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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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上旬, 李景隆败走济南, 随后燕军入德州获得大量物资。

    五月十五, 燕军包围济南,李景隆大败遂逃走。右参政坚守济南,挂“高皇帝神牌”欲止燕军。

    燕军步伐遂止。

    夜里,燕军大帐内。

    朱能、张玉、谭渊三人皆聚集在主帐,朱棣袖手站在偌大的地图前,低沉的嗓音带出厉色,“谭渊,你麾下的弓.弩手最远射程是多少?”

    “使腰引弩,最远射程能达到两百余步。”谭渊是个满是戾气下手极狠的人。他本身武艺高超, 便是弓.弩于他也不在话下。

    朱能摇头道:“如今铁铉盛庸防守森严,整个城墙上烛火通明,整个城墙十丈内都做到了一览无遗。便是派弓.弩手去, 也会被发现。”

    济南悬挂的牌子便是阻止朱棣前进的紧窟咒。虽然不过是普通的牌子,然朱棣当初出兵时, 便是所谓的清君侧, 如果连朱元璋的神牌都给轰炸下来,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朱能以为朱棣是算派弓.箭手去射击, 便连忙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棣颔首:“的确如此,所以这事需要做到隐秘。”他转而看向谭渊,“你方才能做到两百余步, 若是用冰箭呢?”

    谭渊微愣, “这倒没试过, 不过应当不会有问题。”能造出冰箭模样的冰,大抵也能够使用。

    朱棣敛眉,伸手点了点济南的位置,沉声道:“从这里到阵前约莫一百五十步,假若做好遮掩,在月黑风高夜以冰箭射击。这般炎热的天气,不到一刻钟便能迅速融化。牌子落后便一举进攻!”朱棣的手握成拳敲在济南城上。

    张玉流沉思了片刻,轻声道,“冰箭射断麻绳吗……冰制的东西跌落地面必然粉碎,定不会留下痕迹。只是这时间安置在何时呢?”

    谭渊蹙眉,“夜半时分要看清楚城墙上的绳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那悬挂的只是普通的绳子,然便是因为普通,这才在黑夜里难以辨别。

    就算是弓弩手,在白日也需要仔细分辨,这一来一回还是会暴露。

    朱棣这一计划,要的便是让牌子状似无声无息地落地,方才不会惹来天下议论。

    朱能双手一握,恍然大悟,“您是算用那个!”

    朱棣颔首,淡淡地道:“派个口紧的去,趁着黑夜尝试一番,若是可以,便直接如此行动。不行便再做他想!”他已然拿定了主意,如果真的能按照预期攻下济南,便能一鼓作下直接经山东南下。若不成便直接鸣金收兵暂且回北平!

    谭渊有点愕然地看着朱能与张玉明了的样子,揉了揉头,“张将军,朱将军,你们在什么?”

    朱能看着谭渊嘿嘿笑,大老粗的手就拍在了谭渊的肩膀上,“待会你便知道了。

    是夜,风大天黑。

    “高皇帝神牌”诡异断落,悄无声息,只余下大滩碎冰水渍,随后燕军起攻城,大喊妖风断绳,必然城中有异等法直破济南。

    此战收降兵十余万,铁铉、盛庸被捕。

    五月二十一,燕军直驱东昌。

    东昌守将与后赶来的大将平安相会,前后夹击燕军,燕军艰苦作战。几位大将拼死阻断,朱棣率兵趁南军守兵不备,一举夺下东昌府。张玉伤重濒死,被军医紧急救治后送入东昌府休养。

    至此山东要镇几乎全部沦陷。

    南军势颓,一时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大将平安不得不休整旗鼓;东昌内,燕军抓紧时机休养。

    京师大震,遣人和谈,然朱棣不允,另送使者入京会谈。

    建文帝不满其要求,将使者下狱,和谈破裂。

    趁此时机,朱棣遣人偷偷袭击南军饷道;与此同时,吴杰、平安等也分兵骚扰燕军饷道……

    倒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稀奇的是结果不尽相同,燕军绕后路入徐沛二州,焚烧粮草数百万石,南军陷入困顿;而燕军粮草守备森严,几番击之下竟无从下手。

    这短短一月之内,南军连下数城,直接迫近了应天府,让朝廷诸多人都自乱阵脚,又一次提奏和谈。

    这让建文帝大为光火。

    应天府,紫禁城内。

    休朝后,朱允炆甩袖气冲冲地回了省躬殿,身后跟随着兵部尚书齐泰和太常寺卿黄子澄。

    他厉声看着这两位老师,“难不成二位也是来劝我议和?”

