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被遗忘的人1
“娘,她不会死吧?”一个稚嫩的女声颤声问道。
一个尖细的中年女声低声呵斥:“打嘴!”
随即又声嘀咕了一句:“且死不了,她命硬着呢!”
“还看什么,赶紧跟我出来!”
随即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萧圆也再撑不住,晕了过去。
梦中,她仿佛经历了另一个女孩的一生,看着她时寄人篱下,大时被周围人嫌弃,为一笔彩礼被打发出去,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梦到最后,那个女孩无比释然的跟她挥告别,萧圆看她嘴巴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听到。
从梦中惊醒,萧圆连连喘气,好不容易透过气,她就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抽疼,她摸了摸头,头上包裹着一圈布,她又摸了摸,就摸到前额一个鼓包,疼的她直吸气。
放下,萧圆枯坐在床上,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简直跟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萧圆知道梦中的那个女孩就是现在的她了。
萧圆不知道那个系统是怎么做到的,她已经经历几世了,每次脱离出来,关于上一辈子的记忆就跟隔了千年万年一般,不绞尽脑汁的拼命回想,根本想不起来。
就像现在,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大概知道她又经历了一世,但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得了。
她能想的起来也就只有她这辈子的记忆,也就是那个女孩的记忆,另外就是她自己那一世的零星记忆,萧圆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有时候记忆太多也是负担。
回归现实,萧圆忍不住叹气,情况不大秒啊!
她看了看自己枯瘦的双,又摸了摸自己毛糙的头发接下来可怎么办呐?
萧圆正在发呆(想办法),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姑娘探着头往里看,看萧圆坐在床上,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似松了口气,吐了吐舌。
转瞬之间,她仿佛就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大咧咧的推门进来。
姑娘看着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件补丁累着补丁、洗的都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褂子,褂子很大,穿在她身上就跟穿着个袍子似的,她走到床前,盯着萧圆看了好一会,才声问道:“你是不是好了?”
萧圆将她跟脑海中的姑娘对上,对于这么的孩子,萧圆还不会青红皂白都不分的连她也恨上:
“是你娘让你来的?”
姑娘摇摇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薯塞到萧圆上:“给你吃!”
姑娘是这家长房的女儿,是长房,其实是二房,原来的长子被抓了壮丁,二房就成了长房,姑娘是长房唯一仅存的女儿,也是原主的室友,叫马妞,今年岁,从就跟着原主,她是原主一拉扯大的也不为过。
之所以昨儿没睡在这里,大概也是怕跟个死人睡一块儿吧,萧圆轻叹了声气,她现在的情况是真不大好啊。
萧圆看了眼红薯,又看着马妞:“回头让你娘知道了,会骂你的。”
马妞担忧的往门口瞅了眼,就催促萧圆:“你快吃啊”
萧圆也确实饿极了,顾不得旁的,就连着红薯皮一起大口吃了起来,红薯没多大,她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吃完还舔了舔指,生怕浪费一丁点。
吃完,萧圆更饿了,她看着丫头:“你赶紧走吧!”
马妞又回头往门口瞅了一眼,脸担忧的看着萧圆:“你不会死了吧?”
萧圆笑着摇头:“放心啊,死不了!”
马妞这才大人似的松了口气:“那你快点好起来!”
