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贱种也配摸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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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金城以东两百里外的灵州城。

    此刻太阳高悬, 灵州城城南,一家简陋的客栈内,一个身形瘦, 皮肤黝黑, 衣襟袖口都摞补丁的男童,一边扫地,一边暗暗观察掌柜的动静。

    见到掌柜的再次离开柜台送客人出门,家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到了柜台上,眼里都是渴望。

    许是内心太过期待,瘦弱孩终是受不住诱惑, 一边扫地, 一边一点点的靠近柜台。

    眼看着柜台近在咫尺, 家伙犹豫着想要伸手之时, 门口送客的掌柜恰巧这时回来, 家伙吓的立刻缩起脖子,抓着手里的扫帚,努力装着很认真的在扫起,一边扫,一边心里还咚咚咚的,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般,紧张的不得了。

    不过好在, 掌柜的回来后并未发现自己的异样,只看了眼柜台, 把刚才收到的铜板子收入柜台内的箱子里, 而后一把锁锁上箱子,钥匙往袖兜里一操,转身出了柜台, 就招呼正在大厅中擦桌子的店二。

    “铁蛋,赶紧的,趁着这会子店里没客,你去后院多劈点柴送厨下去。”

    闻得了这叫铁蛋的二哥哎哎的应声,瞧着人老实的领命去了,胖胖的掌柜这才朝着依旧埋头扫地的孩儿啐了一口,吩咐他好好扫地,顺带看好店铺后,自己这才双手抄在袖筒里,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后头去。

    “一个两个的都是白吃饱,也不知死婆娘非要买这么个不顶事的东西家来作甚,活计都干不得多的,白白浪费钱钞给养着,哼!”

    一想到自家死婆娘心软,几月前买回来的这累赘白吃饱,胖掌柜心里就有不出的憋屈窝火。

    本来店里就有他老子娘,以及他们夫妻,外加一儿一女帮着忙活,加上婆娘她娘家堂侄儿铁蛋在,完全就够用了,结果……

    唉!不行,好气,还是得去后头跟倒霉婆娘理论理论去。

    见到掌柜的又骂骂咧咧气势汹汹的走了,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孩儿大大嘘出一口气。

    两只瘦弱的爪子紧拽着手里的笤帚,踮起脚尖,脑袋瓜探头张望,确信掌柜的是真离开了后,家伙眼里迸发出欣喜,急急就朝着柜台方向狂奔,奔出两步,可能又意识到自己自己的动静太大,万一引来后厨忙碌的人,或者是刚刚离去的掌柜的回来查看就不好了,家伙忙又放轻脚步。

    动作尽可能轻的来到柜台前,缓缓把手里的笤帚放下轻轻靠在柜台一侧,孩儿这才进了柜台,悄悄摸的把柜台下东家少爷平时踩的板凳端出来在柜台内侧摆放好,孩儿一脚踏上板凳,而后伸出他那布满老茧的黑手,颤抖着,带着虔诚的,摸上柜台上方的那把算盘上……

    细细摸过包浆闪亮的一颗颗算盘珠子,家伙内心咚咚咚的狂跳,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这是激动兴奋的。

    他想,要是自己也能学会算盘,是不是将来能有一天,他也可以成为账房,也能挣钱糊口,再也不会如曾经那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啦?

    “你个兔崽子,下贱胚子低贱种!居然敢胆大包天的进柜台,还敢摸老子的算盘?你怕不是想死!!!”

    就在孩儿手摩挲着一个个油亮油亮的算盘珠子的时候,忽然,一道暴怒的声音猛地从门厅转弯处传来,瞬间断了孩子美好的幻想与期待。

    几乎是声音传来的那一刹那,家伙猛地一个激灵,立刻脖子一冷,手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哐当一声跌倒,吧唧一下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天可怜见的,孩儿却根本顾不上身体的剧烈疼痛,看着一脸怒容,已经随手操起鸡毛掸子就朝着自己冲来的肥胖身影,孩子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他爬起来就往柜台外跑,试图躲过即将到来的无尽责。

    然而,怒气冲冲的胖掌柜,见到孩子居然做了错事还敢逃,内心的怒火越发烧的旺盛,大喝一声,“贱种子居然还敢跑?给老子站住,再不站住,老子断你的狗腿!”

    此言一出,将将跑出柜台,下意识想往后院冲,去找掌柜媳妇的孩儿蓦地停住脚步,就站在当场猛地抱头蹲下,颤抖着身子凄苦无依的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毕竟比起断腿来,一顿责的惩罚轻了很多很多,虽然很痛,可比其起没了腿,身体的伤痛,他想他可以忍耐的。

    抱头缩成团的家伙特别懊悔,懊悔刚才自己不应该跑的,真的!

