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恶意抬价
虞黛楚手?中已有一盏不?夜灯,或者,其中一盏不?夜灯。
在刚刚得到不?夜灯炼制的法门的时候,她便知道,不?夜灯其实共分两盏,一盏唤作?清辉,一盏唤作?开云,笼统地来?,一阴一阳,一堂皇,一孤清,都是取月华而作?,各有特点。
虞黛楚在极乐仙境中的时候,手?头只有开云灯的材料,故而也就只炼制了这一盏,至于清辉灯,其中要用到沧流界特有的材料,她是算在沧流界找寻一番后再炼制的。
而清辉灯的其中一件主材料,就是眼前的这天罗竹。
天罗竹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专门生?在月华浓郁之处,至于生?长之地究竟是阴是阳、是寒是暑、是涝是旱,其实都不?重要。这种?竹子成活很容易,只需要有月光就可以了。
在沧流界有一些知名的月华浓郁的地方,往往都有着一片非常壮观而有名的景象——平日里光秃秃的一片黄土,等?到夜晚,月华乍降,落在面?前,就忽地平地冒出了一片青翠的修竹,月华照耀下,交相放出淡淡的流光,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微风拂动?,便成了一片竹叶微拂的林海。
这种?景象被凡人看见了之后,就唤作?“月神出巡”,将天罗竹当成是月宫天仙降临尘世时带来?的神迹。
这种?叫法流传十分广泛,即使在整个沧流界的修士圈里,都很有名气。虽然修士根本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而这没有根据的猜测和传也根本没有多少新意,但天罗竹的名字,却是因此而传诵十分广泛。至少现在叶长老一报出它的名字,除了虞黛楚这种?确实需要的人之外?,其他修士们也都长长地“哦”了一声。
清辉灯对于材料的要求中,需要天罗竹来?做灯罩的骨架,所?用的天罗竹,年份必然得在一百年以上,也就是方才叶长老所?介绍的天罗竹的分发中的“百年成竹”,年份稍短些,就根本没有资格作?为清辉灯的主材料了。
这同样?是因为天罗竹的特性。
它们生?长起来?十分容易,能够随着月光漫山遍野,然而等?到月华流转,不?再降
临的时候,它们也很容易随着月华的消失而大片地死亡。
就如?同它们的出现一般,天罗竹的死亡也非常隐蔽和难以察觉,还没有等?到别人意识到它们开始消亡了,下一瞬间,便已经化作?了飞灰,眼前是一片空荡荡,好似从未存在过。
这是一种?生?长极为简单,但消亡也极为容易的植物,生?命永远为了月华而绽放,热烈到极致,也虚渺到极致。
也正是在这种?特性下,在动?辄百年份的药草,恨不?得每一株都是五百年底,再往下就不?值钱的修仙界,一株百年的天罗竹,绝对算得上是极为珍贵、极为稀有的存在。
极乐天宫以它为不?夜灯的主材料,本身也是给这种?法宝一个门槛。揽月殿的真?传弟子们为了炼制一盏清辉灯,往往得寻找百年份的天罗竹很多年,既得玄珠足够,又得机缘足够,这才能顺利炼制清辉灯,提着出们的时候,简直腰杆都要比别人更直上许多。
虞黛楚的眼界稍微高一点,她想要的是三百年份的天罗竹,也就是所?谓的“三百年为君”的天罗竹君,至于再往上,那就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她要是拿五百年的天罗竹皇作?标准,谁知道飞升前有没有找到的可能?
然而没想到,她不?贪心,天罗竹皇却直接就送到了她的眼前,顺利得简直像是命运直接为她准备好了一般。
虞黛楚的第一反应是,这会不?会是极乐天宫故意送到她面?前的。
作?为极乐天宫的正统传承法宝,不?夜灯的主材料再是稀有,极乐天宫也是会形成一定的垄断的,否则,倘若有不?怀好意的人,直接将天罗竹有意垄断,难不?成极乐天宫以后都不?炼制不?夜灯了?