“等到吃中饭了,我再给你拿吃的!”完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临出门前,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天气暖和,萧圆待在昏暗不见光的屋里,都不觉得很冷,她靠在床头,开始琢磨接下来的出路。
原主不是马家的女儿,她是一出生就被她亲生母亲寄养在马家的,原主亲生母亲叫柳继红,是个军医,940年跟着前线部队辗转到了马家老家那边,那个时候她已经快生了,可是部队缺人,没有办法,只能硬顶着上。
等到战事一结束,大部队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她因为即将生产,就跟部分重伤员留在老乡家里待产,收留柳继红的就是马家。
柳继红在马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半个月,等一生产完,只休息了一个礼拜,她就跟着已经能动的伤员追赶大部队去了,将才出生一个礼拜的女儿托付给了马家人,并留下一块表当谢礼,是等战事结束就来接。
接,自然是没人来接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萧圆的到来。
柳继红一走,就再没了音信,等42年北方闹,马家跟着逃荒,两边彻底断了联系,后来马家在这边安顿下来,还托人回老家留信,就是怕柳继红找来。
让马家人失望了,没人来找,柳继红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有消息。
原主跟母亲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她的名字了,萧圆,估计她是希望一家子能团团圆圆的吧,可惜,事不遂人愿。
至于原主的父亲,原主从马家人那边听过一些,当时打到马家老家那边的主力部队就是原主父亲所在的部队,听是个团长,但是原主还没出生,原主父亲就转移走了,父女俩压根没打过照面。
原主父母都不是一般人,但凡有一个能想起她,原主就落不到今天这步田地,或者不是他们想不起,而是没办法想起,他们也许都牺牲了
萧圆不敢想下去,原主估计也不敢想下去,不管是哪个原因对她来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萧圆的身世在马家不是秘密,早先马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有马老爷子罩着,日子过的还不错,甚至还上过两年学,认得几个字。
等马老爷子一死,马老太太做不了家里的主,原主的待遇就急转直下,别上学了,干脆连烧火丫头都不如,每天各种干活,从早忙到晚,还捞不到一声好,马家几个媳妇看见她就跟看仇人似的,骂她是个扫把星,吃干饭的。
原主就这么逆来顺受的过了几年,今年再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原主十六岁了,可以嫁人了!
马家人多年的期待成了空想,如今就想把她卖个好价钱,要是男方家里不错,马家想多要点彩礼,原主也是愿意的,就当是报答了马家的养育之情。
可惜不是,马家人只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根本不挑拣男方家是谁,他们只想做一锤子买卖。
那原主还能嫁到好地方吗?指定不能啊!
嫁人就相当于重新投胎,原主就是再逆来顺受,到了这时候,她也不能再忍了。
于是,原主反抗了,她找到马老太太,对着她磕头,求她看在过去的情面上,看在她亲生母亲的情面上,给她留一条活路,原主是个实诚的,直磕的头破血流,差点把命搭进去。
其实命已经搭进去了,不然萧圆不能来!
萧圆又摸了摸额头上的伤,轻轻叹了声气,原主真是傻,马老太太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哪里会帮的了她呢。
早前马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还曾开玩笑让原主给他当孙媳妇,这要是原主的父母找来,作为团长家的千金,马家估计是巴不得,千肯万肯。
只是现在她一个孤女,马家哪里还会肯?
不马家大儿媳妇,也就是马妞的娘不肯,就是她两个成年的儿子就没一个肯的,早前原主有马老爷子照应,不少吃喝,长的还算水灵,如今被磋磨了几年,早就成了柴火妞,马家适婚的男丁们都把她当丫鬟,哪里还肯娶她。
马家是逃难逃到这里的,算是外来户,现在的家业都是来了这边之后才置办下的,家里穷的叮当响,如今就想娶个本地姑娘,好帮衬家里,或者跟那些外来户中势大的人家结亲,大家相互帮扶,免得被人欺负。
像萧圆这种孤女,是没人看的上的。
