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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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黄泽霖一阵巨震,坐回椅内。

    苏言君忙上前扶着他,见他脸色苍白,赶紧伸手替他揉了揉后心,输入一股灵力。

    “我没事,”黄泽霖摆摆手,又抬起头来看罗轻雯。“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姓黄?是叫黄敏泽还是黄敏轩?”

    罗轻雯吃惊地掩了口,半晌才回答道:“是黄敏轩。”

    “唉,”黄泽霖一声哀叹,老泪纵横。

    见此情景,罗轻雯一下子扑到黄泽霖的脚边,颤声道:“老人家,你可是知道什么?”

    黄泽霖睁开眼,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顶,“我叫黄泽霖,你祖父黄敏轩,是我兄弟之子,我的亲侄子。”

    一室内寂然。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从未见过面的两人,竟是血缘关系如此亲近的祖孙!

    一个是万里迢迢,寻亲未果的少女,一个是早年灭族,孤身百年的老人,如今找到了血缘亲人,怎不激动!

    罗轻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黄泽霖将她搂在怀里,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沐夕沄看了一眼身旁的古青桥,只见他两眼仍紧紧盯着那幅画像,眼眶微红,便上前从他手里拿下那幅画,折好放在桌上,轻轻拉过他的手。

    两人的手在袖下紧握,古青桥深深地望进沐夕沄眼里,久久不能言语。

    好半晌过去,祖孙俩才收拾好情绪,罗轻雯又将眼光投向古青桥。尚未话,黄泽霖已道:“这事年代久远,他和你差不了几岁,怕也不知道多少。”完,也抬眼向他看去。

    古青桥明白黄泽霖的意思,站起身来,对两人道:“确是如此。画像上的人,怕是与黄长老年纪相当,青桥实在是没有印象。若家父家母在,或许还能分辨一二,只是……”

    在座的人都知道古青桥父母双亡,此刻纷纷出言安慰。

    一番扰攘,已是未时末。药堂的伙计进来问道:“九姑娘,您还回谷吗?”

    罗轻雯这才想起,今日还需赶回拜见父亲。

    一旁秦乐拉着朱易城问道:“你们不是早上就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谷?”

    朱易城轻声答道:“早上进城,碰到了罗子期。雯不想和他冲突,便想着来这里看诊半日,错开了再回去。”

    此时罗轻雯与黄泽霖轻声商议了几句,起身整理好了衣裳,对着屋内众人团团一抱拳,“今日多谢诸位,让我找到了曾祖。”少女的脸上露出微笑:“我先回谷一趟,明日法阵再聚。”

    朱易城和众人一同去法阵,一路上叽叽喳喳,把他俩去西部的事情详细讲给众人。在看到那朵巨大的“喇叭花”的时候,不负众望地贡献了惊骇的表情和尖叫。

    到了住处,张婶儿已经回来,孙女的病顺利治愈,因为沐夕沄的义诊,张家村的村民们更是对张婶儿感谢有加。这位大娘一时间乐得合不拢嘴,周到地安排朱易城住下,又热情地给众人张罗饭菜。

    沐夕沄被黄泽里叫到房间,将今日在张家村的情况了,黄泽霖拈须微笑道:“你做得不错!就算是我去,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想起今天罗轻雯在药堂的看诊,他又微笑道:“没想到,我那曾孙女,倒也是个医药方面的能人。”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沐夕沄,眼光闪了闪道:“你们俩有空了,可以多切磋切磋。”

    沐夕沄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乖乖点了点头,便退出房去。

    晚饭时刻,古青桥没有出现。

    “诶,慕师弟,古师兄去哪儿了?”朱易城大大咧咧地问道。

    沐夕沄刚从黄泽霖房里出来,还未来得及了解情况,此时环顾四周,见朱易城和秦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好镇定答道:“大概是想起了父母,心情不大好。我一会儿看看他去。”

    扒了几口饭,沐夕沄便离了席,去到古青桥的房间。

    无人应门。沐夕沄推门而入,房间里空空荡荡。

    偏头想了想,沐夕沄慢慢走出住所,向河边走去。

    流水潺潺,平静的河面上倒映着一弯新月,月影随着流水晃动,又被激起的涟漪散成点点银光。

    河边的花丛中,酒香四溢,古青桥面河而坐,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在自斟自饮。

    听见身后的脚步,他回头。看见是沐夕沄过来,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手臂微颤,酒水从壶口漏出少许,洒在他的前襟上,如斑斑泪痕。

    沐夕沄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接过酒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竟是红叶城的春风醉。

    两人都没有话,只看着河水中或聚或散的月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

    不知坐了多久,酒壶已空。古青桥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直直盯着河水。

    “阿沄……”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出了意外,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大漠。但是今天,那画像上的女人,就是她,原来她还活着!”

