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融桉冷冷睇了张越一眼, 看向林拂星：“走吧，跟我上去。”

    林拂星把书装进书包，赶紧跟着木融桉走了：“师父, 奶奶没事吧？”

    “没事，我跟她有个女孩儿想上去看看她, 她在等你。”

    “拂星——”眼看林拂星马上要推门出去了，张越喊道, “我给你买的冰淇淋, 你真不要啊？”

    “你自己吃两个吧！”

    林拂星淡淡回道, 又声嘀咕了句：“最好把牙都给你冻掉, 哼！”

    木融桉扶着门正等她出来, 听见这话忍不住莞尔笑了：“可以大点儿声，我给你撑腰。”

    “最好把牙都给你冻掉！！”林拂星回头嚣张地冲张越喊。

    喊完又怂了, 挽上少年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跑：“快走快走。”

    ……

    病房里，除了木峰和乔美玉还在, 其他人都走了。

    林拂星进病房时，木峰在一旁沙发里看手机, 乔美玉在床边给老太太读漫画书。

    漫画书？

    林拂星看见乔美玉手里那本《断浮生》有些惊讶。

    《断浮生》是十捌的作品里相对冷门的一本。

    口碑不错, 但销量在同期出版的漫画作品里只能排在前五到前七的位置。

    “拂星来了？”乔美玉合上漫画书放在床头柜上，“妈，这是林拂星, 是婉婉的女儿。”

    “来, 过来我看看。”江老太太让乔美玉把床摇起来, 又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拉着林拂星一阵仔细地看。

    “真漂亮，大眼睛鼻子，继承了你妈妈的优点。”江老太太边笑边夸, 拉着林拂星不放，甚是喜欢她的样子。

    “奶奶，您认识我妈妈？”

    “认识，当然认识，是美玉的同学嘛。”

    江老太太边边回忆起来：“以前有一阵我生病，他们俩都没时间，你妈妈为了帮美玉，大老远跑来照顾了我这个老婆子一段时间，人善又心细，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对了，怎么这么些年她都没有再来看过我？她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婆子忘了？”江老太太又道。

    林拂星抿了抿唇：“奶奶，我妈妈她两年前生病去世了。”

    “什么？她就这么走了？她……她……”江老太太惊讶得不知该什么好，又想到自己死去的老伴儿，突然又哭起来。

    江老太太一哭，几个人围过来又开始哄劝。

    慢慢地，江老太太也哭累了，闭上眼睛睡了。

    “你们回去休息吧，”乔美玉在病房外跟两个孩儿道，“这儿我跟你爸爸守着。”

    木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对乔美玉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出差？”。

    “你明天不也得回那边吗？我在这儿咱们俩还可以轮着睡半夜。”

    木融桉听到他俩的对话，心里“噌”地冒火：“奶奶都这情况了，你俩还能扔下她出差？”

    “不是，桉桉……”

    “我你个孩儿懂什么，我们大人已经在想办法两头都顾了，你以为我们能跟你们一样过得那么轻松？”木峰吼道。

    “你点儿声，妈刚睡着！”乔美玉按住他。

    “是，全世界就你们最忙，你们最不容易，你们恨不得全家都死绝了，谁也别给你们伟大的事业添麻烦！”

    “桉桉你怎么能这么？”

    “木融桉！”木峰倏地站起来。

    林拂星下意识往木融桉身前站，怕他挨。

    可她的个子压根儿护不住高大的少年。

    木融桉还是被他爸重重扇了一巴掌，侧脸登时显现几根手指印，嘴角红肿。

    嘴里弥漫淡淡的血腥味，少年用舌尖顶了下发麻的口腔内壁，眸色晦暗，眉宇戾气聚积，寒霜覆盖的黑眸深处恨怒交织。

    紧绷的氛围，让林拂星甚至不敢随便呼吸。

    须臾，木融桉什么也没，拉着她转身便走。

    走廊又归于平静。

    木峰瘫坐回椅子上，紧皱着眉心，脸色有些自责。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那也不是你儿子的理由。”

    乔美玉责怪道，想抽烟，看到墙上贴的禁烟标志又把烟盒揣回外套兜里了。

    “那你怎么不拦着？”木峰抬头看她一眼。

    “……”乔美玉当时也被木融桉那话气懵了。

    过了会儿，木峰又道：“明天你还是去吧，集团里那些老油子本来就对你有偏见，你再缺席这么重要的董事会，下一步就真的该赶你下台了。”

    “你呢？”乔美玉在他身边坐下，“向婉流产一个人在医院，你放心得下？”

    木峰仰头靠着椅背，捏了捏鼻梁，语气烦躁：“明天看看我妈情况再吧。”

    “不管你走不走，走之前跟儿子道个歉吧。”

    听到这话，木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美玉，驳斥道：“我是他爹还是他是我爹？要道歉也是他先跟我道歉，不听听自己的什么混账话！”

    “……”