而以天罗竹皇的稀有和珍贵而言,一般人还当真?得不?到这样?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和虞黛楚一样?,在典籍里看到,又或者是听过——这非得是底蕴无比深厚,且对天罗竹的习性和生?长环境无比了解的人才能找到。
这样?的人才,没有道理不?被极乐天宫发现,从而招揽到自家来?——或者干脆就直接杀了,免得以后找不?到天罗竹。倘若当真?是有人走了大运
,误误撞着,竟然就真?的发现了天罗竹皇,那么无论他怎么心翼翼,终究还是要在这沧流界行走的,那么就必然要被极乐天宫发现。
即使一切推论都不?存在,即使这真?的是有人拿出来?拍卖,想赚上一笔的,那也不?会在叶长老的手?里被展出——游明阁终究还是有极乐天宫的份的,提前暗箱黑掉,根本不?算个事。
由?此而推,这样?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落到极乐天宫的手?里,而这种?对于极乐天宫来?无比重要的东西,没道理不?想要了。
那么,现在在游明阁放出来?,除了故意给她看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虞黛楚猜测这大约是萧沉鱼坚持要她来?游明阁的其中一个原因。
“我?听天罗竹不?能只看年份。”包厢外?,有人忽然问道,“除却年份之外?,还得看其特性——虽天罗竹秉承月华精气而生?,然而生?长之地不?同,所?长成的天罗竹终究也是不?同,不?知叶长老手?中的这支天罗竹皇,究竟是在极寒之地生?长的,还是在极炎之地生?长的?”
这问题一出,叶长老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即回答。
盖因这问题,别有意味。
虽其他宗门对于天罗竹的需求,远远没有极乐天宫更大,也没有极乐天宫对此这么看重,那么对于天罗竹分布的了解,也就自然没有极乐天宫那么了解,但现如?今沧流界哪些地方最有可能产出天罗竹皇,那大家大约还是有个数的。
要么就是极寒之地,在极意阁周围,要么就是极炎之地,毗邻大荒神殿。
无论这天罗竹皇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原主人又究竟是谁,生?在这两家的附近,那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沧流界之中,可还没听过第三处月华浓郁到能温养出一支天罗竹皇的地方呢。
叶长老手?中的这支天罗竹皇,属性偏寒,根本无需多考证,就能看出是从极意阁周围找到的。现在台下的修士们离得远,又有这游明阁的特殊阵法保护,让他们没法用神识肆无忌惮地探查,故而无法清楚地辨认出天罗竹皇的来?历,但叶长老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就算一切再清
楚,也不?能直。
虽沧流界没有“这是别人家,所?以我?去那里找到的东西都应该给原主人”这种?即使放到道门修士眼里都有点太苛刻的规矩,虽然大家都是魔修,互相都知道在想什么,到嘴边的好处怎么可能还给别人?
然而这不?妨碍别人拿来?碰瓷,倘若现在出这天罗竹皇是极意阁附近产出的,也许极意阁的人现在就要出来?义正言辞“不?告而取是为偷”了——叶长老可以肯定,她话音一落,极意阁的包厢里,一定会冒出一个“早就种?下了天罗竹,谁知将要成熟却忽然不?见”的苦主来?。
虽她也不?害怕扯皮,但游明阁是要做生?意的,当场扯起皮,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偏偏那人的问题,表面?上看起来?再是合理不?过,叶长老要是不?搭理,又或者是勃然大怒,倒显得游明阁不?像是个正经做生?意的地方了。
她想到这里,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恼火之意。
总是在这游明阁之中,虽然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有时候又当真?是十分憋屈——倘若是放在几百年前,叶长老还没来?这游明阁之中的时候,还是个极其标准的魔修,倘若有谁敢不?怀好意地刁难她,只要她实力?足够,当场就能将这种?人的头都给掉,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空守着修为,却还要顾忌什么开门做生?意,只能和和气气?
“这是支阴属的天罗竹。”叶长老故意装作?没听懂这个问题的意思,“可以,以这支天罗竹炼成法宝,便会是一切阴属手?段的克星,因为它不?惧阴寒,甚至还在阴寒属性的环境里如?鱼得水。”
无论是在极炎之地生?长的天罗竹,还是在极寒之地生?长的天罗竹,都有可能生?出阴属性。
“而在此之外?,这株天罗竹皇还有其他的特性——只不?过,这就涉及到这件拍卖品本身的秘密了,倘若当众出来?,也许各位反倒嫌弃它被所?有人都了解,不?愿意买了,在此,我?就先保密。”叶长老到这里,朝方才话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含笑,眼底却满是警告的意味。
她虽然满脸和气笑容,好似正经做生?
