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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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稠侧过脸, 不偏不倚地接过曾忆昔的视线。

    她看到屏幕的光投在他的脸上,光影将他的五官晕染的有几分模糊,也似平添了几分晦涩难的暧昧。

    两人隔得距离并不远。曾忆昔此时身子还朝她微倾过来, 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热度的气息。

    一时间,她有点后悔喊曾忆昔过来看剧, 还是看这种爱情剧。

    觉得他们俩现在的状态有些诡异,特别是曾忆昔伸过来的手。江月稠稍挣了一下被他摁住的手腕。

    曾忆昔眸光一低, 觉察到她的动作, 随即也松开了手。

    伴随着一声缠绵的呢喃, 屏幕切到下一个镜头。

    屏幕外的他们, 有几分钟没话。

    想到平日里和贺泛他们的交流, 江月稠起了点心思。

    这个时候你别怂。他们男的喜欢有事没事就开个车,那你这车速就得飙的比他们还快。

    跨越新时代, 哪能只准男的瞎撩拨。

    “你这还不如回去看泽玛利亚呢。”江月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淡然地开口。

    曾忆昔愣了一下, “什么?”

    江月稠“奥”了声,温吞地继续道:“不然波多野结衣?你好像喜欢这个吧。”

    曾忆昔:“……”

    江月稠:“那不比这看着带劲多了。”

    曾忆昔“欸”了声,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你自己的啊。”江月稠语气越来越平静, “那天,我在桌上趴着睡觉,你和李志就在那儿。李志他喜欢泽玛利亚, 你不如波多野结衣。”

    曾忆昔:“……你还偷听?”

    江月稠:“那是我自己的座位, 你们在我耳边的。”能叫偷听?

    不过那会她也不知道这俩人的那俩人是谁, 还以为是动漫女主角呢。

    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曾忆昔:“…………”

    江月稠看他耳根红了,知道被她的有些下不来台,可她这车快开上高速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你初恋是波多野结衣吧?”

    “……”

    曾忆昔哂笑了声, 歪斜过视线瞧她,“我初恋啊。”

    “嗯?”

    “是太平公主。”

    “……啥?”

    等她想起好像有部剧叫《太平公主》,之前还挺火的,但还没想主演是谁时,曾忆昔已经起身了。

    “你要回去看波多野结衣吗?”她问了句。

    曾忆昔顿住脚步,侧过身瞧她:“你要一起看?”

    “行啊。”江月稠张口就来。

    “……”

    人走后,江月稠才回过神。

    她怎么还跟人杠上了,万一真被曾忆昔拽过去一起看可怎么好……

    可能是这几天和曾忆昔走的近了些,特别是今晚发生的这件事,她晚上竟然做了一个梦。

    灯光晦暗的房间,她被曾忆昔抵在墙上。

    曾忆昔慢慢低过颈,脸朝她凑近,带着热度的气息一点点洒在她的脸侧。

    他们的唇快碰到时,江月稠猛地惊醒,眼前黑沉沉一片,她身上一阵热一阵冷。

    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凌四点。

    放下手机后,江月稠将滑落到胸口处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抵在了下颌处,把自己捂的紧紧实实。

    她一时半会睡不着,回想着这阵子和曾忆昔的相处,她觉得他们走的好像太近了些,关系像是也有一点点的不寻常。和他一个公司,还住一起,眼下还背着一个“女朋友”的称呼,虽然只是名义上来应付事的……

    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江月稠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别自作多情。

    为什么很多人都那么怀念校园、怀念年少时的情感,不就是那时候的情感纯粹真诚吗,而成年人都会权衡利弊。

    你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呢?一笔“丰厚”的债务?

    可却又不受控制地觉得曾忆昔对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

    思绪像是被猫玩坏的毛线团,缠绕着一个又一个拧巴的结。

    江月稠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她一遍遍给自己心理暗示,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晚上回寒山区那边。倒也不是故意躲着曾忆昔,是因为明天要带斌子过来参加年会,这也是之前和斌子沟通好的。

    不过因为带了些东西,所以她还是坐了曾忆昔的车。

    曾忆昔看她这样子,似是随意地问了句:“没睡好啊?”

    江月稠“嗯”了声,又抬眸看他,见他下眼睑处也有一点暗沉,问了句:“你看了个通宵啊?”

    曾忆昔:“什么?”

