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想你的事情,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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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楠从沈榕榕家里搬了回来。

    她好几天没去故我堂了, 睡也睡不好,一闭上眼睛,能想到的就是她最后一次见杨双燕的场景。她后悔得心头火辣辣地疼。当时带杨双燕去报警就好了, 无论杨双燕如何否定, 她也应该硬拽她去见警察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她独自一人根本不能够解决,路楠会不会是她第一个试图求助的成年人?

    在故我堂盘桓的那一天,晚上九点多,她准备跟宋沧告辞时, 路皓然来了电话。他很快问出了杨双燕的下落,博阳中学的老师们都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她住院了。”路皓然,“暑假高三补课的时候, 她在教室里大哭大喊, 据后来去住院休养,没法再上学。”

    推算时间, 那是在路楠最后一次见杨双燕之后。她刺伤了肖云声, 在他身上留下十二厘米的长伤口。

    在刺伤肖云声和杨双燕崩溃之间,必定还发生过其他事情。但他们已经无法找到任何线索。路楠跌跌撞撞回到家里, 关上门便坐倒在地。

    杨双燕。许思文。她曾有救这两个女孩的机会。但她没有把握住。

    无数个“如果”在她心里翻腾。她捂着脸大哭,沉重的东西压垮了她的肩膀。

    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几天里, 路楠接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停响起的电话。家人,沈榕榕, 还有宋沧。路楠全都不接, 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遇到事情先逃避的人。

    这一日从早上开始, 手机就不停地振动、响铃,全是宋沧来的。她频频挂断,最后甚至关机。片刻后, 她听见有人敲门。

    刚走出卧室,门口的吵嚷声便清晰可闻。

    “我出去买菜他站在这里,买菜回来他还在这里。他肯定有问题!”

    “你好,我是物业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楠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听错。宋沧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

    “我是302住户的朋友。”他,“我正在联系他。”

    手机按了免提,“您拨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十分清晰。

    宋沧只得挂断电话:“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确实是她的……”

    路楠开了门。门前挤着好几个人:宋沧,物业人员,还有对门的大爷大妈。见她开门,大妈立刻指着宋沧:“路,你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门前所有人都看见了路楠的脸色:她发烧了,嘴唇惨白无血色,一张脸烧得通红,眼睛湿润却无神。

    瞬间,除了宋沧之外,所有人都后跳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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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路楠振作精神回答。

    没戴口罩的大爷大妈躲在物业背后:“你发烧了?!”

    宋沧以眼神对路楠示意:“快进去。”

    路楠拦在门前:“你怎么来了?”

    见她满脸不悦,大妈捂着口鼻,还在想象二人关系:“他是不是缠着你呢?”

    路楠:“……也不是。”

    物业人员:“302,你要去医院。这是对你还有其他人负责,现在非常时期,你应该……”

    路楠忙把宋沧拉进屋里,连声向门外的人道谢和道歉。好不容易把人发走了,路楠才刚关上门,宋沧便从身后捂住了她的额头。

    “这么高。”宋沧,“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只是着凉……”路楠把他的手开,“去医院又得做核酸,我讨厌捅鼻子。”

    宋沧左右一看,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乱扔的外套,披在路楠肩上。

    “干什么?”路楠头脑昏沉,看见宋沧蹲在自己面前,扶着自己的脚踝,要给她穿鞋,“我不去!”

    她把鞋子踢开,动作太大了,差点站不稳,晕眩着跌进宋沧怀里。路楠立刻要把宋沧推开,不料宋沧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要不你自己穿好鞋子和我下楼,要不我把你抱下楼。”

    路楠气急,狠狠推开他。宋沧一点儿也不见气恼,仍旧蹲下来给她穿鞋:“你看完病我就走。”

    “你就不怕我真的得了……”

    宋沧摇摇头:“别用这件事开玩笑。”

    他罕见的认真,路楠晃着脑袋,悻悻闭嘴:“我换个衣服。”

    到了医院一测,路楠高烧三十八度,立刻被送去发热门诊。宋沧紧张地跑上跑下,又挂号又找人。等检查结果出来,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普通的病毒性感冒。

    回程时路楠总算多了些话的精神:“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沈榕榕都找到故我堂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宋沧,“她有你家钥匙,但去了你家,你又反锁,不肯给她开门。”

    路楠嘀咕:“她怎么就确定你来了我就会开门。”

    宋沧笑了:“事实如此。”

    路楠家的冰箱里只有两颗蛋和一把干瘪的青菜。她没有照顾自己的精神和动力,外卖的盒子乱七八糟地堆在厨房,酒倒是都喝干净了。宋沧在线买完菜,边收拾厨房边给她烧水。恢复了一点儿精神的路楠靠在厨房门边看他忙碌,有种回到故我堂的错觉。

    “你去坐一会儿。”宋沧把热水倒在大口碗里晾凉,“水没那么热了就吃药。”

    路楠回到客厅坐下,想了想,开始收拾沙发和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的家是她自己的空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但现在宋沧来了,还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态度,在家里忙活。路楠觉得屋子里太静了,宋沧在厨房里弄出的动静又太大声了,时刻在提醒她:你完了。

    “我去扔垃圾。”宋沧拎着几个黑袋子走到门边换鞋,顺手拿起钥匙,“你给我开门,还是我带着钥匙?”