意的样?子,但要是脾气当真?上头了,那可没什么生?意不?生?意的了。
即使旁人知道这是叶长老的一个警告,其实未必真?的会撕破脸皮动?手?,也根本不?敢冒着这种?风险——毕竟,要是真?的惹怒了一位元婴真?君,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死字了。
黑暗中,陷入一片寂静。
“这支天罗竹皇无比珍贵,算得上是一件放在元婴境界也够格的宝物。”叶长老满意地收回目光,“对于需要它的人来?,更是比元婴至宝还要珍贵,故而,起拍价,两百万中品玄珠。”
两百万中品玄珠,比起虞黛楚的一个人情,好似都要差上一些,难免让人觉得这天罗竹皇被大吹特吹,其实也就这么样?。甚至于,坐在玄黄两席的筑基和炼气修士听到了,难免发出点零落而失望的唏嘘——不?敢高声,生?怕惹怒元婴真?君,但感慨的人多了,也就自称了一股浪潮。
筑基炼气的修士听了直摇头,金丹修士一想到虞黛楚的人情,也要一个“就这”,大家的胃口都被拍卖会养刁了,听到两百万,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事,游明阁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然而坐在极乐天宫的包厢里,一个人情能卖出两百一十万中品玄珠天价的虞黛楚,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却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因为她是真?的要花钱买。
两百万中品玄珠,听起来?她完全付得起——五张符宝一起脱手?就是三百万中品玄珠,即使去掉游明阁极为昂贵的手?续费,到手?也有两百六十万左右,再加上她后续还有一张极品符宝要拍卖,只要舍得将钱花出去,怎么都能买到的。
然而,只看燕蛮真?的那把剑,还有虞黛楚的五张符宝的最终交易额比起最初的报价,究竟高了多少,就知道拍卖会上的东西究竟会走到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完全是没个准的。
虞黛楚拿出这些符宝的原意,其实是算给自己身上多加些流动?性比较强、好脱手?的东西的,而符宝本身虽然很珍贵,真?正需要交易的时候,却很难精准衡量价格——就好比是以物易物社会和金属货币社会,当然还是后者更方便。
可是
现在看着这架势,怎么好像,即使她能如?愿以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在哪里赚的钱就在哪里花掉,带走一分都不?可能。
“钱不?够了?”秦月霄一看就知道虞黛楚到底在发愁什么,她老早便想到了,虞黛楚不?是那种?“我?有个大宝贝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性格,会把符宝这种?东西拿出来?,只可能是因为别有所?图,考虑到虞黛楚来?到沧流界还没多久,根本没有赚取玄珠的机会,做这种?高调的举措,也就只可能是为了钱了。
“看来?萧沉鱼没给你?玄珠?”秦月霄哼笑了一声,“也难怪你?要拍卖符宝了——就萧沉鱼这个抠门精,你?能从她手?里扒拉出个好,才是怪事,不?叫你?倒贴钱就已经是待你?与众不?同了。”
虞黛楚眨眨眼,那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萧沉鱼待秦月霄也许还真?是不?错。
“你?当初不?是杀了燕蛮真?吗?”包厢外?已经开始叫价,一声声的,不?算很热烈,但也没至于到让叶长老准备落锤的冷清,秦月霄仍是懒懒地,“我?听他好歹也是大荒神殿近千年来?的头号天才、第一真?传,而且又是即将凝婴,手?头的东西,怎么都该比你?多——他的东西,你?花完了?”
秦月霄不?这个就算了,一起这个,虞黛楚就要喊冤。
——她哪里是花完了燕蛮真?的遗物?她压根就没有得到燕蛮真?的东西。
当时覆水镜一出,因果反消,这种?诡异又神秘、强大又可怕的力?量,即使是元婴真?君也没能掌控,更何况是虞黛楚这个对因果一知半解,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新手?。
她当时没有产生?反噬、自己把自己给送走了,就已经算是无比成功,还想在滔滔因果之中,击杀燕蛮真?而保住燕蛮真?的储物戒?