    古青桥把下巴埋入抱起的前臂,言语含糊不清:“这之间隔着二十年,二十年里,她,她……”

    话未出口,声已哽咽。

    沐夕沄欠起身子,半跪在他身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轻抬他的脸。

    古青桥两眼微抬,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沐夕沄柔声道:“你母亲一定有她的苦衷,不是故意要丢下你。这世上哪有不爱儿子的娘?”

    古青桥不置可否,只盯着他瞧。

    沐夕沄缓缓向他凑近,近到几乎呼吸交融。他仰头,轻轻吻掉古青桥眼角的泪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还有我。”

    身体被猛地抱住,沐夕沄偏过头,寻到了对方的唇,轻轻印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吻立刻点燃了两人间的火花,古青桥环着他的双手加重了力量,亲吻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强硬的索取。那吻里,有眼泪淡淡的咸味,也有醇厚的酒香,带着亲昵与迷醉,辗转缠绵。

    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古青桥才结束了这个吻,却不愿离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地轻啄着。

    “阿沄,阿沄……”他啄一下就叫一声。

    他每叫一声,沐夕沄就认认真真地回答一句:“我在,我在……”

    看着古青桥略显迷茫的双眼,沐夕沄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双唇。这一次,他主动与青桥唇舌缠绵,让两人的气息彻底交融。

    清风拂过,带起轻柔的花香。月光倾洒,将两人的影子投往身侧,身影交缠,仿佛融为一体。

    ……

    良久,两人才平静下来。

    古青桥睁开眼睛,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刚从云霄落下。

    他扭头看看身旁沐夕沄近在咫尺的脸,凑上去亲了亲那润红的嘴角,又挪远些看着他的眼睛。

    平日里一脸淡然的仙君,很快在他的目光下羞红了脸,急急坐起身来,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帕递给他。想想又抽出一条来,忙忙地在自己手上擦拭。

    古青桥接过帕子,看着他尴尬到手忙脚乱的背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手心里火热的触感,心中一荡,欠身环住了眼前人的腰,鼻尖在他背上轻轻蹭着,口里含糊道:“阿沄,阿沄……”

    沐夕沄握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轻声道:“我在呢,起来了!”

    古青桥不肯,仍紧紧环着他,两人体温交融,温度直暖入心。

    又静了半晌,两人才站起身来。古青桥伸手摘掉沐夕沄长发上的一根枯草,把他的领口轻轻向上拉了些。那里,一个的红斑赫然在目,是刚才自己失控时吮吸出来的……

    沐夕沄缩了缩脖子,自己也拢拢领口,仰头瞪他一眼。

    两人相携回到住处,进门时竟有些心虚。

    放开了紧握的双手,古青桥沉下脸,快步迈入屋内。

    苏言君与朱易成还在厅堂聊天,见他进来,脸色仍然郁郁,忙望向随后迈入的沐夕沄。

    沐夕沄朝他们眨眨眼,做了个“没事了”的手势。

    两人放了心,此时古青桥已进了房间关了门,便也各自回房。

    今日替村民看诊大半日,刚才的事情又太过刺激,沐夕沄只觉得一阵头晕,略略洗漱一番便上了床,几乎是刚挨到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梦里,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抚在脸侧,久久摩梭。

    第二天一早,沐夕沄走出房间时,古青桥正从黄泽霖房中出来。

    头一天的郁郁似已消失,古青桥心情很好地朝他笑了笑,低声:“我跟黄长老了,但是没多大用,我母亲离开时我才六岁,救人时咱们又在临魔渊,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沐夕沄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完全心无芥蒂,那怎么可能?但是,”古青桥笑着俯身靠向他,轻声道:“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一句话勾起了昨晚的回忆,沐夕沄又红了脸,匆匆转身往饭堂去了。

    吃过早饭不久,一群人便去了法阵。

    来已经到了几天,却被各种事务缠身,几人都还未踏上法阵,此刻都有些心急,上了法阵,便各找地方,开始修炼。

    半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百花山谷的日子宁静而悠长。几人白日里修炼,晚间在住处或品茗或对弈,间或讨论些修行法门,都大有收获。

    沐夕沄与古青桥每晚都会去河边走走,散步聊天,偷偷牵个手接个吻,腻在一起大半个时辰才肯回去。

    秦乐最忙,常常到成寅嵇的屋内帮他做这做那,上崖下崖好多次,连怕高的毛病都快没有了。

    只有朱易成一人,每日里一闲下来就心神不宁,和沐、古二人散了一次步,与秦乐去了一次大水车,都觉得无法排遣。后来干脆拖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朝着百花山庄的方向发呆。

    时节已到了七月,夏日还依依不舍地不肯离去,山谷中湿气氤氲,闷热不已。

    这天众人照常一早到法阵修炼,直到太阳升至头顶才停下,坐在树荫下稍事休息。

    成寅嵇去了趟住所,端来一大锅张婶儿熬好的红豆薏米汤,分给众人。

    朱易成一边喝着水,一边和秦乐聊天,突然,忽地他放下碗,一跃而起,向前大步走去。

    前方绿影一闪,罗轻雯已俏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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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嗯,上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