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亦轻眨了下眼，瞧见沈裴然坐在一旁，才出声道：“沈师弟，谢了。”

    “嗯。”沈裴然轻应了声，伸手拾起一旁的木柴，往火堆中添去。

    楼知亦盯着沈裴然。

    明亮摇曳的火光照映在那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上，眼尾下那抹泪痣落于冷白肤色之间，清冷有，妖冶亦有。

    他徒弟果然是最好看的。

    好半晌后，楼知亦蓦然收回目光，闭上眼休息。

    这日夜里，不知是不是由于有沈裴然在的缘故，楼知亦略微躺下后，很快便已入睡。

    沈裴然就坐在楼知亦身旁不远处，察觉到自家师尊已然入睡，才轻轻转眸，看向楼知亦。

    兴许是因为灵脉间的疼痛，他的师尊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依旧是轻蹙着眉头。

    沈裴然看了一会儿，倾身上前，缓缓伸出指尖，想要抚平他师尊眉间的轻蹙。

    “师尊。”

    沈裴然轻声低喃着，想到些什么，抬手以灵力割破指尖。

    一滴血从他指尖中，随着灵力一起，溢散而出，漂浮于山洞之内。

    虽然只有一滴血，但是当其蕴含的血脉力量溢散开来时，在山洞之外肆虐的魔气似乎隐隐有所察觉，变得暴躁起来。

    这处破碎秘境的确如他师尊所猜测的，是由上古魔族塌的。

    是魅魔一族。

    他一进入秘境，就察觉出了秘境之中的隐秘与那冥冥之中的吸引力。

    当年破这个秘境的，是魅魔一族的一位大能。而在秘境的中心地域，存在有魅魔一族的血脉继承力量，一直在呼唤着他。

    山洞之外，传来那些魔气肆虐的呼啸声响。

    沈裴然眉眼平静，伸出手去，掌心贴在楼知亦耳畔，在其周遭设了一个隔音法诀。

    熟睡之中的楼知亦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自家徒弟所在的方向靠来。

    他的身形轻移之下，又想往温暖的地方滚去，被沈裴然眼疾手快给捞了回来。

    “沈裴然……”

    沈裴然听见了自家师尊于睡梦之中的轻声低喃，清冷眉眼间染上些许未明的神色。

    他的师尊又做梦了。

    还是一个有他的梦。

    ……

    周遭白雾袭来，楼知亦下意识觉得自己还身处秘境最边缘处。

    下一瞬，那些白雾轰然散去，显露出隐约暗沉的天幕与低压冷寂的建筑。

    楼知亦量着眼前的大殿，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大殿内有身着黑衣的魔不断走出。

    难道……这个梦又是接着上一个梦境继续的？

    楼知亦目送那些走出大殿的魔不断远去，时至大殿之中再也没有魔出来，他迟疑片刻，迈步踏进大殿。

    殿内光线并不明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昏暗。

    楼知亦在殿内并未看见沈裴然，他慢慢踱步，绕过殿前，往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似乎是觉得周遭都太暗了，心念一动，尝试着能不能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

    须臾，一颗夜明珠出现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光芒。

    原来，在他梦境里，他真的是想要什么，就可以拥有什么的。

    楼知亦握着那颗夜明珠，继续往深处走去。

    他左拐右拐，绕了许久，走入一处寝殿。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拂进这处寝殿内。

    楼知亦看清了寝殿内的构造，布置并不华美，依旧如同整个宫殿的风格，沉冷，空寂。

    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就算是常年覆雪的上林春，虽然寒冽冷极，却也依旧会有一种充满生机的感觉。

    这里是自己的梦境，楼知亦颇为坦然地走进寝殿。

    在这里，他也依旧没有看到自家徒弟。

    奇怪。

    这次的梦境……难道不是紧接着上一次梦境继续的？

    正当楼知亦站在门内思索之时，一抹薄雾悄无声息地出现，迅速蔓延开来。

    楼知亦察觉到不对劲，身形往后退去，瞬间撞入薄雾之中。

    身着墨衣的沈裴然蓦然出现，伸出手去，将主动后退投入他怀中的人抱住。

    在他身后的殿门被合上。

    “师尊，我又抓到你了。”沈裴然轻声道。

    楼知亦心里一顿，手中的夜明珠滚落下去，在即将坠地之时，被沈裴然周身的薄雾接住，缓缓推在了地上。

    沈裴然握在他腰间的手蓦然收紧，还未等到楼知亦反应过来，他整个人被沈裴然压在门后。

    夜明珠落在两人脚边不远处。

    楼知亦下意识抬眸，借着夜明珠的光华，还没将眼前人看得分明，沈裴然已经倾身上前，指尖扣住他。

    一个不容抗拒的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楼知亦可没有喝醉酒，意识也是清醒的。当唇间柔软纠缠而来时，他蓦然眨眼，旋即想往后撤离。

    只是，身后是紧闭的殿门，他无处可逃。

    夜明珠柔和而隐约的光华之中，楼知亦晕晕乎乎地想：这难道就是传中的掐腰亲？

    握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开始游走，下一瞬，他腰间系带被解开了，外衫随之而散开。

    楼知亦不愧是看了那么多话本的男人，隐约察觉到自家徒弟眼下这个举动对他来，是有一点危险的。

    趁着唇分的间隙，他连忙出声道：“等下……”