    唉,也不知道这回被后,自己得养多久才能再起来做活?

    也不知道,这次的伤自己得养多久才能好?

    更不知道,被被罚了以后,他还能不能吃到每日两餐的黑馍馍配刷锅水了……好后悔!

    在紧紧抱头,努力把脑袋缩进胸口等待痛苦的瞬间,孩儿心里想了许多许多,多到他久久等候疼痛,可预期的疼痛却久久没有到来,孩儿就疑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掌柜的开恩,突然不他啦?

    孩疑惑,慢慢的,慢慢的抬头,试图看一下疼痛迟迟不来的原因。

    结果好嘛,一抬头他就看到了,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的一幕。

    自己的身边,正高举着鸡毛掸子的胖掌柜,被一位背对客栈大门,穿着富贵,感觉温柔,却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哦不,是……是仙女?不,也不对,不是仙女!那是?对,是女菩萨,绝对是女菩萨!肯定是街口老乞丐嘴里常的女菩萨,因为只有女菩萨才会救苦救难,才会救他这样低贱的人出苦难。

    只见胖掌柜高高举起的胳膊,被这位温柔的女菩萨死死的钳住,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自己内心特别忌惮的鸡毛掸子它迟迟没有落下,孩儿差点喜极而泣。

    他望着这道逆光的缥缈身影,颤抖的声音中都是期待:“您,您是女菩萨吗?”,是下凡来渡自己出苦海的女菩萨吗?

    危急关头正好赶到,及时钳制住胖掌柜胳膊的于梵梵,看着眼前这个眼里闪着救赎般欣喜的孩子,想着刚刚自己冲进门时恰巧看到,背对着自己抱头瑟缩的这个孩子露出来的耳后胎记,于梵梵心里又酸又涩。

    她狠狠一把推开胖掌柜,不去看被自己推出去差点趔趄跌倒的死胖子如何,于梵梵伸手扶起孩儿,轻轻的给他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抬手揉了揉他发质枯黄毛躁的头顶,努力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想,好孩子我不是女菩萨,我是你的姑姑的时候,那边幸运扶住大厅摆放的座椅,勉强站稳身子的死胖子却先不乐意了。

    才稳住身形站定,这货就迫不及待的上来显示存在感。

    步子一迈,手一抬,“呔!哪里来的贱妇,居然敢在爷爷开的客栈里逞威风,怕不是想找死!”

    于梵梵一听怒了,气愤的跟死胖子当场对峙起来,因着面前的孩儿,她的口气也很冲。

    “你这人好生没道理,不要脸,这么一个孩子,你这么大一人,居然不知怜惜老幼,竟是要下狠手责他?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死胖子一听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骂了,更加了不得,嘴里骂骂咧咧的,捡起刚刚掉落在地的鸡毛掸子,居然不管不顾的就朝着于梵梵冲了过来,竟是一副要顺带连于梵梵一起的模样,一边跑,这货嘴里还一边叫嚣大喊着。

    “老子娘啊,死婆娘,铁蛋,盼弟、大虎子,你们快来,有人上门砸场子啦……”

    于梵梵却顾不上对方喊援军,眼看着死胖子居然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她怕伤着孩子,赶紧把跟前的孩往身后一拉,给紧紧护住;

    边上硬是要跟着自己来接侄儿,不惜推迟了入营时间的东升见状,一个闪身过来,顷刻间挡在了于梵梵的跟前,眼里都是锐利的暗芒;

    而身后跟随而来的妮儿与大妹,年纪不大,却因着跟于梵梵见了不少世面,俩胆子也不,双双摆出防御姿势;

    就连手里还捧着一包,据要给表哥一道分享的零嘴儿的烨哥儿,也被三毛五毛跟杜大虎兄弟齐齐护住;

    守在客栈外头的杨瑾林平等人更是不用,死胖子发飙冲来的那一刹那,他们第一时间齐齐摸上了腰侧的佩刀;

    要不是于梵梵反应机敏,赶紧眼神示意大家不可轻举妄动,杨瑾林平都要带着兄弟们提刀冲进来保护了,只可惜某个死胖子对这些却全然不知。

    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图惹事端,只想悄没声息把侄儿解救回家的于梵梵,压抑着怒气,尽可能的跟眼前的死胖子讲道理,毕竟这货还拿捏着侄儿的身契,也怕对方鱼死网破,于是她忍耐,心最好是用最的代价来和平解决。

