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对立阵营
被阴影卷入的那一刹那的感觉,对虞黛楚来,实在是有些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什么遥远的回忆,然而又与记忆中有所区别。
她尝试从记忆中探寻这熟悉感的来由,也许是因为十几年前在妖山秘境破碎的那一刹那、她陷入昏迷前的那短暂的时间里,她见证了秘境崩毁、虚空演化。
然而她又总觉得事情不止于此,那是远比某个秘境崩毁更加神秘而宏大的存在。
与那熟悉的陌生感所不同的是,虞黛楚这次并不是虚弱脱力、陷入昏迷,只能依赖旁人的保护。这一次,她状态正在全盛时,神完气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虞黛楚虽然始料未及,却立刻取出了覆水镜。
这面于她前往妖山秘境之前、由宓元君代表宗门赠予她的灵器,对于虞黛楚来,曾是一件御使起来有些负担的宝物,待她结丹、而今成为金丹中期修士后,便无比趁手了。
对比其他凡品灵器来,覆水镜品质显然更高,毕竟,虽然它只是上古灵宝的碎片,也不是寻常灵器所能及得上的。而在品质之外,虞黛楚对它越熟悉,便越是清楚,在这覆水镜中,还藏有些能循于更高层次的隐秘,按照虞黛楚的猜测,这多半就是那尚未破碎时的灵宝的踪迹了。
对于还是金丹中期修士的虞黛楚来,现在去想什么上古灵宝,实在还为时过早,这一面覆水镜,便足够她用到元婴期,也无需担心有同阶修士在法宝上碾压她了。
虞黛楚顺着这黑影,身不由住地前行。
这是天地伟力,仿佛是一方天地天然地排斥她、要将她从这擎崖界中出去。虞黛楚在擎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清晰地感受过擎崖界天道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然而此时,她第一次于天道有所共鸣,竟然是受到了这土生土长的世界的排斥。
虽然受到擎崖界的排斥,然而,在这黑影之中,虞黛楚手中的圆镜流转,发出盈盈的光泽来,在这黑影里虽然不算无比透亮,却也将虞黛楚身侧照出一线光路,让那无比晦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消散一切的黑影无法向虞黛楚靠近,护住她安全。
那黑影没法将虞
黛楚吞噬,便包围着她。
虞黛楚只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漫漫江河之中的一艘舟,虽然无论风浪如何兴盛,她也自岿然不倒,不会在江中翻船,然而也无力停留在原地、做一块不转的江石。
她只能随波逐流,一路向前。身侧没有旁人的踪迹,只有一片晦暗的死寂,仿佛天地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虞黛楚隐约觉得,自己置身于、经历着的,是十数万年的孤独。她不知道叶白薇和严列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何处。
这混沌不知行过了多久,那黑影便好似忽然断裂的河流,急转直下,变成了庞然的瀑布,虞黛楚顺着着瀑布一路飞身而下,仿佛从哪里跌落,眼前短暂地一黑。
不过是转瞬,再睁开眼,她便仿佛被人从母体中硬生生地拉了出来似的,一睁眼,满眼天光敞亮,却是完全换了一方天地,眼前有三五个修士互相对峙,神色冷峻,杀气四溢,剑拔弩张的样子,显见是转眼就要来一番你死我活。
然而,她这一出现,实在是太不凑巧,明明眼前的人分作两拨,此时却齐齐回过头,既惊愕又警惕地望着她,整齐划一的好像虞黛楚是和平的促使者、让仇人转眼变成了同伴一样。
“不知道这位道友出自哪家显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是冲着这云山灵府而来的吗?”虞黛楚出现,对面又是警惕,又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笑容清甜的女修,朝虞黛楚柔声问道。
虞黛楚初来乍到,实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忽然绞尽了两帮人火拼,看眼前这几个人的修为,也都是在金丹期,不存在被她碾压的情况,不由暗道一声倒霉,朝那女修微微一笑,“不为了它,我又是能为了什么呢?在问别人来历之前,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
——她当然在睁眼瞎话,什么为了云山灵府而来的,她压根就不知道云山灵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虞黛楚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就绝难从中摆脱关系。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在牵连进旁人的利益之争后,想全身而退。就算虞黛楚真的不想掺和,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倒不如就此探一探这些人的底气,搞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
其实虞黛
楚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在来到这里、见到面前这几个人的时候,虞黛楚便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浓烈之极的煞气,那是全然不同于她在魔狐身上感受到的气息——相比之下,魔狐实在是太过道门化了。
而在这天地之间,也充斥着一股煞气。
如果虞黛楚没有猜错的话,她此刻也许已经不在擎崖界,而是在那魔门的天地沧流界了。想到魔狐自爆前的诡异笑容和言语,她对这个猜测的信任度能达到七成,再在周围一探,七成变成了九成,还剩一分,不过是谨慎而已。
