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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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哥刚出去就被拦住了。

    那人面相很是普通, 唯目光寒芒, 就单单从外表来看,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他神出鬼没, 莺哥刚跨出院门,这人就倏忽出现在他的面前,那轻功十分了得, 比起柳贯马晗来还要强劲。

    “且等等。”

    他的声音沙哑,就好像是常年不怎么话一样。

    莺哥站在院子门口,心里尽是些冲动的念头,堪堪忍住暴涨的怒火, “你是谁?”

    “已有人去追。”

    暗卫的话简洁明了,没有过多的解释。

    莺哥听着院子里突如其来翻检的声音, 想象着当初马晗与柳贯的某些话语, 再看着这男人拦着他的做派……

    是大人身边的暗卫。

    莺哥听懂了。

    他紧握成拳, 忍了又忍,知道暂时还不能喧闹。

    眼下万岁出征,整个北京城是赵王殿下坐镇。

    哪怕拱护在赵王殿下身边的大臣都是万岁提拔且带来的, 但赵王殿下在北京城内数年,怎么都不可能没后手。而莺哥清楚, 赵王对大人的敌视虽没有汉王殿下那么深刻, 却也不是带着善意。

    此处不安全。

    哪怕万岁留了再多的后手, 在皇家威压下, 要是赵王殿下隐而不发, 压而不助, 只消做点手脚,都能扰乱追踪的视线。

    莺哥深呼吸了一口气,返身回了屋里。

    他确实知道大人身边一直有人守着,但是莺哥从来不曾看过那些人的模样,直到他今日亲眼看到数人翩然从墙角树顶落下,方知道人数不少。

    “后厨、偏房,屋檐等处都搜过。”

    一人对那刚去阻莺哥的暗卫道,那声音是如出一辙的沙哑。

    “余正屋。”

    何玉轩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屋内若是留人,他往往能够觉察到。碍于此,哪怕是这些暗卫都甚少踏入,但是以他们的耳力,屋内有什么情况都是能立刻觉察到的,莫绑走人,就算挪动一二都能发觉,在这等拱卫下都能把人掳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莺哥跨进门内,几乎要咬碎牙齿。

    正屋内已经被翻得差不多了,两个暗卫一内一外,莺哥瞥了眼外间,就径直往屋内走去,就在这时,内间的暗卫已经翻开了床铺,正在搜查床板。

    咚咚——

    屈指一敲,回声很实在。

    没有暗格。

    正常来,要是真的能藏人或带走人的话,最大的可能就在床底的空间了。

    能容人,挖掘地道的可能比较大。

    但是这床是实的,并未挖空。

    在何玉轩入住院前,暗卫早就把整个院落都检查个底朝天,这件事还是和马晗一起进行的。

    恰在这时马晗买完大人要他买的东西,回转回来的时候,看着这院里的模样,脸色就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当面绑走的,是暗道?”

    马晗都没细问就清楚,要当着暗卫的面光明正大把人给绑走,那是不可能的。

    暗卫首领沉默颔首。

    这屋里地毯式地搜索接近了尾声,但是暂时还一无所获。

    马晗看着翻乱的床铺,这里还是当初他和暗卫首领一起检查过的地盘,如今再度被翻开来,还是没什么结果。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马晗走到床边,低头看了许久。

    暗卫首领立于不远处,视线同样逡巡在床榻上,倏忽眼神一寒,拔剑就砍!马晗的动作与他几乎不分前后,两人把床铺砍得七零八落,确实是实木。

    暗卫首领却在此刻收剑入鞘,一脚揣向那床铺,本该坚固的床榻竟然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踹进墙内半尺!

    等等,墙上什么时候有那空余?

