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用计翻车 明娆转身扑了上去。【双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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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北侯自十四岁离京,到二十四岁第一次回京,这十年如一日地守着西北,寸步不离。

    虞砚十九岁那年一战成名,封安北侯,那一年他饮了忘却前尘过往的药。

    童年的痛苦经历忘了大半,自那以后,他越来越独来独往、理智清醒。

    一个没有回忆的人便没有软肋,一个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人会变得更加强大。

    虞砚很满意这个结果。

    安北侯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大霖重文轻武的现状,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边依仗这个百年一遇的将才,一边又唾沫横飞地在朝堂之上参他目中无人、无视法度,他嚣张,他拥兵自重,他有不臣之心,只因他是被康成帝三催四请才肯回京的。

    康成帝对这些控诉一笑了之,仍然以最高规格的待遇赏赐了安北侯。

    虞砚二十四岁那年回到了故乡,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若非愿不愿意,那自然是不愿的。

    他希望自己此生直到死也不要再踏进京城的任何一寸土地。

    一直拖到二十四岁,他没有再留在西北的理由。没关系,好在只待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就又能回去了。

    跟在虞砚身边的孟久知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他觉得以他家侯爷万事懒得上心的脾气,此一趟回京必定也是风平浪静的,结果他没想到,安北侯十年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便掀起了一波巨澜狂潮。

    当时孟久知陪着虞砚进了宫,他没有被召见,便守在思政殿外,从正午一直等到了快日落,一直都好好的。

    后来陈贵妃来了,进了大殿。

    再之后……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孟久知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怒喝声,紧接着虞砚冷着脸,夺门而出。他一路出了皇宫,骑上马出了城。

    孟久知一直跟着,后来便跟丢了,虞砚跑得实在太快。

    男人所去的方向是西北。

    孟久知前脚回城,后脚便得了康成帝的召见。

    先帝看上去是个很好话的君主,他并未问责,只是问了虞砚的行踪,听他似乎算回西北,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孟久知退出去时,隐约听到皇帝跟陈贵妃:“你太急了,他不想成家何苦逼他?”

    孟久知走出皇宫时,才模糊地记起,陈贵妃似乎是侯爷的姨母来着。

    后来虞砚还是回来了,那是在三天后,一身是血地回来了。

    那是一个白天,七月初七,乞巧节。

    那天街上格外热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城门大敞着,来往商队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太平盛世,都是边关的将士用血和命换来的。

    突然,人群开始惊慌。

    守城门的士兵戒备地往远处瞧,只见一个身材笔挺颀长,一身玄衣的年轻公子牵着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城。

    他那张脸没人会忘记。

    三日前,安北侯大胜回朝,一身亮银铠甲于骏马上,身姿挺拔颀长,凤眸深邃锐利,容颜出众,英姿勃勃,京城的百姓无不赞叹。

    三日后,自他入城那刻起,京城上空笼罩着莫名的阴霾。

    所有人都瞧见安北侯浑身是血,如同一个才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一般,浑身带着暴戾的杀气,一步一步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后来据当日目睹了安北侯入城过程的百姓传,安北侯凶得像是个来索命的厉鬼亡魂。

    这事原先在民间掀起了好大一阵讨论的热潮,有早就看虞砚不顺眼的文官趁机好好参了他一本,可惜,康成帝非但没有惩戒安北侯,反而又进行了嘉奖。

    原来虞砚路过一个村子时很巧地遇上了一窝匪患在烧杀抢掠,于是他单枪匹马,把匪窝给端了。

    当地的县令与匪徒蛇鼠一窝,虞砚二话不,砍了县令的人头。

    他带着人头回京,是抱着康成帝能把他贬斥的想法的,结果康成帝没有治他先斩后奏,斩杀朝廷官员的罪,反而奖赏了他。

    孟久知觉得这大概就叫“捧杀”,而他们侯爷后来在京城的每一日都把“作”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帝王的偏爱对于一个权臣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一个有能力、不服管教、且手握兵权的权臣。

    文武百官想不通,孟久知更想不通,为何康成帝那么偏爱安北侯。

    虞砚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跟京城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于是那一个月他肆意妄为,没有在意任何人的异样眼光,我行我素到了极致。