这简直是在为难人嘛。
所?有人限于沧流界对于因果的过于了解,反倒认定虞黛楚这个金丹修士不?可能运用因果,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这一茬,都以为她用了什么秘法击杀了燕蛮真?,那么接受后者的遗产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听虞黛楚击杀了燕蛮真
?之后,羡慕她能天降横财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虞黛楚没有拿到,真?的没有。
“好了好了,我?信你?当真?没有。”秦月霄看她一副委委屈屈、简直要声泪俱下的样?子,明知道她是夸张,还是没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岔开话题,“这么来?,你?身上便确实只有那些符宝,能动?用的玄珠,也就只有两百多万了?”
虞黛楚沉痛地面?对现实,期盼地看着秦月霄,指望后者能给她点好主意。
秦月霄就在这殷殷切切的期盼目光里,沉吟了许久,最终在虞黛楚灼热的凝视中,缓缓摇了摇头,“等?死吧,没救了。”
虞黛楚:垮起个猫批脸.jpg
“这倒也是有意思。”秦月霄摇摇头,“萧沉鱼分明为了你?,把压箱底的东西都从揽月殿坑出来?了,却又偏偏不?给你?钱,这是什么意思呢?”
两百万,甚至是四百万中品玄珠,无论对于哪个金丹修士来?,都绝对是一笔巨款,而对于刚来?沧流界没多久,还一直在闭关修练的虞黛楚来?,更是一笔绝无可能拿出的巨款。
“她想让我?给你?买。”秦月霄沉吟了片刻,笃定地点点头。
虞黛楚顿了一下。
“她空手?套白狼,一下子吃两家。”秦月霄再次点点头,对自己的判断表示肯定,冷笑了一声,“全天下就她最精明。”
虞黛楚假装没听到。
“你?去报价吧。”秦月霄不?知道究竟脑补了什么,一声冷笑之后,竟然对着虞黛楚扬了扬下巴,示意后者加入包厢外?的竞争。
——她刚才还在骂萧沉鱼呢,下一秒竟然就直接要付钱了??
“你?可别想多了。”秦月霄一眼看破,“我?不?是送你?,也不?是请你?,只是借钱给你?。你?那拍卖得到的钱,都得给我?在竞拍里花完,剩下不?够的我?给你?垫上——这都是要你?还的。”
她到这里,顿了一下,凝视着虞黛楚,意味深长,“没人能赖我?的账,没有人。”
包厢外?,竞价已经到了两百四十万。
其实像是之前燕蛮真?的剑,又或者是虞黛楚的符宝的跳跃式竞价,在这拍卖会上,也并不?多见。绝
大多数修士的钱也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抢来?的,哪里能像是那些狗大户一样?胡造?虽然报价的时候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跌份——
但,只要想装逼,再抠门的报价,也能叫出一掷千金的气势。
“两百四十一万!”有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争得脸红脖子粗了,“道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和我?争了,否则,你?一定会失望的!”
“两百四十二万!”和他竞争的对手?不?甘示弱,声音能震过半片游明阁,“不?好意思了道友,在下也是势在必得,倒不?如?请道友你?知难而退吧,否则报价到最后,被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好意思不?跟,岂不?是骑虎难下?”
“两百四十三万!”第一个人狂怒,“你?做梦,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这天罗竹皇,只能属于我?!”
“嘶——”竞争对手?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听起来?十分震惊,“你?竟然如?此执着,看来?是我?觑了你?。竟然出到两百四十三万中品玄石,恐怖如?斯!”到一半,却又话锋一转,“好在在下也是早有准备,两百四十四万!”
若只是看这竞争的声势,这咬牙切齿的竞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首富battle,简直比之前的燕蛮真?的剑、虞黛楚的符宝还要激烈一百倍的那种?。
——虽然论起金额,好似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但是吧……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感觉如?果不?是游明阁对拍卖叫价限定起加价为一万,这两人可能会一个玄珠一个玄珠往上加的样?子。
虞黛楚为自己的格格不?入感到自我?唾弃,她实在是太不?珍惜来?之不?易的金钱了,奢侈、浪费,没有这两位精细算的精神!
