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结局 路过人间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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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城新修成的护国长公主府邸。

    一辆着忠烈侯标识却并不华丽的马车, 溜溜达达的从正门进了公主府邸,车在前院停下后,从里头下来了一位俊俏少年, 府邸中的下人见了纷纷行礼。

    “见过忠烈侯, 侯爷万福金安。”

    日子久了,这般被下人恭敬的对待久了,少年新生对这般的场合终是能应对自如了,他淡淡点头,看向正朝着自己弯腰鞠躬的二管家抬了抬手,“二管家不必多礼, 本侯的姑姑呢?”

    二管家殷勤拱手, “回侯爷的话, 长公主在后花园湖心筑垂钓呢, 的这边领您过去。”

    新生摆手, “那倒不必,二管家且去忙,本侯自己去。”

    新生来到二管家所的湖心筑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斜斜倚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垂钓的自家姑姑,新生莞尔一笑,不由加快脚步。

    少年人熟悉的步伐, 甫一出现就惊动了闲适垂钓的于梵梵,回头看到来人, 于梵梵笑着招手, 指着自己对面的躺椅道:“是新生啊,快来,这边坐。”

    等新生笑嘻嘻的一屁股坐下, 于梵梵亲自斟了杯冰镇过的饮子递到侄儿手里关切的问,“天这么热,你怎么到处乱跑?”

    新生接过冰饮子一口干了,放下杯子一抹嘴笑道:“姑姑我没事,没觉得热呢,再了,票号那么忙,侄儿不亲自盯着可不放心。”,毕竟自己是要汇通全国,以后能让姑姑敞开手花钱哒。

    话题谈到侄儿的志向上,当姑姑的自然要过问。

    “起票号,新生,近来你的票号开的还安稳?”

    “安稳,安稳的很!”,起这个,自己还得感谢叔,哦不,现在是陛下了,还得感谢陛下叔这个大后台的。

    要不是有陛下叔在,还有自家姑姑用厚实的家底,这几年来一直支持拉拔自己发展生意,就自己这般年轻,身后也无底蕴,手头光有钱,想让票号在京都城立稳当,将来还想让它汇通全国,简直是白日发梦。

    新生对此很感激。

    “姑姑安心,有陛下在呢,有您二位坐镇,侄儿沾光,如今不仅京都城的票号诸事妥当,西北、西南那边,还有谢将军跟王祖父跟乌大伯照应,一切也再妥帖不过。

    侄儿今天过来寻姑姑,也正是想着,如今票号安稳,便亲自想去江南看看,特别是扬州一带盐商聚集,侄儿准备去那里开设票号。”

    这孩子儿时吃了太多苦,好在自己是个有志气有本事的,特别是他自己在外走了一遭后,这两年来越发干练。

    孩子要出去闯一闯,做家长的自然不会阻止,反正眼下他这身份,还有他们这些长辈靠山,整个大齐谁敢欺他?

    “那也成,你自己有主意就成,咱们新生做事自来靠谱,姑姑也没别的什么好提点你的,你只需谨记一条,姑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这就够了。”

    他的姑姑啊,总是这样的贴心,这样的好,新生感动,嗓音有些哑,重重点头。

    “嗯,谢谢姑姑,新生记住了,姑姑放心,侄儿以后一定好好干,我发誓,要不了两年,姑姑,到时候您出门再也不要带银票了,您拿上侄儿的给您的特制印章,走到哪都有钱花,不限额的那种!”

    这孩子!于梵梵好笑。

    就在娘俩嘀咕笑时,忽的一道欢脱的音声破宁静。

    “娘,娘,您的宝贝儿子我回来啦……”

    于梵梵与新生的目光齐齐望去,波光粼粼的湖对岸廊桥尽头,突然出现一少年,正一边挥手,一边笑呵呵的大喊着。

    看到湖心筑自己熟悉的两人,烨哥儿不由惊呼一声,“哇,娘亲,表哥?你们在作甚呢?是不是背着我在吃什么好吃的?还是在我坏话?”

