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胆子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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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埋头写完信,交给芙兰,又问道:“芙兰,我们可不可以出宫将他找回来?”

    芙兰将折好信纸,笑微微的摇摇头,此是陛下圣意,由不得他们置喙。

    她更不会陪着她任性,“殿下,且放宽心,大皇子不会有碍,陛下已派人护在他左右。”

    闻言,秦抿抿唇,安心不少。

    “那这信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他手里?”他方走,应当极快就送到了吧。

    ……

    收到秦的来信时,已到幽州地界,夏日正炎,她的信驱散了舟车劳顿的乏闷。

    秦离倚在驿馆窗前笑吟吟的将两封信看完,便坐下,执笔给她回信。

    他着实没想到她还会给自己写信,不过信上多是些担忧的话,幽州虽苦寒,倒没有她想的那般恐怖。

    他望了眼窗外篱笆前生机勃勃的长春花,另起一页,画上一丛肆意生长的长春花。

    凶凶弓起背,伸了个懒腰,踩着墨水在信尾处添上了一道爪印,便跃下窗台。

    秦离看了眼这只不省心的猫,正欲换张新纸,忽然想到什么,在信上添上几笔,告诉她,凶凶他带走了。

    秦收到回信后,才记起自己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奶猫,不过,秦离有只猫作陪,也不算孤单。

    她放下了大半颗心。

    转眼八年,时已秋杪。

    梧秋阁内,秦举着秦离的来信,靠在软囊上,细细看着。

    看到他不日便会从幽州回来,不禁笑出声,这一笑,杏眸弯弯,明亮动人。

    芙兰端着一碟酪樱桃放在软榻的茶几上,顺手拈起她滑落肩头的轻薄的大袖衫,“天寒了,殿下,该添些衣裳了。”

    秦抬起脑袋,眼眸一弯,笑眯眯道:“我不怕冷。”

    芙兰无奈摇摇头,七年间,公主殿下便抽了条的长,原本圆乎乎的团子,如今长出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

    就是这古灵精怪的性子一点也没变。

    “芙兰,秦离过几日便会回来啦!”秦放下信,挖一勺奶酪,看了眼空荡荡的殿门,又道:“阿爹要带我去秋狩,我都等了他还几天了,再没有音讯,我就不去了,在宫中等秦离回来。”

    芙兰叠着榻上散乱的寝衣,笑道:“殿下不提,臣都忘了,秋狩之期,就在后日。”

    秦立时坐直腰杆:“真的?”

    “自然。”芙兰抬手捋直她翘起的碎发,笑道,“殿下,可要带些什么去行宫?”

    “带些什么?”秦歪头思索一会,眨巴眨巴眼,“带些吃的?”

    “殿下高兴就好。”芙兰语气尽是无奈。

    “那就这样吧,”秦歪头思索了会,又道,“还要带些漂亮衣裳。”

    芙兰知道殿下爱美,无奈随她,待过去殿下就会知道秋狩可不是歌舞升平的宴会,那是危机四伏的猎场。

    *

    翌日,秋高气爽。

    秦支着脑袋趴在窗

    离宫夜宴上,灯火煌煌,丝竹缭绕。

    秦支着脑袋,百无聊赖舀着奶酥,陈沅芷不知从哪窜出来,挨着她坐下,“表妹,你今日好漂亮。”

    秦见她朝自己谄媚的笑着,口里又尽是些拍马屁的话,虽然她很受用,可到底觉着奇怪。

    眯着眼量她:“沅芷表姐,今日你很奇怪。”

    陈沅芷怕她看出破绽,瞬间把脸一板,一本正经道:“哪、哪里奇怪?”

    秦端起一盏茶,目光敏锐的盯着她,“喏,你现在就很奇怪。”

    陈沅芷见她看出来,也不装了,直截了当的道:“表妹,你帮帮我,你可知,二皇子明日会向陛下求旨娶我。”

    “表妹。”陈沅芷紧张的抓起秦的手,“我不想嫁人。”

    即便她不求她,她也会帮她,她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秦放下碧玉盏,很认真的问道:“我怎么帮你?”

    “表妹,你也知道,你那二皇兄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的二皇兄。”

    陈沅芷拉起她的手,满目哀求,“你得帮我逃出去,我要去边塞找我二表叔。”

    她要像二表叔一样,手持□□在沙场冲锋陷阵,若嫁了人,便只能在后宅内绣绣花,这样的生活有什么趣味。

    秦记得,上辈子,沅芷表姐是十七岁从军,十九岁死在战场上,没听过她嫁人的消息。

    该不会上辈子就是今日,她便逃了吧?!

