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异变
军医处理好伤口,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躬身退下。
胥晟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伤口周边,自己不忍伤他丝毫的人,他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司寇霖身体轻轻颤抖,脸上黏糊糊的。却一直别着头,不肯转过来。
胥晟瞧着床上的少年,一直拧着脖子,“为什么不转过来?”
少年直挺挺地,没有丝毫动作。
胥晟弯下腰,伸手钳住少年的下巴,将他掰过来。
精致白皙的脸上,不满泪痕,双眼通红,委屈得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兔子。
胥晟弓着身,一双大掌抚上少年削瘦的脸庞,拇指怜惜地抹去那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
只一句话,却像开了闸门。
司寇霖抽了抽鼻子,哭得更汹涌了,泪水漫过脸颊,一抽一抽地,只有哽咽的声音。
胥晟看少年忍得辛苦,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
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出了声,“阿晟,你会讨厌我吗?”
胥晟心中叹气,站直了身体,还没有回答他。
那少年就抢着,“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好。我现在不会讨厌你。”胥晟看着少年慢慢道,“可你如果再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会再理你。”
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司寇霖心中一痛,紧紧咬着唇,半响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明明将自己送走的是他,明明不让自己回来的是他,不这么做,便永远回不到他身边。可是他却让自己不能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
哪里得清,自己怎么可能反驳什么话?
正当自己心痛犹豫时,胥晟却已经走出营帐,独留司寇霖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
开始感觉腹部伤口一阵阵地疼,慢慢心口一阵阵疼,眼睛酸涩地疼,就连脑袋也一阵阵疼。
司寇霖咬着胳膊,不像让自己哭出声。
刚才侍卫来找胥晟,木匠翁有了新情况。
胥晟到军营议事的主营帐中,木匠翁早已等在里面。
“王爷,有要事相告。”木匠翁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想来必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先生请讲。”胥晟像或许和前几天乌云遮日的事情有关。
“前几日罗盘异动,老夫已经知道必定要发生大事,已经感觉到天道将要失衡。可是迟迟无法推测出原因。
今日才占卜出,这异动根源是司寇国境内,甚至是在司寇国的禁地内,有一鬼器要重现人世,巨大的鬼子重新苏醒,将席卷人世。”
木匠翁了一堆话,却自己也不能直指出这具体的根源,以及将要发生什么变故,好尽快做准备阻止。
只能知道一个大方向,知道天下将真正大乱,生灵涂炭。
胥晟明白,能让一直逍遥人世的木匠翁如此重视,焦灼,必然将要发生大事。而且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那现在该如何?”胥晟诚恳问道,希望能尽早做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老夫也不知道该何如。”木匠翁轻轻叹了一口气,当一种力量,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瞬间就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却问起了另一件事,“王爷,听司寇国的三皇子回来了?”
这是明知故问。
胥晟知道,当初自己做出的决定还是求着木匠翁施法封闭司寇霖的三通眼,以及记忆,还以为如此做了,就可以阻止这天下失衡,鬼气现世的诡异世道。
没有想到,该发生的仍然在发生。
“是,他有危险,便让暗卫将他带回来。”胥晟想到,或许少年没有失忆?还是三通眼没有封闭?