    齐泰拱手道:“万岁,如今的情况,便是他们算议和,燕贼也绝不会答应。如今的局面,只能再做其他算。”

    哪怕朱允炆的脾气再宽厚,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很是焦躁,“算,还能有什么算?如今朝廷能担当大用的,不是被抓了就是老了,还能有谁?”

    黄子澄很是惭愧,便是他推举的李景隆偏生是个草包子,给朝廷惹来如此大祸!

    齐泰认真道:“万岁,魏国公呢?”

    朱允炆微顿……那徐辉祖?

    他慢慢踱步,心里有了成算,这暴脾气也慢慢舒缓下来。

    便是朱棣再如何武勇,深入腹地断绝后路之事他应当不会做,趁此时机让魏国公阻断朱棣,杀杀他的威风也未尝不可。

    同年,徐辉祖带兵迎击;大同守军房照也入紫荆关以窥北平,燕军一时进退两难。

    而此时北平面对房照军的虎视眈眈,倒也没预料中的那般不堪一击。

    朱高炽登高城墙,望着那远远的飘飘旗帜,若有所思,“这正巧了,金忠那里的那批火铳都还没送出去。”

    道衍老神在在地道:“已然让人快马加鞭把这消息送至东昌,请王爷不必回城救援。有这批火铳在,便是房照真的攻城,也不用担心。”

    北平内的守军自然是不够数的,要抵御房照的三万大军确实有点难度。只是北平周围的城池基本都归顺了燕王,房照要一路直达也是较为困难的。

    “只希望父王他们不必回返。”朱高炽喃喃道,他已经收到消息,燕军已经到了永昌,如今后勤正足,士气正旺,挥师南下正是好时候,要是回来便真是浪费了时机。

    道衍捋着胡子,“那便需要我等好生把握了。”

    金忠站在不远处,听着朱高炽与道衍的对话苦笑,他没料到这批新式火铳造出来,还没送到燕王手里,便先给他们自己留用了。

    北平守军好整以暇,该作甚的作甚,丝毫没被房照军所影响,这让房照有点郁闷。

    他这些天从大同过来,都淡出鸟儿来了。

    大同暂时没有危机,出紫荆关来后,一直要盯着北平,这日头便渐渐不爽利了。起初北平对房照军还有点反应,到了后面简直是熟视无睹,自由来去,这让房照深感被忽悠了。

    然他不能肆意出兵,只作牵制燕军的作用,若是能把朱棣吸引得回援,那便是再好不过。

    房照咬着稻草哼哼唧唧地想着:怕是朱棣引不回来,他们给搭进去了。

    房照叹气,他想回大同窝着。

    ……

    何玉轩咳嗽着从屋里出来,被一股子味道呛得半死,这味道闻起来很辣,直接呛得人难受。

    刘生憨笑地看着何玉轩,“大人,这是新送来的蔬果。”也不知刘生是什么门路,在现在这情况还能捣鼓出一堆新鲜的东西。

    何玉轩敛眉,踱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在一通绿油油的蔬果中,唯有一种红通通的模样很是引人注意。

    刘生身上便是这股味道,与这红通通的尖尖蔬果味道同出一源。也不知道刘生到底用了多少个,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味道难以抹去。

    莺哥远远的避开了刘生,苦着脸道,“这是什么味道?”

    何玉轩敛眉,他一时之间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这一方面刘生才是个中行家。

    “这是何物?”

    刘生摇头,“从番邦而来的,好似是叫什么番椒?”

    何玉轩微愣,捏着一根尖尖的蔬果看了几眼,刘生在旁连忙道:“这番椒要是切开了,就不能用手直接去摸了,更不能切完后去摸其他部位,能把人刺激得去了半条命。”

    他如今身上这一身味道,就是在家中自己尝试弄出来的。

    马晗蹲在墙头好奇地道:“是多刺激才能刺激掉了半条命?”

