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周随也在过年。

    叶书雅女士一早就电话过来，把大姨接过去，再加上叶, 五个人一起过年。周随也觉得这样挺方便, 但他和叶一走，家里就只剩下苏琢玉一个人。

    他微妙地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让苏琢玉去他家过年，成年人之间总还是有些距离感的。不过叶倒是坦诚多了, 他走的时候, 扒着门框：“苏哥，我们明天早上就回来！”

    “你们快去吧, 等会就要堵车了，我在家里看着大秦挺好的。”苏琢玉抱着大秦和他们挥手：“路上心啊。”

    周随和叶带着大包包的年货，叶同学很不理解, ：“这些东西姨她们肯定也买了吧, 就算没买超市也有，为啥要专门买了带过去。”

    周随：“就是个心意，总不能空手上门。”

    叶挠头：“我感觉完全是商家的陷阱, 宣传过年走亲戚必须送礼，所以哪怕不需要也必须买那些囤了一年卖不出去的货……”

    “这就是仪式感啊。”周随一边开车一边：“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有象征意义，这种事偶尔做一次, 只要不过分, 也没什么关系。”

    “仪式感有什么意义……”叶嘟囔了一句。

    周随：“人生没有意义，所以才需要某些仪式赋予意义。你想啊, 你看一本，从开头到转折到结局, 是充满逻辑和连贯性的。张出生了，张努力学习，张有了喜欢的人，张马上就要升职，张出车祸死了——这是个绝对垃圾的故事，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个样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知道这世界有太多我们无法控制的事，失控感让人仿佛一叶扁舟漂浮在大海上……”

    “哥，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啊。”叶。

    “这和悲观没什么关系。外界发生的事越离谱，我们越能感受到失控感。”周随想，还有什么事能比穿越到里更离谱更荒诞呢：“这时候还有什么能让人感受到人生的意义，不如好好过个节吧。哪怕是商家的消费陷阱也没关系，而且咱们能为国家做什么贡献啊，多消费一点呗，还能拉动经济增长……”

    叶回头看了一眼：“哥，这就是你买了一车几乎超重的年货的原因吗，你知道某些食材会过期吗，你准备把它们往冰箱里放一年吗？”

    周随声：“你不是在长身体嘛，多吃点呗……”

    他手机忽然震了下，周随在开车，就让叶帮忙看一眼。

    一条消息直接跳出屏保。

    “赵医生的。”叶看着一串表情包，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他想你了——要我帮你回吗？”

    周随手上动作微顿，咳了一声：“不用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过一会再回也是可以的。

    不过看来赵青阳对他身边的人下功夫卓有成效，那群护士和同事整天通风报信就算了，连叶的态度都软化了。

    ……

    到家之后，叶书雅已经把大姨接过来了，大姨和叶书雅正在贴窗花，周父在写对联。

    桌子上铺着笔墨纸砚，周父大笔一挥，挽起袖子，对叶：“来现场编个对联吧，我写了贴在门上。”

    叶顿时露出痛苦面具，周随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快想一个。”周父催促。

    叶立刻低头翻手机，飞快地搜索新年春联大全，然后昂首挺胸地给周父背了一遍。

    写好对联之后，叶和周随就往门上贴，配上大红的福字，家里一下鲜艳起来，有了过年的气氛。

    周父和叶书雅去厨房做饭，他们俩时不时就要接一个电话，以前的单位同事，病人或者学生，还有一些朋友，一窝蜂地电话过来。

    于是周随和叶和大姨又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幸好他们买了很多半成品，随便弄弄就可以端上桌。周随也挺忙，接了几个电话，便被叶赶出去。

    于是厨房就只剩下大姨和叶。

    叶专心致志地洗着豆芽，大姨拿了瓶蚝油拧不开，叶见了，顺手拿过来，：“我来吧。”

    他一手拿瓶身，一手拧瓶盖，稍一用力，便开了。

    他把蚝油递回去，大姨接过去的时候，发现叶的手，已经长得比自己大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她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是在医院那次，她了叶，也许那时候，叶的力气就已经比她大了。

