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没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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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琮确实饿了,从父亲手里接过番薯,撕了外皮细细嚼着。

    这个独一无二的味道,确是娘种出来的。

    镇安侯复又坐下,一边称着香,一边吹着热气往嘴里塞。三两口就解决完了。

    看了眼儿子,吃个番薯也这么斯文儒雅的。

    半点不像是从军中养出来的。

    如今还成了个言官,整天不动刀枪动唇枪。

    “真是一点也不像我儿子。”

    谢远琮瞥一眼自己的番薯,道:“我也觉得我兴许不是亲生的。”

    镇安侯吓一跳,警告他:“这种玩笑可不能在你娘跟前开,她得给我急。”

    对于这话,谢远琮实在懒得搭理他了。

    今日有些累。

    待他安静把番薯吃完之后,起身拍了拍袍子,反正时辰也不早了,他也没指望他爹还能变点别的晚膳出来。

    “那我回府了,你注意调养,别舞枪弄棒的再闪了腰。”

    “好。”镇安侯忽略他最后句话里的调侃,送他出院子。

    送至门口时,他拍了拍儿子肩膀。

    “谢家,辛苦你了。”

    “嗯。”

    ……

    不知是否因为纪初苓大多时候都在琳琅院中的缘故,只要府里清静,大房的不主动来挑事,她就觉着日子平静的如同古潭一般。

    但她知道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多的是不平静的争夺较量。只是那些掩藏在一派平和底下的暗涌礁石,也不是她所能触及到的。

    不过至少她能从祖父每日紧皱的眉头,大伯的忙忙碌碌中窥见一二。

    似乎连他爹爹的闲差也不太顺手。

    近数月,听整个三省六部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出现频繁的调动,这些她在深闺中自然是接触不到,但多少能从爹爹与祖父的口中听上一些。

    这朝堂局势爹爹也紧张,但好在任官员怎么调动,都一直没怎么波及到爹爹。

    时日过去,望京城中转眼间就有了冬意。

    当下若要提起一号望京城中不可觑的人物,便是镇安侯府那个冷血铁腕的侯爷。

    就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在谢远琮手上就栽进了不少人。他明着一个御史台言官的职位,暗中还有镇槐门的身份。

    朝中官员,但凡见了他都离得远远的,免得被他揪住了什么,最后被得翻都翻不了身。

    当然一开始那些妄想要将他死的,最后全都苦不堪言,后悔去招惹了这尊煞神。

    除了康和帝之外,谢远琮近乎是将能树的敌全树了个遍。

    旁人都,这人就是皇帝的一条疯狗,同谢远琮讲人情,大概同对狗吟诗一般滑稽。

    但众人将他得有多难听,在谢远琮这根本就无关紧要。

    之前的镇安侯府是近乎无人放在眼中的,现如今也已再没人敢觑了。

    也有不少人想把注意到镇安侯的头上。只不过镇安侯府府门太难敲开了,便是守着也难以见着镇安侯的影子。

    正因为有了谢远琮这柄锋刃,康和帝手中的掌控,与各方势力的均衡,可以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这日,秋露早早地来水后,端进房中,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再去唤姑娘醒来。

    待姑娘醒后,便伺候她洗漱穿戴。

    “姑娘,今儿外头特别冷,可别冻着了。”

    秋露一边给纪初苓挽着发髻一边道。

    梳好之后,又替她略施淡妆。

    秋露手上替纪初苓理得特别仔细,梳妆完后仍对着铜镜检查了几遍。

    因为今儿姑娘是要入宫的,仪容上万不可失了礼数。

    都理妥当后,秋露见纪初苓嫌屋里头有些闷,便过去支了窗子。

    窗子一开,就有一片雪花顺着飘进了房中。

    “姑娘你看,外头飘雪了!”

    听见秋露惊讶的声音,纪初苓应声看了出去。

    从窗子往外瞧,院子里头真的飘飘扬扬开始落起雪了。

    虽京城每年入冬后,都有不少降雪的日子,但丫头见了雪还是特别开心,同她道:“姑娘,这还是今年头一回下雪呢。”

    纪初苓凑到窗边,觉着吹进来的风比昨日冷上许多。

    她不自觉缩了下肩膀,道:“替我把二姨母做的那件斗篷拿出来吧。”

    等秋露替她将斗篷系好时,宫里头来接人的马车也到了。

    秋露给姑娘手里塞了个手炉,帮着姑娘上了马车。

    马车便往皇宫驶去。

    入冬之后,听昭明公主身子便不太好了。前些日子还闹了几回发热咳嗽的,挺厉害。

    昭明公主因要休养着,这身子状况又反反复复好一阵子,自称快要闷坏了。所以才派了内侍入府来,想问问她能否哪日进宫陪陪她。

    纪初苓前世遭过,所以知道这病魔霸着不去的,最容易磨掉人的耐性,于是便点头应了,让宫里今日来接她。

    此刻她就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一路晃进宫里。

    见到昭明的时候,昭明公主正在躲着宫人,在殿中四处跑,因着她不想喝药了。

    宫人急得要命,可哄也哄不停殿下,那药捧在手中,递到哪殿下就躲去另一处,宫人一时也不敢乱动了。

    殿下万一跑着伤了摔了,那可真要了命了。

    内侍也是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通传。

    昭明一见她便高兴地笑了,过来拉了她手:“初苓,你来了。”

    纪初苓见她脸色一点也不红润,握来的手也冰凉凉的。

    “殿下身子还没好吧,太医都怎么的?”