——然后一转头,凑在包厢中的传声阵法边,气沉丹田,轻轻咳了一声。
这热火朝天的竞争里,忽然传出一声轻咳,就好像热油锅里忽然混进了一滴水一般,既显得格格不?入,又显得无比清晰。
明明听起来?就像是冒失鬼不?心凑到了传声阵法旁边咳了一声一般,根本不?值得人关注,然而不?约而同的,一切短暂地沉默了,就好似是吵闹的视频,
忽然被人按上了暂停键一样?。
即使是争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修士,也都一齐短暂地静默了。
“两百五十万。”虞黛楚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可能也是个二百五,这么多数字,偏偏就凑了这么个整,大约这就是缘份吧。
然而,她一开口,原本一刹寂寂无声的游明阁中,又忽然好似冷水浇进油锅,一刹那炸开,陷入一片低语汇成的喧嚣、声议论的海洋。
这声音是从顶上的极乐天宫的包厢里传出来?的,这毫无疑问,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倒也不?是有谁认得虞黛楚的声音,而是因为,在这沧流界之中,极乐天宫的弟子,总和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修士忙于到处作?恶的时候,她们在找乐子;其他修士在辛辛苦苦攒修练资源的时候,她们在找乐子,其他修士生?死不?争个你?死我?活就混不?下去的时候,她们在找乐子。
等?到其他修士好不?容易挣来?一点闲暇时间,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找点乐子的时候,她们还是在找乐子。
这一对比,日子简直是没发过了!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修练的本源和方法本来?就是找乐子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极乐天宫内部的竞争其实比外?界还要激烈,作?为魔门圣地,其实比外?界还要残酷,但架不?住人家的修练方式看起来?就是格格不?入啊?
一个要从别人的痛苦身上找到前进的方向的修士,和一个要从别人与自己的快乐中找到前进方向的修士,久而久之,显然是会有所?不?同的。
虞黛楚总觉得自己和极乐天宫没有融入,显得格格不?入,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不?像是极乐天宫的修士,其实那都是她的主观感受。
至少她现在一开口,那种?平和、内心不?算扭曲的心境,便已经蕴含在了每一个字、每一分语气之中,让人一听,就难免要想到极乐天宫,觉得她是最纯正不?过的极乐天宫修士。
她一报价,方才竞争得热火朝天、满口着“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你?还是省点钱吧”“我?有的是钱不?怕和你?争”的两个修士,在这嗡嗡的议论声潮中,忽
然一齐消失了。
然而,倘若只有一个人不?出声,另一个的退场也许还算泯然众人,顺理成章,没有那么明显。然而,两个人一齐喑声,便显得这游明阁中忽然安静——极致的安静,静到尴尬。
“刚才和我?竞争的那位老哥呢?”其中一个梗着脖子,在黑暗中开口,“怎么不?话了?刚才不?还绝对不?会放弃的吗?”
“我?不?过是想看看兄弟你?究竟会不?会继续出价,是不?是遇到圣地的道友,就忽然囊中羞涩了。”一个不?愿意销声匿迹,另一个也要强出头,“看来?你?是怂了,那我?可不?会——两百五十一万。”
虞黛楚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瞬间,也很想报出一个“两百五十二万”——好歹能省点钱呢。
“两百五十五万。”但她开口,冷冷的,好似根本不?拿玄珠当一回事,好似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扔着玩的。
——倘若现在加入这两个修士的在线丢人行列,秦月霄会杀了她不?,还会引起这两个修士的竞争之心,谁知道最后价钱落到什么地步。
倒不?如?大方一些,将犹豫的人吓退,反而能省点钱。
她报完价,饶有兴致地等?着那个修士的答话。
不?仅是虞黛楚,整个游明阁中的魔修,都很好奇,这个着“一定不?会放弃这件宝物”“有的是钱”的修士,究竟会不?会继续加价?还是,他会当场装死?
“咳,道友够果断,看来?是当真?很需要这天罗竹皇啊。”这位修士的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坚强地继续开口,强行给自己挽尊,“但这件宝物对我?来?,也是势在必得的。”
——这是要强行加价?
顿时,整个游明阁中的修士俱是兴奋了起来?。
游明阁吃瓜路人:起来?!起来?!