    “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的声音太了，如果不是厨房很安静，叶也许根本听不清楚。

    “挺好的呀。”叶：“随哥对我特别好，这次考试我还进步了，哦，最近还长胖了几斤，能看出来吗。”

    “那就好……”大姨沉默着，想什么，但不出来。

    “要用醋吗？”叶顺手把那个不太好开的醋瓶也开了，放在旁边。

    大姨含糊地嗯嗯两声，然后把一盘菜盛出来，：“这盘好了，你端过去吧。”

    “好嘞。”叶端起盘子往饭厅走，大姨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的瘦瘦的，像是猛然间就长大了一样。

    “对不起……”她声。

    叶站在厨房门口，身体忽然僵住了。

    他低下头，回头笑了一下：“没事，妈……你也辛苦了。”

    吃完年夜饭，春晚就开始了，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叶抱着手机玩，大人们这时候也懒得管他。周随看了一会，跟着电视里的相声笑，然后拿出手机给赵青阳回消息。

    没想到他刚回一个表情，赵青阳立刻把电话过来。

    周随：“……”他只好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在干嘛呢？”赵青阳问。

    “和他们看电视，你呢？”

    “我还在车上。”赵青阳此时刚刚和父亲从疗养院回来，他看着窗外一排排的红灯笼，街上扮得极为热闹，各种喜庆的歌声回荡在空中。早些时候大家还在热情地购买年货，到了今晚，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在家里，吃团圆饭，或者一起看电视。

    周随知道他家的情况，因此沉默下来。

    赵青阳很快起精神：“今年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吗？”

    周随：“没怎么注意，歌好像还不错吧。”

    赵青阳低声笑了笑：“现在离过年还有三个时，三个时以后肯定有人给你电话祝贺新年，你十二点的时候，别接别人的电话，等我的电话好不好？”

    周随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明明赵青阳也没什么……他拉开了窗户，冷风扑在脸上，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好啊。”周随。

    “那、那你等我电话。”赵青阳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竟然愣住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你先陪伯父伯母他们吧，代我向他们问好。”

    周随挂了电话，关上窗户回到客厅，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他身上若无其事地落到电视上。

    周随笑了下，回来在沙发上坐好。

    叶书雅靠过来，问：“谁的电话呀？”

    周随：“一个朋友的。”

    叶书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问：“是那个姓赵的朋友吗？”

    周随下意识往叶那边看过去，叶耸了耸肩，他可什么都没，也不知道叶书雅是怎么猜出来的。

    周随：“是他。”

    叶书雅低声问：“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周随忽然想起来，他和赵青阳还演过那么一段，当时主要还是为了拒绝叶书雅给他推的相亲。

    “嗯……”周随揉了揉脑门，这要他怎么圆。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叶书雅脸上露出“我知道了但我不”的微笑：“你喜欢就行。”

    周随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再试试吧，万一呢。”

    万一赵医生，刚好合适呢。

    赵青阳要十二点给他电话，实际上在十一点五十多就过来了，电视里的节目也接近尾声。周随走到阳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赵青阳那边传来了鞭炮声，周随问：“你们那边有人放鞭炮？”

    “嗯，等会还有人放烟花呢。”他这边住的别墅区，每家之间相隔很远，怎么也不会扰到别人。这里还住了很多老人，老人念旧，过年总觉得该有烟花鞭炮，才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赵青阳此时也趴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天空：“周医生，你看，今天的月亮好亮啊。”

    周随抬头看去。

    赵青阳那边传来傻乎乎的笑声：“亮得跟个大灯泡似的。”

    周随笑：“你喝醉了？”

    “没，我都没喝酒。”赵青阳嘴角挂着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还是以前的人会。”

    电视里传来倒数的声音。

    “啊，时间快到了。”赵青阳瞥了一眼手表，心里倒数着，卡着点：“周医生，新年快乐！”

    周随：“青阳，新年快乐。”

    一瞬间，烟花在空中炸开，不知道是哪家放的，占据了夜空的一角，在明亮的月亮下，绽放着绚烂而短暂的美丽，紧接着，鞭炮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

    作者有话要：

    这是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