    “波老师出了不少新作吧。”

    “……”

    农历新年的脚步也快迈进。

    春节放假前调休,所以这周六周日也要去卡,不过没什么事,就是年终活动。

    曾忆昔的车驶入MW的地下停车场。

    江月稠正准备解开安全带时,一抬眼,看到前面走过的人,她搭在搭扣上的手稍作停顿:“过会儿再下车行不行。”

    觉察到她神色的不对劲,曾忆昔问了句:“怎么了?”

    江月稠没解释,只淡淡地复述了一遍:“再等会儿吧,一两分钟就行。”

    曾忆昔视线一撇,看到了不远处的章启明。

    他喉结滚了滚,看了眼江月稠的表情,搭在车门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江月稠脸上的情绪也很淡。

    俩人坐在原位,半分钟没话。

    最后是曾忆昔先开了口:“为什么要躲他?”

    江月稠:“因为麻烦。”

    她不用想,如果就这么和章启明碰上,他肯定会两句恶心她的话。也许曾忆昔站她旁边,他不会的那么过分,但也少不了阴阳怪气一通。

    曾忆昔默了默:“上次章启明你,你什么都没就走了?”

    江月稠:“什么?”

    曾忆昔:“就你喝醉了那次。”

    章启明没到他办公室,他听到那几声咋呼就出来了。

    没看到江月稠的影子。证明她没和人争辩。

    江月稠“嗯”了一声。

    “为什么怕他。”曾忆昔,“你没拿过。”

    “没拿过是一回事。”江月稠敛眸笑了笑,“可我了,别人就信吗?”

    她当年了多少次,最后大概是因为临近高考,每天课业繁重,模考不断,大家精力有限,后面才没再什么。但也不代表他们相信她。

    事到如今,章启明还再这件事。

    手表的事并不是不能解。从逻辑上来这件事根本不复杂,根本没有证据不是吗?一切都只是猜测。凭什么没根没据的,就她是偷?

    逻辑上就是这么点东西。

    但问题在于,很多人并不听,他们不遵从逻辑。网上都有那么多道消息,并不知晓全貌的人们却能隔着屏幕言之凿凿,每个人都能发表两句观点,甚至语气都是那么笃定。她不想和章启明吵,因为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拿,她也只能凭着一张嘴自己没拿。章启明一嚷嚷,很多同事也就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一人传、第二人再加工,第三人再添油加醋,它就成了一些人心里的“真相”。

    就像当年她和孟澄澄吵一样。很多人听到他们的吵架,再回头一传,这事从问号就变成了个句号。即使不是句号,那也是一盆脏水。被泼了脏水,你就是臭的。你平白无故,别人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解释不清的。如果能解释的清,章启明也就不会再这么。

    她把自己的一张嘴都的疲累不堪,心也着倦怠无奈。

    她不想再吵了,因为压根就不会有结果。她不知道那表到底怎么没的,她也没有证据给自己证明不是她。

    曾忆昔撇过视线,看到她眼里的那点无奈,也听出她口吻里的沉静,像根鱼骨刺在他喉咙里。

    看着章启明走远了,江月稠方才伸手去开门。

    “江月稠。”曾忆昔喊了她一声。

    江月稠侧眸朝他看去,也就这么跌进他撇来的视线里。

    “我信你。”曾忆昔。

    他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平静。

    他深邃的眸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刻意的安抚,没有什么繁芜的情绪,寂静的像风雪过后的深夜,在像往常一样,那么平和地等待黎明。

    曾忆昔先开了门。

    门被朝外推开的那一瞬,凛冽的风跟着渡近。

    地下车库的温度比外面的还低,一阵凉意直直扑在她脸上,唤回了她的神。

    没有再磨蹭,江月稠也跟着下了车,一路跟着曾忆昔走到电梯门口。

    电梯里,曾忆昔帮她也按了楼层键。

    我信你。

    她刚听到了。也看到了。

    但还是想再听一遍。

    江月稠忍不住问:“你信我吗?”

