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声……”苏铁连忙拉住了他，“你与朕之间从未有过僭越之，你不必如此。这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不会介意的。”

    楚暮声听了觉得好笑：“这还不算僭越的话？陛下对微臣实在是太宽待了，也难怪微臣现在有恃无恐的。不过陛下对微臣宽厚至此，那微臣就更该好好做事报效国家才是，这场战役微臣非去不可了。”

    “暮声！”苏铁已经想骂人了，“你为何非要去……你明明知道此次……”

    “我知道的，所以我是真的想去送死罢了。陛下拦不住我的，就遂了我的心愿吧。”楚暮声道。

    苏铁就不明白了：“你为何非要去寻死呢？是朕哪里对你不好吗？若是朕的错，你直接告诉朕，不要这样对我啊！”

    苏铁都要抓狂了，萧旸舍得把这人反复送战场去赴死，这人就一脸淡定地去了。

    如今自己舍不得他去死，他居然还是上赶着要去死。这些年来他怕楚暮声心里不好受，变着法儿地给他送东西逗他开心，好像跟楚暮声两个人的关系完全对调了一般，可楚暮声怎么就没自己那么好哄呢？

    苏铁想想当年还在家里的时候，楚暮声随便送他些东西他就能高兴个好几天。

    如今他给楚暮声松东西，楚暮声也就当面笑笑，笑完了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反倒弄得苏铁这个送礼的自己不开心了。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难哄呢？苏铁想起自己最近落发不少，想来都是因为楚暮声给愁秃的。

    “陛下没有做错什么，所以陛下也没必要这样讨好我。”楚暮声叹了口气道，“其实一直都是我僭越了，是我对陛下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就想着，若是能死在战场上那也很好，再也不用给陛下添任何麻烦了。”

    “不该有的心思？”苏铁愣了一下，心想这楚暮声不是没开窍吗？难道因为自己的改变，导致他真的开窍了？

    “是，不该有的心思。”楚暮声忽然朝苏铁凑近，唇瓣几乎贴着苏铁的耳廓，低声道，“微臣喜欢陛下。”

    “诶？”苏铁愣了一下，然后脸慢慢红了，忍不住将楚暮声推开了一些，“你胡什么？”

    楚暮声挑眉笑道：“怎么就是胡了？我们从前不是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吗？只是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在开玩笑，如今却是认真的。”

    “暮声……”

    “阿旸，我喜欢你，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与皇后成婚了。就算我早些反应过来，可你我也只能是朋友，你身为天子，不可以有任何污点落在你身上，你身边应该站着的就是张瑞雪那样母仪天下端庄大气的皇后，而不是我这样的男人。”

    苏铁问他：“皇帝身边站着镇国大将又有哪里不对？若是没有你，哪里来我的无边江山呢？若是没有你，我的江山又怎会如此稳固呢？

    若是没有你，或许我现在还在萧家，在战争平定以后每日溜鸟种花斗蛐蛐，过得休闲自在。

    若是没有你，我的人生大概与现在完全不同。所以阿旸，对我来，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至于朕与皇后，不过是做戏罢了。”

    “做戏？”楚暮声愣了一下。

    苏铁也愣一下，这些的话轻而易举地就脱口而出了，他也弄不清自己是真情实感，还是关心则乱。话一出口，他立马就被系统教训了，可是这个时候改口也来不及了吧？

    “来不及有什么要紧的？我可以读档重来，让你回到那句话之前。你不是你自己是个直男吗？要是为了让他活下来，这样的话哄他也过分了些？”

    “怎么就过分了呢？再了，我原本就是来还债的，若他最后还是因我而死，那我这债还了和没还有什么区别？”

    系统表示：“因为你而死，和直接被你害死，那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不管，反正不能让楚暮声现在就去送死啊，把话清楚的话，或许就……”

    “阿旸，你方才的做戏是什么意思？”楚暮声又问了一声。

    “我那个时候还不想娶妻，而瑞雪喜欢安若夫人，那个时候安若夫人孩子都满月，瑞雪黯然神伤正好被我撞见，所以我们俩就约好了凑一块儿做场戏罢了。

    瑞雪这些来怀了又流，流了又怀，怀了还流，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孩子，只是掐着那些大臣们多嘴的时间用来堵他们嘴罢了。”

