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刚才的话题。”苏谷雨换了一个姿势, 一条腿横搭在椅子上，“如果温浅卿知晓你是他的孩子, 事情会不会就解决了？”

    不禁楚梦舟没有生命危险，两人还能趁此感情升温。

    苏谷雨对温浅卿的印象仍旧是两三千年前那个不爱话，眼里藏着爱意，被楚梦舟调戏而羞怯得耳朵通红的深衣男子。

    白蛇被苏谷雨那么一岔，脑子反倒转得快了些，“我刚才便是与你一样的想法。”

    “现在不是了？”苏谷雨疑惑。

    “我忽然想到。我爹，就是楚梦舟。”白蛇稍作解释，以免分不清，“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他必然早就把这事了。”

    楚梦舟知晓得信息更多，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有其用意。

    “有道理。”苏谷雨点头。

    白蛇怎么都是楚梦舟的独子, 平日疼都来不及, 怎么舍得白蛇被魔修追杀悬赏，还是生死不论的那种。

    “我们刚才讨论的假死, 解释, 肯定都被我爹想过几次了。我爹只让我躲起来。”白蛇着急得忍不住在桌上转起来。

    他并不想等，可无论他想多少次, 最佳选择依然是等。

    “躲起来之后呢？”苏谷雨问。

    白蛇抬头，眼神表示他没听懂苏谷雨的言外之意。

    苏谷雨只能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问：“躲起来, 事情就总有一天能被解决了？”

    白蛇张嘴想要话, 然而他大脑尽是空白。

    苏谷雨得太对了。

    这事情不是他躲起来就能解决的。他爹让他躲起来时, 也必然没希望他来解决事情。在他爹眼里, 他永远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这是白蛇一直知晓的。

    “你得对。”白蛇泄气。

    “别难过, 其实你的选择是对的。”苏谷雨手撑在桌子上, 对白蛇，“你要买礼物去找时阳秋。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可是，我爹让我躲着。”白蛇仍旧沉浸在他爹先一步算出来，他再怎么都无法走出他爹布下的天罗地网的自卑中。

    如果楚梦舟认为时阳秋会帮他，当时的就是去水村找时阳秋帮忙，而不是躲在水村里。

    苏谷雨顺着白蛇的思维，问：“起来，你爹能算出我的出现吗？”

    “肯定可以。”白蛇点头。

    苏谷雨想他能帮白蛇等一系列话，全被白蛇这一句堵在喉咙里。

    他开始感到一丝不舒服，道：“我不是要坏话，因为你爹也是我师傅。但为什么你那么肯定你爹一定知道？”

    就跟楚梦舟知晓天地，博览古今似的。

    白蛇抬头，用极为自然的目光看向苏谷雨，“血脉能力。”

    “我族太强了。若不是我的存在，我爹还能更厉害。”

    “还记得我过的那些话吗？”

    “天道需要平衡万物。修者并非必须成仙，成仙不过是三界容不得他们这些过于强大的存在。”

    “越是强大的妖族，数量变越少。”

    而他的种族强大到天地间只能存在一个。

    “哪怕你突破三界，去了仙界，你爹也不能活着？”苏谷雨问。

    白蛇想了想，道：“我爹他不需要突破，出生便能游走在大世界之中。是仅次于天道的存在。”

    “只是每个世界有其规则，我与我爹都需要受规则所限制。”

    因此在修者大陆里，楚梦舟再如何厉害，也只能束缚在半仙能力中。

    “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白蛇道，“天道之所以容忍我和我爹同时存在，是它想出了一个新奇的办法限制我们。”

    “我与我爹平分能力。随着我的成长，我爹受的规则桎梏会越来越大，他的修为会越来越受限制。”

    但平分能力不代表平分修为，天道不会苛刻到一人炼气期对应一人渡劫期这种平衡。

    “当我获得所有能力的那一天，我爹就得失去所有能力。”白蛇补充道，“甚至可能……死亡。”

    无论他与楚梦舟相互礼让，还是相互掠夺，只要最后存活一人，问题便等到了解决。

    “那因果呢？因为你们强大，你们就活该有这样的因果？”苏谷雨问。

    天道是那么在乎因果，为何要如此折磨一对无害的父子？

    “我是我爹的因，我也是我爹的果。”白蛇道。

    如果他爹没执意让他出生，便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要是我爹不那么执着血缘，把我魂魄抽出来，放到什么木石火冰身上该多好。”白蛇叹息。