    刘生想了想,“大概是恨不得把手给剁下来的热痛吧。”

    何玉轩想起了这是何物,大概是同人所的辣椒,似是辛辣的性子,不适合清淡养生,却能温胃驱寒,于医药上也很有效用。

    他颇感兴趣,欣然接受了刘生送过来的这篮子物什,然后被刘生拒绝了付钱的算,并且他迅速告辞了。

    何玉轩有点无奈,刘生每每上门拜访都会送来一大篮子东西,虽然何玉轩懂他那感激的心思,然长期如此何玉轩是真不敢再收了。

    ……

    这辣椒入手,何玉轩本便闲着无事,便拎着菜篮子去了当初制药的院子。

    生药库那批人都被遣散回各自的职务了,虽也按着各自的贡献或是升官或是奖励,可这远比不上他们想要得到制药厂的全权。只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而后他们到底有没有插手,何玉轩也没再去管。

    左右如今要是真的有人敢乱来的话,怕是嫌弃菜市场不够热闹。

    那片土地已经许久没有浸满人的鲜血了。

    何玉轩这一去,便直接到了傍晚方回。他的指头红通通的,且两眼泪汪汪,就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莺哥惊讶地扶着了何玉轩,“大人,是谁欺负您了!”

    何玉轩咳嗽了几声,“怎么话的呢,谁还能欺负了我去?”

    他摆了摆手,示意莺哥自己没事,自己站直了后道:“那辣椒的味道够味,的确不能用手去摸……要洗掉那股残余的辣味还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何玉轩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用皂角把那种热辣的感觉洗掉。

    柳贯跟着进来,无奈地道:“莺哥,这几天吩咐厨房那边,所有送来的东西都以养胃为主。”

    莺哥微愣,随即点头,“大人是做了什么了吗?”

    柳贯的神色更加无奈了,看着捂着胃部的何玉轩道:“大人分明告诉我这辣椒是辛热之物,自己却把刘生送来的所有辣椒都用光了。”

    莺哥:“……可是刘生送来的辣椒一大捆,大人是怎么用光的?”

    何玉轩落座,舒缓着刺痛的指头,慢吞吞地道:“柳贯,莫要得我好似全部都吃光了一般,还有很多都在晾晒的。”

    莺哥机智地道:“所以大人您的确是吃了。”

    何玉轩:“……倒也没多少。”

    他的胃部的确是有些不太舒服,这应该是从来不曾尝试过的物什落肚后产生的反应。何玉轩斟酌着若是今夜还有症状,便给自己开方下药了。

    不过等到了晚上,何玉轩把一些磨碎的辣椒粉丢入了汤底中,收获了一锅鲜美微辣的汤,而后顿时喜欢上了辣椒的味道。

    这等可以药用也可以食用的蔬果,自然是需要大力推广!

    何玉轩咳嗽了两声,然后慢悠悠地带着淡淡的辛辣味入睡。

    黑屋依旧沉默地屹立在这里,何玉轩出现在桌椅前后,靠在椅背发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伸手去拿书籍。

    不知今日是何内容。

    何玉轩没半点期待地想着,然后掀开了扉页。

    ——《喝醉了的何玉轩喜欢亲亲亲亲亲亲亲!》

    【……朱棣从来都不允许何玉轩喝醉,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几乎是滴酒不沾,从不肯让何玉轩接触到酒类。何玉轩对此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胃部的确是不好……】

    【然而他的朋友告诉何玉轩,其实朱棣不允许他的喝酒的原因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好吧也是,但是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原因……】

    【——何玉轩喝醉后是个亲吻狂魔!】

    何玉轩:?他喝醉很乖的。

    【……何玉轩翻箱倒柜找东西时,不心扒拉出了一个U盘,随手插在了开着的电脑上。微妙的是,这U盘只有一个视频。何玉轩脑海里顿时闪过了各种十八禁的视频画面。】

    【由于过于黄色,全部都被自动码了。】

    何玉轩:……风评败坏。

    【“呜呜我就是要亲亲亲亲亲你——你到底、给不给我亲亲亲!”视频里的何玉轩呜咽着道,扒拉在朱棣的肩头不肯下来,哭丧着个脸要亲亲。一旦朱棣忍不住松了手,何玉轩便直接捧着朱棣的脸么啾一大口……】

    文内文外的何玉轩同时摇头:噫惹!

    何玉轩不堪入目地转头,今天这本是怎么回事?

