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整日都不觉得憋闷吗？”陈世春实在忍不住了，自从王爷离了宫，便无所事事起来了。

    教皇帝骑射的事情，他就去了几日，教会了以后便全丢给了武师傅。

    如此一来，上完早朝，王爷就回府。原本陈世春还担心，王爷又变成以前那副阴晴不定的性子，那样子威严是挺威严的，可不太好亲近。

    哪里像现在，王爷好话多了。

    就连陈世春，也敢大着胆子些玩笑话，不怕被拉去砍头了。

    他也是出于好心。要是钟琤看些舞女，找些乐子倒还好，可他到处寻些石头，亲自雕琢、摆放。

    原本还算花团锦簇的园子，现在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石头。

    钟琤换了紧身的衣服，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对他的吐槽充耳不闻。

    怎么，还不允许他有些个人的爱好吗？

    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皇帝没有他在旁边碍手碍脚，应该已经和一些人联系上了吧？那些人在他这里碰壁以后，为了活命，肯定会站队赵禅真吧？

    等他们彻底和皇帝绑在一辆战车上，赵禅真这位子坐的才算稳。

    清透的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可以看到里面藏着的阴影。钟琤捏着石头，转动方向，再三确认。

    又问陈世春道：“你来看看，这里面的玉石是什么形状的？”

    陈世春不解，可还是扶着腰间的刀，上前一步，蹲了下来。

    仰着头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好半天，才半信半疑地回道：“这是……兔子？”

    还没等他再看几眼确定一下，钟琤已经把石头收回去了。

    换了个工具，开始解起石头来了。

    “王爷，您您弄这个干嘛啊？”见王爷也没生气的意思，陈世春蹲在他面前，捧着脸。这些日子王爷无所事事，他也清闲了不少。

    他捧着脸，原本还算清瘦的脸，都堆在一起了。虽不算丑，可也有刻意卖萌的嫌疑。

    “去。没别的事回去陪你娘子。别在这儿待着。”钟琤嫌恶地作势要踢他，陈世春已经一骨碌翻走了。

    “得嘞，爷。忘了跟您回禀了，秀儿她有了身子。”陈世春乐的露出牙花子，秀儿就是邓永送给钟琤的美妾。

    来也巧。陈世春和秀儿本是同村玩伴，秀儿家里有钱，他家没钱，原本是不会有交集的。结果家乡发大水，村里人没死的都跑了，秀儿家里请了陈世春家人护送他们，一起逃荒。这两人的关系才亲近些，可惜后来又遇到战乱，秀儿家里请不起人了，陈家便把陈世春送到少林寺习武。

    而秀儿，后来陈世春听到同乡传的信儿，是秀儿一家遇到土匪，她爹被杀了，她娘也撞刀死了。

    秀也被卖到扬州，被人当做瘦马培养。

    再次遇到秀儿，她就成了邓永的第三十八房妾，还被送给了永安王。

    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才敢找永安王讨要秀儿。

    所以，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评价永安王，他都始终不渝地，做永安王最锋利的刀。

    钟琤听他报喜，想了想，便让他去找管家领赏。

    陈世春刚走，狄荣便进来了。

    世人皆知，永安王身边有个武功盖世的护卫，便是陈世春。可那只是对外，对内，则还有一位。

    狄荣有四分之一的异族血脉，比常人高许多，他容貌并不出色，五官平平，唯有那双眼睛，像是野外行走的孤狼一般。

    “事情查的如何了？”钟琤只淡淡看他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回玉石上，他动作很快，下手却又很稳，时不时对着阳光看一下，已经快把里面藏着的兔子形状的原玉雕出来了。

    即使钟琤过，平日人不多的时候不用行礼。狄荣依旧会行礼，接着才回禀道：“只查出来那女子的名字，花名白牡丹。原是秦淮楼里的花魁，后来金陵城破，她被趁乱掳走。那时还并未怀有身孕。”

    再往后，便有些难查了。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在乱世，美貌的女子，命比纸薄。任何人都有可能掳走一个的花魁。

    “继续查。查那时候金陵城中可有地位高些的异族，要和白牡丹有过联系的。”钟琤神色未变，刻石的手停了下了，解释道：“金陵城破的突然 。”