    一暗卫翻身上床,指尖抹过墙壁的痕迹,“分毫不差。”

    莺哥一脸震惊。

    马晗蹲下来看着床底的痕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尽数收敛,严肃地道:“床底安装了滑轮。”

    床底四处都安装了滑轮,平时的床板钉住外表,完全看不到里面的轮子,而床榻的四处也被卡槽固定住不能挪动。刚才马晗与暗卫的劈砍看着毫无根脚,其实是特意为之,这劈砍下去,卡槽的固定也失去了作用,故而床榻登时就被踹动了。

    这悄然无声陷入墙体内一尺有余,底下黑魆魆的地道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首领仔细量着墙体,低沉着道:“地道的挖掘不超过三月。”

    这掩饰得极为到尾,如果不是仓促转移人的时候,不敢弄出动静故而没把木板给合吻,现下这破绽或许还不能发现。

    这是一场早有图谋的策划!

    ……

    何玉轩是在马车里被颠醒的。

    耳边还有很聒噪的声响不断回荡着,但是药效的作用让何玉轩很是困顿,还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何玉轩有点懵。

    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的感觉有点熟悉……不是被绑住的感觉熟悉,是这种被围困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他又被绑了?

    【您总算醒了。】

    黑屋似嘲笑似无奈地道,【您再不醒的话,怕是被人杀千刀都来不及了。】

    何玉轩保持着姿势不动,他被置放的地方没什么亮光,像是马车座儿下狭的箱子。他是凭借着那马蹄哒哒的声响以及街道上的熙攘声回过神来的。

    【你屋子里的床榻下是密道,两个人伪装成徐玮辰和他厮把你塞到密道里头,密道里有人蹲守把你给接走了。】

    黑屋非常简洁明了地把事情的经过给卷吧卷吧告诉何玉轩。

    何玉轩听完后的第一反应:这易容术他想看看!

    黑屋:【。】

    何玉轩:咳。

    “出来多久了?”何玉轩在心里问道,同时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挣了挣,在察觉到那粗绳的顽固后,何玉轩选择放弃。

    【一刻钟。】

    何玉轩蹙眉,一刻钟,马车……这是马不停蹄地要把他送往城外?

    何玉轩清楚自己的处境,万岁率众出兵后,这城内坐镇的就是朱高燧,辅佐他的是一干从京城带来的文武大臣。

    这也意味着,何玉轩身边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朱棣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些暗卫虽然有些暗地的权限,但是一旦人脱离了掌控,就算是再有能力都追之不及。

    暗卫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被捆走,而且何玉轩自己也没半点感觉……所以是密道?

    他的屋子里有密道?

    那足以证明在何玉轩入住前,就有人算对他动手了。

    燕王府的密道这件事若是当初朱棣设置的,暗卫不可能不知情。既暗卫不知情,就是在朱棣登基后的事。

    “这个节骨眼上把我捆走,除了泄愤还有什么原因吗?”何玉轩默默想道。

    他就是个普通官员,既左右不了战局,也不能改变部署,若单单是泄愤,那唯有汉王与赵王殿下了。可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哪怕是冲动的朱高煦都不可能自己经手,那简直就是靶子。

    【看面相不是中原人。】黑屋不能提供太多的消息,这是碍于它本身的约束,但是稍微提点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是中原人?

    何玉轩突地想起汉王与鞑靼的合作……假使合作中还有一条是他的命,经由鞑靼人来动手,再加上潜伏在京城的人,那确实是可以撇干净一点。

    前提是帝王并没有发觉汉王与鞑靼的默契合作。

    何玉轩玩味了起来。

    【玩味个屁,您没发现您现在危在旦夕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吗?!!!】

    黑屋发出惊天的咆哮并希望何玉轩能留意到正事。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道:“我算是发现之前袁珙的我有灾的源头在哪里了,原来是落在这里。”

    这倒好。

    何玉轩的眼神暗了暗。

    早前一直在朱棣的事情上兜转不停,如今事态发生,虽确实有他的缘故,却大多都是何玉轩与汉王的牵扯。

    若是真的出事,也与他无关。

    到底当初黑屋那耳提面命的话,还是给何玉轩心里留下痕迹了。

    哪怕他不觉得帝王会是那等发疯之人,却也不希望事情沦落至此。

    不过……

    眼下他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了,嘴里还塞了团手帕,要不是这箱子密不透风只有一点光亮,怕是还要把何玉轩的眼睛给蒙上。看这架势要是何玉轩不能及时脱身的话,看来要凶多吉少。

