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

A+A-

    天才八六(

    )

    第二十五章“学习”??



    仇薄灯跪在图勒巫师腿上。



    懵懵地跟他对视。



    一时间竟然没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仿佛他的不是中原话也不是图勒语,而是什么听不懂的词似的,直到直到按在脊背处的上移,攀扣住少年白皙脆弱的肩脖,强硬地将他压低。



    “阿尔兰。”



    图勒巫师微冷的唇落在耳侧。



    声音近得不能再近。



    近到那些音节要直接由唇瓣烙进耳膜。



    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世家出身的少爷扭头躲避,脸颊烧出了一层亮红,仿佛他是什么窑中被火烤得透亮素白的冰釉瓷胚——再不逃开,非被烤出顶顶诱人抚弄的冰纹不可。但图勒巫师按着他,箍着他,抱着他。



    一点空隙都不给他。



    “我的。”



    图勒巫师音色冷沉,又因很少话,令他的声音沾染圣山之雪的空远,他仿佛就是整个图勒部族的缩影,同时兼具蛮野与圣洁。他缓慢地移动他的唇,一寸一寸,吻少年的眼尾,颧骨,透红的脸颊



    秀气的鼻尖



    嫣红的唇



    



    “行了行了,”仇薄灯慌乱起来,伸去隔,纤细的指挡在两人的脸颊之间,“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不对!



    仇薄灯猛然醒悟,一下睁大眼。



    他凭什么不能朝别人笑啊?!



    还有!



    他又不是他什么人!



    “你有唔!”



    跪坐的少年被压得向后倾倒,细瘦的腕被深深按进又厚又暖的毡毯,图勒巫师就像折一枝新生的阿尔兰一样,折下他。



    后续几个叱责的音节被尽数嚼碎,被尽数吞进腹中。



    一直吻到细羊毛衬衣再次松散,玉石般的肌肤被火光照出明亮的暖红色泽。



    图勒巫师才松开了他濒临窒息的阿尔兰。



    仇薄灯大口大口地喘息,喉结不断滚动,清亮的眼睛雾蒙蒙的——他被亲懵了!就连新鲜的、冰冷的空气自鼻腔、咽喉灌进胃里,都有种还在接吻,还在承受对方的给予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



    唇齿相接的时候,他不知被迫吞咽下图勒巫师多少的冷山云雪般的气息。



    那些气息在他体内作祟。



    它们黏附在他的上颚,他的喉管,他的胃部空气的流通刺激着它们,唤醒它们。



    他活像个吞了太多薄荷的孩子,被那久久不散的清凉折磨得够呛。



    图勒巫师的指腹落在他的咽喉处,碾磨那起伏的喉结,在自己盖过印迹的地方摩挲。仇薄灯怕极了他再来一次,急急忙忙攥住他的指



    又细又软的指,刚刚拧布时浸过水,指节和指尖被寒意沁红。



    又可爱,又可怜。



    图腾巫师没有再继续,反过来将仇薄灯的指握在掌心,问了一句——他倒还是用的中原话。只是,中原雅言以前后鼻腔发音进行区分的细节,对习惯了图勒语系低沉浊音的人来,实在有些为难。



    他问了一遍,仇薄灯茫然地看他,不知道他到底问的是什么。



    图勒巫师仿佛也意识到两种语系难以直接攀越的鸿沟,鹰翼般的眉骨压下淡影,令银灰的眼睛越发沉峻。稍许,他拉过仇薄灯的,让他触碰骨玉扳指戒圈——他本意是在上边的文字,但仇薄灯猛地缩回。



    反应大得就差跳起来再狠狠咬他一口。



    图勒巫师只能换了一样。



    他拿起那块送给仇薄灯的青铜图腾,再次让仇薄灯触碰上面的文字,然后又问了一遍。



    这回仇薄灯听懂了。



    名字。



    他是在问他的名字。



    意识到这点后,仇薄灯顿时把唇抿得紧紧的,不肯吐出半个音。古怪的、莫名的直觉在警告懵懂的少爷——就像再一无所知的新生羊羔,不幸踏进雪原苍鹰的捕食范围,在猎食者阴影笼罩下的一刻,也会猛然惊醒。



    虽它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就是了。



    图勒巫师又问了一遍。



    ——他知道仇薄灯明白他在问什么。



    仇薄灯别过脸,逃避他的视线:“我我困了!要睡了!”



