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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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天地间的寒气骤涨了几分。

    太和殿上傅公公尖着嗓子正喊着有事起奏时,镇安侯府门前的大街上,一人冷得揣起了双手,步履匆忙地冲镇安侯府去。

    虽然时辰早,赶得急,一呼一吸之间皆是呵出的白雾,但人脸上却是喜色满满的。

    镇安侯府大门被敲开了后,他同府上了几句话,里头人也匆匆忙地进去禀报了。

    消息传进来,秋露跟如意在外屋有些为难了。

    如意看看天色:“少夫人还歇着呢,咱们不好吵醒吧?”

    “可文府一早就来递消息,按往常少夫人醒来还得个把时辰,会不会晚了些?”秋露迟疑道。

    两人正在外头嘀嘀咕咕,忽听见里头纪初苓轻唤了一声,互看一眼赶紧帘进去了。

    纪初苓今儿醒早了。

    这天好似连个招呼都没有,突然就冷下了,以往谢远琮一起来,被窝子就凉掉一大截,但她尚还能裹着被子继续睡自己的。

    可今日谢远琮一走,手脚身子哪哪都凉嗖嗖的,睡也睡不稳,外面两丫头话的声音轻而易举的就往她耳里钻。

    也不知是为什么,没成亲前她都是自己睡一床,也没见得就这么恋暖。

    成亲不久,她就将谢远琮的温度给赖上了。

    秋露跟如意进屋服侍纪初苓起来,一道了那消息。

    纪初苓一听,仅剩的一点困意也都一扫而光。

    “啊?萦姐姐有喜了?”

    纪初苓赶到文府时,谢萦正靠了个大迎枕躺在床上,见她来了就往里挪了挪,拉着她往边上坐。

    谢萦有起习练的习惯,可今早正耍得威武生风时,却突然犯起了晕,不留神还摔了一记,手臂上都蹭破了些皮。

    找了大夫来看,脉一把才知是有身孕了。

    纪初苓刚开始听了,都替她心惊肉跳了一番。好在肚子里头的结实,一点事没有。

    这会见谢萦脸色不比往常差,也放心了。

    她这会都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呢,总觉得谢萦也才成亲不久,好似一眨眼就有了。可真仔细算算,其实也大半年了呢。

    谢萦问她:“爹娘知道了?”

    “差人去了。”他俩这阵子又搬别院去了。

    纪初苓前脚才刚到不久,文府门前就齐刷刷接连到了三人。

    三人甫一得到消息就都全往回赶。

    文凛最先冲进来,满面焦急,这种天气都出了一头汗。文涵则是眉飞色舞的紧随其后。

    谢远琮跟在两个难以自制的人后头,踏足而入。

    文凛冲进屋时,纪初苓正在跟谢萦着话。这会他眼里好似都看不见旁人,一下就凑去了谢萦跟前,握着她的手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的往外蹦。

    这关心劲儿,生怕她有点什么不适。

    纪初苓本是坐床边上的,文凛一下挤来,她就只好往后方退。

    “真没什么?”

    谢萦颇得意:“我谢萦的孩子哪那么容易出事?”

    文凛急了:“我是问你。”

    “那么厉害的孩子,她娘又能有什么事?”

    文凛愣了愣,都给绕晕了。

    眼见文凛大半个身子都扑在跟前,纪初苓都不好意思再凑在边上了,赶紧起来。

    往外退时没留意绊了一下床尾的瓶架。

    “当心。”谢远琮进来时恰好瞧见,一个箭步上去扶住。

    抬眼看见来人,纪初苓眸子就亮了一些:“你来了。”

    一下朝听阿姐有身孕了,她也在文府,自然就赶了过来。

    文涵上前关心了几句后,看看屋里头这一对,又看看那一对,一时间觉得他待哪个角落都别扭,于是就找人给儿媳备补身子的去了。

    文凛看过人后,便跑去抓了大夫不放,还拿了纸笔出来,记写了一堆的要点。

    既然妻子有孕了,什么都不懂可不行。

    见文府上下各有忙碌,纪初苓与谢远琮待了片刻便离开了。

    自谢远琮来后,纪初苓的手就一直被牵着,这会一点也不冷。两人上了马车,谢远琮摸过她一双手,都是暖乎乎的。又见她耳垂子有点冻红,也上手给她捂热了才满意。

    他发觉纪初苓上车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倚着他没话,便问:“在想什么呢?”

    “想萦姐姐会生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纪初苓抬了头去看他。

    谢远琮一笑,心想以后阿姐教养出来的孩子,兴许男孩女孩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过虽也大半年了,但还是觉得好快好突然。”纪初苓又感慨,抓了谢远琮的手掌在手心里摆弄。一会给他揉捏成拳,一会又展开扣上自己的五指。

    成亲后她就惯爱这样玩,也不见腻。

    谢远琮猜到她在想什么,趁她将自己五指放进来时,一把牢牢扣住拉到身前:“阿姐婚成得晚,早些怀挺好的。这个咱们不急。”

    “谁急了?”自己放在心里头正瞎琢磨的事情被戳破,纪初苓瞅他一眼。

    好似显得她多着急一样。

    谢远琮搂了人低笑:“好好,没你呢。”

    马车行了大半程时,纪初苓最终还是没憋住,从谢远琮怀里起身,挽着他胳膊歪了歪脑袋问:“远琮,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谢远琮想也没想:“闺女。”

    “为什么啊?”