    作者是如此想要看到他俩亲亲吗?

    简直是站也亲,坐也亲,躺也亲,睡觉那更是要亲亲……

    【……】

    何玉轩直到真的睡着前都在暗暗发誓,日后滴酒不沾,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

    大夏天的,燕军在六月长驱直入,似有直取应天府的算。

    京师大惊,远在北平的房照军自然也迎风而动,伙同真定的援军开始围攻北平,似是抱着你我老巢,我也抄你老底的想法。

    朱高炽命守军死守不出,若是有攻城战,皆以火铳迎击。

    新式火铳的射程与威力远超想象,齐射时甚至一轮便能杀伤百余名士兵,而弹药的供给暂且是充足的。

    房照军被火铳攻势压着,迎着来时匆匆带来的炮火也没多少,一时之间不能突破,只能憋屈躲避。

    经此一役,朱高炽算是彻底安心了,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包围,凭着新式火铳还是能强行抵御的。

    听着木仓炮声时,何玉轩站在院门口聆听了片刻,而后背着手踱步入屋,慢悠悠地道:“这几日谨慎点,莫要被麻烦找上。”

    柳贯守在门口,笑着道:“何大人多虑了,会有谁来寻我等的麻烦?”

    何玉轩在燕王府的地位隐隐超然,便是朱高炽对他也很是敬重,这上头人的态度自然而然带动了下面的人。

    如今这府里还真的没谁敢对何玉轩下手。

    何玉轩摇头,揉着眉心道:“大概是我被绑架怕了?若是如此倒也是好事,我这几日不出门了,如果是有要看病之人,不要紧的便直接推拒了吧。”

    何玉轩的言下之意,莺哥已经了然了。

    这北平城内能维持运转,是还有这诸多的官员在,这些人自然也曾听过何玉轩的名声,偶尔有些绕着门路七拐八弯求到了何玉轩这里,希望能请何玉轩帮忙看病。

    要这名声出来了,这金银钱财滚滚而来,何玉轩还没如何便有人重金相求了。

    何玉轩看病不拘泥身份,要是真的有时间也合适,便直接出诊了,要的诊金也不算高,因而偶尔隔几日还是会出去转悠转悠。

    如今战事一起,何玉轩为了不给柳贯马晗他们添麻烦,也是自己懒劲发作,不是要紧的病便直接推辞了。

    许多人寻何玉轩不是因为重病,而是因为这声名,换了其他的大夫也是没有问题的。

    莺哥记住这事,然后道:“那陈夫人那边我给推了。”上午何玉轩去药厂晃了一圈,离开后便有一陈府之人来求请。

    这陈夫人乃是陈旭之妻。

    陈旭原本是会州卫指挥同知,在燕军兵临城下后,陈旭举城投降,成为朱棣麾下的一员大将,其家眷便随同入了北平。

    何玉轩摇头,他回忆着刚才来请之人的焦急模样,“还是去吧,陈夫人的症状紧急,想看看如何。”

    莺哥抿唇轻笑:“大人还是这般好心。”

    何玉轩淡淡横了他一眼,这家伙的嘴还挺会道。

    何玉轩回屋收拾了一会儿,然后便拎着药箱出来。因着这一次何玉轩不清楚地址在何处,便请门房安排了马车。

    马车带走了何玉轩与马晗,随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何玉轩听着那声音靠坐在窗边,瞧着街道上百姓的模样……那炮火声激烈,偶尔有些紧张的气氛残留,可若是焦急慌乱便全然没有。

    一个两个似乎都对北平守军有着偌大的自信。

    何玉轩沉吟,这种自信是好事。

    也是坏事。

    若是朱棣真的能成,至少还是有民心在的;若是不成……这倒塌的民心便会成为他的坟墓。

    何玉轩出神地想着,在他思绪纷飞的时候,马车在一处巷子口停住。

    马晗轻轻敲了敲车厢,何玉轩回过神来,被他扶着下了马车。

    陈府而精致,不论是摆设精美亦或者随侍下人的礼数,都让何玉轩有点讶异。不过旁的思绪倒也不需多想,很快何玉轩随着下人入了内室。

    马晗守在门外,陈家倒没有南边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是女眷便避嫌如何,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陈夫人如今已经连起身都难,阖府上下都几乎要准备后事。