    沈裴然当真停了下来。

    楼知亦借着夜明珠的光华，目光从自家徒弟的眉眼、鼻唇间扫过，最终落在了沈裴然眼尾处那抹像绯色桃花的印记上。

    他没想到彻底觉醒了魅魔血脉的沈裴然竟然这么野，连自己的师尊都敢亲。

    沈裴然的眸光落在楼知亦面容间，未曾移开过半分。

    那是一种带着几近渴求的目光。

    他声音喑哑，低低出声道：“师尊这一次……想怎么逃？”

    沈裴然的气息包裹着楼知亦整个人。

    楼知亦轻垂下眸，以眼睫相掩，也无法忽略掉自家徒弟望过来的灼灼目光。

    好半晌后，楼知亦才想起来，不满出声道：“你怎么能先解我腰间系带？”

    这是他的梦境，一切该由他来做主才对。

    沈裴然闻言，又将楼知亦腰间的系带缓缓系上，放开手，盯着自家师尊，轻声问道：“那师尊先来解？”

    楼知亦听到这话，下意识觉得这才对嘛。

    旋即，他的手顿住。

    “……”

    楼知亦抬眸，用一种极其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自家徒弟。

    这是谁先解谁腰带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啊。

    这是他们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的问题。

    “我们不能这样。”楼知亦出声道。

    “哪样？”

    沈裴然望过来的目光中带有些许的迟疑与不解，微抿着薄唇，显得既委屈又难过。

    明知故问。

    楼知亦撇开目光，道：“这里好冷……”

    一点儿都没有人气。

    楼知亦的话还没完，他整个人便被沈裴然揽住，带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床上。

    沈裴然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来。

    这熟悉的裹被子的风格，真能不愧是他徒弟吗？

    沈裴然抱住他，出声问道：“师尊现在还冷吗？”

    楼知亦摇摇头，道：“不冷了。”

    沈裴然伸出指尖，将轻拂在楼知亦脸颊侧的发丝拨开，凑上前去，亲了下。

    楼知亦以为自家徒弟又要来一个晕乎乎的深吻，下意识紧张。

    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贴过，一触即分。

    沈裴然轻声问道：“师尊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楼知亦迟疑道：“我决定不了。”

    这虽然是他的梦境吧，但是他也决定不了今晚会梦见谁，也不知道这个很是奇怪的梦境什么时候是下一次的续接。

    “师尊不答应的话，那我就不能再让师尊逃走了。”

    楼知亦在被子里动了下，刚一将双手挣扎出来，便被沈裴然抬手压住了。

    沈裴然静静望着他眼前的师尊。

    楼知亦等了一会儿，见沈裴然没有下一步动作，想了下，叮嘱道：“你这里太冷了。”

    “因为没有师尊在。”沈裴然低声应答道。

    他是太阳吗？有他在，就能温暖沈裴然的寝殿？

    “这里还太暗沉了，一点儿也没有你生活过的地方，像阴森森的冷殿。”

    沈裴然依旧固执道：“因为没有师尊在。”

    “多点几盏灯吧，让这里亮一点。”

    “再去种一些灵植……”

    “灵植在这里种不活的。”沈裴然低声道。

    “灵植种不活啊？”

    楼知亦闻言，迟疑道：“那就种点别的吧。”

    沈裴然望着他，出声问道：“若是我在这里种活了灵植，是不是师尊就会留下来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吗？”楼知亦无奈道。

    沈裴然并未应声。

    楼知亦继续道：“你现在是个大人了，就算没有我在，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啊。”

    沈裴然将下巴搁在楼知亦脖颈间，闷声道：“我不是人。”

    是魔。

    不是人，所以不能好好生活，是吗？

    楼知亦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读懂沈裴然的言外之意了，这还多亏得他作为沈意的一个月时间相处时间。

    楼知亦隐隐有察觉，自己要醒来了，便换了句话，道：“那你现在是魔尊了，也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许久之后，沈裴然缓缓坐起身来，眉眼低垂。

    周遭已经没有了楼知亦的气息。

    沈裴然轻声道：“我不懂。”

    他不懂得在楼知亦离开之后，为什么要好好照顾自己。

    ……

    楼知亦睁眼醒来时，略一抬眸，便看见了沈裴然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他怔了瞬，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

    下一瞬，山洞外呼啸的声响袭来，楼知亦蓦然惊醒，连忙坐起身来。

    他昨晚睡着睡着，怎么还睡到自家徒弟怀里去了？

    难道是他主动强迫过去的？

    不能吧！

    “醒了？”

    沈裴然收回手，站起身来，平静出声道：“昨日我守夜，外面并未发生什么情况。”

    楼知亦慢吞吞应了声，从裹成团的被子里出来，站起身，以指尖抚平衣裳间的褶皱。

    旋即，他出声问道：“昨晚我是不是睡得有些沉？”

    沈裴然看他一眼，解释道：“你裹着被子，要滚进火堆里去，我把你捞了回来。”

    楼知亦道：“明白了，下一次你来睡，我来捞你。”

    沈裴然闻言，神情不明地望了眼他的师尊，出声道：“我睡觉从不乱动。”

    不会随随便便滚向火堆的。

    只有他的师尊才会乱折腾。

    楼知亦强撑着解释道：“你又没跟人睡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乱动？”

    话音一出，他当即就在心里“呸”了一声。

    他到底在胡八道些什么？做梦做晕了吧。

    沈裴然轻应了一声，道：“下次试试。”

    他一定是看话本看多了。

    沈裴然所的“试试”，肯定跟他下意识想的“试试”，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起话本，楼知亦越发觉得不满。

    为什么话本里是他压着徒弟亲，梦境里却是徒弟压着他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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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感谢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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