虞黛楚做好了刚赚到、甚至都还没到手?的玄珠都花出去的算,微微张口,“两百六十万”已经在嘴边。
“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道友这么需要,我?就不?和道友争,成全道友一下吧。”那修士一个大喘气,语气急转弯。
他这话一出,整个游明阁中,简直是异口
同声,从来?没有这么整齐地响起一片嘘声,简直要组成一股浪潮,将整个游明阁的屋顶都给掀开了。
——倘若他在虞黛楚开口的时候就装死,虽然和之前的豪气干云显得有些好笑,但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明明不?敢继续竞争,却还偏要死撑着一个面?子,强行挽尊,这就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毕竟,大家都掩藏在黑暗之中,谁知道你?是谁,这无谓的面?子,究竟争给谁看啊?
平白吊人胃口!
虞黛楚的“两百六十万”就在嘴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赶在一瞬间强行给扯了回来?,假装无事发生?过,老神在在地向后一靠,假装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两个修士虽然有点奇葩,听起来?很是穷酸的样?子,其实竞争到这个地步,怎么都算得上是财大气粗、底蕴深厚了。他们已经将其他竞争者都熬退了,此时虞黛楚再高价劝退他们,差不?多也就是该落锤的时候了。
——比她预计的还要少上一点,光看符宝的收益,竟然还有得赚。
就在虞黛楚和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这支天罗竹皇的最终价格之时,黑暗之中,忽然有人开口了。
“两百六十一万。”
虞黛楚一怔。
这报价声来?自对面?——极意阁。
“极意阁什么时候会对天罗竹皇这种?灵材感兴趣了?”虞黛楚还没话,她身侧的周芳瑜倒是先“咦”了一声,“他们不?是一向只喜欢玄铁寒铁这种?锋锐坚硬能铸剑的东西吗?”
倒也不?是极意阁弟子就不?许买天罗竹皇了,而是天罗竹这种?东西,很有特性,对于一般修士来?,并不?一定适合。也就是极乐天宫以它为特色,这才对它特别关注。
“两百六十五万。”虞黛楚微微蹙眉。
“两百六十六万。”对面?悠悠地道。
虞黛楚的神色,缓缓阴沉了下去。
倘若真?的是想要这天罗竹皇的,根本不?该是这种?报价法。从她报价的速度和幅度来?,势在必得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倘若真?的想买到,就不?该以为这种?一万一万的报价能吓退她。
除了拖延双方的时间之外?,对于真?正有意买天罗竹皇
的人来?,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看来?你?的风头出够了,总有人看不?过眼呐。”秦月霄悠悠地道,“这也是应该的,木秀于林嘛。”
树大招风,虞黛楚方才又是一个人情卖出天价,又是五张符宝收获三百万,整个游明阁拍卖会,简直就像是她的个人秀一样?,往前数,游明阁开办这几百年以来?,就没有哪次拍卖会上,有人能像她这么风光无二的。
虽她的实力?不?错,极乐天宫又着力?要将她捧成是金丹就能媲美元婴、高高在上的天命神女,但一出现就这么高调,在还没有展示出绝对的实力?的时候,难免是要招人眼红嫉恨的。
也许这个报价的人,还算不?上嫉恨,但眼红却是一定的,没法对虞黛楚做些什么,也不?好直接提着刀上门来?把虞黛楚杀了——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对方没有实力?提刀来?见,只能和虞黛楚稍稍抬抬杠,让后者买的东西比正常高许多的样?子。
正面?不?来?刚,背地恶心人。
虞黛楚神色冷肃,沉沉地望着面?前的一片昏暗。
她其实并不?在乎财帛,即使是囊中羞涩,卖起符宝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手?头有玄珠更方便,而不?是困于没钱。她一旦花钱,有时甚至能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精神。
就好比是眼前的这天罗竹皇,如?果有人要和她竞价,大家都是想要的,那么即使和对方一路将价格抬到三倍四倍,虞黛楚也敢奉陪,等?东西到手?之后,也不?会为此感到生?气。
因为在她心里,这是公平的、应该付出的竞争。
但倘若是有人故意见不?得她好,就是想要看着她花更多的钱,竞争本身是为了让她不?爽,那虞黛楚一旦不?爽了,就很想让对方和她一起不?爽。
她抿了抿唇,“两百七十万。”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接上了,“两百七十一万。”
抬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的?明摆着就是要让她多花冤枉钱,那是一点遮掩的意思也没有,虞黛楚还没地方发脾气去。
这就是游明阁想要见到的场面?,顾客互相之间撕得越起劲,他们赚的也就越是多,甚至都无需担心顾客因此而
对拍卖会产生?的恶感和排斥——独家垄断,独此一家,这可不?是笑的。
这就是规则范围内的行为,再生?气,也无计可施。
“倘若买不?到,就去抢吧。”秦月霄忽地开口,淡淡地道,“大家都是魔门修士,在这游明阁之中那是没有办法,不?遵守规矩就得死,即使是五大宗门的修士也不?例外?。但五大宗门的共同规则,只管着游明阁之内,到了游明阁外?面?,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言语未尽,但意思已经无需再问了。
沧流界的生?意和正经拍卖会为什么搞不?起来?,为什么会一直只能范围开展,直到淮山真?君极力?推崇、大力?推动?之后,这才出现了游明阁这个独家垄断的拍卖会?