    着,就试图从男人的笼罩下逃出去,就在这时候,仇薄灯才发现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怎样欲哭无泪的陷阱他是跪坐在毡毯上帮图勒巫师擦拭伤口的,后来起身被拉下,也是直接跪坐的



    也就是,他想逃走,就得先起身。



    可他一起身,就要撞进图勒巫师的怀里。



    “你恩将仇报!”仇薄灯被他逼得无路可逃,就连伸推他,都不知道按哪,只能抽回想要遮住自己的脸烫,太烫了,脸颊莫名的烫可是图勒巫师简简单单,就扣住他的腕。



    要么告诉他名字。



    要么



    苍鹰正将它的猎物驱赶进冬牧的裂谷。



    这种生活在雪原的猛禽,本来就是冷酷的猎食者。它们的巢穴建立在最高的陡崖,它们在强劲的气流中磨练捶打出坚硬的骨骼和利爪。它们能够在凛冽的冰风中盘旋上大半天,追踪猎物的踪迹。



    它们残酷、凶狠、果决。



    且耐心十足。



    铜炉的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被驱逐的猎物再也招架不住。



    “薄灯!”他喊,“仇、仇薄灯。”



    清亮的嗓音微微有些哑,都快被逼出哭腔了。



    按在肩角的终于移开,图勒巫师将仇薄灯揽了起来。



    火光照在银灰的眼眸里,图勒巫师一边轻柔地吻仇薄灯,一边低低地念那三个中原的音节。仇薄灯靠在他身上,别过脸不想理睬——他已经整个人都要被那古怪的、莫名的危险感和羞耻感给烧没了。



    可对方不放过他。



    图勒巫师捉住他的脸,亲他,逼他,要他再念第二遍。



    不。



    不止第二遍。



    铜炉昏红的火跳跃着,摇晃着。纤细的少年被困在雪原苍鹰的怀抱里,被迫一遍一遍教对方自己的名字一直到夜幕深沉,一直到冬牧队伍即将抵达部族。



    



    图勒部族冬牧的返程路线几乎横跨整个查玛盆地。



    如果,仔细观察雪原堪舆图,他们这种行为就显得更加难以理解了:图勒部族和雪原上的其他部族一样,以游牧为生,随冰河的封冻情况不停迁徙。不论迁徙的路线怎么变动,每年年末,他们一定会返回圣雪山。



    那里是整个雪原的极点。



    最寒冷,最可怖的地方。



    这很奇怪。



    其他部族到了一年最寒冷的时节,都是选择向南迁徙,他们却反其道而行。



    不过,这就解释了冬牧返程路线为什么如此漫长:圣雪山附近鸟兽稀少,想要储够一整个冬季的食物,就只能从海拔相对较低一些的盆地地带,进行一场大规模的驱逐狩猎。



    当红通通的旭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照射出嶙峋巍峨的圣山轮廓,所有图勒勇士一起发出喜悦的欢呼。



    欢呼声惊醒了还在木屋中睡觉的仇薄灯。



    他刚一撑起身,瞬间就地倒吸了几口气。



    低低地骂了某人几句,仇薄灯扯过黑袍裹紧,凑到窗边,心翼翼地推开。凛冽的寒气涌进屋,激得仇薄灯打了个寒战,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天空无比地澄澈,无比地湛蓝。



    镰刀般的银色山脊成对成对,互相交错,犹如大地在这里裸//露它的肋骨。肋骨山群后,是远远拔地而起的圣雪山,它陡峭、巍峨、高耸,它是披挂白雪的黑色脊柱,承载起世界尽头的天穹。



    圣雪山的山脚已经被色彩淹没了。



    数不清的深红黄金靛蓝三色十相祥云旗鼓荡满低缓的平原;长得惊人的红底金经二方反转卷草纹长毯铺成迎接的长道;成百上千的神女牧鹿,勇士牵象的布幔披满肋骨群山;印染炫目的彩色披带在风中猎猎展开



    古老的雪山。



    原始的部族。



    雄奇、渺、纯白、多彩所有这些截然相反的事物,以极具冲击力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仇薄灯在四方志上读到过这一幕。



    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许则勒会以近乎神迹的口吻,来描述图勒部族迎接冬牧队伍的场景——直到他自己亲眼目睹。这的确是中原人穷尽一生也想象不出来的景观。它是坚守在世界尽头的部族,以色彩来作自身存活的证据,