    史官记载，乱军冲入金陵城之前，没有人得到相关的消息，就连先帝，当时也还在淫/乱后宫。满城的人都急于逃命，这时候还能想到白牡丹的，不是不要命的好色之徒，或者早就惦记她的人，谁会带她出城？

    狄荣若有所思，“是属下有所疏忽。”

    “去吧。”钟琤继续开始刻石，马上就要六月了。皇帝的束发之礼也快到了。

    像是想到什么，钟琤突然叫住要走的狄荣，他站起身子，仔细看了狄荣的长相。

    狄荣的眸色更是特别，一边是棕色的，另一边，则有些像雪山融化时的颜色，蓝的凛冽。

    可除了眼睛，他五官便没有特别的异族特色了。

    赵禅真的长相，十足的赵人样貌。若是他时候便显出一些异族特色，估计早就被扔井里淹死了。

    兴许是上次看错了呢。挥退狄荣，钟琤又在青石上坐了下来，心里想着下次要找机会再认真看一下。

    偏殿里，秋实正为皇帝缝制贴身的衣物。逮耳朵听着隔壁传来的笑声，心下安定不少。

    眼尖的宫女瞧见她笑了，便依偎过来，声道：“陛下心情越来越好了。”

    这倒是实话，自永安王离了宫，陛下初期有些舍不得，低落了几日。可后来，邓裘带着几个京中还算不错的少年，来陪皇帝习文习武，少年人心性大，不出几日，便每日这般欢声笑语。

    “秋实姐姐，我瞧着陛下不仅是越来越有当陛下的威严了，就连……也算是成人了呢。”丫头促狭地碰着秋实的手臂，挤弄着眼睛。她平日里在内室伺候，单这个月，就遇见几次褥子脏了的事情。

    一开始皇帝还会红着脸发会呆，才去上朝。后来却是越来越习惯了。

    谁不知道，陛下后宫还暂且无人。皇太后不正张罗着在城中找适龄女子入宫吗？

    怎么，也要婚前先长些经验吧？

    这段时间，宫女们的心思都浮了，好几次赵禅真逛着园子，就能遇到“不心”摔倒的宫女。

    被宫里的嬷嬷狠狠罚了几次，才消停些。

    可要起宫里公认的，能做皇帝第一个女人的，便是秋实了。

    秋实期待吗？

    她十二岁和春华一同被卖到宫里，十三岁开始照顾皇帝。

    从他九岁，到现在。他们一同经历过无数的苦楚，现在总算熬出头来了。

    她向来是没有那种心思的，要不然死的就不是春华了。

    斜睨宫女一眼，道：“再多嘴，我便把你送到嬷嬷那里去，好好管教你。”又随手把篮子里尚未做完的衣服交她手里，“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好了没，你且先替我收着。”

    着，秋实就离开了。

    宫女端着篮子站了一会，瞧了瞧四周，便朝房里走去，关上了木门。

    赵禅真坐在不远的树上，手里拿着邓裘献上来的“千里眼”，放在眼前看的认真。

    他看了好半晌，也不话，只嘴角带着点笑意，看着不喜不怒的，挠的人心里痒痒。

    邓裘好奇地戳他腰眼，道：“陛下，您看我们几个的对吗？”

    赵禅真“嗯”了一声，一脸的无所谓，眼角向下一勾，瞥了邓裘一眼，毫不客气地踢了过去，嘴里还着：“再随便伸手过来，朕就把你的爪子砍下来，喂大宝！”

    树下拿着梯子的两个少年，都吃吃地笑了起来，却也没有当真。

    不过两个月的相处，他们早就习惯了当今陛下的性子，倒也不吓人，还挺勾人的。

    赵禅真踩着梯子从树上下来，把千里眼递给邓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

    眼底里满是寒意。

    他前几日听邓裘，宫里宫外盯着他的人可不少呢，都想着法子给他下绊子，若是能在他成年之前怀上龙种，那些大臣便又多了个除他以外的选择。

    再抬头时，他又满眼都是对邓裘的满意，衿傲地看着邓裘，像是施舍一般。

    他道：“邓卿的投名状朕收到了。”

    随即再看向那些笑嘻嘻的少年，眉头一挑，把永安王的动作学了个十成，“你们的呢？”

    *

    作者有话要：

    皇帝的两幅面孔，灵活切换

    要入v啦～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会认真写好这个故事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