    他的名声便是从那时开始变差的。

    ……

    虞砚二十四岁在京城待了一个月,皇帝干脆利落地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第一家姓耿,”虞砚抱着明娆,语气没什么起伏,“什么官我忘了,除了能确定是个文官家的女子,旁的都不记得了。”

    虞砚三言两语将耿家女是如何同虞砚的同僚串通一气,意图谋害他的事平淡道来。

    虞砚没有避讳出那两人的下场,但他略去了诸多细节,只那女子最终还是要害他,于是他把人杀了。

    明娆了解男人的性子,她知道这过程一定很曲折,或许残忍,但她并不会对虞砚有什么微词。

    她是个俗人,护短的俗人,有人要害她的夫君,那么谋杀不成反被杀这样的结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明娆想要叫气氛不那么凝重,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解放出自己的一只手,抬手轻轻捏了捏男人的耳垂,然后往外拽了拽。

    她挑着眉,娇嗔着看他,用娇娇软软的声音,着听似醋意十足实则很亲昵的话:“你还记得人家姓什么,可见是上了心的。”

    尾音上扬,吃醋的样子娇俏妩媚极了,叫人心痒难耐,悸动不已。

    虞砚的耳朵猝不及防地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低声笑道:“那是因为前不久有人帮我回忆了一遍当年的事。”

    多亏了耿家那位公子找上了门,否则以他的记性,绝不可能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明娆听到他连这种事都记不清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记性不好,是真的没有多少事能进到他心里去。一个人冷了太久,便很难再热起来,很难再有什么在乎的事。

    这样看来,他对她的感情当真厚重深沉。

    明娆吸了下鼻子,微微垫脚,主动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在耳边轻声唤:“虞砚,我喜欢你。”

    虞砚被这一声突然的表白撩拨得险些失控,他不知道明娆蜿蜒曲折的心路,他自己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向明娆坦白,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明娆不会介意。

    好在,她没有怨他。

    她真好。

    虞砚拉下明娆的胳膊,把人翻了个面,从背后抱住她,沉默了片刻,把人拥得更紧,他微微低头,薄唇在女子白皙的颈间落下滚烫、炙热的吻,才继续道:

    “第二位便是刘家,”男人顿了下,垂眸看她,主动撇清关系,“是使臣团的人,他们到了凉州,所以也不是我刻意记住的。”

    明娆笑了声,点头,“这个又怎么了?”

    虞砚回忆了一下,简言道:“刘家女在与我定下婚约不久,便怀有身孕。”

    话音刚落明娆蓦地抬头,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虞砚气都不敢喘,一口气继续把这话讲完:“那孩子不是我的。”

    明娆惊诧地张着嘴,半晌才啊了一声,不出别的,只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呢……”

    虞砚低低笑出了声,低头咬了下她的唇,“多谢夫人的信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娆回过神,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摇晃着拉扯着,叫他赶紧讲故事。

    虞砚平静道:“不知道,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这些是裴朔告诉我的。”

    来也巧,裴朔不心发现了这个秘密,告诉了虞砚,然后虞砚直接找上了刘家的门,把这事捅破了。

    虞砚也只是把事情讲完便离开了,他本意就是想搅黄这门亲事,至于更多的,跟他没有关系,所以后来的事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裴朔告诉我那女子早有情郎,并且怀了身孕。未婚女怀子是丑闻,她不敢告诉家里,便把算盘到了我的身上。”

    刘家女一直在跟家里,她崇拜安北侯,想要早点嫁过去,最好一个月以后就跟着安北侯回西北。刘家人跟皇帝奏请了这件事,贵妃点头,皇帝同意。

    婚期提前,虞砚很烦。

    裴朔的消息来得正是时候,虞砚不想招惹这个女子,于是好心肠地去揭发,再然后他就提前跑路回西北了。

    刘父当时在朝为相,他一生最重视名节,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做下这种丢脸的事。

    刘相伴君左右,自然再清楚不过若是东窗事发皇帝会向着谁。他们也知道若是把人照旧嫁过去,依安北侯那个臭脾气,必定要闹得天翻地覆。

    于是当夜便把那个姑娘沉井,毁尸灭迹。

    刘家为了家族的前途和荣耀处置了女儿,后来对外谎称女儿生病,要闭门修养准备大婚,于是一直到成婚那日也没露馅。

    大婚那日,刘家把跟刘家女身量和长相最像的婢女送上喜轿,又雇了一群杀手,制造了一场血案。

    虞砚人在西北,悠哉度日,没事就睡睡觉,有事就仗,对自己的身上又背上了一条人命的事一无所知。

    裴朔给他写信,他“克妻”的名声算是落下了,虞砚听后一笑了之,没放在心上。

    虞砚紧接着又讲了第三个,这回简单了许多,没有什么人再算计他。

    那个女子没怀孕,也没要给虞砚下毒。

    “她只是跟人私奔了而已。”

