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好奇，就过去看看吧！”陈年道，“到时候让传达室他们电话问，如果大姐和大姐夫忙咱们就去周围逛逛，不忙就见面话。”

    老太太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妇，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反正不用我自己走路，你们不嫌累就去。”老太太。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钢厂的大铁门是锁着的，倒是收发室旁边的门开着。

    “你看着行李，我过去。”韩千雪找了个干爽没雪的地方放下袋子，走过去敲了敲收发室的玻璃。

    不一会儿，窗口被拉开，一个老大爷探头出来，“找谁？”

    “大爷你好。”韩千雪笑得温柔，“我和家里人是从东北过来探亲的，去亲戚家太早，家里没人，就过来找人了。”

    “东北啊！那边儿可冷。”

    “是的，比燕京可冷多了。大爷，我只知道我大姐和姐夫的名字，不知道他们在哪个车间，你能帮我找人不？”

    “能啊！你他们叫啥？”

    “我大姐叫陈玉，姐夫叫高山岳。”

    “高山岳我知道，是锻造车间的，你等等啊！”老大爷把窗口关上，开始电话。

    「刷」的一声，窗口再次开，“外面冷，你们进收发室等会儿，他们一会儿过来接你们。”

    “那我去叫我家人过来，太谢谢你了，大爷。”

    韩千雪一家子就这么进了收发室。

    陈年让老太太坐在炉子旁边取暖，和老大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既然是以找工作为借口，肯定要问问老大爷的口风了。

    别看收发室不起眼，可这厂子大事情的，很少有能瞒住收发室眼睛的。

    “陈年。你……妈？你出院了？”陈玉是跑过来的，这会儿有些喘。

    老大爷恍然，“哦，原来你叫陈玉，快进来暖和暖和。你咋没穿棉服就跑出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陈玉同大爷客气了几句，“大爷您忙，我带他们去我车间的休息室。”

    陈玉是包装车间的，没活儿的时候就闲着和同事聊天，所以工资就不如高山岳多。

    每个车间都有休息室。

    不过包装车间女工多，所以休息室边上还连着更衣室。

    陈玉给家里人安顿好，去披了棉衣，拿了几个杯子给家里人倒热水。

    她有些责怪陈年，“你怎么让妈出院，还把人带我厂里来了？”

    陈年不可能这是韩千雪的主意。

    当然，就是没有韩千雪，他也不可能上楼单独和高家老两口相处。

    “大夫妈在家养着就行，我就给妈办出院了。”陈年喝了一口热水润润嗓子，才接着：“妈出院，我们一家来燕京，怎么样都要和高家人见面个招呼的。没想到过来得太早，你和姐夫都没下班……”

    不用陈年下去，陈玉也知道，这个弟弟是不愿意去她家里的。

    就家里每天压抑的气氛，她都不愿意回去。

    “昨天我去火车站接你们，今天不好再提前走。”陈玉看了看休息室的挂钟，“现在两点半了，这里有水有暖气，你们坐着话，等下班了我们一起走。”

    “行。”陈年侧头看向韩千雪。

    韩千雪立刻开行李袋，从里面把老太太住院的票据拿出来。

    没等他们什么呢，高山岳就推门进来了。

    他应该是才从操作间下来，脸被炉火烤得通红，手上还有很多黑灰色的痕迹。

    高山岳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地进来，没成想竟然看到老太太也在。

    “妈？你不是住院呢？”

    “我中午给妈办的出院。”陈年让韩千雪往里移一个位置，他跟着朝里坐，给高山岳留出位置，“姐夫，你坐。”

    高山岳坐过去，问陈玉，“有毛巾没？我擦擦汗。”

    “你等着啊！”陈玉去更衣间开自己的柜子取出毛巾，用热水洗过才过来递给高山岳，“给……”

    高山岳拿过来就擦脸擦手，蓝白条的毛巾立马变了个色。

    “陈年。”高山岳屁股向后用力，把椅子朝后动了动，搭起二郎腿，下巴高高抬起，“你给妈办出院了，那大夫有没有住院费的事儿？钱够不够？不够我和你姐添。”

    陈年一伸手，韩千雪就默契地把单据都递过去。

    “姐夫，住院费够了，还剩下一些，都在这里了，你看看。”陈年把单据和钱放在高山岳面前。

    他朝着休息室门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在门缝那里隐约看到两双鞋子。

    包装车间不忙，高山岳又一脸郁猝地过来，有女工想八卦很正常。

    有人八卦最好。

    没人知道的话，他们不是白折腾一趟？

    陈年知道，高山岳工资高是高，但那是因为他的工作难度大，危险性高，不是因为他有文化。

    估计单据上的字儿他都不认识几个，不过圆角分高山岳应该是能看懂的。

    毕竟厂子发工资是有工资条的。

    高山岳看着医生鬼画符一样的字头疼无比，只能看钱数。

    反正这上面都有医院盖章，不可能有假。

    他一张张仔细看着。

    韩千雪戳了戳陈年的腿，无声道：“算盘……”

    她本来想计算器来着，可韩千雪不能确定现在有没有计算器这个设备。

    陈年立刻找陈玉，“姐，这账不好算，你去借个算盘过来，让姐夫好好算算。”

    “不用……”

    “行，你去借吧！”

    夫妻俩同时开口，高山岳是没所谓，可陈玉却觉得丢脸。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开门。

    一出去就撞到两个同事。

    “那个……陈玉啊！哈哈哈，我和她过来准备喝口水，听里面有话声就没进去。”

    陈玉懒得吵架，“能不能帮我借个算盘过来？”

    “行行行！等着啊，我这就去！光用算盘？纸笔用不用？”

    陈玉道：“用吧！”

    这俩女工动作可快，不一会儿就送了东西过来，只听里面陈年正着：“姐夫，你一会儿慢慢算，妈住院用了多少钱，我给你。”

    高山岳露出惊喜之色，“真的？”

    “山岳！”陈玉轻叫出声。

    高山岳没理她，倒是对陈年态度好了起来，“不是我们不孝顺，实在是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你大外甥今年还想着要高考。如果考上了，学费又是一笔钱。”

    韩千雪内心嘲讽，高考个屁！

    75年可没高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