    乔美玉叹了口气，知道他火气没消，懒得再什么，转头进了病房。

    ……

    回到家，木融桉沉默地换完鞋，沉默地进了房间。

    一路上他除了上出租车时报了个地址，一句话也没讲。

    林拂星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回卧室放下书包，默默去找了药膏。

    药膏是之前乔美玉给她买的，涂上后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伤也好得很快，还不留疤。

    只是好像很贵很贵，一管能抵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她从自己的“保险盒”里找出药膏，去敲木融桉卧室的门。

    “师父，你休息了吗？”

    木融桉从床上起来，去开门，脸上依旧阴郁：“怎么了？”

    林拂星望见少年背后一点灯光都没有，像个黑暗幽深的大窟窿。

    “想给你涂点药。”

    “不用。”

    “……”

    林拂星咬了下唇，蓦地蹲下来，赌气地鼓着脸颊，一股不答应就赖在他门口不走的劲儿。

    见状，木融桉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心微微舒展，脸色也不再那么黑。

    他也单膝蹲下来，柔声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涂。”

    林拂星摊开手，一管药膏躺在她手心。

    木融桉伸手正要拿，她突然又反悔握紧掌心收了回去。

    “？”木融桉挑眉。

    林拂星旋开盖子，挤出一些在食指尖，“啪”地按在少年左边脸颊，圈涂抹。

    动作之迅速，让对方躲都来不及躲。

    木融桉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保持单膝蹲着的状态让她给自己抹药。

    “轻一点，这是你师父的脸，不是牛皮。”

    “……”林拂星绷不住笑了，又很快敛起笑容，“谁叫你不让我给你涂药？我们住一起的意义不就在于可以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吗？什么都你自己来，那还要我干什么？”

    木融桉浅浅扯了下嘴角：“那以后吃饭你喂我，作业你帮我写，我画画你给我洗刷子，我累了你给我捶背……我想想还有什么，啊还有，我洗澡帮我搓背，怎么样？”

    少年嗓音低缓，越眼里笑得越坏。

    “搓……搓背？”

    林拂星脑海里浮现少年那肌肉紧实匀称，性感得一塌糊涂的上半身，一下红了脸。

    “你你你想得美！”

    扭紧药膏的盖子，她站起来转身就走。

    其实，是她想得很美。

    正要关卧室门，想起来什么，林拂星从书包里拿了样东西又跑回木融桉面前：“这个差点忘了，送你，晚安！”

    木融桉笑着站起身，接过那只白猫玩偶，用它蹭了蹭女孩儿的脸：“谢谢，晚安。”

    等女孩儿回房间先关上门，木融桉才转身进了卧室。

    坐到书桌前，开台灯，他把玩偶放在桌上，和它专注地对视。

    他并不缺与它相关的周边，毕竟他是铃铛形象的创造者。

    但这只玩偶从此独占他所有宠爱，因为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儿送的。

    拇指碰了碰微肿的嘴角，涂了药膏凉飕飕的，木融桉对着玩偶懒散扯了下嘴角。

    他安慰自己，还好这狗屁生活里，他还有林拂星。

    ……

    转眼到四月底，月考来袭。

    林拂星早上刚到教室，还没放下书包，程羽跑过来皱着眉头抱着她手臂晃。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跟黄川在一个考场！”

    自从清明后，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讲过话。

    “你昨天不是就知道了吗？”林拂星道。

    “可是我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嘛！”

    “你就专心做你的题，其他都先别管，现在月考最重要，你也了考不好你妈妈又要劝你出国读书的。”

    程羽还是纠结：“那如果我跟他视线对上，我要不要主动跟他招呼？”

    “都过去半个月了，不定他还会主动跟你招呼呢。”

    “那他要是主动跟我招呼，我什么？”

    “该什么什么呀，早上好，你复习好了吗，那好好考试哦，加油！”林拂星随口一。

    程羽眼睛一亮，觉得听起来还不错，默默地背着这几句话回了座位。

    林拂星把书包放进桌肚，顺便拿了本语文书出来。

    余光瞥见乔凡居然没有看书，而是一直拿着手机低头在刷学校贴吧。

    这太反常了。

    “怎么了？”她拍了拍乔凡，发现乔凡表情很凝重。

    【钱苏知道我爸是校长了，我觉得她可能会让全校的人都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从我妈那里听到的】

    林拂星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我不太懂，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校长的女儿了，不是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吗？为什么你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呢？”

    乔凡抿了抿唇。

    【如果让学校的人知道我爸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会觉得很没面子，他警告过我，不许在学校乱讲，不然会把我转学到别的地方。】

    【上回我妈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我更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是我爸爸，他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面子。】

    “……”林拂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没事，你先别把这事儿放心上，先好好考试，如果她真的这么干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乔凡点点头。

    程羽来找乔凡一起去考场，嘴里还念念有词林拂星那几句话。

    一进考场，找到自己座位后，她脑袋嗡嗡的。

    一竖排就坐了五个人，黄川上回第六名，这下正好和她第一名并排。

    幸好黄川还没来，程羽赶紧走到里面靠墙的座位先坐下。

    她刚一坐下，黄川就到了。

    程羽看着黄川从自己面前走过，在她旁边座位坐下后，转身跟乔凡话。

    好像在问乔凡数学练习册上某道数列题。

    乔凡不知道在草稿本上写了句什么，黄川看完突然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一时间都没话。