    她的想法是好的,也及时阻止了杨瑾林平等人,结果却忘了挡在她身前的弟弟不是善茬。

    死胖子冲的凶残鲁莽,东升护姐心切下意识格挡,自卫的一脚轻踢而出,直接又让死胖子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好几步才止住势头。

    死胖子揉着肚子连连咳嗽,本事底气不足,犹豫观望,结果见到自己喊的人,举擀面杖的举擀面杖,抓菜刀的抓菜刀,提斧头的提斧头,扛水桶的扛水桶,眨眼间就从后院,灶房等地飞快的奔到自己身边时,胖子瞬间就鼓足了底气,一脸凶狠的瞪着于梵梵等人,嚣张再起。

    “你们这群恶客,到了爷爷的地盘还想教训爷爷?哈,滑天下之大稽!

    爷爷我教训自家的奴才,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哼!你一妇人,不好好在家绣花造饭,跑爷爷的地盘来撒野,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个妇人能叫嚣逞能的地?

    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客栈在这灵州城内也算得上号,爷爷跟守城的军爷还多有交情,在爷爷的地盘撒野,呵……”

    死胖子冷笑一声,轻蔑的斜眼看向于梵梵一行。

    “就你,莫不你就区区一妇道人家,既不是捕快也不是军爷,即便是,爷爷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家的奴才,你管得着吗你?狗拿耗子!”

    于梵梵……

    “你!”,妮儿与大妹拳头硬了。

    于梵梵紧拉着身边颤抖着的孩儿,示意身后暴躁的妮儿与大妹别激动,更是阻止怒瞪着气势嚣张的死胖子,想要上来维护亲娘的烨哥儿别轻举妄动。

    她看着面前的嚣张胖子不客气的回怼:“奴才怎么啦,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是一条命!而且这孩子还这么,这么瘦弱,他到底是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过错,掌柜的竟要如此喊喊杀?心竟然是如此硬如铁,难道你就没有孩儿吗?”

    死胖子被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妇道人家如此指责,哪怕明知道眼前的人很可能是上门的客人,胖掌柜心里也气的不行,想也不想的怼过来。

    “呵,他一个下贱种子狗奴才,居然胆敢偷偷摸进爷爷放着银钱的柜台不算,竟还敢动爷爷的祖传的算盘,这罪过还不算大?啊?

    我身为主家的,哦,连罚一个奴才都不成啦?

    他不过是爷爷家花一吊钱买的狗奴才,生死都由爷爷做主,漫不爷爷只是想要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他一顿罢了,便是爷爷当场就要了他的命,也容不得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哼,爷爷劝你,你个妇道人家,还是赶紧回家伺候男人去吧,莫要在外头丢人现眼。”

    好气哦,好想死他个死胖子,可惜不能,眼下侄儿的安危身契要紧。

    正好死胖子刚才秃噜了嘴,于梵梵立马抓住时机疾言再怼。

    “花钱买来的奴才怎么啦,那也是一条命!既然这条命你不珍惜、你不要,那我要、我珍惜!哼!不是一吊钱买来的么,既然你都舍得死了,不如把他卖予我,姑奶奶出十倍的价格买他,你卖是不卖?”

    “不……”

    正在气头上的死胖子,耿着脖子想也不想的就要蹦出不卖二字来着,结果不等他完,他身边围了一圈的人反应却比他快。

    他那上了年纪的老子娘,一把伸手捂住儿子瞎逼叨叨的嘴巴,边上举着木桶,看样子是老板娘的魁梧妇人,一把丢下手里的水桶,伸手把丈夫往身后一拉,嘴里还爆吼:“不什么不,你给老娘闭嘴!边呆着去。”

    吼完丈夫,魁梧妇人立刻转身对着于梵梵笑的殷勤,嘴里甚至还带着讨好。

    “哎呦,这位贵客娘子可真有眼光,草根这孩子机灵,干活也麻溜,当初俺是看他可怜,身上都没一块好肉,瘦瘦连饭都抢不过其他人,还一直被人牙子责,俺这才心软从人牙手中买了他,如今得您看中也是他的福分,俺把他让给您,您放心,您买了草根家去绝对不亏,他可听话可听话啦。”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善心,其实只用了半吊钱儿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破孩,居然还能翻倍卖这么多银钱去,自己这把挣大发了。

    “您看,俺这就去给您拿草根的身契去成不?”,生怕于梵梵这个大客户改主意,魁梧妇人殷勤着急的不行。

    边上被媳妇拍开,被老子娘捂住嘴巴,被一双儿女抱住手脚腰身的死胖子,这会子终于醒过神来,心里不由后怕,幸亏自己亲人们反应及时,要不然,他怕是要悔死了。

    生气果真要不得,人在气头上,连脑子都不够用,自己刚才差一点就拒绝了十贯钱的进账,哪怕扣除出本钱,也能净赚九贯啊,而九贯铜钱几乎就是他们客栈一个月的收入了……

    幸好幸好!