奇怪的是,虞黛楚明明是个纯正的道门修士,每天都在灵气充裕的环境里长大,修习的也是依赖于灵气的功法,她似乎理应在这煞气浓郁、几乎没有灵气的世界里感到无比不适才对。
但虞黛楚站在这里,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反倒觉得敬神无比旺盛,全身的灵力虽然缩在一团,好似竭力避免在吐纳间与煞气相撞似的,但她真正运转灵气时,反倒感受到一股无比充沛的活力。
她甚至觉得,她比仍然在擎崖界的时候,更加强大。而这也正是虞黛楚对着面前人多势众的魔门修士,却仍然能态度强硬、甚至敢于出自己也是为了云山灵府而来的底气。
别看面前这女修对她好似十分和气,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其实在这和气之下,是深深的戒备与恶意——虞黛楚很少在别的修士身上感受到如此浓重的恶意。
倒不是她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来没有见过敌人或者坏人,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修,以及她的同伴们,心里的恶意,实在是太浓郁了,不是真正做过很多狠辣残酷的事的人,绝难有如此狠毒的恶意。
虞黛楚绝不可能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好声好气,她甚至不等面前的女修开口,便主动呛声道,“虽然我对你们歪瓜裂枣的修为和看起来就不会很好的出身并不感兴趣,但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这种态度,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
虞黛楚到这里,顿了一下,望了眼前几人一眼,特意避开了与女修几人一看就剑拔弩张的另一波修士,专注先开口的集中火力,“不要不识抬举。”
——不要不识抬举!
其实与虞黛楚搭话的女修,在这几个修士中,实力是最强的那个,不然也不能做抢先开口的人了。虽她对虞黛楚其实满含恶意,但不管怎么,开口的话,都是客客气气,没有一点不礼貌的地方的,虞黛楚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当场就来个威胁。
女修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不悦:这到底是哪家宗门出来的傻二代?
其实在眼前众人眼里,虞黛楚绝对是个来历不凡的修士。众人虽然在对峙,精神绝大部分都放在了对面的修士身上,然而对于周遭的环境、身侧的方向,乃至于自己的背后同伴,都绝对会无比关注与警惕,否则,在这无比危险、动辄背叛的沧流界里,那还不是早就死了?
天真、不够警惕的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然而,虞黛楚的出现,却一点痕迹、一点征兆也没有,就仿佛是旁边的山岳凭空吐出了一个修士一样,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这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啊!
无声无息地出现、还能不被他们发现,这也许就意味着虞黛楚的潜行手段非常强大,他们无法探查,等到虞黛楚想动手杀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许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再看虞黛楚的形象:
长相先且不,只看她的扮,一看就是显赫宗门、深厚背景出身,对于寻常金丹修士来,想要这么一身行头,起码得攒上一百年,而且还得保证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派头。
而虞黛楚气息无比晦暗,让人完全看不透她的底细,即使尽力去看,也只能看出她底蕴深厚、十分强大,这唯有修习了特殊的、强大的敛息吐纳之法才有可能实现,而在这沧流界中,有这种特殊功效的功法,每一部都是显赫上宗的压箱底传承。
——明明是这样强大的底蕴,一开口,却好似一点面子也不给人,转眼就要撕破脸皮,这对于狡诈狠辣、生存艰难的魔门来,是一件很不明智、很容易得罪人的行为,往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虞黛楚绝不是那种转眼就死的角色。她活到了金丹期,这已经能明一切了:要么是她的实力极强、天赋极高,运气好到爆炸地
被某位元婴真君收为了衣钵弟子,要么就是她特别会投胎,有一位愿意回护的长辈。
那先开口、被虞黛楚怼了个够的女修,虽然心里很气,但反而因此更加忌惮虞黛楚。
其实在虞黛楚刚一现身的时候,这女修便在第一时间量了虞黛楚,发觉此人的强大,她捉摸不透——要知道,女修的实力其实一点也不弱,那只能明,虞黛楚必然是魔门上宗出身,从根底上将她碾压。她又朝虞黛楚反复看了几眼,认为以虞黛楚的容貌和气质,多半是极乐天宫的修士。
而且,一定是一位十分受元婴真君看重的金丹真人。
她开口试探,也是想确认一下虞黛楚的身份,倘若虞黛楚柔声蜜语、一开口仿佛石头也要被她软化了,让人目眩神迷,神智都要为之控制,那多半就是极乐天宫的人,倘若客客气气、就仿佛寻常魔修一样笑里藏刀,话时却没什么蛊惑的感觉,那一定不是极乐天宫的。
那时,她的担心便可稍稍去掉一些了。
但虞黛楚根本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来。
虞黛楚怼起人来,简直像是一把刀子,逮着谁就捅谁,反倒让女修感觉……
更像是极乐天宫的人了。
在这狡诈狠辣的沧流界如此嚣张,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金丹期,还混得这么好,除了极乐天宫庇护,实在是没有别的可能。
这么一想,眼前这个女修的生活,简直是无数魔修梦寐以求的人生:不愁生死、不愁修练、背靠大腿、随心所欲——都是人生游戏的玩家,凭什么她这么轻松啊?
