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尧留下了在江川的地址。

    房子位于江川区有名的富人区。因为购入资格卡的死,已经不是能简单用价格衡量的东西了。

    司辰拒绝了对方送他回家的提议，独提着幼儿识字书上了公交。

    现在过了下班晚峰，但公交车上的人依不少。

    司辰打量了一圈附近的人,大家的面孔都格外陌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冷漠和疲惫。重复着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人生。

    公交车上放着新闻。

    “联盟出台最新鼓励生育政策,生育五胎及以上的家庭每年可领0万生育补贴及2瓶r型基因药。”

    “过去一周,世界范围内共发生46次空间折叠。其中5级折叠区次，4级9次。据悉,5级折叠区位于海上，暂无人员伤亡。”

    听到,司辰的眉毛挑起。

    他打开，找到了季楚尧。

    -江川有发生维入侵吗？最近。

    -有。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没有公开。

    季楚尧慢吞吞的解释：“次发生的维入侵时间短，但灾难等级，好在影响范围，死亡人数也不多。江川区发生维入侵的频率还没有超过，在安全区界范围内。江川区整整四千万人，为了治安，隐瞒比公开更合适。”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懵懂无知的活着,远比在焦躁不安中等着灾难降临更好。

    司辰不再言语,当日的新闻播放到了最后一条。

    “江川区长安街道0号胶囊公寓发现潜逃2年恶性杀人犯。据悉,曾以残忍作案法杀害名儿童”

    司辰有些意外。

    公交车到站了,他走出站台。站点叫长安站。

    因为知道谢云阳跟着,司辰特地选了条人迹罕至的路。没有监控,巡查的械人治安警也不会路过。

    巷子里是一股恶心的气味，像是腐烂的生活垃圾混着下水沟。

    司辰的内心保持着警惕，一把实验用的术刀在他指间转动,飞舞。随时等着一击毙命。

    “咕噜”，一个圆圆的东西远处滚了过来。

    垃圾桶上蹲着的野猫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司辰低头，发现滚到脚边的东西是一枚眼珠子。

    ，不像是人的眼球。

    司辰皱着眉绕开。

    一直到走出条巷，他也没遇到任何人。只好把刀揣回了口袋里。

    要进区，司辰瞟了眼住的地方门禁上挂着的号码牌。

    胶囊公寓0号。

    ***

    谢云阳，或者眼虫，论单打独斗，它的确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它的特性是精神污染。

    任何智慧生物只要活着，会思考。那有它的可乘。

    当司辰在收容箱里直视它的第一眼起，场精神污染已经开始。

    后续的接触只是在加强种暗示。

    谢云阳跟着司辰，并不是想在什地方动，他也不需要动。

    他在等司辰死亡。

    他静静的看着司辰走进0公寓，谢云阳背上的眼珠像是金鱼一样凸起，和皮肉连接的地方布满了血红的瘤子。

    “他会在里看见他最恐惧的东西”

    谢云阳的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慢慢的，它的身体和谢云阳的背离。它肉里跳了下来，连带着身上的红丝一起，顺着公寓的墙壁开始攀爬。像一株奇怪的藤蔓。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气温比以往更冷些。

    司辰收起伞时，指都被冻得通红。

    他搭着电梯上了66楼，0号房的住户养狗，大半夜了还在汪汪的叫；02号房的男人房间里放着上世纪的歌；03号是司辰住的房间。旁边的04号房被警戒线围了起来。锈迹斑斑的门紧锁。

    司辰一愣，打开区的物业群一看，原来下午被逮捕的那个逃犯住在隔壁，6604。

    尽管入住大半年，但司辰和的邻居们并没有什交流。他只记得隔壁户人家身体微胖，安装了金属肢，昼伏夜出。总是喜欢大半夜和人语音打排位。

    有时司辰早起上班，好能看见他回来。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看着他的目光黏腻而潮湿。晦气。

    司辰打开台灯，准备看会书再睡觉。结果门口挂着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区安装的门禁系统，供访客使用。

    司辰在住了半年，电话还是第一次响起来。

    他思考片刻，选择接通，但显示屏上并没有人像。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像信号不良。此外还有沉重的呼吸声，像野兽。

    显示屏里终于有了画面。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多数，脸上带着新鲜的血迹。

    他一字一顿地问司辰：“可、以、来、你、家、做、客、吗？”

    是隔壁那个没见过几次的邻居。

    司辰的眉头蹙起，难道现在治安已经差到杀人犯可以随便跑出监狱？

    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旋转着。

    司辰想要思考，而大脑像是发烧一样，昏昏沉沉的。

    他拆开了识字书，翻到了第一页，对长生渊道：“出来，教你认字。”

    长生渊没有响应。

    司辰的表情困惑：“渊？”