如今马家所在的地方,叫蔡家沟,地处河南陕西湖南三省交界的地区,附近山脉绵延起伏,丘陵成片连串,蔡家沟就在这一片的盆地里,行政区域上算是属于湖南省管。
蔡家沟,光听名字就知道,原来是由蔡姓人主导的,只是后来逃到这边的外来户太多,就成了个杂居村,不过即便如此,蔡姓人还是占了一半,村里的支书也一直有蔡姓人当。
外来户中,刘王钱闻四姓因为人数多,在村里也有点话语权,会计、妇女主任类似的职位一般就从他们四姓中选出来,其他门户,如马家这样的,就属于少数派,边缘人物,有什么好事,别想轮到他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马家才想跟着跟本地人联姻,而想跟本地人联姻,家里就不能太差了,起码得有个泥瓦房吧,不然风稍微大一点,就把茅草屋顶吹走,谁家姑娘愿意嫁进来啊。
前面过,马家是外来户,没有根基,想来钱也没有途径,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原主身上。
马家想把原主卖个好价钱,也只能往山里打主意,比起蔡家沟,再往里的深山更穷,一般都是家中好几个儿子娶不上媳妇,然后一起出大价钱买一个回去,好传宗接代。
真要随了马家人的意,那原主的命运估计就真跟梦里一样,年纪轻轻殒了命。
就在萧圆思索出路的时候,马老太太也在跟儿子儿媳妇商量:“孩子不愿意,我看不行还是算了吧”
马老太太是个脚女人,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逃荒那阵子了,好在老爷子有远见,早早就准备好了独轮车,她才勉强撑了过来,不然就凭她那双脚,也只有等死的命。
那会儿,原主还是个奶娃子,她是被马老太太一直抱在怀里才没被人掳去当了人肉干粮,因着这段情分,马老太太一直对原主不错,直把她当亲孙女看待。
只是如今她年纪大了,身子也大不如前,她自己还得靠儿子儿媳妇奉养呢,哪里还敢多管闲事?
今儿劝儿子儿媳,也是被萧圆的狠劲吓到了,毕竟是从看着长大的孩子,万一真闹出人命来,她也于心不忍。
“好歹一条人命,万一真出了事,人男方那边也不会算了的!”人男方出了那么多钱,可不是买个死人回去的。
“那你怎么办?你二孙子今年都十九了,翻过年就二十了,谁家孩子这般大还不娶媳妇?”张二妮气冲冲的道,边还边啪啪拍着,跟打拍子似的,“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坏人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我们但凡有办法,我也不能干那缺德事!”
前面马老太太长子被抓了壮丁,张二妮就是次子媳妇,如今算是长子媳妇,马家分家后,按着规矩,老太太就跟着长子过。
前两年,张二妮为了娶蔡家姑娘,就掏空了家底,盖了两间泥瓦房,缓了两年,如今二儿子岁数大了,该娶媳妇了,她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偏心太多,面上怎么着也得大差不差。
可家里是真没钱了,光靠地里的出息,哄完一家子的肚皮,就不剩什么了,根本余不下钱来干别的。
后来听山里人娶媳妇给的彩礼多,他们就起了心思,哪里想到一直低眉顺眼的丫头居然会闹出那么大动静来,张二妮想想就气的要死:
“我们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够对的起她了,人村里亲生的都不定比她过的好呢,她还想怎么地?她要是觉得我们不好,那就怪她亲娘去!”
“谁让她老子娘不要她了呢,我们马家辛苦拉扯她长大,到哪里都是大恩,那丫头要是个讲良心的,就乖乖嫁过去,算是全了我们马家的恩情!”
马老太太不住叹气:“你别的这么难听,人亲娘当初是给了咱东西的!”
“当初人走的时候,给了咱一块表,忘了?”
“你爹拿着问人了,是洋货呢,后来咱家就是靠当了那块表才能在这边安下家来”老太太回忆了一下往事,又看着儿子:“儿啊,咱做人不能忘本啊,当初要不是人亲娘,大孙子兴许就没命了。”
“后来咱又是靠了人家给的表安下家来,这一桩桩的,都是大恩啊,咱们不能干那忘恩负义的事”
“什么狗屁大恩,她给了我们一块表,我们还给了她女儿一条命呢,起来,我们还亏了呢,当初要不是你跟爹仔细照看,那丫头能活下来?”灾荒年月,吃人就跟玩似的,要不是他们马家,那丫头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二妮平生也最反感老头老太太拿当初的恩情事,是,人亲娘是帮了他们家,可这些年,他们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养到这么大,早就抵消了。
老太太看儿媳妇咬牙不松口,又是叹气:“做人不能做绝了,你把她逼到那份上,那丫头万一想不开寻死,你怎么办?”