    “你方才什么？你喜欢我？”楚暮声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萧旸点了点头道：“我方才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大可与我一同去询问瑞雪，这些事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是……”

    楚暮声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什么好了，他原本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想着自己已经快死了，那就把心里话出来也没有关系。

    可是萧旸忽然跟他了这么多，他顿时因为信息量太大而被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是该高兴吗？他喜欢萧旸，萧旸也正喜欢他，是该高兴的吧？

    可他已经独自惆怅了快十年了，他心里也清楚，就算彼此喜欢，他和萧旸也不能怎么样。

    他是这一生都会护着萧旸的人，所以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萧旸的事情，也不会与萧旸同做有损名誉的事情。

    要不高兴吧，好像就更没有道理了。他喜欢的人也正喜欢他，虽然不能做些什么，但是他们完全可以永远在一起。

    那是他们自幼对彼此的承诺，要一生一世都做最好的兄弟，永不分离。那不过是年少天真的话，可如今楚暮声却觉得，他们是真的能做到的。

    “暮声……”苏铁抓住了楚暮声的胳膊，低声道，“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所以你不要去好不好？”

    楚暮声道：“你也知道，边境此次作乱，为的就是引我前去，你不让我去，却让大哥去的话，真的会让杜家寒心的。若是大哥出了些什么事，那你更没办法跟他们交代。”

    “那就让……”

    “还是我去最合适，不过你放心，为了你，我会平安回来的。”

    楚暮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这个动作他大约有十年不曾做过，如今再次将手放到萧旸的头顶，令他生出了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真的非去不可吗？”苏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非去不可，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若是换做平时，苏铁听到这句话应该会觉得好笑，这不是某个动画片里某个反派化作流星时喊的台词吗？

    不过这话从楚暮声嘴里出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看来他是白交代了，楚暮声去意已决，他好像什么都没用了。

    到了最后，苏铁还是只能写一道圣旨让他带兵仗去了。

    早知如此，他也就不那么多了……

    “了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起码之前楚暮声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如今是抱着一定要回来的心去的，求生欲强了之后，生机也会大上很多。”

    “希望如此吧。”

    苏铁于是每天坐立不安地在皇宫里等着，终于等到了楚暮声凯旋归来的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传回那样的消息，苏铁就开始准备着什么时候大概去哪里接楚暮声回来了，张瑞雪看着有趣，忍不住要趣苏铁。

    “陛下怎么急成这样？楚将军也不是第一次出征，虽然陛下每次都要去接他回来，不过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着急。”张瑞雪笑道。

    “此次情况比以往危急，我担心也是正常的，你就别笑话我了。”

    张瑞雪又道：“我与安若是没可能了，可我觉得陛下与楚将军并不是全无可能的啊。这十年来我看得真切，陛下担心楚将军，楚将军也很担心陛下。

    而且这十年来楚将军也未曾娶亲，不定他与陛下的心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不好意思出口。若真是那样的话，明明两情相悦，却还不能明，不是太遗憾了吗？”

    “其实已经明了。”苏铁笑笑，“他出征前，朕与他过了。只是依他的性子，就算了也没什么用，他不会做出任何于我名声有碍之事。所以就算明白了，我们俩之间大概还是什么都没有。”

    张瑞雪有些惊奇：“楚将军这是不是君子得有些过了？”

    “他一贯如此，习惯就好。”苏铁对这个倒无所谓，要是真发生些什么，他才害怕呢。

    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钢铁直男，这下忽然被掰弯了，总归要有一个缓冲的过程吧？

    可他怎么就真喜欢上自己的债主了呢？明明之前一直跟自己了，他只是来还债的，不能再欠什么情债了，可是这一不心还是欠下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原本也没觉得自己喜欢楚暮声的，只当是个关系特别好的债主，可当他想安抚楚暮声并出喜欢二字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是不排斥的。

    他这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他的心和楚暮声都是一样的，只是他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