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们之中,你才是第三者
跟裴钰又是不欢而散,孟沅澄回到寝宫时,都已快到丑时。
这一夜折腾这么久,孟沅澄确实累了,眼皮都在架,只想立刻躺到床上去。
一进屋内,她正要脱衣服,手一摸到肩上,却摸了个空。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披了件外衣出去的,如今这衣服又去哪里了?
可孟沅澄哈欠连天,脑子混沌一片,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昏睡过去,已无暇考虑这些。
管他呢,不就是一件衣服,丢了就丢了。
第二日,孟沅澄醒得很早。
她这一夜虽然是睡着了,但是睡得极不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想着要查出那一对男女这事的原因,孟沅澄连做梦都跟这有关。
梦中,依旧是一男一女被她撞见偷情,不过却跟她昨夜所见的事实有所出入。
这一次,这对男女是在屋内,而她是在屋外意外撞见的那人,屋内的动静传出来,孟沅澄一度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孟沅澄只记得自己眼前像是有一层浓雾,无论她如何揉眼睛,那层雾气始终不曾消散,明明屋内烛火明亮,可她用尽了方法,也无法看清屋内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孟沅澄心急,忍不住又往前探了探头,这次离得更近,那个女人的脸依旧是糊成一团,可男人的脸渐渐地清晰起来。
屋内的两人似乎也发现了孟沅澄。
男人忽然回头,就对上了孟沅澄的视线。
孟沅澄只记得梦中的自己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这人回头看她的这一眼,手中的物件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为什么会是裴钰?!
梦中的裴钰跟孟沅澄印象中的裴钰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在发现孟沅澄的存在后,他竟松开怀里的女人,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他开了房门,任由孟沅澄看个清楚。
孟沅澄还未从眼前这一幕给她带来的震惊中出来,却又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她在质问裴钰,听起来,她跟裴钰似乎还是夫妻。
这才是这个梦让孟沅澄最觉得惊悚的一点。
“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孟沅澄听到自己笑了一声,“或许你们从来都没断过来往?”
裴钰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发现,丝毫不见慌张。
“你没什么要跟我的?”
裴钰无所谓地答道:“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裴钰身后的那个女人穿好衣服,也起身朝着孟沅澄走来。
孟沅澄惊讶的是,她也压根没有半分羞愧。
“你们……”
那个女子挽上裴钰的手臂,头靠在了裴钰肩上,裴钰回握住了她的手,还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孟沅澄算是看明白了,她也无力再跟他们纠缠,抬头望着裴钰,问道:“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娶我?”
裴钰却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那个女子也跟着讽刺道:“我跟他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我们早已约定,等他功成名就之时,定会娶我为妻,我一直等着那一日,可谁知道,你会从中横插一脚,要夺人所爱。”
“你现在很伤心吗?那我告诉你,当时你逼他娶你的时候,我比你难过百倍,如今你也该尝尝这种被人背叛的滋味,我们之中,你才是第三者。”
孟沅澄猛地睁开了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
旁边有一人递来帕子,孟沅澄抬头一看,松了口气。
是云。
那也就是,她如今不是在做梦。
“公主,你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
看着孟沅澄擦过脸,云接过湿帕子,放回了水盆中,又为孟沅澄倒了杯热茶,送到了孟沅澄手边。
“奴婢一进来就看到公主你一头的汗,嘴里还喊着什么‘不是’、‘不是我’,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孟沅澄有些口干舌燥,将杯中茶水一口喝了精光。
“你还听到什么了?”
云摇头:“没了。”
见孟沅澄精神有些委顿,云道:“公主,反正今日又没什么事,要不你多休息会?明日就要出发了,这一路虽然不远,可也要走上几日,舟车劳顿,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出发?”
“是啊,明日便要启程去泰山了,不是公主跟奴婢的吗?还嘱咐奴婢早些将公主你的行李收拾好。”
“哦。”要是云不提,孟沅澄还真就忘了这事了。
她本算是好好调查昨夜那两人的,要是明日就要出发,看来这事也只能等她回宫来再了。
不过,这好像也是个好机会。
除了少数几位贵妃,其余妃嫔都会留在宫中,从昨夜那道女声听来,孟沅澄确认不是自己熟知的几位妃子。
既然那人留在宫中,这次父皇离宫,恰好是给了那人机会私会情人,两人是肯定会见面的。
孟沅澄想着自己也不在宫中,那这事就只能交给云去办了。
“这次你不必跟着我去了。”
孟沅澄话还没完,云便着急断了,抢话道:“公主,为什么不让奴婢跟着去啊,奴婢还没去过这个地方呢,再了,奴婢整日都在宫中,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去见识见识,公主怎么不让奴婢去了?”
“你着急什么?我不然你去自然是有道理的”孟沅澄朝着云招了招手,放低了声音,“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云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事啊?”
“耳朵凑过来。”
孟沅澄在云耳边了几句,云听完,有些发愁:“万一奴婢出事了怎么办?这个听上去很危险啊!”
“有我在,你怕什么。”
“可公主你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都不在宫里嘛。”
“让你去你就去,还这么多意见,我是使唤不动你了?”