“既然都养这么大了,现在把人逼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撇开那些满嘴恩义道德的陈词滥调,老太太到底活了一把岁数,见识自是比儿媳妇多不少:“你们啊!”
“我真不知道怎么你们好了!”
“你们爹还在的时候,那丫头长的多水灵啊,这才几年,你们硬是把个好好的孩子磋磨的没了人形”
“现在你们想多要点彩礼,可凭那丫头现在的模样,谁家肯出?又有哪家男娃看的上?”
张二妮男人,马家现如今的长子马吉祥皱着眉头开口:“娘,那你的意思?”
“人已经这样了,就是想养,一时半会也养不出来!”张二妮也有点后悔这几年磋磨的太过,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老太太抬眼瞥了眼儿媳妇:“你们怎么还没明白?”
“你们要是再逼她,那丫头气性上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命交代了,你们什么都别想捞到!”
马吉祥跟媳妇对视一眼,赶忙问道:“那怎么办?”
“娘,你也知道,你二孙子都十九了,实在等不起了,我们做爹娘的心里着急啊!”着叹了声气,“但凡我们有法子,我们也不能想出那招儿来!”
老太太咳嗽了好一会,又喝点凉白开才感觉好受点:“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打定主意要把那丫头嫁到山里去?”
老太太看俩口子都不话,叹了声气:“你们就不怕有一天那丫头父母找来?”
“到那时候,人父母知道咱干的好事,那人家不光不会感谢咱,还得跟咱结仇,你们真想好了吗?”
张二妮翻了翻白眼珠子:“都多少年了,她爹娘要是找,早就找来了,如今没找,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不想要她了,左右一个丫头片子罢了,还真当人多稀罕呢!”
马吉祥刚还有点犹豫,一听他婆娘的话,就又坚定了下来:“算了,这就是她的命!”
“我们养了她这么久,该是她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老太太看儿子儿媳都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劝,而是再次叹了声气:“那我就帮你们劝劝她吧”老太太想想家里的处境,不得不昧着良心为自己儿孙打算。
张二妮一听婆婆要亲自出马就露出笑脸:“娘,那就麻烦你了!”
老太太被儿媳妇的笑脸刺激到了,耷拉着眼皮凉凉道:“老太婆没几年好活了,万一哪天人亲生父母找来了,倒霉的就是你的儿孙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恨我才好!”
张二妮一噎,还想反驳几句,被她男人硬拉出去了。
到了屋外,张二妮还是不得劲:“的什么玩意儿?我儿孙就不是她儿孙了?”
马吉祥看着远山叹了声气:“老太太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我呸!”他话还没完,就被张二妮骂了回来,“就你娘会做好人!”
“合着我们就是坏人了是吧?”
“当初我们那么对那丫头,怎么没见你娘维护个一二呢,她要是一意护着,我们做儿媳的还能不给老太太一点颜面?”
“她当时撒开,啥也不管,这会子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马吉祥老脸下不来:“娘不你还不好?”
“难不成非要她跟你唱反调,你才高兴?”
“行了,少两句吧!”
“有娘帮着咱劝那丫头,省了咱多少事啊,你就偷着乐吧!”
张二妮这才不话
屋里的马老太太,此时正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呆,过了许久,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似的,她长叹一声,扶着拐棍缓缓站起身来。
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轻声自言自语:“继红啊,算我老太婆对不住你了,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
萧圆见马老太太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她又不觉得意外了,在这个家,她就是个外人,外人再好,又哪有自己的亲孙子重要呢。
马老太太今年66了,在如今这年头,算是高寿了,因为她脚,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后来年纪大了,更是足不出户。
如今能惊动老太太出门来看她,换成原主,早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扶着了,不过换成如今的萧圆,萧圆就没动,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她可不认为老太太上门是来跟她好消息的,就冲老太太的那脸色,也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样子。
老太太看萧圆淡淡的看着她,既不叫她奶奶,也不上来搀她,她就知道这丫头跟她离了心了,本来她心里还有些不忍的,如今倒是好受了些,算了,就当是没有缘分吧。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到萧圆床边坐下,先是摸了摸铺盖,又试着拉了拉萧圆的,不过被萧圆躲过去了,老太太叹了声气:“到底跟奶奶生分了!”