    酷寒封冻不了他们的热血,狂风催折不了他们的脊骨。



    他们在:



    瞧,我活着,而且活得比什么都豪迈。



    仇薄灯久久地看着,直到木屋被打开。



    图勒巫师带着一口红木匣箱进来了。



    他一进来,仇薄灯“啪”一声重重关上窗,条件反射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木屋陷入古怪的寂静。



    片刻,仇薄灯听到一道极轻的笑声。



    仇薄灯:“”



    刚刚的震撼和感动瞬间就没了,他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仇薄灯恨恨瞪了某人一眼,一声不吭,扯过毯子,就要重新躺下去睡——管他外边图勒部族在干什么呢,反正都跟他没关系。



    图勒巫师走过来,拦住他,示意他该换衣服下猛犸了。



    仇薄灯其实没有真想继续睡。



    只是昨晚,苍白修长的指压在咽喉上,捕捉每一丝气流经过咽喉时的震动。这样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仿佛在把自己的生命和名字一块儿交给对方。



    可中原语里,“性命”和“姓名”发音本来就近乎一致。



    名就是命,命就是名。



    一时半会,仇薄灯不是很想看到对方,但外边喧闹异常,好像拖延着不下去又不好。



    仇薄灯纠结片刻,还是任由图勒巫师将他捞了起来。



    起来后才发现图勒巫师带上木屋的红匣子里放的是衣服。这些天都是图勒巫师帮他穿衣服的,仇薄灯早习惯了。



    毕竟,他就没自己更衣过。



    不过,今天对方带来的衣服不太一样。



    仇薄灯拿指尖拨了拨匣子中的红珊瑚、绿松石一类的,诧异道:“怎么这么多珠子?”



    很快,仇薄灯就知道那些珠子做什么用的了。



    ——要编进头发里。



    “等等!”在男人的指腹触及头皮时,仇薄灯忍不住稍微躲了躲,“我又不是你们部族的”



    图勒巫师指腹压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



    压在某道红痕上。



    仇薄灯吸了口气,不敢再躲。



    东洲世家弟子私底下称赞过不知多少回的黑发被打散。



    苍白的指尖拨开鸦羽般的发丝,将它们自前额分开,一缕一缕挑起,编成精致的辫子。编的时候,将亮红的珊瑚珠、靛青的绿松石、浅蓝的天青石一一编进去在做这些时候,图勒巫师出奇的耐心。



    他半跪在仇薄灯背后,银灰的眼眸沉静如圣地雪山。



    一直到最后一个辫子编好。



    辫梢的贝珠垂到仇薄灯肩上,跳跃出莹润的光泽。



    图勒巫师起身。



    衬衣、衬裤、坎肩、外袍一件一件重新换过。最后一样是围在腰间的璎珞,全是用色泽极艳丽的珠子和金银图腾串成。戴上之后,珠子便在少年线条修长优美的腿处跳跃。



    男人温热有力的虎口圈住腿肚。



    指节浅浅地陷了进去。



    仇薄灯按着图勒巫师的肩膀,忍了又忍,没忍住,往他背上狠狠捶了一记。



    还不放还不放!!!



    握多久了!



    图勒巫师松起身,仇薄灯低着头,自顾自要去推门,结果被对方拉住。



    “做什么?”仇薄灯不善地问。



    图勒巫师打开一个木匣,里面放着几枚红玉戒指,他将戒指拿起,放到自己的辫梢比了一下,又放到仇薄灯里。



    意思要让他帮忙编上。



    “”



    连个纽扣都不会解的少爷觉得他在为难自己。



    扭头就走。



    图勒巫师平静地给自己编上红玉。



    他高眉深目,肤色苍白,平时总是一身深黑氆氇宽袍,今天领子、大襟、袖口都镶嵌了暗红底金丝线的装饰,腰间是和仇薄灯同样的三层垂坠璎珞。便有一种神秘与华丽兼容的气质。



    他抬眼,视线沉落在门口的少年背上。



    他的阿尔兰不愿意替他编发,他的阿尔兰其实不喜欢他。



    但抢回来了,就是他的了。



    对图勒习俗部族文化并不熟悉的少爷,还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热闹的营地,不知道那些缀珠和璎珞代表什么。



    他被打扮成了



    巫师的新娘。



    ——要举行共毡礼的那种。



    八六(),,书架与电脑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