    明娆:“……”

    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听着虞砚低声讲着离奇的故事。

    “听裴朔,新娘子已经在路上了,人快到凉州时会经过一片荒漠,送亲的队伍遇上了异族的王子,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姑娘跟王子互相看对了眼,她就跟着人走了。”

    “坊间传言队伍遇上了狼,这话不假,整个送亲的队伍后来都进了狼肚子,在新娘子跟人私奔以后。”

    经历过前两个之后,裴朔曾调侃,兴许第三个就会遇上合心意的,总不会每一个都跟第一个第二个一样要算计他。

    事实证明,第三个确实没有算计他,但也依旧把这条命算在了虞砚的身上。虞砚的运气在这方面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前两家自己做了亏心事,一个搬离京城,一个遇上虞砚不敢招呼。

    只有这第三位的家人,以为自己的妹妹被虞砚克死了,见到虞砚就喊喊杀。

    明娆听后万千唏嘘,叹了声,“你怎么……你真是……”

    她不知道什么好,这运气委实太差了些。

    “怎么都是听裴公子的,你自己不关注吗?”

    虞砚奇怪道:“我关注这个作甚?嫁来就嫁来了,她住侯府,我住军营,又不会见面,理她作甚?”

    虞砚想到了什么,皱着的眉松开,突然低声笑道:“自然不是谁都会像娆娆一样,到了西北便来军营找我。就算找来军营,我也不会像对你那样,见就见了。”

    明娆想起自己曾经一腔冲动做出的事,羞得红了耳朵,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

    至于裴朔为何那么关注这些——

    因为经过了前两位以后,他也是实在好奇虞砚还能与遇上什么样奇怪的事,最后的结果果然没有叫裴朔失望。

    外面的人传安北侯克妻,每每这时,裴朔都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虞砚实在是可怜极了。

    偏偏虞砚本人对这些毫不在意,便随着那些人了,从来也没想着解释什么。

    明娆听完以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二十四岁那年头次回京,然后有了第一桩婚事?”

    “是。”

    “那第二个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一年后我再回京的时候。”

    明娆一阵无言,“第三个该不会是再转一年的夏天吧?”

    虞砚嗯了声。

    明娆:“……”

    三场赐婚分别是他二十四岁、二十五岁、以及二十六岁这三年每个夏天回京述职与休假的那一个月发生的事。

    明娆忍了会,终是忍无可忍,“赐婚是谁的主意?”

    “陈琬柔。”

    虞砚的声音冷了下去。

    明娆反应了一下,“太后?”

    “嗯。”

    “她……”明娆犹豫道,“她是你的……姨母?”

    虞砚颔首,“应该是。”

    明娆不懂,“应该?”

    虞砚坦诚道:“我以前的事记不清,所以家里还有些什么亲戚我也不知道。记忆里只有父亲的脸是真实的,其他人都是空白。”

    “我从前每次回京,所有来跟我搭话的人都陈贵妃如何如何,包括赐婚以后,陈琬柔是我的姨母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

    大概因为是血亲,所以太后对安北侯的感情总是很复杂的。外人眼中,太后关怀安北侯的终身大事是应该的,毕竟安北侯的父母已故,能为他做主的就只有太后。

    陈琬柔热心地给虞砚张罗亲事,可惜虞砚从不领情。他厌恶女子,自然不可能顺从。

    头一次虞砚还会抗拒,后面他也懒得计较。既然他不娶亲有人不会罢休,那他也不必再闹,毕竟麻烦得很。

    他们家人大概骨子里都流淌着偏执又霸道的血液,虞砚的生母是,虞砚是,太后也是。

    虞砚懒得计较,想着娶就娶了,左右他都是不会碰任何女子的。

    就像他方才所讲,摆脱不掉就是各过各的,他从不懂何叫怜香惜玉,更不会可怜那些女子嫁过来是不是独守空房、孤独终老。

    他自己不想娶亲,更不会委屈自己勉强去爱谁。

    明娆沉默了良久,突然生起气来。

    “太后为何每次都给你定下这样的亲事?!”