    日日勤学苦练,功夫早就大有精益的某个发誓要当将军的臭子,呼喊间,人眨眼就从廊桥尽头飞奔到了跟前。

    不嫌挤,更不嫌热,一屁股坐到于梵梵身边,少年的屁股还扭了扭,“娘,您给儿让点子地。”

    于梵梵无语,屁股却很诚实的挪了挪,给臭崽让出地方,心疼的伸手掏出袖口的手绢递上去,“一身的臭汗,干啥去了?快擦擦。”

    烨哥儿一把接过亲娘的爱心手绢,抓着囫囵个就往自己脸上抹,模样要多糙汉就有多糙汉,粗鲁模样比之跟着他爹去仗前又粗了不少,于梵梵恨的咬牙,这一定是在军营里学坏的。

    她就很纳闷了,这娃怎么也不学学他爹呢?愁死个人。

    愁死人的烨哥儿,一把接过对面自家表哥笑眯眯递过来的冰饮子,同时把擦过汗的脏手绢随意的往桌上一撩,豪气云天的一把干了冰饮子,这才一抹嘴道。

    “嗨,娘您可别了,您还不知道吧,这不是快满三年,我舅该除服了么,正好的,儿那‘不中用’的爹要回京述职了,他要回来定然是要校考儿功课功夫的呀!”

    自己还定主意,这回自己要跟着爹出边关好子承父业当将军呢,“儿不得好好操练操练?文治武功,兵书兵法,刀枪剑戟,样样都不能怂呀!”

    “所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于梵梵挑眉看儿子。

    再给自己斟满一大杯冰饮子,昂头一口干完的烨哥儿重重跺下杯子:“起这个,儿还气呢!娘,表哥,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倒霉……”巴拉巴拉某人抱怨。

    原来吧,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亲爹校考,烨哥儿很努力,一大清早就去了皇家马场。

    不为别的,自己样样本事不差,唯独在骑射跟兵法运用上还有欠缺,可不得练?

    结果他在马场勤学苦练,身体都没跑热乎呢,转头就碰到了李文衡。

    “儿也不知道衡叔是中了什么邪?硬是被他拉着一道去了钦天监,娘,您回头一定得管管衡叔他!

    您衡叔这人吧,我舅让他去礼部,他嫌事烦;

    去工部嫌活多;

    去户部还嫌算账麻烦;

    也就我舅不嫌弃他,满朝六部任他选,结果他倒好,衡叔啥都不选,偏偏选了那劳什子的钦天监!

    哦,选钦天监就选钦天监好了,他一大早听到下头官员来报,钦天监观测到啥,是五日后会迎来什么五星连珠子?还听下头的人叨叨什么,天有异象,必出大事,结果衡叔他疯了!

    什么我舅才登基不久,这般星象要严肃对待,活生生的把儿从马场拉去了钦天监不,还硬拿我舅当借口,压着我陪他翻卷宗。

    娘啊,您是不知道,就钦天监那些个观星卷宗,摞起来都比儿都还高,可累死儿了,儿中午饭食都没吃上一口,衡叔还要拉儿今晚夜观星象,啧啧,要不是儿跑得快,儿这会子还在钦天监遭罪呢……”

    烨哥儿逼逼叨,逼逼叨的尽是牢骚,可于梵梵的全幅心神,却被儿子口中那五星连珠所吸引。

    那是五星连珠啊……

    因着五星连珠简简单单四个字,接下来的日子,于梵梵那是夜不能寐,百爪挠心,毕竟自己之所以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五星连珠么?

    为此,她还特意亲自下厨做了顿美味,把李文衡这货请上门来,明里暗里听一翻,最终才确定了,五日后的夜晚,戌时初到亥时末,就是五星连珠的重要时刻。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这连珠而来,也不确定能不能因连珠而回,却并不妨碍自己去试一试。

    这个世界再好,再有贴心的弟弟们,软萌的侄儿,耍宝的儿子,慈爱的义父,以及……可他们都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可以不需要她,但是上个世界,却有始终需要她的爸爸妈妈啊。

    不管如何,她必须试一试。

    为此,于梵梵不惜花费五日的时间理清了自己的产业,不动声色的逐一事先安排下去,甚至给身边每个亲近的人都秘密留书一封。

    于梵梵做全了自己可能会离开的一切准备,却不料,五日后,皇宫一旨口谕把自己宣进宫团聚。

    无法她只能带着崽儿、侄儿进宫去见弟弟,结果等进宫后才发现,原来李文衡跟谢时宴还有乌居然都在。

    难怪的让自己进宫团聚呢,感情是大家都到齐了啊!