    他起身，来到镜子，摸到了左边的眼。

    司辰撑开的眼皮子，把眼球挖了出来。换上眼久，他摘眼球的动作已经十熟练。

    但今天，他左边眼眶居溢出了鲜红的血。痛感在突间袭来，司辰闭上眼，眼白被鲜血染红。

    他低头看向的掌心，枚眼球的触感真实，后面甚至黏着血肉。

    司辰在恍惚间想着，他似乎挖出了真的眼球？

    “长生渊呢”司辰喃喃，把指插进了空洞的眼眶，温热的血肉包裹着他的指尖，红色的液体顺着掌滴落，但里面什也没有。

    疼痛让司辰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面无表情，但镜子里的人，却缓缓扬起一个夸张至极的笑。

    门铃在此时响起。敲门的人有礼貌“叩叩叩”，三下。

    司辰把眼球装了回去。视线恢复清明，他完好的眼睛里有细微的血丝。

    血顺着他的左边眼角滑落，像蜿蜒的泪。

    不知何时，他的鬓角边全是冷汗。

    长生渊不在？为什不在？

    司辰拿摁住凸起的太阳穴，隔着一层皮肉都能感觉到里充血。

    他觉得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大概是司辰迟迟没有开门，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像鼓点。

    深夜，领居家的狗不吠了，唯独里的敲门声震耳欲聋。

    司辰拿起刀，站在门口。

    门外传来了“嗡嗡”的响声。

    司辰在玄关处的冰箱旁缓缓蹲下，把一个梳妆镜放在了对面，刚好能让他看见门口的景象。

    电锯齿轮门外缓缓沉入，冒出了一个尖。火星四溅。

    司辰看着里的刀，又看向门口在飞速旋转的锯齿。觉得遭到了生活的毒打。

    男人在门上切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

    他蹲下，透过片矩形看向屋内。狭的房间里看不见司辰的影子。

    “我知道你在家。”位不怎友善的邻居哀求道，“我已经久没更新藏品了。你知道些年我忍的有多辛苦吗。我的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可你连一句话也不肯对我。可怜可怜我吧，司辰。”

    镜子里出现了男人的眼睛。他的眼周遍布褶皱，像是一张干枯的树皮。

    男人伸出，摸索着找到门把，准备开门。

    司辰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把刀刺进男人的掌心。

    男人在门外发出一声嚎叫，他想收回，但司辰却抓的死紧。

    邻居的力气大，臂上的血管凸起，肌肉紧绷的像是石头。他反，想要扭断司辰的胳膊。

    司辰把刀拔了出来。斩向最细的腕处。

    掌被齐根切断，横截面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肌肉纹理明。

    普通的刀难做到一点。

    司辰用的刀是公司顺走的实验用刀，专门用来切割一些皮糙肉厚的维生物。

    他猛地拉开门，一脚踹向门口站着的人。

    邻居跌倒在地上，里握着的电锯滑出去老远。

    等司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捅进了男人腹部。

    他的身体死死压着个人，对方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渴水的鱼。

    血是热的。

    肝，肾，胃，心脏。司辰全都扎了一刀。因为怕刀不够深，他还特地转了个圈。

    具身体挣扎的力度越来越。

    大概是死透了。

    司辰不放心，一直到割破了他的气管。才缓缓站起来。

    他浑身是血。黏腻的液体打湿了他的白衬衣。

    “要处理干净。垃圾。”司辰低头，喃喃语。

    那放冰箱里吧。

    他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笑容。

    司辰拖着邻居的衣领子，像拖着一条狗。他来到冰箱，打开了冷藏室。

    冷气迎面而来。

    冰箱里已经塞满了断肢，它们被门别类地放好，装在真空保鲜袋里。

    而对着司辰的是一颗已经度腐烂的人头。

    但司辰依颗脑袋的面部轮廓，认出了它的人。

    是3。但3不该在里，他应该在庄山的抚养院。

    面的人头睁眼，神情充满怨怼：“你个疯子。”

    它张嘴，吐出一大堆脏话，脸上全是怨毒的表情，恨不得用嘴让司辰下地狱。

    “怪不得你哥不来接你，你是有病！”

    司辰沉下脸，把刀邻居的脖子上拔出，狠狠扎进了3的额头。

    个脑袋被他用刀戳了个稀巴烂。

    3骂人的声音终于戛而止。

    冰箱里塞不下了，那出门扔了吧。

    司辰打开衣柜，准备换一套衣服。他的衣服上全是血，出去会吓到别人。

    他的衣服放在最下面的收纳柜里。

    司辰把东西床底拖了出来，感觉箱子格外沉。

    他似乎又回到了病恹恹的时候，连拿个收纳箱都气喘吁吁。

    司辰打开了盖子，一股臭味瞬间扑面而来。嗡嗡的苍蝇飞起。

    肉腐烂的味道总是最难闻的。

    司辰因为反胃而不停干呕，甚至眼角都出现了泪光。

    他捂着鼻子，看向收纳箱。箱子里装着一个孩。

    尽管已经出现了尸臭，但孩的身体保存的好，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孩的脸色苍白，里捏着一封遗书，嘴角边挂着甜甜的笑，看上去恬静又美好。