    想到此,掌柜的很是配合,也不挣扎了,任凭自家人把自己控制的死死的,企图保住自己的尊严与面子里子。

    于梵梵这会子且顾不上他呢,自家侄儿要紧,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点头,“成啊,这位夫人拿身契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完,于梵梵看向已经退到身边的弟弟,“东升,给他们拿银子。”

    早有准备的东升抬手示意外头自己的亲随三毛,三毛见状赶紧跑进客栈来,给自己伺候的主子递上荷包。

    东升接过,直接开荷包往自己手心一倒,两颗闪亮亮的五两银锭子出现在上头,看的死胖子一家人眼睛都直了,视线啵啵发亮,根本没法从东升的手心挪开。

    这可是银子啊,想不到这人居然是用银子跟他们交易买人。

    要知道,大齐市面上流通的基本是铜子大钱,银子少,金子就更少了,而铜钱兑换银子,是十吊一贯钱一千枚兑换一两,可其实呢,因为银子流通少,正常情况下,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一到一千二百枚不等,最差的时候也能兑换到一千出头。

    也就是,他们赚的可不仅仅是十倍喲!天爷哎!

    魁梧妇人一副生怕于梵梵会改主意的模样,口中连连喊道:“贵客您且等等,奴家这就去取身契,您等等别走啊……”

    魁梧妇人用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如风般刮过,不多时就手持两张泛黄的身契刮了回来,急忙一把把两张身契都塞于梵梵手里,魁梧妇人上气不接下气,“贵客娘子您验看验看,对对手印,看看奴家有没有拿错。”

    于梵梵自然是一番心验看,临了还让身边的弟弟验看一番,比对了孩儿的画押手印,姐弟俩都确认无误后,于梵梵才朝着东升点头,东升才把两个银锭子放到了身边的桌案上。

    魁梧妇人几乎是一把扑到桌前,伸手就操起银锭子放到嘴里咬巴咬巴,确定银子是真的后,她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只朝着于梵梵连连摆手。

    “贵客娘子,草根这孩子从今往后就是您的了,只管把他带走。不过贵客娘子,要是可以的话,还请您善待他,对着孩子好点,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不管怎么,当初买他来家,自己也是出于心软同情,心自家开客栈的,怎么滴也能有口饭给他吃,让他活命。

    也正是因着掌柜娘子最后这句话,让本还想报复死胖子的于梵梵与东升都止住了念头,不管如何,这人总归是帮了自家侄儿一把,不至于让他继续在那他们查到的狠毒人牙子手底下吃苦。

    所以哪怕死胖子脾气坏恶毒了些,掌柜娘子贪财市侩了些,好歹让侄儿活了下来不是?

    报复什么的,便算了吧。

    不过带着孩子离开之前,于梵梵目光略过抱着银锭子喜滋滋的掌柜娘子,目光冷冷的看向依旧被捂嘴的胖子。

    “掌柜的,与人为善的道理你不懂,做人留一线,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你怕是更不知,你做人这般狠辣,对待孩子都没一点善心,呵,心遭报应!”

    “唔唔唔……”,神他妈的报应!

    听到于梵梵居然这么诅咒自己,刚刚因为银子而消失的火气,瞬间又喷薄而起,死胖子挣扎着,嘴巴里恶毒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跳着脚的就想蹦跶上来,一副要好好再教训教训于梵梵的模样。

    要不是他身边他老子娘反应过来,急忙一把拉住炸毛的死胖子,边上点着银子的掌柜婆娘也醒过神来,一把拽住死胖子,还恶狠狠的瞪着警告他别得罪人,连他两孩子都再度使劲紧紧抱住他这个当爹的,这死胖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于梵梵谨慎仔细的收好侄儿的身契,一手拉一孩子,无视了身后呜呜呜的叫嚣,转身就出了这压抑的客栈。

    那一刻,是草根一辈子终生难忘的时刻。

    他被一只温柔的手牵着,一直踏出了灰蒙蒙的世界,只觉外头的天是蓝的,血是热的,身体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