    不过到齐了好,到齐了好!到齐了,不管结果如何,权当今晚就是团圆告别宴了。

    于梵梵收拾心情笑着入座,看着弟弟果断挥手发完宫女太监全离开,整个殿内就他们一桌子的人,于梵梵举起跟前的酒杯看向首座上的少年,哦不,是青年,于梵梵笑的和蔼。

    “陛下……”

    话一出口,就被李文昭直接断,“姐,你我之前永远是姐弟,今日是家宴,也没有外人在,能不能莫要跟弟弟见外?”

    至始至终,若不是做了这劳什子的帝王,身上条条框框的太多太多,他都恨不得人前人后都让姐姐喊自己弟弟,而不是什么冷冰冰的陛下。

    于梵梵笑笑,目光划过围坐圆桌的一桌人,从善如流,“好,弟弟,东升弟弟。”

    李文昭这才满意的点头,眼中含着舒适温暖的笑,举杯回敬,“姐。”

    “来,我们姐弟俩碰一个,满饮此杯酒,从今往后,姐姐希望我的东升弟弟多一点开心,少一点烦忧,多为自己想一想,别老那么为难自己,最好找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娶回家,早点让姐抱外甥。”

    “姐。”

    “好了好了,不,不了,来干了。”

    于梵梵豪气的喝完,而后立刻提起酒壶斟满此杯,接着举杯看向李文衡。

    “王爷,满饮此杯酒,身为朋友,祝愿王爷达成心愿,往后的日子里自在逍遥于人间。”

    李文衡举杯跟于梵梵碰了下,一脸柔情蜜意,“好,还是梵梵懂我心,只是梵梵,你是否愿陪我一同逍遥呢?”

    “咳咳咳……”

    边上越发冷肃威严的谢时宴,不满的狠狠咳嗽了两声以示抗议,于梵梵趁机干了杯中酒,而后果断再满上,端起酒杯望向谢时宴。

    “谢公爷,满饮此杯酒,身为朋友,祝愿公爷从今往后,岁岁平,仗仗安,诸事顺心家美满。”

    虽然她很不喜欢战争,可却不会天真的以为,从此以后大齐就太平再无战事了,她不会自欺欺人,对面前这人,自己唯一能给出的真挚祝愿,就是祝愿他这个朋友能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因为只要他活着,自己的儿子才能更好的活着。

    谢时宴不知为何,听着于梵梵的话,总觉心中不安。

    他举杯定定的看了于梵梵很久,直到于梵梵端着酒杯的手都举的僵硬了,这人才一口饮尽杯中酒,倒扣杯子晃了晃,嘴里道:“梵梵的祝福,我谢时宴生受了,只是这家美满……”

    他的目光看向儿子烨哥儿又回望她,眼中的涵义于梵梵不傻,哪能不懂?

    不止她懂,在座的每一位几乎都懂。

    于是李文衡坐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拍案而起双方对上,于梵梵赶忙岔:“那个谢公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曾经跟我签下的条子?”

    谢时宴挑眉,虽很意外,不过很明显他自是记得的,随即点头。

    于梵梵松口气,“谢公爷记得就好,既然谢公爷记得,那我便直了,从今往后,还请谢公爷多多关照烨哥儿这孩子,便是公爷再娶,也不能亏待了他去。”

    “梵梵,我不……”会!

    谢时宴当即就要反驳,还待再什么,于梵梵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赶紧再斟满酒,对着多年未见的乌举起的酒杯,双眼含笑。

    “乌弟,满饮此杯酒,阿姐祝愿乌早日娶亲,安王父与阿娘的心,好叫阿姐快快抱上外甥外甥女。”

    “阿姐!”,他就知道,自家这个阿姐会这样。

    面对弟弟的不满,于梵梵好笑的干了杯中酒,临了放下杯子,于梵梵还不由叮嘱了代濮乌桑一句,“乌弟,以后好好照顾孝顺王父阿娘,连带阿姐的这一份一起。”

    这话他怎么听着不对?总感觉阿姐跟在交代后事一样,他很不好!