    箱子里的人是他，或者，时候的。

    司辰的表情阴郁，他打开遗书，里面只有一句话：“为什哥哥还没来接我？”

    当初要把司辰送回抚养院，哥哥是唯一反对的人。他的理由充沛：“弟弟比我，身体还不好，他去安全区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可以回抚养院。”

    他的养父母身体抱恙，没有亲生孩子。

    但个提议被否决了。

    司辰抱着收出来的行李，一个人坐在车上。司周跟着车跑了久，在后面大喊：“我们一会来接你！”

    司辰握紧张纸，没忍住发笑，笑的直不起腰。他的头贴在地上，腰拱起，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好疼啊。

    疼的快要站不起来。

    也好累，累到想长睡不醒。

    眼虫爬到了一半，转头看了眼楼下，因为恐，差点身体一软，墙壁上摔下去。

    “已经四十多楼了，加油。”它在内心深处给打气，“等爬到66楼，可以吃饭了！”

    虽它现在十虚弱。但它的拼尽全力的精神攻击，对付低维生物，已经绰绰有余。

    眼虫觉得，现在那个人类多半已经因为恐惧陷入了崩溃状态。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噩梦的/潮了吧”

    它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美味的长生渊，感觉又充满了动力。

    **

    司辰的梦还在继续。

    他坐在椅子上，里握着刀，双眼紧闭。但眼皮底下，一双眼珠却在快速转动。

    司辰的背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肉瘤，像是一只马上要裂开的眼睛。

    长生渊已经在司辰的耳边叫了好多声“妈妈”，嗓子都叫哑了。

    可它依旧没能唤醒司辰，急的在原地打转。都快扭成一条麻花。

    梦里，司辰已经停下癫狂的笑。

    他喘着气站了起来。打开灯，把邻居的尸体装进编织袋里。

    司辰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他的大脑好像拒绝思考，在试图把一切合理化。

    “难道是维入侵？”

    编织袋突动了起来，血底部渗出。像是要诈尸。

    司辰又踹了它一脚，低吼道：“安静。”

    想不通，不想了。

    司辰扛着编织袋出门，几乎是他关上门的同时，隔壁被警戒线围着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周围好像更冷了，司辰的身体冻的发疼。他死死盯着条缝隙，看着缝隙一点点扩大。

    终于，司辰借着楼道的灯光，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

    司辰突其来地笑出了声。

    那个人是他。

    “好久不见，介意和我话吗？”门口的人问。

    司辰没有回答，但那个人已经顾地开始话：“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解决麻烦的办法永远都是杀掉。不喜欢废物，于是杀掉废物的。不喜欢威胁，于是杀掉所有的威胁。你拼了命的往上走，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想过什样的人生？”

    司辰的眉头蹙起：“你好烦。”

    “对，你已经是进化者了，可以获得更的身份地位。后呢，为了证明他们抛弃你是错误的决？你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吗，听着真可怜。”语气是嘲讽和挖苦，

    司辰想和他争论，但是张嘴，又觉得没有必要和吵架。

    “是梦吧？”他问。

    “是的。而且我是作为你最恐惧的东西出现，你看起来怕变成疯子。但我觉得，你比我疯多了。我只是忍不住话多。”

    司辰的唇抿起。

    十突兀地，门口的人轻声道：“些年辛苦你了。司辰。”

    他身上穿着一条白裙子，是睡裙。轻飘飘地跨过了警戒线，像灵动的鹿。

    他抱住司辰，语气温柔：“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我们在抚养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知道，个世界迟早是你的。你不会有事的，回去吧。”

    司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头顶暖黄的灯依旧开着，窗户外居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长生渊惊醒的叫着：“妈妈！肉！饿！”

    司辰的脑袋还有些发沉，背上凸起的痕迹消散，像是一场错觉。

    他刚想起身，给倒杯热水，看见阳台边，一团暗红色的树杈子翻了进来。

    树杈子长得挺别致，头顶还顶着个竖瞳的眼珠子。

    眼虫看见司辰时，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它的几条神经元迅速往蠕动，一直挪到了司辰眼。

    现在，只要它伸出触须，搭在司辰背上，它可以控制司辰的身体了！

    它看向了司辰的背。

    标记呢？？

    司辰举起了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面的眼珠子里，把它卷成了一团意大利面。

    眼虫因为剧痛四肢抽搐，发出了叽里呱啦的怪叫。

    “为什会样！不可能！”

    它的是他们那边的土话。长生渊听懂了，但司辰听不懂。

    而长生渊的智力水平，显是没办法给司辰翻译的。

    司辰烧开热水，把眼虫丢进水里。

    眼虫新鲜的肉体由红转白，热腾腾的锅里散发出香草冰淇淋的甜味。

    司辰喃喃道：“好久没见过贴心的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