    如果何玉轩这一波还是不能够救治的话,那便真的要满府缟素了。

    如今这陈家唯有陈老夫人撑着,她满头银发却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很有大家风范,“劳烦何大人了。”

    何玉轩欠身,拎着药箱走近床榻,只见陈夫人面容姣好,眉心似乎时常皱眉,而有着的皱纹。

    然此时人面色青白,眼底满是黑痕,呼吸很是急促,这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果真危急。

    何玉轩在床边坐下,请侍女帮着把夫人的手放到枕脉上,而后手指轻轻搭在手腕上。

    陈老夫人坐在旁边,虽然看着很是沉稳,双手紧紧握着拐杖的模样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何玉轩闭目,把脉细查,沉吟片刻后方才睁眼温声问道:“陈老夫人,陈夫人病发前是否曾发过火,而她往日的性情也偏急躁了些?”

    陈老夫人微愣,神情间透露着几丝晦涩,却也有几分亮光。毕竟这事未曾有别的人知道,“确实如此,她本来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七八日前,因事气急后便这般了。”

    何玉轩道:“陈夫人六脉虚微,乃血虚胃弱,气郁痰火也。一怒便容易呕吐,烦躁不能入睡,便是流食也会引起呕吐……“他缓缓地把陈夫人的症状了一遍,到了后头也觉得有点惨烈。

    吃食不入,腹痛便闭排解不出,无法入睡的折腾再加上这一连串,便是身体再好的人都会被折腾得半死,更何况本便体弱的陈夫人。

    何玉轩解释得如此详细,也是为了取信陈老夫人。如今陈夫人的病情过重,作为家里人自然比常人要焦急得多,何玉轩平白质朴的言语很是宽慰陈老夫人的心。

    陈老夫人叹息着道:“尽人事,知天命。何大人放手去救吧。”

    笔墨纸砚早就准备好了,何玉轩提笔写药方,以二陈汤加姜连、当归、九芩、炒栀、救芍药、白术、香附、竹茹,入竹沥、姜汁而服用。详细写下药材的剂量后,何玉轩便把这药方递给了陈老夫人。(注1)

    陈老夫人看了几眼,没什么避讳的物什,便直接给了下人去开药。

    “今日真是多谢何大人了。”陈老夫人温婉地道。

    何玉轩敛眉欠身,告辞后便出了里屋,往外走的时候,马晗悄悄靠近他道:“何大人,那陈夫人是被自己的儿子气的。”

    何玉轩眉都不动,淡淡地道:“你又是哪儿听来的?”方才陈夫人那垂危的模样,要是真的有儿女为何不出现?

    马晗看着前面给他们引路的下人,压着嗓音道:“是下人议论的,好似因为他有断袖之癖,少年时期便被陈旭给赶出家门了,对外声称他儿子已死。”

    何玉轩微愣,在这当口他们已经出了府门。他摆摆手,示意陈府的下人不必再送,而后看着马晗道:“我发现不论把你放到哪里,你都是探听的一把手啊。”

    马晗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这是陈大人教得好。”

    何玉轩摇头,下了台阶正欲入马车,便感觉到身后马晗的脚步一顿,径直朝着右边的巷子拐了过去,片刻后便扭着一个衣衫普通的青年过来了。

    “这家伙一直在盯着我们。”马晗的神色稍冷,一时之间那种嬉皮笑脸的气息全然消失。

    一旦冷下脸来,其实马晗也是个狠角色。

    何玉轩低头看着这个被马晗强压着的青年,那五官相貌看起来有点熟悉,“……你是陈夫人的儿子?”

    他不管是眉眼还是气质,都和陈夫人有点相像。只是这个青年看起来比陈夫人温婉得多。

    那青年一直低着头不肯话,听到何玉轩的话顿时惊讶得抬起了头,“我母亲告诉你了……不可能,她那么要强,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到我的……”话到最后,竟有些绝望悲哀,“她身子还、还好吗?”

