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谷雨从没想过单身二十多年的自己一朝脱单, 对象竟然是一条蛇。

    “不必担心。”白蛇的白尾巴来回摆动，像是人在摆手, “契约只存在与天道之下，只要你突破天道，成为上仙，这个契约就无法再限制你。到时候不管你找一个，还是找几个，都限制不了你。”

    “我，我和你是……夫妻？”苏谷雨沉浸在震惊之中。他竟然还那么坦然地把蛇印露出来。

    白蛇没想到苏谷雨会这般大反应，连忙描补：“你别难受，这事对你可是有好处的。”

    作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结发夫妻。苏谷雨有救他父亲的责任。但作为同生共死的道侣，他也有帮苏谷雨突破最后一道迷障, 成为上仙的责任。

    苏谷雨是半仙之体, 缺的是成仙的契机。可这一关困住了多少修者妖魔。

    而他的血脉能帮助苏谷雨突破迷障。

    他爹可以用各种方法，借助各种人帮忙一同救出, 但帮助苏谷雨成仙这件事, 除了他和他爹，世间有几个可以做到。前者明显更轻松。

    白蛇还想未来和爹有个安稳日子能过, 不会做那种把人坑惨，却损了自己道行良心的事情。

    “就算有天大的好处, 你也不能没经过我同意就跟我结为道侣啊。”苏谷雨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质问白蛇,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 为什么不跟我真话？”

    白蛇用蛇尾巴将自己抱紧, 看起来像条麻花卷, 委屈地轻声：“我不敢。”

    “我与我爹能力相仿。这一路上, 我求了很多人，没能力的避之不及，有能力的将我直接捉住，根本不用与我谈条件。”

    “恰好遇上重伤昏迷的你。当时我以为你已经没了，就把你易了容，想蒙混过关。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但你好像失了忆，我便想着将错就错，干脆让你当我。”

    那时候的白蛇还不知道苏谷雨的修为，只是纯粹想拉一个人来帮忙。有个帮手总比孤军奋战要好。那时候的白蛇已经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很多事情都非常不便。

    “等后来发现你修为很高，能帮我将父亲救出。我一时鬼迷心窍，借着你的话，跟你定下了契约。”白蛇的尾巴尖尖在苏谷雨掌心上轻轻画圈，带着些狡辩味道地，“除了道侣，没有其他身份能陪你一辈子了。”

    “灵宠也不行？”苏谷雨问。

    “我又不是灵兽。”白蛇扬起蛇脑袋，挺起胸膛，“我可是刚出生就会变成人形。”超厉害的呢！

    苏谷雨有些想笑。

    只是欺骗就是欺骗，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心里。哪怕拔了出来，那股难受的感觉还停留在原位。

    “摸着良心一句。”白蛇将蛇尾巴按在七寸位置，“如果那不是你爹，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我去救吗？”

    苏谷雨哑口无言。

    不会救。

    若那不是他亲爹，若他没有被楚温玉与楚梦舟之间的父子感情所吸引……但凡那个楚梦舟有半点道德品行败坏的地方，他就算得知自己是楚梦舟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人。

    看到沉默的苏谷雨，白蛇知道答案了。

    易地而处，面对相同的境况，苏谷雨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得比白蛇好。

    “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苏谷雨问。

    “我不知道。”白蛇摇头，“你身上只有一套衣服。”

    衣服都是抬举，那一身破布，有跟没差不了多少。

    苏谷雨对那衣服有印象。白蛇只给他罩了外层衣服，内层是一套血肉模糊的衣衫。但他的外伤愈合得很快，苏谷雨脱下衣服时，已经没剩下几处，当时的苏谷雨以为身上的伤来自那黑袍魔修，便没有仔细想。

    或许，就算没有白蛇这横插的一脚，他也会有一段被追杀的时光。

    遇上白蛇，至少他来到了水村这里，有个较为安稳的地方落脚。似乎比一无所知地满世界乱跑要好上一些。

    苏谷雨明白自己在给白蛇找借口，想方设法地自我欺骗。

    但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储物袋都是白蛇给他的。离开了白蛇，他又能去哪里？

    因为他不是楚温玉，村长他们那么坚定地赶他离开。一旦他和白蛇闹翻，他难道能硬气地离开水村，走入那个随时要被追杀的世界吗？

    苏谷雨又不傻，他好不容易才在水村这里有安稳的日子，哪怕未来有一天要离开，但也不能现在，尤其是在他连自己的心法都不知道的时候离开。

    想起白雾幻阵里看到的那些执剑修者，苏谷雨更有留在水村的理由。

    他必须留在水村，进入白雾幻阵，寻找到自己的心法。

    “原谅我好吗？”白蛇用尾巴尖摸摸苏谷雨的手心，“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想再骗你了。每一次骗你，我心里都难受。”所以他才一直沉睡，用睡觉来逃避苏谷雨。

