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百五十三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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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之计在于, 一年之计在于春。】

    【但是对何玉轩来, 这春与秋倒也没什么干系。他作为一个游戏NPC, 压根就不需要, 他可是最优哉游哉的了。】

    【可惜最近他吵得人,有个玩家忒烦人了。】

    何玉轩:“确实。”

    他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桌椅上,那背面硌得慌, 他却也不乐意往沙发那里去,双手捧着一本书看得头头是道,就好像是真的特别入神一般。

    【朱棣喜欢跟着何玉轩,就算是这NPC摆着张气鼓鼓的脸, 他也总是笑眯眯地跟着。】

    何玉轩藏在书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朱棣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的模样, 对那屏幕上的流光绚丽完全不在意。他是个“洒脱”的人, 在黑屋无法得手时, 他对黑屋的兴趣还不如同人话本大。

    他是个锱铢必报的性格,若是换了他人如子虚这般算计,朱棣定斩不饶。

    可偏生是子虚……如今想来, 古人种种情意的法倒是别有风味。

    未曾入情,一概不知, 可要是真陷入这浓情蜜意中, 却也真会变了些性子。

    而这黑屋倒是存了心思, 早就背着何玉轩把此前种种告知朱棣, 更是让他知晓何玉轩把贵重保命之物用在了他身上。

    这替命的玩意儿都能往他身上堆, 别的不论, 何玉轩这份心意多少还是流露出来的。

    假若何玉轩真的解除了那模糊记忆,帝王认真思索了一番,还当真如何玉轩所猜想的那般,他是吞骨吃肉也会把黑屋里知道的东西一概抹除。

    帝王微眯起眼。

    那些话本里头所描述的内容天方夜谭有之,踏踏实实有之,有的简直不堪入耳,可有的却又带着几分道理……而最让人看重的,无不是那些透露了后世所思所念的话本。

    那些席卷而来的思想浪潮……他并非看不出来其中的好处,于万民皆是有利,可所需要经过的路途必是比他夺位更为艰难百千倍。

    而他这千辛万苦夺来的江山,帝王会甘心权柄旁落,跌入他人的手中吗?

    帝王多疑,若是撒了手去,朱棣倒还真的不能给自己下个决断。

    左不过……

    “子虚可是嫌弃我?”分明是低微的话语,但是落在朱棣口里,那笑意微扬的模样,又生生让何玉轩背后发凉。

    噫!

    何玉轩:没安好心。

    何玉轩那慢吞吞看书,又慢悠悠看着朱棣的模样,任谁都知道他心里是怀着戒备的,至于这戒备的来源……正含笑看着何玉轩,那正经的模样还当真让人看不出来。

    若不是一出现在黑屋里的时候就被“偷袭”,何玉轩何苦来哉让自己蜷缩在这硬邦邦的椅子里。

    朱棣看着何玉轩那警惕得宛如猎场的雪兔般探头探脑,就忍不住好笑的心思。

    子虚,倒是越来越松活了。

    能看到何玉轩越发轻松自在的模样,朱棣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在高兴之余,他还是忍不住出言逗弄,“子虚何不如靠近些,这般坐姿可让我瞧得心疼了些。”

    朱棣越是柔情蜜意,何玉轩就越是忍不住那种不得劲的感觉。

    他默默地看着朱棣,许久后才叹息着起身,踱步走到朱棣的身边去。要是再继续这么僵持着听完了帝王的“甜言蜜语”,何玉轩怕是要尴尬到当场晕厥。

    这般做派可完全不符合朱棣的性子。

    要是朱棣知道何玉轩不情不愿挪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因着这个,却又是一番好笑的缘故了。

    天地可鉴,他这话的时候,可是真心的。

    “和和美美”度过这一次黑屋后,北京城的气氛也渐渐开始紧张起来了。

    不管是帝王还是几位将军,虽然对鞑靼的来袭很是重视,但是到底还未到殚精竭虑的地步。这最艰难的时候,可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头几年的时候。

    当初从北面过来才叫凄惨,有过这种经验,朱棣如何还能够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自然是把当初发现的那些端倪破绽给尽数补全了。

    自家攻的时候自然希望处处是漏洞,等别处也变成自家的后,那想当然得每一处都弥补得当,免得再招致祸端。

    然种种都安排妥当,唯独御驾亲征这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

    朱棣自当是要亲征的。

    可万岁与以前不同,以前上战场那可以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万岁乃九五之尊,座下又不是没有受重用的将军,这要是还让帝王上阵,这要是受伤什么的,岂不是要扰得天下大乱?

