手,一路施施然矣。

    作者有话要:

    还有几万字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