    “没有你，我依旧会失忆，会被追杀。但你的出现，我来到了这里，有了找到心法的办法。偏偏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一个外人就无法在水村待下去。”苏谷雨忍不住自嘲，“或许，这就是你的人算不如天算吧。”

    “那我们……”白蛇期待地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谷雨。

    “欺骗就是欺骗，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苏谷雨冷静地。

    白蛇失落得尾巴都耷拉下来。那两只的角也似乎弯了一些。

    苏谷雨看到可怜兮兮的白蛇，有些于心不忍，试图跟白蛇讲道理，“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和你都体会过孤立无援的感觉。但你不能以欺骗开始。”

    “对不起。我以前对别人都过真话，可谁也不愿意帮我。”白蛇愧疚道。

    “我帮你。”苏谷雨忍不住冲动地回答。

    完这三个字，苏谷雨和白蛇都同时愣住了。

    苏谷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轻易地出帮白蛇这样的话。在他的理性里，如果他要帮白蛇，一定要先谈好条件，确定白蛇能给他带来利益，他才会同意帮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还没原谅白蛇的谎言，就先出要帮忙这三个字。

    白蛇也愣住了。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从没想过苏谷雨会这般轻易答应他，以至他的大脑都没反应过来。

    “谷雨，在吗？”玉板上传来村长的声音。

    白蛇立即警惕，他下意识躲进了苏谷雨的衣袖里。而苏谷雨也连忙收紧袖子，以防白蛇露出来。

    “我在。”苏谷雨。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规整，他慢慢往楼梯上走。

    “我们能下去聊吗？”村长隔着板子问。

    苏谷雨微微一愣。

    来水村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村长却是第一次跟他想要进这地下室。

    等开白玉板，看到上方的几人，苏谷雨更加担忧。

    苏谷雨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苏谷雨转身回到地下室，却发现地下室没有几个能坐的位置，正当苏谷雨想一声抱歉时，他看到如履平地走下楼梯的村长。

    那玉石造的楼梯可是有些滑的，苏谷雨这样的年轻人都得搀扶着墙壁，村长却不需要。这让苏谷雨不得不怀疑起来。

    一同下来的有四个。除去村长，还有墨江年，蓝沉武，豹艳儿。

    豹艳儿看到苏谷雨，一如往常地挥了挥手，笑着招呼。

    看到豹艳儿的笑容，苏谷雨不由得安心一些。

    “谷雨，我们是来找楚温玉的。”村长直入正题。

    “我就是楚温玉。”苏谷雨仍旧坚持这个法。

    虽然他还没原谅白蛇的谎言，但他和白蛇之间的关系，显然要比村长他们更亲近一些。苏谷雨这般认为的。

    村长没想到苏谷雨会这般，忍不住问：“那魔修你见过了吗？”

    “见过。”苏谷雨答，“当时他在白雾幻阵里。”

    “你连白雾幻阵都知晓？”村长讶异。白雾幻阵是他们水村的独有叫法。上仙为了保护他们村，自创了许多新颖的阵法。这些阵法可是修者大陆唯一的，别处根本找不到。因此白雾幻阵也是他们水村独有。

    苏谷雨却能准确地叫出白雾幻这四个字，村长更加肯定苏谷雨与楚温玉之间的关系。

    “知道。有什么问题吗？”苏谷雨依然防备着村长，不知道村长找楚温玉想做些什么。

    “你不必这般。我找楚温玉，自然不会害了他。”村长察觉出苏谷雨的紧张，因此让苏谷雨放松。

    “我怎么知道你的是不是真话？”苏谷雨反问。

    他这般也是因为他袖子里的白蛇没有出面的想法。假若白蛇在得知村长要找楚温玉时立刻出来，苏谷雨也不会这般多番试探。

    “我当然的是真话。”村长想了想，道：“你想要我们如何证明呢？”

    他没想过苏谷雨会这般怀疑他们，这令他感到一丝难过。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苏谷雨和楚温玉变成如今这般谨慎？

    *

    作者有话要：

    假若没有白蛇

    苏谷雨穿越，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醒来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吃不喝也没死

    好不容易碰上一男子，被捡回了家

    苏谷雨：捡回家？

    白蛇：那男子是我（自信用蛇尾巴指着自己）

    白蛇：男主角怎么可能那么晚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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