    乌皱眉定定的看着于梵梵,心没由来的乱跳,“这话不用阿姐,我肯定好好孝顺他们,只是阿姐,你是不是……”

    “是什么?别瞎想!阿姐这不是身在京都城没法回去西南么,指派你多多孝敬王父跟阿娘有什么不对?怎么,阿姐还不能这么吩咐你啦?”

    乌闻言顿松一口气,“哦,这样啊,阿姐你放心吧。”

    话是怎么,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股化不开的浓浓不安,其实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面对这样的于梵梵,他们的心里都充斥着一股莫名的不安。

    见于梵梵坐下,没等她开口劝菜呢,很有眼力见的俩对视一眼,果断就动了。

    好家宴嘛,大人喝完了,可不得他们上场?他们可是很有眼力见的崽子,也知道在场所有人都在意的人是谁呢。

    俩果断举杯对着于梵梵,“娘,(姑姑),我们也敬您。”

    于梵梵连忙给自己杯中斟满酒,朝着俩少年碰了一个,“嗯,你们都是好孩子,从今往后都要乖,要听话,要学会明白是非,保护自己呀。”

    果然还是不对!

    两齐齐对视一眼,心里暗自思量开来,面上却不显,忙把杯中酒喝完。

    所有人看着这顿家宴上疯狂给他们劝菜,自己也吃的乐呵,看着好像根本没事的人,每个人心里都在思索。

    唯独于梵梵这没事人吃的尽性,一顿宴席吃到最后,皇帝弟弟突然被太监请走钦天监有事,其他人自然各自散去。

    谢时宴跟李文衡是要出宫的,而于梵梵这位长公主是皇宫常客,宫内是有她专门的寝殿。

    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心道还好还来得及,于梵梵匆匆告别亲朋,也不出宫了,果断把俩发,挥手给李文衡与谢时宴还有代濮乌桑了招呼,于梵梵软着腿,昏着头,就被宫人搀扶着往自己的寝殿去。

    眼见她如此,两不放心呀,抬脚忙要跟上,却被三只大手齐齐拦下:“衡叔,爹(谢伯父),大舅(乌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要去看我娘(姑姑)。”

    谢时宴,李文衡还有乌齐齐摇头阻止。

    “时辰不早了,你们且回自己的寝殿去歇着吧,你娘(姑姑)那边,我们去。”

    “可是,我们在宫里有寝殿落脚,你们有吗?”

    三人面面相窥,最后还是李文衡挺身而出,“不然谢公爷跟世子先出宫回去?本王在宫里有寝殿。”

    毕竟堂弟登基后也没娶妻,整个后宫空荡荡,他这位皇弟的铁杆堂哥又无心朝堂,后宫可是有皇帝堂弟,专门赐给自己歇脚的地的!

    想到宴席上于梵梵的反常,提出这个建议后,怕面前某人闹幺蛾子,于是李文衡越发坚定,也不等对方的回答,他拍了拍烨哥儿与新生的肩膀,留下句,“我走了,你们该回回,该出宫出宫。”,人脚底抹油就走。

    身后一干人等见状,烨哥儿不由看向自家这没用的亲爹,“爹?难道你就这样放弃啦?”,不想给他娶回娘?

    谢时宴……

    自然不能够!

    刚才梵梵的反应那般奇怪,眼下他还担心着呢,“我去看看。”

    “可是爹,你再是公爷,也没有留宿皇宫的道理啊。”,真不是自己这个儿子想要击老子。

    谢时宴白了儿子一眼,而后勾唇一笑,“那便要看你这当儿子的本事了。”

    烨哥儿……着坑儿货!

    视线你来我往间,见父子俩达成默契,代濮乌桑果断跳出来勾住烨哥儿跟新生的肩膀。

    “孩儿们,我好不容进宫一回还没留宿过了,大舅(乌伯)也看好你们昂!”,会馆什么的,他今晚不想回,担心。

    烨哥儿与新生相视一眼,双双叹气,“行吧,你们赢了,谁让你们是长辈呢!走吧。”

    当他们紧随李文衡身后,齐齐往后宫于梵梵所在的宫殿去的时候,回到寝殿的于梵梵,第一时间发了宫女太监,飘去茶水间提上一壶酒,沿着几前年自己就在墙边搭建的爬梯,一路晃晃悠悠的爬上葡萄架,转战到屋顶,横坐房梁上悠哉惬意,侧躺在屋脊上,于梵梵一边观星,一边仰头喝酒。

    “此情此景,当赋诗一首,嗯,吟什么好呢?”