然而,这女修虽然自觉想通了这一关节,对虞黛楚却并不十分艳羡,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酸意:
原因无她,这世上,能像面前这个女修一样又嚣张、又快意,却安安稳稳活到这个境界的人,除了天资纵横、背景深厚这两种可能之外,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这眼前嚣张的女修,其实是某位元婴大能所培养的鼎器,又或是外壳。
在魔门传承中,将旁人化作自己的外壳、鼎器,甚至是吞噬旁人、让旁人直接化作自己的修为和养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对于很多魔道大能来,收徒开坛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这个
。他们培养出徒弟,就好像在批量养猪,等到将猪养肥了,自然就要开宰,贴补自身。
整个魔门的秩序,很大程度上就是由这样层层盘剥而构成的。
对这女修来,如果被安排了这样的命运,那么即使人生有几十上百年快活,她也是不愿意的。而偏偏以面前这人的性格来,多半就是被当作外壳来养,所以不在乎教导她的性格。
“是我唐突了,我与几位师弟是化血门的修士,此番特地来这云山灵府碰碰运气的,没想到会遇上几位道友。”不管面前这嚣张的女修究竟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眼前时,对方确实就是一个实力很强、来历不凡、背景深厚的金丹修士,故而这魔门女修仍是客客气气地道。
她望着虞黛楚,仿佛当真是十分惭愧抱歉的友好。
但虞黛楚感受到的恶意,简直要从这魔门女修的心底水漫金山了。
“化血门?”虞黛楚挑了挑眉,轻轻点了点头,“我的来历,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她凝视着那魔门女修,却没有下去。
“恕妹眼拙,看不出道友是?”魔门女修不接茬:
对于魔门修士来,这样的暗示诱导已经是用烂的招数了,常有人披着旁人的马甲,又或是顶着别家宗门的名义干坏事,偏偏这些人不会自报家门,也不会报出故意诱导别人猜测的宗门名字,只是模棱两可地让人猜。
——披马甲干坏事的人,究竟有没有亲口出别的宗门的名字,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魔门非常注重因果追溯,保不准就有哪位被坑宗门的大能正在巡视自家宗门的因果镜、正巧察觉了有人在给自家宗门甩锅。大能循着因果镜,自然便能确定那人的气息,到时候,宗门发下击杀令,谁吃得消?
故而,在这沧流界,想披着马甲干坏事的修士,那也不能自己主动披上,还得欲拒还迎地骗别人给他披上。
由于沧流界的风气实在不太好,内卷严重、内斗激烈,民风与淳朴搭不上边,所以干这种缺德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次数多了,大家都格外警惕。
现在虞黛楚试图用言语诱导魔门女修出她的来历,后者自然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笑眯
眯地望着虞黛楚,非得她自己出来不可。
虞黛楚自幼生长在民风相对淳朴的擎崖界,大家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只知道杀人,哪像沧流界这样,遇见一个路人,也能随机生出杀人夺宝的念头,更可怕的是,还多半真的会付诸行动。
——当然,虞黛楚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是遗憾,眼前的女修实在是太警惕了。虞黛楚尝试再次试探,“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看不出来了?你是我实力太弱,无法彰显本宗的上等传承?”