    “你的能量还剩下多少?”何玉轩问道。

    黑屋每一次升级的时候,都能储存能量,之前最后一次升级后,何玉轩基本都没动用过,除了上次用buff的时候黑屋帮着消除了些影响。

    黑屋没做声,隔了好久道:【勉勉强强能兑换个福灵剂buff,时效七十二个时。】

    何玉轩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好事。

    以往的奖励都是与惩罚混杂在一处的。

    而且这时间……何玉轩思忖,黑屋开后门了?

    何玉轩是看过HP AU的人,福灵剂是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感情好,就看看这运气能不能让他成功落跑了。

    “哐当——”

    车厢卡在石头踉跄过来了,俩车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甩着鞭子抽驽马,“前头就是城门,可别出了岔子。”

    这声音是正正经经的官话,但是那口音微妙带着吞音的节奏,那默不作声驾着马车的是个异族长相,这靠近北京城的,也常用驱使异族做下人的,偶尔会招致一点好奇的视线。

    车厢内传来主人淡淡的声响,“都安分点。”

    现下北京城算是戒严了,不管是哪个城门都查得很严,他们这一行是混在商户里面的,这举措算不得安全,但是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车厢里的人给送出去的。

    这是定好的规矩。

    早前朱高煦确实是与鞑靼达成了合作,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以前亲近的副将,得到了朝廷的军防与各处的要塞。他自当是不会把要紧的东西告知鞑靼,不然岂不是如虎添翼,给自家朝廷添麻烦?

    但是为了合作,某些牺牲也是必要的,朱高煦亲自上场,细细描绘了一条安稳的线路,只消鞑靼绕道潜行,虽需要翻山越岭,却是极有可能绕道进腹地。

    朱高煦自然知道这种谋划要是泄露出去定然是极为危险的,可太子的地位已经安稳,不管朱高煦如何施为,除非朱高炽惹出什么滔天大祸,不然再不会有朱高煦可以钻研的地方了。

    那还不如舍弃一身膘,在其他的地方做手脚。

    朱高煦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的军事天赋,当初安南的事情他是曾经蠢蠢欲动过的,但是府里的谋士劝住了汉王。

    万岁是个坚定的,太子的位置既然定下了,就容不得再动摇。在这基础上,不管是藩王还是两位亲生王爷,都不可能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帝王最希望的,自然是长子优秀,其余两个儿子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在藩国里过日子。

    可朱高煦怎能甘心呢?

    他不会甘心。

    这锦绣河山,是他与父皇一同下来的,就因为他大哥比他早两年出生,他就毫无机会吗?

    同样父母生养,何其不公!

    那还不如奋力一搏,倒是让朱高煦看看能不能拼杀出一个可能。

    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

    然若是何玉轩得知这朱高煦在想些什么,只会吐槽他走错了路,无论如何与外敌合作,都不可能会得到朱棣的宽慰……哪怕真的被他实施成功那又如何?依着朱棣的疑心病,无论如何都会重新排查数次,而朱高煦真的有那么大的自信能避开帝王的耳目?

    这何尝不是一次赌博?

    而且从开头就已经输了。

    反正上头的人在想什么,底下的人是一概不知,只需要按照吩咐去做就是了,如今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他们接到手的人给运出去,然后交给下一批人。至于之后这个人会如何,关他们何事?

    而在连续过了关卡后,马车顺利地出城。

    马车藏在商队里头,低调平安地驾出了城门。就在他们的后头,一人一骑持着手令到城门口,厉声呼喊:“关城门关城门——”

    车夫一惊,他左近的异族压着声音,“举止正常点!跟车队走!”

    车厢里的人慢条斯理地道:“不必担忧,这里头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人已经出了城门,就算现在关闭城门又如何?还不是给他们顺顺利利出来了!