    看程羽有点懵，乔凡把草稿本举起来给她看自己写的那句话。

    原来她让黄川直接问程羽，程羽数列部分学得很好。

    “程、程羽……”

    黄川正要话，程羽立刻脱口而出：“早上好，你复习好了吗，那好好考试哦，加油！”

    “……哦，好。”黄川以为这是不想理他的意思，转头自己研究去了。

    程羽：“……”

    ……

    下午，最后一科考完，林拂星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草稿本回自己教室。

    刚走到二楼和三楼的楼梯拐角，林拂星迎面遇上张越。

    她点了下头算了个招呼，正算继续往楼上走，被张越拉到了旁边的角落。

    张越两手撑在两边墙壁上，不许林拂星走。

    此时正是考完试学生来回来去人最多的时候，所有人经过都八卦地看他俩一眼。

    “拂星，我知道关于你朋友的一个秘密。”张越道。

    “……”林拂星皱了皱眉，她朋友的秘密，难道是乔凡的事？

    张越向林拂星压过去，在她耳边声道：“乔凡是乔校长的女儿对吧，而且乔校长不愿意被大家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

    “他跟我爸爸讲话，我偷听到的，不过我不算拿这个秘密威胁你当我女朋友，因为这太卑鄙了。”

    “……”还算有点良知。

    “我今晚想请你吃饭看电影，然后送你回家。”

    张越知道，帮他们补习物理的那位住他家隔壁的老师今晚有事，林拂星不用去补课。

    林拂星考虑了会儿，鉴于楼梯上来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先答应：“好，我去，但我去了，你得保证不跟任何人讲这件事，如果有人知道了，我肯定会找你。”

    反正吃饭看电影也不会少块肉。

    “放学我要先回家一下，晚上七点来接你。”张越拍了拍下她手臂，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头还跟几个兄弟炫耀根本没有妹子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直接拿下！

    ……

    放学后，林拂星因为不补课想在教室再看会儿书，没有和程羽乔凡一起走。

    有时候教室的氛围能让她更加专注。

    看了一个半时的书，林拂星出去倒水洗杯子准备回家。

    再回教室，摊开的物理教辅书上多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马上来艺体楼三楼308，不来后果自负。】

    林拂星环顾一圈，今天周五，教室早已经走得空空荡荡，甚至整个学校都安静了，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不会又有人知道了乔凡的事想威胁她？

    没做多想，她放下水杯，转身下楼往艺体楼跑去。

    “308……”

    艺体楼也已经空了，林拂星一路都没碰到人，走到三楼尽头最角落最僻静的位置，才找到308画室。

    门开着，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两幅画架，还有各个角落堆满的画。

    画室里有一副画特别巨大，是还没完成的半成品，放在左边靠墙的位置，挡住一些侧面窗户照进来的傍晚的光线。

    林拂星还在仔细看那幅画，身后一只手轻轻从外面拉上门，将门关上后，又用钥匙从外面锁上了。

    听到这些动静，林拂星忙回头去敲门。

    门外脚步声没有半点停留，越跑越远。

    正着急慌张的时刻，身后画室响起一个慵懒微哑的倦嗓，含着浓浓鼻音极不耐烦：“别他妈拍了，还有人睡觉呢，吵什么？”

    “……”林拂星认出这个声音，眼睛蓦地瞪大，跑到那副巨大的画后面。

    “师父？”

    “……”正悠闲在躺椅上睡觉的少年倏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倦意十足，“拂星？你怎么在我画室？考完试了？”

    “……什么，你今天没考试？你不是答应我月考要考第一的吗？”林拂星惊讶得声调都高了不少。

    “我那是上一次月考前答应的，这一次不算……”木融桉罕见的跟人话这么没底气。

    “……”林拂星生气地盯着他不话。

    “……咳、怎么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

    木融桉顾左右而言他，挠着头心虚地移开视线。

    全天躲这儿睡觉的事，没想到被自家宝贝星星抓了个正着。

    “你过来！”林拂星冷声道。

    木融桉起身走过去正算哄，被女孩儿踮起脚勾住脖子一口咬在左侧肩膀。

    “……啊呀！”

    被咬的人半点反应没有，林拂星倒先叫起来，皱眉捂着脸道：“肌肉长这么结实干嘛，你赔我牙！”

    木融桉笑她：“笨蛋，你咬错地方了知不知道？”

    他低头将左脸凑到她跟前，手指点了点脸颊，宠溺道：“来，咬这儿。”

    “……师父，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啊啊啊你干嘛！”

    林拂星被少年突然扛了起来，的个子趴在他肩头，不停蹬腿：“放我下来！”

    木融桉拍了一掌她屁股：“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出不去的，门被人锁上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