    这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位,就截然不同了。

    可朱棣想做的事情,还少有做不成的。

    翌日,帝王就出城了。

    何玉轩知道早前张玉就已经先走一步,率兵去阻拦鞑靼的兵马,那算是急先锋了。而帝王后步,则是带着补给粮草。

    其实要是普通的战役,三军欲动,须得粮草先行;偏生这一回是在北京城附近,粮草的问题可以暂且缓缓。

    却丘福。

    丘福早些时候从留守京城的太子殿下手中得了帝王的手谕,丝毫不敢懈怠,同太子殿下商议后当即就点了十万兵马往北赶。

    他与户部扯皮的时候,还能想起来户部尚书那心痛的样子,当时丘福也只觉得好笑,还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重要性,而在之后随着北面的消息传来,丘福登时就急得连下三道命令,催促着兵马前行。

    这要是顺顺利利还好,要是万岁有哪里受伤了,岂不是大祸!

    丘福是知道的,以万岁的性子,这战场是必然要亲临!

    日夜兼程,丘福果断让一部分粮草后压,以速度为要,就在距离北京城约莫十天的时候,他撞上了汉王的兵马。

    撞上了汉王的兵马!

    饶是丘福,一想到这都忍不住喘大气。

    一路上,丘福当然也怀疑过为什么偏生鞑靼能不惊动边防入关,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追究清楚的话,那整个朝廷都会面临大祸!

    内鬼,内贼,内奸……这些词一旦套上,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可丘福撞上汉王殿下的兵马后,这心里就慌了一下,有些不太合适的苗头就冒出来了。

    兵贵神速,他一路驱使着士兵,花费的时间也有不少。

    赵王殿下的封国起初是在云南,而后改封在青州,这距离确实比应天府要近了些……可再如何近,都不是汉王殿下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丘福一直是支持朱高煦的。

    汉王殿下能战,在战场上异常骁勇,这样的性格与万岁相当,也只有这样的脾性才能担当国家之大任。因此在万岁欲立太子的时候,丘福坚定地站在朱高煦这头。最终万岁还是遵循了祖宗家法选择了朱高炽,丘福虽然失望,却也按捺住了一些不该用的心思。

    到底丘福最看重效忠的人还是万岁,朱棣如何选择,做臣子的就认真听从便是。

    丘福是这般的心态,后头又因为汉王殿下越发的嚣张跋扈,在万岁心中的荣宠渐渐落了几分,丘福不知不觉中也与汉王殿下远了几分。

    然他是从来不曾怀疑过朱高煦的那份赤子之心的。

    汉王殿下当初与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丘福亲眼看着一个半大子血里来去,那种浴血厮杀的劲头向来是当兵最喜欢的,他也一直以为如此。

    直到今日。

    丘福勒住了缰绳,冷脸看着前头的兵马。

    那藏头掖脑的模样,当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是汉王殿下当真生了什么忤逆犯上的心思……

    丘福还当真是误会朱高煦了。

    朱高煦这个人,在朝廷上的计谋不一定好使,可他在战事上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他当初颇得万岁看重的缘由,而他心中对朱棣还是万分的敬重。

    这谋朝篡位……谋夺他大哥的,他当然敢。

    他爹的,他不敢。

    要是他真这么干,也不可能把朱高燧给拉下水。

    要论胆子,朱高燧可比他多了。

    朱高煦同样不喜三弟,怕这个怕那个的,要不是他爹就只有三个儿子,汉王殿下定然不会召朱高燧来谋划。

    朱高煦算是看明白了,父皇压根没有立后的意思,也没有再踏足后宫的意思,可这其中的缘由不是外界风传的那般,而是……

    汉王咬牙切齿地念着一个名,“何玉轩!”

    任凭着风雪中把这个名字给卷走,朱高煦哪怕是在行军中,偶尔想着这个名字都恨不得揉搓扁锉!