    他一直守着陈府,便是害怕陈夫人气急出了什么问题,然陈府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他逮着管家出门去问,管家也只是冷着脸色,其余的一概不肯。

    陈夫人狠心至此,便是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泄露给这个被驱逐出去的独子。

    何玉轩敛眉叹息,“陈夫人气急重病,如今府内已经备好了后事……我只能勉力而为。”

    按着陈夫人的脉象,药方服下后,一日内应当有起效。只是她的身体过于单薄虚弱,何玉轩不会把话得十分满。

    青年失魂落魄,瞧着很是颓然。

    马晗把青年全身都给搜了一遍,确定他没带什么不利的兵器后,松开了对青年的压制。何玉轩沉思了片刻,让马晗把这个丢了魂的人也给拉走了。

    然后送到了摘月台。

    摘月台的掌柜至今还记得何玉轩,瞧着他来了顿时就殷勤了许多。何玉轩没那天的兴致,包了个包厢便上楼了。

    掌柜的按住了自家儿子兴冲冲的模样,指着其他的二上去,回头就把儿子一顿训,“要啥不好,就看着人好看。”

    掌柜的儿子嘀咕着:“那总比你要我娶的桃花好看……哎哎哎啊耳朵疼!!”

    ……

    何玉轩坐下后,让靠窗站的马晗也坐下了,“得了,你没柳贯那般死板,坐一坐无伤大雅。”

    马晗耸肩,笑嘻嘻地坐下了。

    唯独那个青年还孤零零地站着。

    何玉轩摇头,“你姓氏名谁?”

    青年抹了把眼,只因何玉轩是医治陈夫人的大夫,便也答了,“徐远辰。”

    何玉轩微愣,这姓名与陈家不同。而且这个名字和徐玮辰很是相近。

    徐远辰神色暗淡地道:“我父亲赶走我的时候,剥夺了我的姓氏。后来我便随着我哥姓。”

    他虽然口称是哥哥,但是结合这个事的前后因果,便了然于胸这位哥哥是何身份。

    何玉轩让徐远辰坐下,沉思了一会后,还是道:“陈夫人的病情可以稳定,然不能过于动怒。”

    徐远辰怔住,那颓然散去,猛然惊喜地看着何玉轩,“这是真的吗?”

    马晗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所的话,自然是真的。”

    徐远辰看了看马晗,又瞧了瞧何玉轩,突然起身跪下,连连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何玉轩瞪了一眼马晗,弯腰把徐远辰给扶起来了,“这是分内之事,你且先坐下。”

    ……

    等徐远辰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这二已经上来了。

    徐远辰抹着眼泪,马晗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他。

    何玉轩点菜时意外听到个菜名儿,“你刚刚的度数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惊讶地听到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词语。

    二笑着道:“这是前些时候不知哪个酒厂弄出来的分类,现在都这般通用了,也能简洁明了地到底酒够不够味儿。”

    何玉轩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最终是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原本是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酒厂回去之后竟然自己实施了。

    真的是意外之喜。

    何玉轩之所以把徐远辰带回酒楼,而不直接回去,是担心徐远辰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毕竟陈夫人的病情的确很严重,而且陈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缘由,确实是有些悲惨。

    不过徐远辰虽然被家里赶了出来,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非常宽厚的人,言语间并没有因为此而对陈家生有多大的怨恨。

    他依然担心陈老夫人与陈夫人的身体,对他的父亲虽然很少提及,但也没有太大的怨念。

    马晗很好奇地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男人?”他是一个好奇心非常强烈的人,不过这句话一问出来就被何玉轩狠狠地瞪了一眼,马晗讪讪笑了起来不话了。

    徐远辰虽然被马晗这句话问得有点发愣,但是仔细思考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我并没有感觉到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经历了数百遍这般的问题。

    “虽然我喜欢的是男人,可是我们也和普通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既然看不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那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呢?”徐远辰轻描淡写地道。

    马晗听完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想反驳徐远辰的话,但是又想不出要怎么反驳。他求助似地看着何玉轩,却看到何大人正慢慢点头。

    马晗:惊了。

    何玉轩不觉得喜欢同性是错误的。

    或许是因为同人文给他造成了这样的影响,也或许是他天生就这么觉得,何玉轩丝毫不介意他的朋友中是否有人是断袖……便是同性,所爱之人与常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徐远辰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像您这样的人太少了。”

