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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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雨势不减,的廊前竹叶瑟瑟有声,屋内却是一片静默。

    荀弈在话脱口而出时便知道不妙,毕竟傅宁长相精致但并不女气,平日里行事也颇有君子之风,用这样轻薄的词句去评价人家的容貌,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眼看着傅宁眼中笑意越来越浅淡,荀弈捏了捏手中的竹条,镇定自若开口:“吴地送来的这几张盐引是划开李家遮羞布的那把刀,他们平日里的动作,一桩桩积攒下来,便是能够吞没他辩驳机会的水,这一次,李家翻不了身了。”

    他神色正经,语速适中,听起来极有服力,饶是傅宁自认为十分擅长信口胡诌,此刻也忍不住由衷感叹:就连编瞎话都能编的如此大义凛然,若不是他读过书,险些就要被糊弄过去了。

    但即便心里如此想着,傅宁却不算再刨根问底下去了——毕竟若是揪着这个不放,到最后只会徒增尴尬,不如含糊过去,只让荀弈知道,不要这样孟浪就好。

    眨眼间拿定了主意,傅宁便笑道:“省之兄果然胸怀天下,即使足不出户,也实时关心着朝中之事,子玉佩服。”

    荀弈假装听不懂他隐晦的揶揄,神色自若地接了下去:“我客居京城,自然要时时警醒朝中,不能为圣上惹麻烦,也不能为父母添忧虑。”

    两人默契地揭过了方才的话题,边削着竹片,边捡着无关紧要的东西聊了起来。

    不知道荀弈是在哪里寻到的这些竹片,韧性比寻常的竹子强了许多,傅宁用上了些力气,才艰难地削下来一点儿,看着下刀如有神的荀弈,他忍不住想:莫非自己的竹子和荀弈手中的不一样?

    荀弈注意力有一大半在他身上,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了?”

    傅宁眨眨眼:“省之兄真是心灵手巧,这样难驾驭的竹子到了你手中,也如此顺和。”

    荀弈早习惯了他拐弯抹角的话方式,又见拿着竹片的指尖有一道轻轻的红痕,便立刻懂了:“削不动?”

    傅宁轻叹一声:“我笨手笨脚,怕要拖累了省之兄的进度。”

    荀弈淡淡道:“你不用跟我绕这么多弯子,直就行。”他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抽出了两本书递过去:“看吧。”

    傅宁接过,见这两本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珍奇本,而且都是自己不曾读过的,心情便更好了一点:“不愧是世......省之兄,这样的孤本都有。”

    荀弈表情冷淡,假装这不是自己知道傅宁喜欢看书之后千方百计搜罗来的:“我闲时随便收的,你若是喜欢,拿回去发时间便是。”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世子殿下,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荀弈让那人退下,看向傅宁“今日午后没什么事情,我便叫他们准备了一艘船,算去赏个景,你既然赶上了,要一同去吗?”

    傅宁虽然对赏景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在荀弈的地盘,还是算给足对方面子:“既然省之兄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世子府虽然现在是荀弈在住,但也曾经是平王年少时的居所,自然是比一般的府邸要奢华许多,以至于傅宁见到那“一艘船”时,下意识怀疑起了荀弈的用词:他的船,是那一艘停在岸边、精致异常的,只比寻常所用上一些的画舫吗?

    但他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过是略微诧异了一瞬,便笑道:“雨天游湖,想必又是一番风景,省之兄好雅兴。”

    荀弈却没什么,只道:“上船吧。”他话音刚落,早有立在一旁的侍从们训练有素地好了伞,护送二人上了船。

    傅宁雨天里其实并不爱出门,今日若不是冯羽三邀四请,他是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出门,又在回程路上顺便拐了一趟世子府的;而至于雨中赏景这种事情,他更是未曾做过。故而此时坐在船上,他倒是颇有几分新鲜感,隔着撩起的珠帘饶有兴致向外望去。

    荀弈端坐对面,此刻脑海中满是三皇子的“经验之谈”:你要主动,但不能太主动,容易暴露目的,万一给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最好的是不着痕迹的用朋友的身份拉近关系,要润物细无声地独处,这样才能徐徐图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不着痕迹徐徐图之。

    荀弈默念了两遍,正算趁着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两句缓和关系的话,外头忽然一阵风吹来,倾斜的雨丝扑面而来,洒了些在侧着身子看景的傅宁身上。

    于是原本绞尽脑汁想起来的话题立刻不知所踪,荀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巾帕,不假思索便要帮他擦去面上的雨水。

    傅宁却灵巧地一个侧身躲过,反手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省之兄,我自己来便可。”

    荀弈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随后又极其自然地放回了桌上:“这里风大,你心些。”

    傅宁三两下擦干净了脸,察觉窗外有些暗,向外看去,这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处窄窄的河道,夹岸生着郁郁葱葱的翠竹,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荀弈淡淡开口:“快到了。”

    “到哪里?”

    “要去赏景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窗外豁然明亮了起来,被翠竹遮挡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两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湖面,远远向湖心看去,那里竟似隐约有一处房屋,只是被雨幕挡住,看的不甚清晰。

    “我父亲住在这里时,十分喜爱这湖中的景色,便着人修了一间湖中屋,权作躲懒偷闲之处。”

    傅宁失笑:“令尊真是好巧的心思。”

    荀弈点了点头,却未在话,眼看着湖心的屋子近在咫尺,这才向着专心赏景的傅宁道:“再过几日学里便要休假,你可有什么算?”

    傅宁随口道:“没什么算,只是如往常一样罢了。”

    荀弈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乞巧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灯?”

    ?

    荀弈:搞事业的专家,搞情感的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