    到底为何那么厌恶何玉轩,这正如当初太子殿下过的那般,要真的寻个源头,就不知道到底是要从哪里琢磨起来了。左右不过是那些老话……可朱高煦看来,那最要紧的,怕还是何玉轩那份不尊敬。

    他的不尊敬不是表露在面上,而是无形间的那种隐约的气质。

    世人都何尚书疲懒,最是爱躲,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从来是不出头的,非是自己的分内事也从未看过他表露过多的态度。这样的人不招人喜欢,却也不招人讨厌。

    那不是躲懒!

    朱高煦紧皱眉头,那是蔑视!

    世人争夺的权势金钱,在何子虚看来竟是一点都不看重,当初他去查何家的背景,却挖出来了何家背后衰败的原因……那何子虚却也不是面上所的那样简单。

    皇爷爷当初难道是真的因为所谓的两言官争吵而发怒了何家,这其中的隐情,朱高煦也从纪纲那里知道了七七八八。当初怎么不把何玉轩也给弄死!

    朱高煦只要一想起何玉轩就火冒三丈。

    “殿下,殿下……”前头奔袭而来一个骑马的士兵,骑着马跟在朱高煦背后的副将唤了几声朱高煦,总算把人从失神中给拉了回来。

    “殿下,前头是丘福将军的兵马。”那士兵滚落在地,单膝跪下道。

    朱高煦的神色一冷,随即又是一亮,“邀他前来!”

    “是!”

    朱高煦舔了舔下唇,那俊俏的脸上一扫而光刚才的扭曲怨恨,思绪落在了如何服丘福,以及让寻个合理的借口这件事上去了。

    遇上丘福倒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在他预料中,这有些过早了。

    在朱高炽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他忘记去挖掘最深层的缘由。汉王痛恨何玉轩,不单单只是他一直同他作对。

    更是他隐隐约约觉察到父皇似是真的看重何子虚,而这份情谊……又似乎远在他之上。

    这是朱高煦未曾想起,又绝不可能想起的缘故。

    倒也不必想了。

    汉王心里有个角落得意洋洋地想到,左不过人快没了。

    ……

    “哈湫——”

    何玉轩被莺哥包成了个团子,安生地塞在被窝里。

    “我想……”

    “大人您不想。”

    莺哥笑眯眯地看着何玉轩,还没等他完就断了他的话。

    起后,何玉轩已经不止十数次同他过,希望能去软榻或出门坐坐。

    在何玉轩伤风了两日后,莺哥怎么可能答应大人的要求?

    何玉轩的偏好是把软榻设在窗台下,若是去了软榻定然是要吹到风的,而出去院子……今日可是大雪!

    何玉轩原本是探了个头,闻言慢吞吞又缩了回去,“哦。”

    莺哥好笑又无奈,大人那慢悠悠的架势,让他心里还有点酸涩,怎么看起来大人还有点委屈?

    那有点动摇的心思在看到何玉轩泛着淡粉的脸颊后,又迅速被莺哥给冷酷掐死了。

    大人自己就是医者,可偏生不爱喝苦药。

    这个隐秘就如同何玉轩喜欢摆件玩意一般,被莺哥哼哧哼哧给记住了,可记住了不代表真的能让大人不吃药啊。

    因而这些年伺候大人,莺哥也算是提炼出来了几分诀窍。

    装委屈。

    大人要是委屈,那莺哥就比大人显得更委屈。

    大人总是疼他的,看着莺哥委屈的模样,就默默认了。

    莺哥端着喝完的药碗出门,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扮嫩起来还是蛮有威力的。

    这得亏马晗被大人派出去买东西,这不然被他看到了,又得埋汰两句。

    人皆有好美之心,莺哥长得好看,又是院子里最的,何玉轩偶尔也爱偏宠他。

    何玉轩抱着两个手炉躺在被窝里面,那热烘烘的温度让他口干舌燥,几乎不能自拔地想要吃点冰凉的东西,但是莺哥那虎视眈眈的模样,想来何玉轩是不可能成功。

    他慢悠悠换了个姿势背对着门,略蜷缩抱着手炉,因着病情与困顿,那动作稍显慢了些。

    “大人,徐大人来看您了。”

    莺哥掀开帘子进来,这要是其他人他定然是帮着大人给回拒了,除了这上头几位,哪有人能强迫何玉轩在病中起来待客?