    昭明撇撇嘴:“他们就让我躺着,休养。不能乱动,不准出去,好烦!初苓你来正好,你陪我玩会吧。”

    “殿下先将药喝了,想玩什么我都陪你。”着她同宫人使了眼色。那宫人如蒙大赦,忙将药碗送到她手里,退了下去。

    昭明顿时苦了张脸。

    虽然年纪相似,但在纪初苓看来,面前的昭明就像个妹妹一般。

    她就权当成自个那表弟似的在哄了。

    最后昭明躲不过,终是把药给喝了。

    只见殿下眉头都拧成了结,不满道:“太医开的药真是一回比一回苦!初苓我喝完了,来陪我下棋吧。”

    因殿内烧着地龙,纪初苓这会额上已沁了层细密的汗珠。她解了披风递给宫人,便陪着昭明下棋。

    一下就是好几局。

    虽她棋艺也并如何,但比昭明还是好上不少。她为哄着昭明高兴,回回都是让着的。

    纪初苓来后,昭明话也多了些。只是话一多了,她便时不时就一阵咳嗽。

    她劝殿下少点。

    大概昭明确实闷坏了,今日话总是停不住,一回突然就咳得厉害,脸都胀红了,边上伺候着的宫人忙上前替殿下拍背顺气。

    “怎么咳成这样,太医可有留了什么压制的法子?”

    见纪初苓问起,宫人忙道后殿备了止咳润肺的糖膏,着宫人便要去取来。

    纪初苓正巧腿也坐麻了,掷了手上棋子起身道:“我去拿吧。”

    纪初苓走去了后殿。那糖膏搁得醒目,一眼便瞧见了,纪初苓取了正要回去。

    刚迈出半步,却听到前头内侍突然高唱“圣上驾到”。

    紧接着便是前头跪了一片的动静。

    纪初苓捧着糖膏的手颤了颤,浑身一僵。

    皇帝竟然来了?

    皇帝来时,昭明的咳嗽正被顺得缓和了些。

    宫人们在边上瞬间跪了一地,她见父皇来了,也忙上前行礼:“昭明见过父皇。”

    见了昭明,皇帝龙颜和悦关怀着:“身子好些了?”

    昭明算是他最疼的一个皇女,若论原因,与她母妃受宠与否无关,与她容貌性格否讨喜也不相干。

    他尤为喜欢昭明,只是因为昭明有着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单纯。

    有时人就是会喜欢稀有的,何况他还身为帝王。

    昭明上前挽了他胳膊,回他的话,刚了两句又抚着胸口轻咳起来。

    皇帝见状皱了眉,问向宫人:“公主可有按时用药?”

    宫人忙应是。心道还好前头纪二姑娘来了,否则被皇上看见公主躲药躲得满殿跑,他们都得被问罪。

    “那怎么还这么咳。”皇帝道,正算把太医再宣来。

    昭明一听就缩了缩脖子,忙道:“不必了吧父皇,儿臣好多了呢。”

    叫太医来,又得再开一堆方子。

    “初苓帮我拿糖膏去了,用了就不咳了。”昭明道。

    宫人见状也道:“纪二姑娘去了一会了,许是没找见,奴婢这就去看看。”

    初苓?纪二姑娘?

    皇帝想起来了,是那纪老头儿的孙女吧。

    昭明还的时候,他招进宫来,陪了昭明一阵子的一个世家丫头。

    皇帝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应当也见过几次,但如今想来也只有十分浅淡的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

    他不作在意,拉了女儿坐下,挥手让宫人赶紧去看看,把糖膏取来。

    宫人应是,刚要往后殿去,却见纪二姑娘已经端着糖膏回来了。

    纪初苓端了糖膏步入,先将那一盅糖膏递给一旁宫人,然后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不慌忙亦不急躁,完全挑不出错的世家姑娘的端庄与仪态。

    皇帝让人起了,量了眼跟前这姑娘,心里有些惊奇。

    纪老头儿的二孙女竟已这般大了吗?

    姑娘一双眼睛灵亮,纤肩窄腰,身形也初显玲珑,不像昭明,因整日拘在殿中,性子模样都还同个孩子似的。

    只是视线落至她面上时,皇帝心生疑虑,不解道:“你脸上为何要蒙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