    “跟你一样,多乖多惹人疼。”

    “儿子就不惹人疼了啊?”纪初苓一想万一以后生了个儿子,不招爹喜欢那可怎么办啊!

    谢远琮见她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心里一跳,赶紧改了口:“我玩笑的。儿子闺女都喜欢,都疼。”

    纪初苓盯了他半晌才移开眼。她心想,以后可以先生个男娃娃,像他那样的,再生个女娃娃,似乎也可以像他那样的。

    一想闺女若是像他该是什么样子,就觉得还挺新奇。

    马车到时,纪初苓一下车就感觉鼻尖一凉,没忍住了个喷嚏。

    一看原来是飘起了雪沫子,刚那雪沫子就落她鼻子上了。

    谢远琮怕她着凉,解了自己披氅将人裹了一圈。

    纪初苓面对着他,瞧见也有雪沫子往他脸上落的,怕凉着他了,便伸了手要去接。

    没想男子热气足,她手都还没碰上呢,那雪沫子远远就给化了。

    难怪他起了床后,被窝都要冷的。

    谢远琮将她裹严实了,牵起人就往府内走。纪初苓在他身旁,时不时鼓了腮帮子吹飘来得雪沫子,玩得跟个孩子似的。

    心里别提有多知足。

    这寒气一降,待到天寒地冻也就是弹指间的事情。

    转眼又是一年的尾巴。

    同前世一样的年末味,但一切却又都早已不同。纪初苓偶尔想来都觉得奇特。

    算一算,前世的自己就连下个年都没能赶上呢。

    可眼下她都嫁人了。

    也不知是否天愈发冷的缘故,她觉得自己也是越来越犯懒症了。

    心一宽懈,偶尔还会犯点傻气。

    镇安侯府人少,谢远琮安排的人也都干净。即便是有什么麻烦事,也都提早被谢远琮给挡下了,断到不了她跟前扰她清净。

    自谢萦有孕后,她倒是往文府走动得多了些。

    一回她摸了摸谢萦的肚子,还被她笑话。娃这个时候指不定才指甲盖点大,显不出来的呢。

    可肚子虽不显,谢萦自个倒是先圆润了一圈。

    谢萦对此并不在意,回回跟她诉的都是别的苦。是可烦心了,自有孕后,文凛就这不让碰那也不让碰,她那套刀枪斧钺都给收了起来。

    以前那个姑娘跟前话都不大利索的文凛,自成亲后可是大变了样。谢萦此回愣是没能得过他。

    可不让她活动却难捱又无聊。谢萦着手就痒了,顺手拣了边上搁的一把剪子,抛起就耍了个漂亮的剪子花,直把纪初苓给吓懵了。

    纪初苓心道,就萦姐姐这耐不住闲的,难怪文凛要逼着自己硬气了。

    年尾这日,雪降了一夜,天亮才停。镇安侯府的下人们一早就在忙着扫雪。

    往年若是侯爷夫人待在府上,那定是要将雪扫得干干净净的。

    摔到夫人就麻烦了。

    今年爷跟夫人不在,也是得仔仔细细地扫。

    万一摔到少夫人就完了。

    府上谁不知道少夫人是少爷手里的宝啊。

    纪初苓不想外出,谢远琮就顺她的意,但没忘了令人四处搜罗来她爱吃的菜品跟点心,摆了满满的一桌。

    等到夜幕降下时,谢远琮带着人上了房顶看烟花。

    烟花是搁府外放的,正对着他俩所坐之处。放烟火的位置谢远琮还提前挑了许久。

    烟火绚烂映得夜空明明晃晃的,纪初苓跟谢远琮各自兜头裹了条被子,没个正经但是可暖和了。

    纪初苓望着满目的璀璨,这让她想起在岭县的那日。

    不过那个坐在河畔让人痴醉,像个惑人河水精的谢远琮,已是她夫君了。

    “傻乐什么?”谢远琮见她抿嘴笑,凑过去好奇问。

    “开心了就乐,你管我呢!”纪初苓挪去边上倒了两杯酒回来。

    酒与菜也是刚刚一道搬上来的。

    “就喝一杯。”纪初苓又紧挨回谢远琮身边道。

    谢远琮接了过来,笑她:“你多贪两杯也无事。反正是在家,我也受得住。”

    纪初苓哼了声。她可受不住那丢人劲。

    见她举了酒杯来,谢远琮一甩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被扬出个漂亮的旋,将纪初苓也兜头罩了进来。

    底下两颗脑袋正相抵,两双对视的眼睛明明亮亮。

    杯子碰出清脆一声。

    “敬夫君。”

    “敬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