    断袖之癖虽然在某些朝代会成为流行,但流行并不意味着主流。

    绝大部分人对此还是深恶痛绝的,正如徐远辰的父亲陈旭。当初便是陈旭怒火攻心,才直接把徐远辰赶出了陈家。陈夫人又是个好强的性子,至此也再没有认过他。

    何玉轩与他聊了聊,但是也没有聊多少,毕竟何玉轩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

    一旦确定了徐远辰没有想要寻死的心之后,何玉轩便把精神放在了吃食上面。

    摘月台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徐远辰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稍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和两人告别了。临走之前,他对着何玉轩深深的鞠了一躬,似是知道了他原本带他过来是担心他的安全。

    “您果然就如同他的一样是个烂好人。”徐远辰淡淡笑着完了这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马晗欲起身去追,何玉轩止住了马晗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徐远辰离开的背影,“……不用了,我想我知道他哥是谁了。”

    马晗因着徐远辰那句话精神紧绷,如果他本来就认识何玉轩的话,那刚才的那些话有可能都是假话!

    他看了看何玉轩,何玉轩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感觉到恶意。”徐远辰刚才那话更像是有人在他面前评价过何玉轩。

    而他在亲眼看过何玉轩之后,赞同了那个人的法。

    ……

    何玉轩在摘月台吃了晚饭后才回去。

    他慢悠悠的绕着街道走,一边走一边也算是消食了。马晗跟在何玉轩的后面,看起来还是有点苦恼。

    何玉轩语气淡淡地道:“何必困扰,此事又与你无关。”

    马晗眯着眼道:“大人是如何坦然自若的呀?”

    何玉轩敛眉,轻描淡写地带过,“你觉得他与你有任何不同吗?”

    马晗摇头,“看着就是像是个普通人。”

    何玉轩回头看他一眼,“这不就了?”他慢吞吞地道,“你何必思考那么多,只要记得他是个普通人便成了。”

    何玉轩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马晗的纠结,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他一样,在同人的世界中沉浸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呵呵,现在莫是断袖之癖,便是百合恋人摆在他的面前,何玉轩也坦然自若。

    黑屋:嘻嘻

    傍晚回去的时候,何玉轩悠哉悠哉泡了个澡,大夏天的,沐浴后也很是舒服。

    何玉轩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披着衣裳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听到了黑屋紧急的哔哔声。

    【警告!警告!因紧急升级,黑屋即将中断今日的同人阅读!因紧急升级,黑屋即将中断今日的同人阅读……】

    虽然黑屋的bb声听起来很是难受,但何玉轩一听到其中的内容,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今夜不用再看同人,难道不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吗?

    何玉轩欣然决定今夜要早些睡觉。

    然而黑屋的哔哔还没有结束。

    【因您无法阅读同人,所以即将实施惩罚,所以即将实施惩罚……黑屋正在升级中,无法显示大转盘……进行紧急更改,进行紧急更改……】

    何玉轩:?

    是黑屋不能阅读,干他何事?

    【您极大改变了进程,缩短了原有的时间,违背了历史进程……再重复一遍,您极大改变了……】

    何玉轩莫名的有点心虚。

    不可否认,他的确怀有着这样心思。

    何玉轩换了个思维,不紧不慢地道:“难道你不是一直默许着此事?”

    倒也不是何玉轩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要慢吞吞拖长音话,而是这已经成为了他深入骨髓的习惯,难以改变了。

    黑屋,【所以才只会对您不能及时阅读同人文进行惩罚。】

    何玉轩:有理有据。

    等等!

    何玉轩眉头微蹙,如果黑屋刚刚没有错的话,那句话的是“何玉轩极大地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但如何玉轩现在所知道的,他所改变的东西也只有一些历史细微的枝节,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除非燕王已然迫近了应天府!

    这个重要性还没有,等何玉轩想清楚,他就听到了黑屋的回应。

    【抽中惩罚。】

    【通感buff,您将会与随机一人通感,持续时间24时,约十二个时辰,抽中人选:燕王朱棣。】

    【惩罚开始。】

    何玉轩:什么时候这个惩罚buff能够抽个其他人给他瞧一瞧?

    但这个通感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反正也只有一天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大概。

    嘶~

    这话还没完,何玉轩就差点腿软跪倒在地,一阵酸软从不可言喻的地方泛出来。

    何玉轩欲哭无泪。

    那什么,王爷精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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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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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取材自《中国宫廷医学》

    燕王:做梦都不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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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崩了两天了,我觉得我码字进度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更新完就重装系统看看,不然简直是爽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