    且不那些女子自己都有什么问题,就前两位而言,很明显人家姑娘也是不愿意的,若没有那一封圣旨,虞砚断不可能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

    “她既然关心你的婚事,怎么就不事先查一查呢?”明娆郁闷不已,心疼他被这般对待,“她若是真想查,绝无可能查不出来。”

    虞砚吻了吻她微红的眼眶,冷静地将残忍的事实了出来:

    “太后从不在意我娶的人是好是坏,她只是觉得家世合适,就够了。”

    太后并不会在意那些女子是否愿意,是否会寻死觅活。也不会在意虞砚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太后选人的标准只有两个:一是无婚约在身,二便是出身望族,且家中的父辈是文官或者有爵位在身。”

    “有爵位可以理解,可……文官?为何?”

    “因为我是武将,所以需要一个文官之女做夫人。”

    大霖重文轻武,即便虞砚军功赫赫,也没用。

    “太后跟那个女人一样,都要强。若要成为权臣,一生都荣耀,唯有成为文官。”

    不然就是给她丢人了。

    即便在安北侯有了克妻的名声以后,人家姑娘家不愿把女儿嫁过来,太后也是一意孤行,用皇权压人。她定下就定下了,一点道理也不讲,就为了叫安北侯的婚事看上去风光体面。

    没有什么配得上与配不上之,只要是文官,太后合适,那就配得上。

    “娆娆,我讨厌女子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在遇到明娆之前,他漠视甚至是厌恶所有女人。尤其是那种看上去柔柔弱弱、纯良无害,长相美艳又娇滴滴的女子,就比如陈琬柔。

    “美貌”一词在虞砚这里非但行不通,反而会让他更加厌烦,敬而远之。

    美貌之下,是蛇蝎心肠。

    “我讨厌陈琬柔,不仅因为别人她是那个女人的孪生胞妹,看到她就会填补那段我好不容易忘记的过去,同样的还因为她的行事风格与我如出一辙,一样不讲道理,一样叫人讨厌。”

    明娆听罢,沉默良久。

    虞砚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消化。

    他从没有跟别人过这些,一口气了太多的话,有些累了。又因为想到了以前那些不太愉快的事,他有些出神。

    虞砚心不在焉地抱着明娆,毫无防备。明娆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转身扑了上去。

    她捧着男人的脸颊,认真道:“夫君,咱们做吧。”

    “……??”

    虞砚反应不过来,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明娆。

    他盯着女子的红唇,慢慢滚了下喉结。

    男人眸光熄灭、嗓音变哑皆只在一瞬。“娆娆,你别这样,我承受不住。”

    明娆一向热烈又大胆,她如何想便如何做。

    她手撑着虞砚的肩膀,用力一推,虞砚在她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身娇体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的郎君。

    他试图阻拦,“娆娆,为何啊?”

    好事来得太突然,他的理智到了瓦解的边缘。

    “我心疼你,不行吗?”

    明娆把人按在榻上,爬了上去。

    她吻下去的时候还顾虑着对方的手受了重伤,所以这次要靠她主动。

    她得心一些,温柔一些。

    虞砚在心上人面前的意志力一向薄弱,稍微抵抗了一下,便轻而易举地败了。

    吻得天昏地暗,浑身酸软,忘了今夕是何年。

    于是虞砚理所当然地忘了他还有伤。

    气氛刚好,明娆睁开迷.离的眼。

    不知何时两人的位置发生了颠倒,明娆仰头看着情难自已的男人,感受着愉悦,突然愣住。

    她怔了片刻,看着男人用他那条受了伤的胳膊握住了她的腿,看着他手臂用力,把自己向他的方向拖拽,看着他缠着白色干净麻布的胳膊绷起了好看的肌肉线条。。

    明娆:“……”

    她盯着那条健硕有力的胳膊,半晌,红唇一张一合。

    “夫君,你是不是在对我用苦肉计啊?”

    虞砚:“……”

    抓着铃铛的那只手蓦地一松,像是抓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咚的一声——

    明娆的腿落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