    她不能让沅芷表姐死在战场上,可沅芷表姐不走,她就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秦思索了以后,握住她的手,声问道:“沅芷表姐,你别去边塞好不好?去别的地方。”

    “不行,表妹,我去边塞是为了我心中向往的生活,我一定要边塞,去找二表叔。”

    见她坚持要去,秦有些着急,“去边塞,你会,”她顿了顿,语气很是严重,“你会死的。”

    陈沅芷摇摇脑袋,“我不怕,表妹,二表叔曾经过,马革裹尸是将士的宿命,表妹,人总要死的,我死在战场上,也是心甘情愿。”

    这是哪来的破道理,这个二表叔怎么老与沅芷表姐讲这些鬼东西!

    拗不过她秦只得妥协。

    “好,我帮你,沅芷表姐,要怎么做?”

    陈沅芷听她愿意帮自己,脸上立时一喜,谨慎的看了看左右,附在她耳边悄咪咪的将今夜出逃的计划与她听。

    夜宴散去,秦便留陈沅芷在宫中,她俩感情一向深厚,陈皇后与陈李氏也未做它想。

    当夜,夜深人静时,秦牵着陈沅芷,偷偷摸摸溜至宫墙,从下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穿进一条蜿蜒径攀过密林,便往外跑,寒风凉飕飕的刮过来,也凉不下她们心中沸腾的热血,反倒有种逃出生天的快活。

    借着皎洁月色,两人一路无阻,踏上官道。

    “表妹,”陈沅芷停下脚步,看着黑茫茫的夜色,拍拍她肩头,“就到这儿吧,表妹,你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秦望着前面荒无人烟的大路,心里莫名起鼓来,“沅芷表姐要不要我们在这等,等到明日天亮再走。”

    陈沅芷仰头望了眼夜空亮闪闪的星辰,“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任陈沅芷怎么,秦仍是忧心不已,“沅芷表姐,我在陪你走、走一段。”

    陈沅芷也有些舍不得她,两人手挽着手又走了一段。

    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陈沅芷见左边天际有些亮堂,以为是驿站,拽紧秦的手,加快步伐朝那光亮的地方走去。

    夜深林静,两人的仓促的步伐远远便能听见。

    陡地,陈沅芷止住脚步,望着前面草亭旁聚集的来路不明的一堆人,愣了会,忙拽着秦路旁树林里藏。

    秦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灌木林的声响彻底惊动那群在草亭休憩的男人。

    看着他们举着火把过来,秦僵住身子藏在树后不敢再动,陈沅芷握紧她的手,攥紧随身携带的匕首,警惕的盯着不远处明灭的火把。

    “或许是只野兽蹿了过去。”

    男人举着火把往四周照了照,脚下忽然一响,他躬身看去,拧着眉头拾起地上的精致的红宝石牡丹流苏金簪,“这……”

    另一个男子凝目量片刻,神情一凛,“交给主子看看。”

    秦见他们拿着什么,下意识摸摸自己松散的发髻。

    陈沅芷见她紧张兮兮的,声安抚她,“表妹,没事,他们不一定会发现。”

    侍卫将金簪上的灰尘好生擦干净,坐在草亭中看书的男子,“主子,我们在那处灌木丛里发现了这个。”

    男子抬眸瞥了眼那巧精致的金簪,凤眸浮上一丝兴然,抬手接过,放在眼前饶有兴致的端量一圈,散漫的开口:“人呢?”

    侍卫挠挠脑袋,“藏起来了吧,我们没去仔细找,主子还要去找吗?”

    “不必,”男子起身随意将书丢给一旁伺候的厮,举起金簪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听见里面清泠泠的脆响后,微挑了下眉,笑吟吟道,“我亲自去。”

    陈沅芷看见歇在草亭中的人陆陆续续往前走了,大着胆子站起身来,“表妹,我们快些出去吧。”

    秦点头“嗯”啦一声,拍拍裙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上染的枯枝败叶。

    “表妹,你快些回去吧,我就沿着这条路走。”

    经过方才一事后,秦愈加担心她遇见坏人,“沅芷表姐,我们要不要就在前面那个草亭等上一夜,不然万一又遇见他们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已经走了。”

    秦往草亭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隐约间好似又人影浮动。

    又好像看花眼了。

    “表妹,你就照这条路回去,我走了。”陈沅芷重重抱了她一下,不再耽搁,转身走上官道,往前面而去。

    看着她渐渐融于夜色,秦提紧裙,低头瞧着脚下的灌木往路上走。

    忽然,脑袋撞到什么东西,不硬不软的,她摸摸脑袋,借着幽暗的不甚明朗的林间夜色往上看。

    好在今夜皓月当空,勉强还能视物。

    丢失的金簪泛着月的清晖瞬时映入眼帘。

    不过,此刻,她的目光被更为惊艳之物所攫取,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男子见她盯着自己发愣,微微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虚虚贴近自己怀里,俯身在她耳边温声唤道:“五皇妹。”

    久违的称呼,耳畔温热的气息,挠的她心头微痒,也让她慢慢回过神来。

    她轻侧起头,定定注视他,如梦似幻,试探的问道:“秦……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