    苏谷雨听得难受。

    他无法否定白蛇这个法，但楚梦舟也没错。他只是想要一个能延续自己血脉的孩子。很多低智商生物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换取孩子的出生。

    只是他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可惜一时之间，他还想不出来。

    *

    白蛇没有消极很久，他收拾了一下情绪便易容成一个中年修者，跟着墨溪念和苏谷雨一同出门。

    楼下的茶客对于苏谷雨身旁多了个陌生人没有太多表情，或许他们已经看过太多大能各展神通，习惯了类似的情况。

    墨溪念没想过事情这般顺利，放松下来。

    苏谷雨则是想起与白蛇的谈话。白蛇他的种族特殊，出生便能游走在各个世界。但修者是灵气，魔修是魔气，两者并不相容。

    再回想起刚入水村时的生活，白蛇躲在他袖子那般久，没被发现过。

    这不正是间接证明了，白蛇的种族再修者大陆能伪装得跟修者一模一样。因此那些寻找妖修的赏金猎人根本无法察觉白蛇的伪装。

    而让白蛇连连被追杀，甚至假死都被揪出来的，是那个隶属于温浅卿的天师。

    白蛇是三界的特殊。

    天师能克制这个三界的特殊。

    天道容忍白蛇和楚梦舟同时存在。

    楚梦舟不能将白蛇的身份告知温浅卿。

    还有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纯阴之体男童。

    越来越多信息交织在一起。

    正当苏谷雨快要捉到什么头绪时，墨溪念忽然出声，“谷雨，我要去杂货铺卖点东西，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念头一旦被断，再想捉住就难了。

    苏谷雨只能暂时把胡思乱想放下，道：“好。”

    赵百通介绍的客栈的确很方便，连通各处。转过一条街，他们便到了杂货铺。

    “客官，可是要买些什么？我们铺里的东西结实耐用，好着呢。”穿着粗布的店老板热情介绍。

    “我是来卖东西的。都是村子做的手工品，店家你看看。”墨溪念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物品。有盒子，有布袋，从绳子的颜色以及绳结的方式，能看出均是不同人所有。

    店老板笑容淡了许多，不过有新货总是好事，“那我瞧瞧。”

    苏谷雨也好奇墨溪念卖什么，认真看着。

    店老板先开一个看起来做工不错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根歪歪扭扭的百年人参。

    “错了，这是卖药铺的。”墨溪念正想收回。

    店老板连忙阻止，“客官别急，我这也收药材。你这参年份不错，修者看不上，但普通人家正合适。也不需要炼药，切片口含也能补身。你到药铺也是卖，我这也是卖，不如少走一趟，是不是？”

    店老板满脸的笑容，努力摆出真诚的模样。

    手工艺品哪有人参值钱，就算转手的利润再薄，也比村里做的织品木头强。

    不墨溪念，就是苏谷雨都瞧出店老板眼里的贪婪。

    “你别想骗我，我已经去问过一家药铺了，只是他出的价钱有些低。”墨溪念。

    知道墨溪念刚从客栈出来没多久的苏谷雨默默闭嘴。

    楚温玉伪装的中年道士找了个位置坐下，显然一副不想理会俗事的仙风道骨模样。倒是挺有带着两个徒弟下山历练的师傅风范。

    店老板看向楚温玉时，恰好楚温玉抬眉，与店老板眼神相对。店老板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出价太低。

    墨溪念是个会做生意的，废了些嘴皮子，把东西卖了个还算满意的价钱。

    到手的灵石被他重新分类好，那些卖不出的也规整起来。等回到水村便可以把东西交还给村里的妖魔。

    “那些木头做工好像都挺好的，是孩子做的吗？”苏谷雨问。

    他刚才看了许久，都没辨别出哪些东西是村里的孤儿做的。

    “没有孩子的东西。”墨溪念回答。

    “为什么？”苏谷雨问。

    墨溪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们做的东西卖不出去。”

    不孩子做的东西，就是成年妖魔做的，也不是每一件都能卖出去。他刚才废了不少嘴皮子，可有些明显卖不出的东西，就是当做添头，店老板都不要。

    店铺位置有限，垃圾是不配放在店里浪费空间。

    苏谷雨觉得这话无法反驳，可又觉得孩子们太可怜了，“为什么不教他们做点什么呢？”明明可以改变孩子们的生活，为什么不去做呢？

    “为什么要教他们？他们有记忆传承。”墨溪念补充道，“就算我们教了，他们也学不会的。”

    *

    作者有话要：

    苏谷雨：我要教他们

    白蛇：苏老师好（啪啪啪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