“也怪奶奶不好,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
“不过丫头啊,咱们做女人的,总要嫁人的呀,这是咱的命”
萧圆不想听老太太啰嗦:“我想知道我父母的事!”
看老太太诧异,萧圆继续道:“我不可能命这么苦,父母一下全死光了!”
“就算是全死了,那我也是烈士遗孤,国家要管我的,每个月给我发钱”
老太太回过神,皱着眉头:“那年月兵荒马乱的,你上哪儿找你父母去?”要是真好找的话,他们不早找去了么,哪里还等到现在。
“再我们除了知道你娘的名字,剩下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我们连你爹叫啥都不晓得!”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不是没打听过,只是人家一问部队番号啥的,他们都不知道,甚至连人名字都不知道,这还怎么找呢,根本没法找。
萧圆却是打定主意要去找原主亲生父母了,再在这家待下去,她就要没命了,还待个屁呀。
“我娘是军医,名字叫柳继红,有这还不够吗?”那个年代,有名有姓的女军医可不多,应该好打听的很。
老太太看着萧圆无奈摇头:“要是能找,我们还能不去找吗?”
“光知道一个名字,上哪找人去?跟你娘一个名儿的不知道多少,人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帮咱问去”
“那你们找过没?去哪里找的?是去县里的武装部吗?”萧圆是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公家人有多抵触的,一般能解决的都自己解决,横竖自己是不会主动登公家的门的。
老太太咂舌:“你这孩子,谁没事上那地方去?”
“我们问的是村里的钱队长,人之前就跟着八路打过鬼子,知道的可多了,你爷把你的事跟他了,他就直摇头,是难了,起码得有部队番号,不然想找人”
老太太学着人的模样,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当时我们谁懂那个呀,人兵娃子穿的衣裳都一个样,我们都只道是八路,谁知道什么番号啥玩意的,根本就想不到那茬!”
老太太也后悔啊,要是当初多问一句就好了,这要是知道人部队番号,他们不早找去了吗。
萧圆知道村里的钱队长是谁,当初跟着过路的解放军打过两年蒋匪,后来全国解放,他就复员回来了,萧圆猜他怕是连个班长都没捞上过,不然人肯定早吹的全村都知道了。
马家人问他,他能知道个啥。
不过这时候乡下人举凡都不挪窝,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就算是马家这种逃过慌的人,你他们有啥见识,那也是不上的。
所以对于在外面‘闯荡’过两年的钱队长,村里人都还挺敬重的,有事了都去问问他。
萧圆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行,我得去县里问问!”
“不管我娘是死是活,国家都必须给我个交代!”
老太太心里直犯怵:“你去县里干啥?你都没去过县城”
“我知道家里缺钱,我也知道你们的打算,我总得为自己挣一条活路来!”
老太太看萧圆劝不通,又赶忙找儿子儿媳:“那丫头要去县里找她亲娘,你们看怎么办吧?”
张二妮一听火冒三丈:“她找什么亲娘?她亲娘要在县里,不早找来了?”
“不行,我得找她去!”
“真是惯的她,我就不信了,我还收拾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马吉祥一把拉住她:“你急什么,先听娘怎么?”
老太太皱着眉头:“什么要找武装部问去,她是烈士遗孤,国家必须管她,哎哟,了好多,我都记不住了,你们赶紧把钱队长请来。”
“别的我也听不懂,可那什么烈士遗孤,我记得隔壁上山沟不就有一个吗,听每个月国家还给发五块钱呢,你们赶紧问问去!”
一听有钱,张二妮立马来了精神:“别,那丫头的有点道理呢,当初柳继红可是实打实的军医,她要真死了,捞个烈士稳稳的!”
完她就推了她男人一把:“你赶紧把钱队长请来!”