    【您为何要拖延到出城门后?】

    黑屋很是不理解,要是在城内口施为的话,指不定那福灵剂buff就能帮着何玉轩逃出生天了呢?这无论如何都比出了城门要强得多。

    何玉轩幽幽道:“在我双手都被束缚住的情况下,哪怕车马颠簸的前提下。假定这福气能让我从这封闭的地方滚出去,但最大的可能就是滚到马车附近,就那一瞬的可能,你猜他们是杀了我的速度快,还是救人的速度快?”

    哪怕这批人是负责运输何玉轩的,但也必然得到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何玉轩是能听到马车里的对话的,从那一来二往中,他确实知道这批人是为了快速把他运到城外去交接,好收到后半部分的地图。

    黑屋沉默了半晌。

    【您是算去窃听一下交接过程才死活不愿意使用吧。】

    黑屋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何玉轩那半遮半掩的想法。

    “是又如何。”何玉轩索性坦然道。

    事实上何玉轩是算在交接前跑掉的——前提是真的能跑成功——要是真留下来交接,怕不是当场死亡?

    这心里的话当然可以很坦然,但是这外表定然还是备受约束无法挣脱的咸鱼样。

    何玉轩已经索性懒得去想象现在自己是何模样了。

    黑屋:怎么觉得这一出您还挺乐呵的。

    何玉轩确实高兴。

    这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活计,其实早前何玉轩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何玉轩哪怕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也看不出他心塞失望,只低声在心里道:“有时候得走一走,才知道自个儿的想法。”

    且他确实是高兴了些。

    黑屋:不懂你们人类。

    在离开城门不久,何玉轩就用了那福灵剂buff,没有再继续拖延下去。

    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在顺着官道走了一路后,趁着商队停车休整的时候,这辆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那模样就好似不经意混入了商队里一般。那驱车赶马的愣头青有想开口叫停的,被身后的老人一把拍在脑袋上,“去去去,看什么看,别家的马车也要往自家拉,怎么看的行李?!”

    愣头青一脸懵逼,那难道不是自家的?

    那咋在自己的车队里?

    老人把人赶走后,掂量着怀里薄薄的几张银票,眯着眼不话。他才不问别个是作甚的,有钱拿便是,管太多心没命花。

    马车很快就遁入西山。

    西山的面积很大,各类山脉如翠微山、香山等都是距离城郊较近的,但是也唯有在这里快速把何玉轩给脱手,这几个的责任才不会过大,因而何玉轩猜测今日内必然会易手。

    这等把自己当做货物般来思忖的想法,并未给何玉轩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尽力给自己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仔细听着外头的声响。

    不过在出了城门后,他们话的声音反而压得极低,何玉轩基本都听不清。

    “咔哒咔哒——”

    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了山路,那颠簸开始多了起来,何玉轩侧躺缩在沉闷的箱子内,自然也跌跌撞撞得厉害。但是无形中他突然觉得……

    他可以扯一扯绳子。

    明明被反缚在身后的胳膊很生疼,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了许久,都几乎要落出血痕来,分明都试过好几次了,但是何玉轩还是顺从那种无名的想法,胳膊在背后用力使劲……没想到撕扯两三次后,他感觉束缚一松,僵麻的手能活动了!

    何玉轩心下一松,当即往后一蹭,挪出位置来给手松活到前头来,然后开始去扯掰脚上的麻绳。

    坐在马车里的人微沉着脸色低头一看。

    他怎么一直感觉底下有动静?

    那异族人早在离了商队后就坐到马车内,看着那人异样的神色就道:“给他下的药量够重,在换手前是不会醒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不给何玉轩蒙面。

    那人沉默半晌,仔细听了听动静,发现那只是自己多疑了后,就含笑点了点头。

    谁能知道刚刚那马车的颠簸让何玉轩无形间把绳子给挣脱开了呢?