木匠翁看出胥晟的疑惑,摆了摆手,“按理记忆应该是封闭了的,可是他能找回来,可能真的残留记忆。但是三通眼必然是封闭的,如若开启,现在营地的气流涌动,不是这个样子。”
胥晟有点诧异,木匠翁居然能直接感觉到异象的气流,“那霖还记得三通眼吗?”记得自己是肯定的。
“或许记得,或许记不得。记得便有重开三通眼的危险。”木匠翁摸了摸胡子,思量道:“原本是希望这孩子最好永远记不得有三通眼这件事,可现在的情况看来,或许他还记得,也是一件好事。冥冥之中,真有天命轮回安排着。”
胥晟扯了扯嘴角,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当初封闭他的三通眼,令他在此失去记忆,又成了一个空白之人。只是想护他平安一世。却没有想到,世事难料。
“不过,老夫猜想,这次之事,应该和司寇国有关。”木匠翁自然知道,上次司寇逸丧命,司寇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胥晟明白,司寇国不可能等着皓元国统一后,成为强大敌手。
司寇国必然会紧紧抓住这次内乱的机会,给皓元国一个大大的重创,甚至是取而代之。
京都城内……
戚朔成在书房来来回回,踱步。
蔚旗山神已经告诉戚朔成天下将乱的大事,匡厥更是确切地告诉戚朔成,已经感觉到有强大的鬼气现世,已经远远超出想象。甚至觉得居然会是数百万的鬼兵。
这点令戚朔成惊讶,甚至连蔚旗山神也觉得是荒谬之事。
鬼兵,顾名思义,死去的士兵亡魂得不到合理安葬,被特意堆积在阴冷潮湿之地,极寒极阴之处,甚至是天道口才能真正能有百万鬼兵精养而成。
“什么是天道口?”戚朔成万万没有想到,天下将成的关键时候,居然出了这么个关乎天下的大事。
“所谓天道口,就是像蓄水处,与出水口那样。一进一出维持平衡。”蔚旗山神解释道,“曾经冥山便是那令这天下鬼气轮回的入口,而要出口,便是在司寇国境内。那处深渊,一直是司寇国的境地。守卫森严,有去无回。”
戚朔成明白,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那冥山是入口,可它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坍塌了。”
“正是如此,世人以为,就连我也以为,那冥山坍塌不过是外形外质上的坍塌,鬼气依然从那处进,世间仍然维持着平衡。”
蔚旗山神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早失去平衡。”
戚朔成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远远失控的地步。
按着法,司寇国必然会实力强大卷土重来,甚至真如匡厥所,是有数百万鬼兵,为其所控。到时候必然横扫千军,导致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到时候,自己那点智谋远远没用,已经没有能力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当力量强大到远远不是一个级别时,自己无疑是蜉蝣撼树。
只恐怕这天下谁也逃不过。
光是这点,就令戚朔成怎么也想不通。司寇国即使再像赢,在想败皓元国,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将这世界变成一个炼狱,不仅会烧死皓元国人,还会烧死司寇国人,甚至连他们也逃不过天道失衡的力量。到时候,这样满目疮痍的天下,生命朝不保夕的境地,又哪里会有赢家?
戚朔成不相信这是司寇国主动做出来的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那让这天道失衡的人,到底是多么无视天下苍生的命,无视自己的命。
想不通,就别想,只能主动迎接。
但是有一个人放心不下。
胥颜卓被带到书房,看到正在灯火下,冥思苦想的男人。
直挺挺地站在房中央,眼睛看着地下,好似一具木偶,不一句话。如果不是那轻轻起伏的呼吸,几乎以为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人。
戚朔成头疼地看着削瘦的人,了句,“你来了?”
却没有丝毫回声。
戚朔成也已经习惯了,便自言自语地道,“天道异变,要变天了。”
站着的削瘦男人,没有一点惊讶,仍然无动于衷。
“这世上之事,以不是我能把握的,所以此次出征,你就留在京都。”
戚朔成起身,走到胥颜卓面前,伸了伸手,想抱抱他,却又偷偷放下,“侍卫们不会再拘禁你自由。你想去哪儿便去吧。”
胥颜卓这才稍稍抬起头,眼里满是讥讽之意,自己的母妃族人,都还关在那天牢里,自己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自由,不过是光面堂皇的话罢了。
不过,真能不拘禁自己,倒是有更多的机会扳倒他。这人,怎么会突然如此心大?还是有什么安排,故意放长了线,看自己怎么蹦跶?
戚朔成心中一痛,又怎么会看不懂那桃花眼里的嘲讽和厌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脱口而出,“阿卓,你留在这里吧,万一我死了,这一切都给你。”
胥颜卓被他这信誓旦旦,好像掏心掏肺的话惊得有些呆了。
戚朔成情难自抑,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面前冷漠的男人,那久违的气息和温暖,是自己多少日日夜夜思念的。
胥颜卓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一副厌恶的模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又在耍什么把戏?”
这次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
戚朔成无奈地笑了笑,是啊,谁能想到那惯了谎话的狼能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