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麦片酸奶。
臣妍认为,人的感情是要累计的,这话没错。
比如此时此刻,自己对眼前人的感情,已经通过逐日的生活磨合和叠加,远远高于所谓喜欢的范畴。可能老天爷待认真生活的人总有些奖赏,使她对人朦朦胧胧的形象一见倾心,来往后又惊叹灵感方面的契合,暗道,原来,这是一个待她坦荡,与她生活步调同频率,又包容沉稳的男人。
窗外,有商贩推着卖烤红薯的推车路过,朗声用方言热情地叫卖。
甜香的气味顺着窗户飘进车窗内,被热气蒸腾得往鼻息流动。还好出门前酒足饭饱,才不至于被引出食欲馋虫。
她贴着座椅靠背,慢条斯理地接话:“那要是被学生撞见了呢?”
卓灼答:“虽然理论上来不可能,”他稍作沉吟,“那就,是为老婆准备的。”
臣妍不动声色地压制住心跳,微微扬眉,不明所以地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卓灼平静地:“应对不同年龄段的对象,就有不同的称呼,只要指代对象是特定的,本质来没有区别。”
臣妍觉察到自己不想反驳。
她是有私心的,即便她清晰地明白,处在一段感情中,自己应当有一定程度上的抵抗力,并且不应该在交往刚刚过渡到平稳期,就开始研究琢磨一些有关感情与婚姻的课题,向一些过来人提出问题。这实在是显得愣头青不,而且有些不够矜持,失去主动权。
唉……也没办法,他这跟直白地回答,和‘对不同的人,有不同低调秀恩爱的思路’有什么区别。
不靠谱的人变得靠谱,可爱的人变得沉稳,冷漠的人偶尔的温柔,这些瞬间都是冲击人心的,眼下也是一个道理。
于是,她不得不在飘香的红薯香气间,找来一个转移这份悸动的提议,“反正回去也是坐着,不如下车走走?”
运动公园内从来不少流浪的动物。
一只黑色的型黑色犬类从她眼前飞速掠过,臣妍下意识抬手,抓住身侧人的臂膀,不是因为惊吓,而是想,“好像黑。”
圆圆的眼睛,懒散的神情。卓灼微微侧身,低头答,“是很像。”
“你知道黑是指……”指明山苑附近经常出没的那只黑色田园犬。
之前她从未提及过这个代号,可话到一半,他们俩的目光对上,臣妍知道这是肯定之意,心里为这份默契满意,左手穿过他的臂弯,抱得严严实实。
快到拱桥边,她朝前跨了一步,跳到和他面对面,挽的动作变成牵,两根手指松松垮垮地被人捏在掌心,当作橡皮似的揉捏摩挲,“你跨年夜一般怎么过的,出去还是呆在家里?”
卓灼很坦诚:“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事情太多了,年复一年,”他这话的时候,难得流露出一点任性,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要做的事情不会有大的改变,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
对此,臣妍故意显出两分讶异:“卓灼老师原来也会有讨厌工作的时候。”
两人走到高处,才发现桥面正中架起了一台摄像机,围了一圈的人。
有网络主播霸占了一块地方,正在来来往往的、无声的、各色路过人的眼神中,镇定自若地进行着直播和视频的拍摄。
臣妍和身侧人并肩聊着闲事解闷,忽然有工作人员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一句“不好意思”充作开场,话得很温柔,口吻也很客气,内容却是询问他们愿不愿意上镜,装作主播的粉丝露一下面,帮忙涨涨人气。十多秒的镜头,就可以直接现金支付几百块的报酬。
臣妍听着就笑起来,绷着唇角,当起了做主的人:“抱歉。”
待走下桥了,她才踮起脚,神神秘秘地:“其实他主要是为了你。”
靠脸能吃饭在以前或许只是夸张的手法,但在社交网络发达至此的现在,早就变作了现实。消费的主力大军是女性,所谓网络经济,得女性粉丝者得天下,这种只需要陌生的帅哥露脸,按照剧本随便点什么,用以为主播造人设的手法,她倒也不是没有耳闻过。
臣妍完,又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亮晶晶的:“……主要我是觉得,要是答应了,我肯定会吃醋的,所以才拒绝的那么快。”
反正悸动也抑制不住,她干脆直白地道:“实话,要是可以合法把你藏起来的话,我一定会去申领一张许可证的。”
这有什么可否定的呢?大学视频里,他接受旁人一束稍显扭捏的献花,她都觉得有些怅惘,意在浓时,遮遮掩掩占有欲多不痛快。
夜色中,两个人到家时已是九点。
早上经历了长时间的拍摄,臣妍不得不比往日提前摘掉隐形眼镜,顶着五百度的近视,支使洗手间外面的男士替她拿过床头的框架放在茶几上。
如若不是了解到做了近视手术后不得佩戴各种隐形,断了她妆容搭配的路子,臣妍一定会在大学就选择解决掉令人烦恼的视力问题。奈何饭碗要紧,这会儿,她摘掉脸上敷完的面膜洗净,踮着脚往客厅走,还没走到一半,被人拦腰抱住,腿脚一空,下一秒,就光脚站回到了毛绒绒的棉拖上。
“我认输、认输……”
“以后一定老实穿鞋,行了吧。”
天气凉了,容不得人光脚作妖。
有人修长冰冷的手指落在腰间,她像被点了笑穴,不受控地发笑,好不容易经由挣扎坐回沙发前,也偏不老实认输,朦朦胧胧地要去捏他的脸。
没想到,这人破天荒地不让她捏,还靠着沙发背,同样将她搂进怀里,好像怎么都算准了能使她刚好看不清的距离,迷迷糊糊地,一手还穿过她的胳膊,落在键盘,好似正儿八经地做着要紧事。
他这种明摆着的,欺负人的行事作风,出口是决不行的。越出口,越着了他的道。理性的人到这会儿,总有千百种方法压制着对方不得翻身。
臣妍早已摸透了他的个性,可眼下挣扎不了,整个人酸软地要化开,终究忍不住要骂,“……你、你个假正经!”