还不?是因为在沧流界这个特殊的环境里,大家看见了好东西,都抢成了习惯吗?
寻常的型拍卖会,需要担心举办人和担保人不?够格,信用不?够又或者是实力?不?够,导致自己拍卖的东西没有拿到钱,又或者是刚刚拍到手?的东西又被人直接抢走了,钱物两失。
而游明阁背靠着五大宗门,背景深厚,又有元婴真?君坐镇,信用和安全都得到了保证,即使大家明知道这些五大宗门的修士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顶头上的元婴真?君压着,在这游明阁之中,起码是无比安全的,这才有了这番魔道难得的盛会。
然而,五大宗门保证在游明阁之中的绝对安全,可是离开了游明阁,那修士是死是活,到手?的宝贝是被人抢走了还是自己继续揣着,那可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往年的游明阁拍卖会之后,多的是杀人夺宝的事件,只要没有过于嚣张,刚出门就动?手?,那五大宗门才不?会管——当然,若是太过急躁,前脚刚刚踏出游明阁,后脚就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那简直就是在踩着五大宗门的脸面?挑衅,即使那不?是游明阁之内,驻守的元婴真?君可不?会和你?拿尺子量。
散修对待游明阁是这种?态度,五大宗门的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归根结底,大家都是魔修,天生?就不?守规矩,无论是谁家定的规矩都一样?。
即使对面?和虞黛楚对着喊价的是极意阁的修士,那又怎么样??白刃临头的时候,难道极意阁的修士能多出一条命?
虞黛楚轻轻抿了抿唇,决定给对(钱)方(包)最后一个机会,“两百七十五万。”
“两百七十六万。”但对面?丝毫没有体会到她想要通过这最后一次报价传达的“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寓意,非常果断地一万一加。
虞黛楚深吸一口气,神色淡淡,凑到传声阵法边,沉声道,“三百万,倘若对面?的这位道友还要出手?,那我?便干脆放弃了——反正,我?们总归还是要见面?的,来?日方长,是不?是?”
这话一出,对面?便立刻安静了。
倘若虞黛楚不?愿意继续加价了,那对方便得高位接盘一个根本不?需要的东西。而三百万中品玄珠的价格,从客观上来?,也远远高出了天罗竹皇的价值,以至于对方要是弄到手?了,根本就不?可能以同等?的价位出手?,完全是一桩超级赔本买卖。
只是膈应一下人,可别真?把自己给坑到了。
黑暗中一片安静。
到底,对方倚仗的无非就是虞黛楚对这天罗竹皇当真?非常需要,即使知道有人在膈应自己,也不?会轻易放手?罢了,只要虞黛楚一旦显示出不?感兴趣,对方自然就销声匿迹了。
但原本无需负债就能拿下来?的东西,转眼却要欠秦月霄四十万,任是谁都不?会高兴。
虞黛楚望着叶长老落锤,明明得偿所?愿,神色却好像是吃亏的那个。
“拍卖嘛,难免都是有波折的,最后到手?了,就算是成功了。”周芳瑜安慰她。
虞黛楚微微抬起头,将神色收拢,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她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接受吃亏。
场中别苗头的一茬又一茬,这不?过只是个插曲,很快便被其他的竞争压了下去,好似被人遗忘了。
直到虞黛楚再次开口报价。
这一次恶意抬价的,甚至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