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产第十七天
破产第十七天
这所谓李府看着三进大院人手众多,实际上真正有身契在府里的不过寥寥,其他都是雇佣关系。
人太多会导致府内银子不够开销,许桃桃一问账房先生,便知道这李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正经银子其实早就给李管家挥霍光了。
所以就算许桃桃现在将人逮了个现行,也拿不回自己丢去的那些银子。
她盘算了一下,剩下的东西也就是这间三进宅子,沿街的两所商铺,还有郊野的田地。
但因为这李管家好赌,所以田地竟也抵押了一大半出去,如今手头只剩下三十亩左右的数目。
又听那帐房先生诉苦道,这李管家好吃懒做,只知道做些表面功夫欺瞒那些报恩的人,收敛银子,却不晓得自己开荒种地,现在那郊野的地块都已经荒废许久了。
得知了这些事实,许桃桃是既安心又担心。
她安心在不会凭空多出大笔的财富,管理运作起来方便不,瞒着平安也瞒得住。而担心则担心在这田地长久未开垦,需要借助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个时代耕地的水平还很原始,需要靠耕牛来拉犁,速度很慢,买牛又昂贵。
虽然许桃桃能记得历史书上古代农具的发展沿革过程,但只是知道长什么样子,真要去发明还是费点劲。这种东西就像制茶一样,她提供的只是超时代的一些概念和思想,但却需要专业的从业者来予以实施才行。
若是有个木匠就好了,许桃桃想。
站在门前院子的下人中,许桃桃首先将一些不必要的丫鬟厮还有门番给遣走了,护院留下两名,轮流看门和巡逻,帐房先生和杂煮饭的嬷嬷留下,其他便没有了。
共留下的人中,只有嬷嬷和护院是有身契,在人市上买回来的,账房先生只是雇佣关系,一月现结一千五百文钱。
除了这些人,许桃桃现在急需的是田地里干活的雇佣工。
士农工商,这账房先生就属于“工”的阶层,按照许桃桃的想法,他应该能认识些外头的工人。
便问道:“先生,这城中如何招工?”
账房先生心领神会:“姐是想找人将外头那几十亩田给种上?”
许桃桃点点头。
那账房先生思忖片刻,道:“通行的做法,是雇佣长工,或是直接将田租出去,隔些日子收税,姐是怎么个想法?”
许桃桃道:“我是要种自己的东西,对庄稼的品质要求较高。”
账房先生长者一缕美髯,闻言抚须而笑,道:“那便是雇工了。”
他又问道:“不知姐要种的是什么?”
许桃桃想了想,道:“暂定是麦。”
“若是麦,现已过了季节,得等到冬日才能种下一茬了。”那帐房先生道。
许桃桃见他见多识广,又为人亲和,想必先前是看不惯李管家已久,这才对他如今的下场无比痛快,对自己言无不尽,立刻请他进了偏房坐下话。
她招呼枝儿给这先生倒了杯茶,先生连连推阻,低声道:“现在倒也不着急,几十亩地要开垦还得有一阵子。”
他最后建议许桃桃去外头城里的集市放出消息,自然就有那些个缺钱的卒夫来找活干。
许桃桃一想,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一个“人才市场”,想要找工,只能靠宣传介绍。但还好这时代的纸不算太贵,贴张海报还是贴的起的。
事不宜迟,得赶在九月份之前把地给犁好,这两日就得把榜文贴出去。
“这榜文就交予你负责,”她拍拍那账房先生的肩膀,“务必今日要将榜文给写好,明后日便贴出去。”
先生站起身,给许桃桃微微鞠了一躬。
办完这件事情,下人那边也清理的差不多了,最棘手的就是几个哭哭啼啼的侍妾。
李管家的妻子早在当时逃难的时候便死在了路上,现如今也没有再娶,只是买了几个面容清秀的丫头做填房。
这些侍妾岁数都只比许桃桃大上几岁,知道李管家出了事,都担心自己被发配出去,从此便没了可依靠的,在后院敲客房的门。
元戎坐在房里,心中还为了之前的莽撞懊恼,听着外头的动静,更加烦躁,坐立不定。
许桃桃走到后宅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那几个穿着精致的侍妾,眼泪汪汪地扒着元戎的门,希望他能出来替她们几句好话。
见到许桃桃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护院,这些女人都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挤在一起。
元戎听着动静,终于是忍不住了,推门而出,与许桃桃四目相对。
他沉声道:“许姐……”
许桃桃断他:“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我实在是养不起这些人了。”
元戎有些着急:“那也不能将她们赶出府啊!你可知道,已经嫁人的妇人,再给赶出去会是什么遭遇!”
许桃桃奇怪地看着他:“我也没要将人赶出去啊。”
元戎又懵了,他觉得自己活了十几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懵得这么多次,还这么莫名其妙。
许桃桃环视这四个侍妾,朗声道:“今日起,我将你们的身契归还——”
几个女人一听,又哭作一团,以为自己马上将要被赶出去了。
没了清白的女人,就只能去给人做下仆,再也无法享受她们先前这样的生活了。
元戎见状,以为许桃桃要临阵反悔,上前一步,正要些什么,却被枝儿在一旁拦住。
这长相机灵的女孩轻声笑道:“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姐自有下文。”
着,只见许桃桃接着道:“但是,如果你们有什么技艺傍身,皆可出来,按照这个,我决定要不要雇佣你们做府里的帮工,定月钱。”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都面露疑惑之色。
许桃桃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也就是,你们若是有一技之长,便可以成账房先生那样的自由身,还是住在府里,凭本事挣银子养活自己,而不是靠嫁人。”
她们终于明白了过来,眼前一亮,抹干了眼泪,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许桃桃面前。
一个个子高鹅蛋脸的:“姑娘,我南方妮子,会刺绣,我绣的扇面前后都有花样。”
一个矮个子圆脸嘴的:“我会织布,我织的花布是城里最漂亮的。”
一个中等身材大眼睛的:“我家原先开的是食肆。”
……
她们七嘴八舌,只有一个细细瘦瘦,柳叶眉丹凤眼的女孩没有话,低着头,仿佛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许桃桃看着她想起来,刚刚她似乎也是这样的,被排除在外。
于是便问:“你会什么?”
那女孩红这张脸,抬起头道:“我……我会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