    看着天上的圆月,于梵梵又灌了一口酒入喉,而后嗤嗤笑了。

    “有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宇,宇……唉,看我这脑子!下句是什么来着,丫的,人家穿越我穿越,人家名场面的语惊四座,我这背着人的装逼居然还装忘词啦?气死我了!”

    于梵梵气的空手直拍,拍的身边的琉璃瓦顶受惊,扑簌簌的往下头掉了好几块。

    李文衡刚来到于梵梵的寝殿外,隔着寝殿院墙,先是被一阵东西落地的声响吸引,结果抬头一看,瞬间肝胆俱裂,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顾得上门关墙高?

    经过不懈努力,功夫比不上东升谢时宴之流,甚至还干不过烨哥儿的李文衡,好歹是把轻功学到了家,总归是逃跑跟追妻的利器不是?

    “梵梵心!”,惊呼一声,脚下提气,果断的飞跃高墙,飞掠至屋顶。

    于梵梵已经是醉的迷迷糊糊的了,看到来人,于梵梵努力甩甩头,试图把眼前三个李文衡甩掉两个,而后傻兮兮的咧嘴一笑,“呀,是你呀,李文衡,你怎么来啦?也是来观星的吗?”

    李文衡无语摇头,靠近醉猫,心的伸手,想要把醉猫揽入怀中平安带下去,岂料醉猫这时候却反应机敏,加上力气大,果断就拍开了李文衡伸来的‘魔抓’。

    “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李文衡……

    “梵梵,夜里风大,屋顶危险,咱们先下去好不好?你要观星,我陪你在院中观看,不然我们去摘星楼也好啊,想必这时候陛下也在摘星楼呢。”

    “摘星楼?”

    “对!”,李文衡重重点头。

    “东升也在那?”

    “对!”,李文衡还是重重点头。

    于梵梵盯着李文衡迷瞪了半晌,而后果断摇头,“那我不去,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无赖完还不算,某醉猫还果断的再次举壶畅饮,看的李文衡担忧又心疼。

    “梵梵,今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别怕也别烦,不管什么事你跟我,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不好!李文衡不好!你帮不了我,这个世界谁也帮不了我,李文衡,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我自己的!”

    许是醉了,许是今晚有回去的希望,许是这个世界再没有需要自己挂牵操心的人,于梵梵很放松也很肆意,激动的的没遮没拦,她遥指天空,夸张的比划,“李文衡你看。”

    “看什么?”,李文衡配合的顺着于梵梵手指的方向望向天空。

    “李文衡,今晚五星连珠呢!我跟你个秘密喲,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西南时我跟你的话?算了,不管你记不记得,我跟你啊,我是于梵梵,不是余繁璠,我是坐着七彩祥云,额……”

    于梵梵重重的了个酒嗝,顿了顿,而后继续,“不,不对!不是七彩祥云,我,我是因为五星连珠,然后咻的一下,从我的时间掉落到了你们的世界,然后困在余繁璠的身体里头,结识了你们,跟你们成为朋友……”

    醉猫醉的糊涂,的前言不搭后语,可李文衡却出奇的听懂了。

    他也跟着顿住,思绪蓦地回到了曾经,那个自己不想回忆,不想深究的曾经,再看向眼前的醉猫,李文衡心跳的突然很快,有股莫名的危急恐惧油然而生,他不禁想要上前,“梵梵……”

    而然,陷入自己世界中的某人却根本听不到眼前人的呼唤,她自顾自的喝酒,自顾自的流泪,自顾自的感慨。

    “你们很好,都很好!可是你们该长大的长大,有本事的有本事,再不需要我,不像我爸妈,他们还等着我这个独生女回家给养老,呜呜呜……李文衡,我想家了,想我爸妈,想我祖国,甚至想念我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花……”

    “梵梵……”这一次,李文衡的声音抖的不像话,他很想靠近,拉她入怀,紧紧抱住。

    于梵梵却突然酒壶一丢,眼泪一抹,不顾李文衡的担忧惊恐,兀自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仰望星空,口中喃喃。

    “李文衡,我跟你唱首歌吧。”

    “歌?”