    路楠:“……懒得动。”

    宋沧忍着笑,轻咳一声收起钥匙:“好。”

    在开门关门间隙,路楠听见对面的大妈问宋沧医院检查结果,又大声:“谈恋爱不要老吵架。”

    宋沧:“哎,谢谢阿姨。”

    路楠跑到门边趴着偷听,但只有电梯关门的提示音。

    喝水,吃药。吃饭,再吃药。路楠一天都没怎么动弹,尽是宋沧忙碌。宋沧的厨艺比他自吹自擂的还好,一锅鸡汤炖得香甜不腻,路楠本来没有胃口,喝完粥又喝汤,吃得比平时还多。

    她想起几岁的时候,妹妹还在,家里三个孩子都被流感击倒,周喜英请了一天假照顾他们。孩可以尽情跟母亲撒娇,想吃什么都能吃,还会被人温柔地抚摸脸颊,用额头给自己探测温度。

    “谢谢你。”路楠。

    宋沧支着下巴看她:“不用谢。”

    瞌睡感渐渐上来,路楠揉揉眼睛:“我得休息了。”

    宋沧:“你去休息,我洗碗。”他顿了顿,又补充,“洗完我就走。”

    路楠并不是担心他在自家做坏事,混沌中也根本理不清楚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她慢吞吞走回卧室,宋沧紧跟着进来,在她床头放下一杯温水。“午安。”他,“睡醒了,病就好了。”

    一场无梦的睡眠。路楠出了一身热汗,醒来时全身松快,再一摸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家里寂静无声,宋沧已经走了。路楠看了看时间,自己睡了三个时,外头日色已经暗下去了。从幼儿园、学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奔跑笑闹,搅碎了路楠身周的安静。

    漫长的午睡醒来,人总会有种恍惚之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宇宙空空,自己心里头也空空,人轻飘飘的没有落脚点。路楠坐在床上看窗外半片天空,看得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了。她害怕醒来之后,身边没有任何人。

    床头的水仍是温热的,宋沧已经换了一杯。路楠喝完了才拿着空杯子走出去。客厅里有风,阳台门没关,宋沧坐在板凳上,正埋头给她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修剪施肥。

    路楠怔怔看他背影。她记得这个背脊的温度和力度。

    孩子们在楼下玩老鹰捉鸡的游戏,笑声尖锐,吵吵嚷嚷。那声音忽然间有了温度。对面公寓楼反射的夕阳光线照在宋沧身上,他像一张陈旧老照片里才会有的人。

    路楠走到他身边坐下。宋沧回头看她:“好些了么?”

    路楠:“嗯。”

    宋沧摘了手套,去探她额头温度,点点头:“一会儿吃完晚饭,再吃一次退烧药。”

    路楠:“嗯。”

    她像孩子一样乖,头靠在宋沧肩头:“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些花有的来自沈榕榕,有的是路楠在路边顺手买的。她起自己曾买过的黑背天鹅绒,那盆花来自杨双燕母亲的花店。

    她了很多、很多的话,没什么条理,奇怪的是的时候也不觉得伤心了。宋沧偶尔回她一句,扭头看她。路楠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做戏。应该不是吧?她心想,谁能演得这么真啊?梁朝伟也不可能。

    两只风筝从楼下升起,孩们在区广场里疯狂玩闹,抓紧回家吃饭做作业之间的珍贵时间。风筝线纠缠成一股,在孩子们焦急的喊声里很沉重地晃荡,在夕阳和晚风中转。

    “你在想什么?”路楠察觉宋沧已经沉默了很久,抬头问。

    “想你的事情,我的事情。”宋沧的目光有时候会把她笼罩起来,“……还有我们的事情。”

    他吻了路楠,路楠眼眶一下热了。

    宋沧又亲吻她的眼角,蹭蹭她的脸颊。

    路楠带着眼泪笑了。她握紧宋沧的手,被宋沧抱进怀里时才发现他手心微微发热,心跳剧烈,竟然比自己更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