    话音一落,曾忆昔的手从衣兜里放了出来,在她头顶敲了一下:“你这不废话。”

    江月稠:“……”

    曾忆昔:“开口比沉默要好。”

    江月稠没立刻接话。

    “不应该放弃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你要是沉默,章启明的话就成了唯一的消息来源。””曾忆昔,“所以,下回别躲他了。”

    “……”

    电梯叮了一声,她的地儿到了。

    江月稠迈出去。

    “欸。”曾忆昔伸手按着键,没让门立刻关上,“而且这不是有我在吗?用不着怕他。”

    完,曾忆昔跟她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门很快合上,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电梯继续往上升。

    “……”

    过了好一会儿,江月稠都觉得曾忆昔好像还在自己身后。

    她垂着眸,淡淡“嗯”了一声,那在清才被镇压下去的念头又抬起了头。

    工作的氛围被节日冲淡的所剩无几,何况他们美术部部门平日里就非常活泼。

    今日的事情也不多,就是为了准备明天的年终庆典。

    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就这么在叽叽喳喳里度过。

    午饭和安宁约了,去餐厅吃。

    公司今天给每位员工都准备了一份甜品。

    在餐厅门口,她好巧不巧地又看到了章启明。

    没想和这人招呼,就这么准备算跟他视而不见。

    章启明看她一眼,冷笑了声。

    江月稠抿紧唇,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知道章启明也在餐厅,她本来有点不想进去了,但一时想到曾忆昔的话,脚比脑子更快地认可了他的那几句词。

    餐厅里,她和安宁照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没一会儿,贺泛也端过盘子坐过来,今天餐厅人多,空座还不好找。

    他们边吃边聊天,了一会儿话后,身侧传来一道笑声:“你敢跟她走这么近啊?”

    贺泛愣了一下,“怎么了啊?”

    江月稠一抬眸,看着章启明又过来了。

    章启明上下量着她,脸上笑意嘲弄,没一会儿又去看贺泛:“别我没提醒你们,你们旁边坐着的这个,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可是偷了他们班同学的手表哦。”

    江月稠身子一阵绷紧。

    安宁放下筷子:“你在什么屁话?”

    “不可能吧。”贺泛也不信章启明的话,但毕竟看在他早两年进公司的份上,还算客气地道:“哥,你别开玩笑哈,这玩笑不怎么好笑。”

    章启明:“玩笑?我的是事实啊。”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她退一步,章启明就得寸进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找她的麻烦。

    ……

    想到她以后还要在这里工作,名誉什么的还很重要。

    江月稠放下餐具,直起身,看着章启明。

    章启明笑的一脸嘲讽:“你不会要,是我偷的吧?”

    他将袖子捋起来,手腕上戴着一块比孟澄澄那个贵的多的表。

    “我用得着偷?”他没放下袖子,就这么亮着他的表。

    “你有证据吗?”江月稠没看他的表,只看他的眼睛。

    “你们班的人都这么,还能是假的?”章启明。

    他们班的人?

    她班上的那几十个人,江月稠觉得她自己大概就记得一半吧,也不知道章启明还能记得几个。

    而且后来再见的几个同学,也没有人当面再提这件事。或许他们忘了,或许他们还记在心里,但没有一个人跟章启明这个外班人一样,这么热情于那只表。甚至那只表的主人,最后也没再因为这表来跟她掰扯了。也许是因为高考,也许是她家里又给她买了新的。

    这一刻,江月稠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章启明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偷,也根本不在意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压根就不关心那只表,根本就不在意真相,他就是想恶心她而已。

    他反复提及,他语气笃定,他轻飘飘地、一次次地着这种根本不负责任的话,他只不过,想给她泼上一盆脏水。

    江月稠视线逡巡了一下餐厅,不出所料,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他们。对上她的目光,有的人可能觉得不好意思,稍稍错开了一下视线。有的人像是看戏看入了迷,就这样一直盯着他们。

    每个人都有窥私欲,要不然明星的八卦为什么那么受关注。

    想到这一层,江月稠撇过视线。

    看着章启明的这张脸,她觉得给他两个大嘴巴都不够痛快。

    唯一的痛快,可能就是让章启明也遭受一模一样的事情,让他也知道有理不清,百口难辨的滋味。

    一股恶意涌上她心头。

    “章启明。”江月稠提高了嗓音,她要让这里每个人都听到她在什么,但语调却还保持着平静,“我不就是当年拒绝过你吗?”

    话音一落,那些错开视线的人又不自觉地抬起了脸。

    章启明愣了一下:“……什么?”

    “我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拒绝了你,让你没面子,让你下不来台,你后来在QIQ上那样的骂我,你把话的那么难听,我回你几句也不过分吧。”江月稠咬了下唇,“可你这个大老爷们,也不必为这么点事情,记恨到今天吧。”

    她故意在“大老爷们”这几个字,下了重音。

    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不自觉地复现了曾忆昔的脸,以及他话时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