    何玉轩轻手轻脚把脚上解下来的麻绳丢在角落里,然后开始摸索着整个箱子。这箱子是车厢里头的座椅位置,侧身能容得下一个人。在何玉轩摸遍了整个箱子后,他发现那唯一的锁头是在外面锁好的。

    从里头是怎么都出不去的。

    何玉轩微眯起眼,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衣襟等处,大部分面上的东西早就被搜走了,唯有腰带内侧的几包药散还留着。何玉轩还记得里头的效用,摸出来后又塞了回去,倒是在摸到靴子的时候突地一愣。

    那把槍居然没被摸走?

    这未免过于疏忽了。

    何玉轩从前也不爱把这玩意儿藏在靴子里,硌得慌不,还怪沉甸甸的。可在帝王离开的前几天,朱棣先是让人送来了最新的短槍,又捉着何玉轩狠练了好些天,让他找回以前那种手感。

    这短槍也是朱棣要求日日都要携带,那位置都给何玉轩选定好了,就插在靴子里。

    何玉轩抽出了槍,那动作不多么行云流水,却也不带凝滞。

    他已经摸透了,这箱子是对外开,开口就在马车的下方,只要射穿了锁头他应当会径直跌落马车底下。这北京城外短时间内能走到的山,应当是西山附近,各处山头簇拥,倒也不失为一处好景色。

    山道不算宽阔,虽不知道为什么交接脱手的地方选择在这里,但是何玉轩滚落后立刻跳下山道,许是有可为。

    当然,那山道下或许是悬崖峭壁也未可知。

    若是真的悬崖,就当做何玉轩倒霉。

    话虽如此,可何玉轩冥冥之中还是觉得……这一出会顺利的。

    事不宜迟,干就干。

    何玉轩向来懒得思前想后,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循着以往的记忆摸槍,确认了锁头的地方后就连开两槍!

    以目前的技术,连开也只能做到这。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着了马儿,驽马吓得狂奔起来,颠得马车内的东西都摇晃了起来,车厢内的两人连忙扶住了厢壁,忽而听闻身后一声重物滚落的声音。

    “不好!”

    那两人扑出马车,眼见着一道清瘦身影硬生生从山道滚落!

    鞑靼面相的那人疾步奔到山道边一瞧,却发现这段路崎岖,连这山道都异常陡峭,这人影滚落后就再寻不得,然看着那些怪石突出的模样,“许是死在下头了。”

    他的任务很是简单,就是送人。

    眼下这人虽然没了,但是依着这山道的险峻,或者人也没了。

    他自然是不在乎。

    可那原本就一直坐在车厢内的人就不同了,他恼怒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任由着他跑了!”

    他来之前可是给王爷下过军令状的!

    汉王是走过军的人,早就见过血,要是听闻这消息可不得杀了他?!

    那车夫也控制住马车,三两下从车辕跳下来,“要去寻吗?”

    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就算都下去找怕也是难以找到。这要是死了一,这活着的话,这搜索的人手定然是不够的。

    “要不然去交接点带人回来寻?”

    先头的车夫道。

    车厢里的人咬咬牙,要那鞑靼人同他一同下去,而车夫去带人过来。

    那车夫与鞑靼人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意了这个做法。

    却何玉轩那边。

    他从山道滚落下来后,自然不怎么好受,这山边皆是碎石尖刺,可把何玉轩折腾得要命。摔落下来的时候,何玉轩下意识抓住了道边生长的树干,而伴随着啪嗒声他把自己晃进了临近的一个洞穴。

    顺应心意来做事真的是一个很爽利的事情。

    何玉轩顿时极为钦佩这个buff。

    上头几个人在商议的时候,就在何玉轩的头顶,那些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得知后续还有追踪,何玉轩只觉得麻烦极了。

    他捂着腰量起这狭的洞穴,何玉轩刚虽然把自己给荡过来了,但实际上这洞并不算大,而洞穴外并没有能遮挡的地方,最近的树苗就是刚刚那树干了。等上头的人找到路下来后,何玉轩定然会被发现。