云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点了头:“好吧,那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公主你可一定得救我啊!”
“知道了。”
第二日,孟沅澄坐在马车内,临出发之际,她又嘱咐了云:“我交代给你的事记住了吗?”
“公主,你就放心吧,奴婢牢记于心的,奴婢先了,要是办不成,公主可别怪罪奴婢。”
“要是办不好,当心你的命。”
“公主……”
孟沅澄跟云话之时,意外瞥见了正往后面去的裴钰。
裴钰似乎是感知到来自旁人的视线,侧过头,就跟孟沅澄的目光撞上了。
孟沅澄赶紧移开了眼,又对着云嘱咐了几句,完便放下了帘子,再也没看裴钰一眼。
马车动了起来,往前走去,孟沅澄坐在马车内,回想着方才瞥见裴钰的那一刻,心情至今还未平复。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那个梦的缘故,今日再看到裴钰本人,孟沅澄竟生出了些心虚来。
孟沅澄暗骂自己没用,不过是个梦而已,而且在梦中,裴钰和他那个心上人才是对不起她的人,她又为何要心虚。
但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也可能是心底里某些想法的映射。
孟沅澄心里不安,难道她内心深处还真有这种横刀夺爱的卑劣想法。
孟沅澄又摇了摇头,暗示自己,不可能的。
她虽喜欢裴钰,但从半年多前到如今,她能做的也都做了,裴钰也未对她有一点感情,如今要让裴钰低头,好像也只能强权逼迫,但这是孟沅澄做不到的。
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即便是得到了,也没什么意思。
虽然她如今还做不到放下裴钰,可日子一长,认识了新的男子,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辗转数日,终于到达了泰山。
稍作休息后,孟沅澄便跟着父皇一同上了山,同行的自然还有一众大臣。
众大臣在石梯下停步,分列而站。
石梯上,每隔一节,便有一石柱,两人多高,中有熊熊烈火燃烧着。
孟沅澄则是跟着肃宗踏上石梯,走到了山顶。
整个祭祀仪式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等到祭祀完成后,孟沅澄这才扶着父皇往下走去。
回到先前休息的地方,肃宗对孟沅澄道:“这些日子,朕要住在山中寺庙与弘法大师探讨佛理,想你也是不喜欢的,你便住山下的行宫,你们年青人也更聊得来些。”
孟沅澄知道这是父皇特意安排,不过如今,她也没有多排斥了。
反正裴钰已有心上人,并且这半年间,在那女子不在的情况下,裴钰对于她的追求一直是无动于衷,无半点三心二意,从未动摇,这么看来,他们感情甚好,裴钰对她更是从一而终,如此,她是如何也做不到再去缠着裴钰。
这样的男人,若是属于她的,那她肯定是十分欣喜。
但裴钰的所有表现已经明确地向她传递了他的态度。
既然如此,她也该放手了。
借着此次,多接触些其他男子也是好的,她就不信了,裴钰怎么就是不可替代的了。
孟沅澄正想着,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公主,这是去哪里?”
孟沅澄抬头看向身旁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一时间有些茫然。
“你是?”
“公主,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王舒,父亲是太常寺卿王裕。”
“哦。”虽然孟沅澄还是不知,可也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家父正是主管祭祀,此次泰山之行,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嗯。”
“公主可知道这封禅仪式的由来?”
孟沅澄摇头。
“那便由臣来为公主讲解可好?”
孟沅澄还没答应呢,这人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这泰山封禅由来以久,古有始皇帝首登泰山祭祀,除了彰显其功绩外,还要表明他所有的权力都是天授,向上天告太平,感谢上天对天下的庇佑。后来,这便成了一种默认的仪式,有更多的皇帝登上泰山,举行祭祀,目的都是相同的。”
“这样啊……”
“公主知道为何要选择泰山吗?”
孟沅澄都觉得自己很有耐心:“为什么?”
“因为这泰山被誉为天下第一山,登上泰山,也象征着我们对......”
这一次,他的话没完,就被另一人断。
“公主不爱听你这些的。”
孟沅澄顺着这声音望去,又是个陌生的男子。
她竟不知道宫中有这么多年轻男子。
“参见公主。”
“免礼。”
这人倒还识趣,主动地就开始介绍了自己。
“臣是太仆寺少卿陈朗。”
“嗯……”
“公主,泰山此地风景极好,臣可带公主去游览一番,公主觉得可好?”
孟沅澄:“……”
赶了这些天的路,怎么这些人还能这么有精力。
“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不管是游览还是讲故事,都明日再。”
躲过了这两人,孟沅澄却并未回山下行宫,随意走着,觉得有些累了,便在一处石头上歇下。
“这么久未见,公主果然一点都没变。”
听到突然的声音,孟沅澄警觉起来,可四处望了望,却没发现人影。
“谁?”
这时从孟沅澄身后走出来一人,孟沅澄回头,只见是个年青男子。
“你是?”
应该又是跟方才那两人一样的。
“公主不记得我了?”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仔细看了看脸,好像跟记忆中的某人重合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