十几岁的时候,她在心里骂,如今是光明正大。
卓灼亲她的耳垂,亲她的脖子,悠悠浅浅,呼吸是不同于身上柠檬松木的热:“在公园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她坦诚地要吃醋的时候。
世界上虚情假意的人太多,别扭自傲的人更不在少数,如她一样想什么是什么,才值得可怜可爱。
臣妍没那么肯认栽。
即便是被背后抱着、揽着、肆意掠过敏感处,她依旧坚持着,保持最后的清醒,丝毫不做顾忌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反击得逞的片刻,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还要反手摸往他的肌肉。结果是视线迷蒙,被人顺手平稳地调换了身位,趴在他的胸口,由得谁噙住下唇,吮咬一阵,被舌尖侵略口腔,整个人瘫倒在了沙发上。
头顶的灯既不清楚,又晃眼。
她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始终不清晰的视野,还是为别的什么。
这一回,她被赏景人当作了一柄花枝。扶过,又抚过,还要用指尖捧稳花苞,指腹磋磨。
齿缝舌尖,跳动的是喘息、心跳、还有不受控的热度。
洗漱前,她偷吃了一口麦片酸奶,未来得及用薄荷盖过,整个人仿佛要陷进酸奶一般的流体。
她软绵绵的,眼皮发抖,只知道,“这里好挤……”
没有多一句,就感觉漂浮在了半空。
她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亲手购置的地毯上,发出哒哒的一声,应该是不至于粉身碎骨。
她可真聪明。臣妍厚脸皮地想,想完又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啊。”
卧室和客厅不一样,没有灯,是全黑的夜幕。
她掉在床上,发出惊讶的轻叹,没问卓灼手上准备的东西从哪儿来,模糊的视线只看见了窗户开出的一道缝隙,漏进的风把窗帘吹的随风飘扬。
男人俯身过来,这样的距离,终于让她看见他的脸。
“真是可恶死了。”
她他,却不自觉地要顺着这张脸,继续去看令人脸红的,劲瘦有力的线条,肩膀手臂的肌肉……
他没有笑,却工整地如平日一样,从容地回应她,“可爱得要命。”
他们俩一到家都洗过澡,此刻,香味再次变作相同的,不过,这回是浅浅淡淡的玫瑰,还有一点苹果的清甜。
臣妍感觉自己变成了许多物体,一会儿是棉花,一会儿是云朵。
有人手落过软绵绵的棉花,飘渺的云朵,骨头似的桥,温热的花瓣,静默的蕊,脸上还是沉静的神色,唯独深刻锋利的下颚开始变得潮湿,慢慢积攒起水珠,眉头渐渐蹙起。
他哄着她,她就咬在他的手指,试图要留下一个深刻的、解恨的痕迹。
卓灼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宽抚她,怂恿她,“可以继续咬着。”
臣妍感觉,这与之前那次不一样。
他还要失控一些,有一种无法遏制的索求,探寻的时候夹杂着矛盾的耐心与肆意,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身上的绳索是仅有的清醒。
最后,她变成了一张弓,颤抖着绷紧,由弓箭手操控。
“唔……”
臣妍抱紧了身上的人,将头埋的死死的,去咬他的耳朵。
他是不是快要疯了,却还要在她面前,当一个理性温柔的疯子。
疼痛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皱着眉,痛苦不堪,又慢慢松开,变作无所适从的茫然。
“妍妍,我是谁。”
她在茫然间,听到低沉的声音。
迷茫的视野,她看到一点的黑色,要去摸,又被人亲的头晕目眩,只能哆嗦着放下了手。
“卓老师……”
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与人在一起,痛苦过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臣妍喊他:“卓灼。”
“……”
她也快疯了,头发在额前湿成一片,什么都叫的出口,“老公。”
是谁很有耐心地操控着手中的弓弦,漏进来的风根本无法拯救汗津津的两处。
卓灼仍旧保留着一点理性和温柔,顺着她的呼救声,调整着,克制着,只唯独人的潜意识反应无法预料。
臣妍如同溺水的人,死死地揽着他,求救着,声嗫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