等男人一走,张二妮就赶紧张罗午饭,这个时候请人来,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萧圆估摸着饭点,就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
张二妮看她出来了,想了想到底没什么难听话:“起来了?起来了,就赶紧洗漱,等会就吃饭了。”
马妞对着萧圆挤挤眼睛,就跑远了。
平时吃饭,都是张二妮这个一家之主分的饭,萧圆每次都是分的最少的,分好了饭,大家就端着饭碗出去吃。
今儿或许是因为有客人在,张二妮分给萧圆的饭比往常多了些,不过萧圆还是觉得少,而且,她也没有跟往常一样,端着饭碗出去吃,而是直接坐在老太太边上。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萧圆才不管,她端起饭碗就开始大吃起来,她饿了快一天了,早就饿死了,吃完碗里的两个窝窝头,她又麻利的从笸箩里抢了三个。
张二妮都快气疯了,顾不得边上钱队长,就扯着嗓子骂:“你饿死鬼托生的啊,这么能吃!”
马吉祥赶忙扯了扯她袖子:“别吵,孩子早上没吃,估计饿着了”
萧圆吃下五个刺嗓子的高粱窝窝头,总算没那么饿了,不过她就是再想吃,也没的吃了。
张二妮已经将笸箩里的窝窝头分干净了,她要再吃就得从别人饭碗里抢了,这,她还真不好意思。
囫囵吃完午饭,张二妮就急忙打听起烈士的事来:“她娘是军医,当时我们村好多人都知道,这个可作不了假!”
对于马家的打算,村里不少人都知道,钱队长当然也听了,现在看马家这样子,是打算细水长流了?
钱队长看了眼萧圆头上带血的布条,心下了然:“那得国家认下才行!”
“之前你们问我,我不是跟你们了吗,你们得知道部队番号,那烈士的认定得是她所在的部队上报才算,不然谁家死个人都自己是烈士,那不乱套了么。”
张二妮看看萧圆,又问钱队长:“我们上哪儿知道部队番号去?”
“光有个人名,国家就不管了?我们那么多人作证也不行?”
钱队长摇头:“那几年死的人太多了,部队都记不过来,谁还管你们这些?”
张二妮一听拉下脸,就听萧圆问道:“我娘是军医,还是个女军医,这样的人在部队不多吧?”
钱队长想了想,看着萧圆若有所思:“那是不多,一般女同志都是护士,军医女的少。”
“丫头,你可以试试,兴许还真能找到也不定呢!”算了,就当帮这丫头一把吧。
张二妮一听又来劲了:“那我们找谁问?”
“哎呀,那部队里头的事,我们这些穷苦人,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钱队长点点头:“找公社肯定没用,你们要找还是去县里,什么武装部,派出所,还有民政局啥的,你们都去问问。”
送走钱队长,马家几个主事人就坐在堂屋商量。
“还真去找啊?”
“这可怎么找?县里,咱们可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个孕妇捧着肚子满脸不乐意的道,完还瞅了眼萧圆,“我妹子,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别我们费老鼻子劲,最后啥也没问道,白耽误大家功夫。”
话的这个人就是张二妮花巨资娶回来的大儿媳妇蔡春芽,是个本地人,她娘家还有四个哥哥,在马家话硬气的很。
萧圆抬头看着张二妮俩口子:“我娘是女军医,部队里肯定有她的名字!”
“只要查到她,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我爹,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这么倒霉,一下爹娘全死了,只要他们有一个活着,我就有钱还你们的恩情!”
张二妮俩口子对视一眼,可能是萧圆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们,马吉祥狠狠一拍大腿:“找!”
蔡春芽皱着眉头:“那派谁去县里?”
“咱们家就这几个男丁,如今地里正是农忙,耽误了农活,咱一大家子吃啥?”
萧圆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等这阵子忙完再!”她自己也要把身子养养,指望马家人是不行的,她必须亲自去县里问。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有这根大胡萝卜吊着,马家人暂时放弃了将萧圆卖进深山换彩礼的打算,萧圆也能暂时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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