    他检查了刚刚的擦伤,除了胳膊和脚,就是刚刚跌落的时候碰撞了几次的腰……刺疼得几乎以为骨头断了。何玉轩微白着脸,确定没有骨折后就迅速收拾了自己,把槍暂时塞回去靴子里然后立刻往下爬。

    在福灵剂buff的效果还在的时候,何玉轩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不假思索。

    脚底踩到稍微有路的地方,何玉轩就放弃了攀爬,顾不得荆棘丛穿越而过。在留意到脚下的雪脚印后,何玉轩又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好几次,然后才双手拽着枯黄的草根往下挪,身影消失在枯草堆里。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了下来,开始地毯式搜索。

    何玉轩脚步轻快地行走在山涧里,他手里握着槍,左手始终按着腰带,那里头的药散也能有几分效用。这山涧摔下来后,倒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无路,虽然麻烦了些,可是不留下痕迹反倒是最麻烦的。

    昨夜落了雪,这些荆棘上满是雪的痕迹,再加上何玉轩走过的地方必定留着脚印,虽然他有想过停下来清理脚印,但是他却一直没动。

    心里的念头一直让何玉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逃。

    “我觉得你以后的奖励都可以换成这个。”何玉轩半开玩笑地在心里道,他的眼神谨慎地检查着四周,脚步不停。

    【不是那么容易。】黑屋没好气地道。

    跟了这个宿主它真是倒了八辈子……它没有八辈子,黑屋有点怀念它当初没有升级的时候。虽然没现在这么厉害,但是也没现在这么智能……真的是常常要被宿主给气死。

    真是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

    何玉轩心里的念头非常的清晰,内冷静清醒的思绪一直在提醒着他不断往前,连岔路的时候也能让他迅速做出选择。

    最好的选择。

    在夜幕降临之前,何玉轩压根没有停下来的算,他不断的往前逃窜就是为了迅速与那些人拉开距离,虽然雪地上无法掩饰脚印的痕迹,但是今日的阳光正好,雪已经渐渐化开了,那些消融的雪水顺着泥泞淌过,渐渐就再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或许前头何玉轩的行踪还能够顺着那雪地脚步来寻,后面就得慢慢摸索了。

    随着日头的推移,这山里渐渐冷了起来。这本来就是冬日的季节,不论如何都非常寒冷,好在这些年何玉轩的身体慢慢调养过来了,不再那么容易手脚发凉,虽然在雪地里走了许久,但也就是寻常的程度。

    何玉轩的逃窜在那群人看来是临时起意,就算他们身上带着干粮,但是也定然不多,只要他能够周旋过一二日,就简单得多了。

    只是何玉轩同样有麻烦,他身上半点干粮都没有,而一旦猎用到槍的话,又会迅速引来追踪……可真是个□□烦啊。

    但是事在人为,船到桥头自然直,随着夜幕降临,这山里头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何玉轩需要尽早寻到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那清凉的感觉泛过何玉轩的头脑,让他眼神清明心中更为安定,虽然脚步不停,但是丝毫没有逃亡的感觉,宛如住在山中踏青一般。

    这心情越发好了,何玉轩眨眼间就看到了那安静伫立的破庙。

    这深山野地里,怎么会有破庙?

    这庄庙很,破落的屋檐经历过了长年风吹雨,那后墙早就倒了一半。隐隐绰绰的破庙在山涧底,看着很是孤寂破落。

    何玉轩正欲抬脚往前走,额头突地一痛。

    他还未抬手,一只大尾巴松鼠突然从天而降,跌落在何玉轩的怀里。

    随即噗噗噗——

    何玉轩的身前掉满了坚果。

    松鼠紧张地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慢吞吞地看着松鼠的眼睛。

    松鼠……能吃不?

    “吱——”一声惊恐的叫声后,松鼠扭身就跑,那大尾巴抽在何玉轩的脸上。

    还挺疼。

    何玉轩揉揉脸,低头沉默看着地上的坚果,这数量之多……

    这buff是掏空人家松鼠一整个冬季的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