虞黛楚疾言厉色,似乎被触怒了。她这样的漂亮女修,板起脸来,却反而透出一股令人忍不住心下一沉的气势来,即使这些魔修见惯了生杀予夺,却也忍不住为这纯粹的威势一滞。
但也只是这样了。虞黛楚的气势里,只有纯粹的威势,杀意却不浓厚,连恶意都没有多少,实在是吓不退亡命之徒。
——对于每天都有可能拥抱死亡的魔修来,他们确实每一个都是亡命之徒。
“道友的意思,我是当真没有。”魔门女修还是笑眯眯,她对虞黛楚固然是十分忌惮的,然而这忌惮还不至于到束手就擒、对方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起码在来历这件事上,虞黛楚可以不,但绝不可能诱导她。
而虞黛楚倘若不,魔门女修虽然不会逼迫她,却难免要对这个嚣张但没脑子的人设起疑了——在这沧流界,嚣张而没脑子的金丹修士,是当真不多。
没能从魔门女修口中套出话来,虞黛楚有些遗憾:倘若这里的每个人都如面前这个女修一样警惕,那想在这里混,实在也有点太难了。
她还需要在与魔修的接触中了解这里的情况,倘若线索就在这里断了、与眼前这些人当场发生冲突,引来了旁人、又或是没能将他们全部消灭,问题就大了。
虞黛楚心思流转,最终选择冒险一试,“我自然是极乐天宫的弟子,你竟然连这也看不出来,难道是想来羞辱我吗?”
她怒意凛然,显然只等魔门女修一开口,就要爆后者的头。
虞黛楚完全不知道魔门竟有因果镜这种能覆盖整个宗门因果、神乎其神的宝物,也不知道魔修
竟然有如此诡异神秘的道法,更不可能知道魔门与道门传承的具体差别究竟在何处,这是完全超越了她认知的东西,即使她心思再缜密,也难以预防。
倘若她知道了,自然不会直接出极乐天宫的名字。
但虞黛楚自有她的底气——在她的认知里,虽然没有因果镜,但被戳穿的可能也是有的。也许面前的人中就有极乐天宫的修士,可以当场戳穿她扯虎皮做大旗的谎言,那虞黛楚也可以动手杀人灭口,更甚者,她就算被极乐天宫直接派人捉拿、扭送宗门,只要不是当场击杀,她都有退路。
——实在不行,她就按照叶白薇的原文里的剧情,直接去极乐天宫的神女嘛!
从梦景中,她一丝气息流传至沧流界,便能盘活极乐天宫一处分殿金龙的情况来看,虞黛楚深知自己对于极乐天宫一定是无比重要的存在,一旦出现,一定会被当成个宝贝供起来的那种,总之,在短期内,绝不可能直接开宰。
当然,从长期来,会对她做出点什么可怕的事情,比如炼成外壳啦、剥夺气运和修为啦,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虞黛楚从来不畏惧遥远的困难,只要度过眼前猝不及防的危机,无论是何等艰难、甚至于是看似毫无破解可能的死局,她也有信心去面对和化解。
至于现在,还没走到那个地步——不是虞黛楚自夸,即使是在这魔修世界里,能将她直接击杀的金丹修士也还没有。
就在虞黛楚狐假虎威,等着眼前人的反应时,她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
“已收获一道【虞黛楚的记忆】,请查收。”
虞黛楚一怔,简直以为自己在发梦:
这忽然在她耳畔响起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前世现代社会,网络里的系统。然而与带出可以确定,她从来没有绑定过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难道是这个系统比较与众不同,开业大酬宾,点机就送屠龙刀的那种?
这机械音只是短暂地响了一下,虞黛楚便觉自己识海中,似乎凭空挤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仔细一探,像是一个的圆形光球,倘若拿神识用力去碰它,便能探知到其中的东西。
虞黛楚莫名其妙:倘若这光球里,是
什么“剧情包”“传承包”,甚至于是“表情包”,她都可以接受,但这莫名的系统音,跑出来给她一个,“虞黛楚的记忆”?