    但是何玉轩与徐玮辰的情分不同别人,哪怕何玉轩是重病都不会拦着徐玮辰的探望的。

    果不其然,何玉轩闷咳了两声,淡淡地道:“让那子滚进来。”

    这病中就显得困闷,徐玮辰的性子却刚好是解乏的利器。

    莺哥出去请人,下意识看了眼跟在徐玮辰背后的那个厮,他隐约记得大人曾经过徐大人身边跟着一个特别锯嘴葫芦的厮,是徐老夫人特地指派给徐大人的,偏要治一治他那话多的脾气。

    一想到这里,莺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厮。

    他低着头,侧脸和脖子很黝黑,一看就很沉默寡言。

    莺哥送人进去,听着大人的吩咐去泡茶。

    这院住了些年,如今回来再住住,这看着万般都好,偏生是没有抄手游廊,这每每下雨下雪的时候,要离开屋子去做些别的都麻烦些。

    等莺哥冒雪回来,徐玮辰已经带着人出了门。

    “徐大人怎么就走了?”莺哥端着茶水有些遗憾。

    徐玮辰的声音有点粗哑,没好气地道:“子虚那家伙没两句就睡着了,我再留下来难不成要看他的睡脸下饭?”

    这确实是徐大人会出来的话,莺哥忍不住低笑了声,亲自把两位送到了门口。

    那厮低头跟在徐大人的背后,后脖子的衣襟似乎擦着黑。

    莺哥回头进屋内看了眼何玉轩,徐大人似乎帮着把床帐给放下来了,隐隐绰绰能看到床榻上睡着个人。

    屋里很是静谧,莺哥悄悄退了出去,免得扰到大人休息。

    他回后院寻了扫帚,开始扫起落雪。

    虽然现在还在落,但是也得扫出一条路来,看着雪的势头,怕是要下到明天去。

    莺哥扫雪的时候,却也不会一直盯着白皑皑的雪地看。

    这还是当初大人教他的,要是一直盯着雪看的话,容易致盲。

    大人是医者,他的话定然是不会有错的。

    自从听了大人教诲后,莺哥扫雪的时候就不爱一直盯着雪看了。

    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看着白白的,可落到了泥地里就好像染了一层黑色,还是擦不掉的。

    莺哥一边扫着一边笑,渐渐那笑声突然就凝固了。

    白,黑,擦不掉……

    莺哥感觉那瞬间好像被这冬雪给冻住了筋骨,连嘴巴也开始哆嗦起来。他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扫帚,迈着步伐往院子里跑,甚至完全不在乎那鞋子踩在雪上发出的飒飒声响是不是会吵醒屋内沉睡的人。

    他猛地推开了屋子,绕过屏风透着那床帐看着那鼓囊囊的床上。

    一动不动。

    莺哥的血几乎要冷透了。

    连牙齿都开始战。

    莺哥惊慌失措下推开了门,那响声那么大,怎么都会把人给惊醒的。

    莺哥甚至不敢去看那床榻上的人是不是还有呼吸。

    他哆嗦着手指掀开了床帐,僵硬着走到床边,眼里渐渐烧热起来,就好像有什么滚烫炙热的东西要落下来。

    莺哥鼻头红红,颤抖着掀开了被子。

    那厚厚的被褥下,是好些个鼓囊囊软乎乎的抱枕,经过刻意的摆放后塑造出了人睡着的假像。

    莺哥僵冷的心顿时就活络了起来,那后怕的劲头猛蹿上来让他脚软跪倒在地。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莺哥却是知道,大人失踪的情况确实惊险,但是怎么都比当场毙命要好些。

    这足以证明幕后的人还是需要留着大人的命。

    至少短期内没事。

    莺哥忍住喉咙蔓延来的呜咽,红着眼跑出了院子。

    如今马晗未归,他得寻侍卫来!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大人与那两个假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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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四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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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了两千加,把之前的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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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卡了,本来以为国庆能写完,结果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