——笑话,难道还有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
这可不是在前世,那时虞黛楚还是个凡人,很多记忆确实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去,她现在是个修士,而且是个已经结丹、成为真正的人仙的修仙者,绝不可能忘记这人生中的每一个瞬间,她只要一回溯,生命中的每个瞬间都会像放电影似的,流畅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想到此处,心下忽而一动:倘若,这突兀的系统音所的“虞黛楚”,不是她,而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虞黛楚呢?虽然大家都是一个来处,虽然都是穿越者、共享着一个灵魂,但不一样的经历,就是会塑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这光球之中的记忆,是否就是叶白薇那本书的剧情?又或者,是连那本书里也不曾详细描绘过的事情?
这光球的来历成谜,虞黛楚虽然十分好奇,却绝不可能心大到对于一个无声无息、毫无察觉便能进入她识海的东西一点警惕都没有,她以神识将那光球隔开,试图让光球远离自己的识海,然而仿佛是被刺激了一样,她的神识方才靠近,那光球便忽然猛地一收一张,眼看着就要溃散在她的识海里。
大量的画面开始朝虞黛楚涌来,而眼前的修士显然不会对她怀有善意,倘若她陷入了茫然而无所防备的状态,当场就会被面前的修士击杀、夺走身上的财产。
虞黛楚朝眼前的几个修士望了望,忽地回过头,望着就在不远处的云山灵府,冷笑了一声,“我暂时不想和你这土包子计较,这云山灵府的东西,我要定了。谁要是想和我抢,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明明急得恨不得当场消失,却偏偏还要扔下两句狠话,拽得好像一个人包围了面前两拨、五个修士一般,把话往人家脸上一丢,自己已经化作了流光,遥遥地飞进了不远处的云山灵府。
虞黛楚走得实在是太着急了,不合常理的着急。
倘若她朝着远处的方向走,便会立刻被这些修士看出她的色厉内荏、从而猜测她也许忽生变故、必须要逃离,否则
就会出现危险,而对于魔门修士来,趁你病要你命,实在是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见到的“病人”,无论是否认识,即使是萍水相逢,也能成立。
魔门修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虞黛楚天生对旁人的情绪敏感,眼前这几个修士的恶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也太过狠毒,她实在是难以对这些人的道德下限委以信任,更不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故而,她宁愿朝云山灵府走。
她这么一走,方向太过敏感,反而让人忽略了她的急切本身的疑点。
几乎没有人去想过虞黛楚方才的话,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冠冕堂皇,简直就是在放屁,什么“暂时不和你计较”?谁不知道,在这沧流界中,最最常见的,就是一定要和你计较,你就算没有冒犯我,我也得编出一个被冒犯的理由来搞你。
虞黛楚刚才表现出来那么嚣张的气势,能得理饶人?简直像个笑话。
她会这么轻易地将事情带过,又急急忙忙地朝云山灵府飞去,完全牵动了众人的心肠:
她哪是大度不计较?她分明是急着去收宝物!
这云山灵府是最近几十年在这附近有了些名气的古迹,传中有许多宝物,只是十分凶险,让许多人在此殒命。然而,对于魔门修士来,这沧流界就没有哪处是不凶险的,富贵险中求永远是个不变的真理。
左右都是危险,还不如奋力一搏,不定就飞黄腾达了呢?
然而,这次前来的两拨魔门修士,实在是运气不太好,竟然撞在了一起,同时来求机缘。要知道,对于有魔门修士来,同门尚且信不过,更何况是其他宗门的修士?而偏生不太巧,这两门之间,还偏偏有着不浅的仇怨,以至于云山灵府还没进去,先来一场剑拔弩张。
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家虽然剑拔弩张,却不代表当场就会起来,也不代表着没进去就要生死相搏,往往只是互相探探底而已。
——这真的都是沧流界的探险正常流程,一切真的都特别平平无奇!
但有了虞黛楚这个变数,一切都像脱肛的野马。
她一出现,大家开始怀疑,有上宗的金丹修士知道了这个机缘,是否意味着他
们可能有了更可怕的对手?即使杀了虞黛楚,也许里面还藏着别的上宗修士呢?
而她现在一走,便又让人十分怀疑:她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这云山灵府中是否忽然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以至于虞黛楚必须急急忙忙丢下眼前众人赶去?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的追上她啊?否则还能给他们剩下什么啊?
这时候,即使是再警惕、即使识辨人间套路,面对机缘的诱惑,这些魔门修士也难免一窝蜂跟着虞黛楚疾驰而前,几乎是不要命地一头冲进了云山灵府,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还在谨慎探查其中的情况、犹豫着没有立刻进入的模样。
然而,等到五个魔门修士争先恐后地闯进云山灵府的时候,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唯有空荡荡的庭院,清幽之极没错,但哪还有虞黛楚的身影?
“她人呢?”几个修士面面相觑,明明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对手,此刻却分享起了同一种懵逼。
虽然这个女修很有可能真的就是极乐天宫的金丹修士,传承来历不凡,但大家都是金丹修士,这么短的距离,没道理眨眼就被甩得无影无踪啊?
所以她……究竟去哪了?
还没等这几人对此得出个什么像样的结论,便觉周围一阵杀机四溢,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由脸色大变,“她是故意将我们引入杀阵的!”
五个魔修:大意了!
一瞬间,他们仿佛什么都想明白了:这个女修本来就想进入云山灵府,偏偏发现他们几个人也来到了此处,她心生犹疑,觉得他们五人是个威胁,便决定出面将他们引入这杀阵之中。
——倘若虞黛楚不出现,他们先是剑拔弩张地对峙,很快就会很有默契地达成“暂时保持和平共处”的协议,各怀鬼胎但不撕破脸皮地心探查这云山灵府外的环境,察觉到云山灵府外围的杀阵,从而心避开的!
然而,这个极乐天宫的女修实在是太过狡诈:她竟装成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嚣张女修,由于这人设在沧流界实在是太少见、太让人觉得荒诞了,反而显出一股诡异的真实感,因为大家总会觉得:
不会吧不会吧,这世上不会有人以为扮演这么夸张的人设
,真的能骗到人吧?
请赶紧回去对着《沧流界魔修生存指南·一百零八式花样谎言,教你轻松骗过每个人》好好学习一下,这么夸张的人设,很没有可信度的!
所以,如果真的遇上了这种人,那多半就不是演的,而是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奇葩。
——这个女修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专门立这种假大空的人设,由于太假了,反而让人觉得可能是真的,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她的这个谎言实在是太假了,很快就能被戳穿,所以这个女修也很聪明地没有试图长期依赖这个谎言,只是作短期用途:只要短暂地取信于五人、让五个魔修将信将疑,然后便立刻跑路云山灵府,引得五人盲目跟从、进入杀阵,而她自己则借着之前的经验从容避开。
即使再警惕,面对机缘,谁又能永远理智?有时候,机缘的得与失,只在那么一刹那,真要是时时都理智,只怕永远慢旁人一拍、永远都拿不到机缘了。
——这个女修实在是太,狡,猾,了!
五个魔修一边祭出法宝,一边暗暗在心里记笔记:
新套路,赶紧记下来,倘若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拿来坑更多的人!
***
与五个魔修想的截然不同,虞黛楚急速遁入云山灵府时,根本不是避开了杀阵,事实上,她也直接闯入了这个杀阵。
然而,她毕竟是有后台有背景、开了挂的人生赢家。
虞黛楚一进来,便立刻催动灵力,唤出了虞岫云送与她的那座型洞天,一闪身,便从这云山灵府,进入了洞天之中,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这无比敏锐的杀阵,甚至都没来得及被她触发,她就已经消失了。
急急忙忙地窜进洞天之中,正赶上那光球再也维持不住,在她识海里化作一股记忆的狂潮,朝虞黛楚涌去,淹没了她的思绪。
在记忆涌来的那一刹那,虞黛楚还在想一个问题:
这突兀出现的系统音和记忆,究竟源自何处?
而就在虞黛楚被记忆狂潮淹没的时候,远在天边的严列则面无表情地听着系统哔哔:
“任务时间到。已收集线索:1条,主线任务三失败,无任务惩罚。”
此时的严列十分平静、宁和、面无表情,甚至还有
点想笑:
就这?
咸鱼无所畏惧!
然而,就在严列以为系统这次的存在感就要到此为止、重新进入装死状态的时候,系统却出乎意料地,出了他几十年任务者生涯里,从未听过的话:
“由于宿主任务失败,唯一奖励将以同等形式,补偿给系统指向的另一方阵营。任务奖励已发放至对立阵营,请宿主继续努力,在今后的比拼中勇创佳绩。”
严列挺直了身体,第一次露出惊愕又沉重的神色:
对立阵营?
——他一直以为这个破系统是个大型线上多人游戏,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阵营对抗游戏?
作者有话要:今天卡了,晚了一点,不好意思,本章留评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