    她完,也不管李文衡同不同意,自顾自就轻唱了起来。

    一开始她声音还低低的,随后却越长越大,越长越响,声音直接迷住了院墙外将将赶来的谢时宴一行大四个,也飘远到了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之上。

    “嘿,意不意外,她背影那么轻快,

    嘿,要明白,人会来就会离开,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路过人间,爱都有期限,

    天可怜见,心碎在所难免,

    以为痛过几回,多了些修炼,

    路过人间,就懂得防卫,

    来惭愧,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沦陷;

    嘿,别再猜,她可曾想过回来,

    嘿,醒过来,你很好她也不坏,

    快快抹干眼泪,看昙花多美,

    路过人间,无非一瞬间,

    每段并肩,都不过是擦肩,

    曾经辜负哪位,这才被亏欠,

    路过人间,一直这轮回,

    幸运一点,也许这最后和谁,

    都不相欠,

    都不相欠,

    Woo woo……

    Ha a ha a……”

    烨哥儿:“路过人间?”

    新生:“看昙花多美。”

    代濮乌桑:“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沦陷……”

    谢时宴:“路过人间,就懂得防卫……”

    李文衡:“幸运一点,也许这最后和谁?”

    东升:“都不相欠……”

    就在诸人口中不由自主跟随呢喃着自己听进心的歌词,遥望屋顶那个展开双臂,似要乘风归去的人时,就在这一刻……

    “陛下,陛下,您看,您看,五星连珠,五星连珠啦!”

    身处摘星楼上的李文昭,耳边是摘星阁最厉害的观星大臣的激动之声,可惜,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隔着底下的诸多宫殿,李文昭眼睁睁的看着某处殿宇之上,自己最最在意的人亲,就在五星安全连珠的那一刹那,脚底滑,而后整个人向后仰倒而下……

    那一刻,李文昭肝胆俱裂,“不!姐……”

    与此同时,屋顶之上,院墙之外,五道惊恐的声音齐齐喷薄惊呼。

    “娘亲心!”

    “姑姑当心!”

    “梵梵!”

    “梵娘心!”

    “阿姐……”

    惊呼中,近前的李文衡目眦欲裂的飞扑而下,院外四道人影几乎是顷刻间齐齐拔地而起,远处摘星楼上的李文昭,也顾不得摘星楼之高耸,更不顾楼上大臣太监们的惊恐不安,李文昭飞掠而出,足下速点,直扑那抹坠落的身影。

    掉落的于梵梵,第一时间被武功最高的谢时宴一把接住,被接住的那一刹那,于梵梵异常的清醒,看着抱住自己的人,于梵梵迷离的轻轻一笑。

    “谢时宴,我真不是余繁璠,我是于梵梵啊,我想,我路过人间这一场该结束了,我要回家了!不过谢时宴,你要记得当初跟我签的命条哦,请你照顾好烨儿,若是可以,也请照顾好东升跟新生儿,不抛弃,不背弃,一生一世。”

    感受到另一抹急于把自己拥入怀中的力量,于梵梵回望,看着担忧的不禁扭曲了一张俊脸,已是潸然泪下的李文衡,于梵梵:“李文衡,你要好好的,若是有缘……”

    “不!梵梵,梵梵……”

    李文昭不顾危险,飞掠而来的很快很快,快到御林军跟影卫都没反应过来,只可惜他武功再高,速度再快,却依旧快不过五星连珠的力量。

    他来迟了……

    看着被两个男人齐齐搂住的自家姐姐,东升局促不安,彷徨无助,从没觉得有什么时候,自己如眼下这般的害怕,恐惧。

    耳边是外甥跟侄儿的悲切哭嚎,李文昭,不,他是东升,是余东升!

    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正以异乎常规的速度枯萎,变幻,最后化为枯骨包在那空荡荡的衣裙中,恢复成了余繁璠本该有的模样,东升,不,是在场所有人,只觉自己眼前猩红一片……

    齐朝三年夏,七月初九,大齐护国长公主失足跌落而亡,陛下大哀,举国上下一片素缟,齐朝帝服帝丧三年,民间百姓自发哀思效仿;

    齐朝三年,八月二十八,护国长公主大行七七四十九日后,大齐最受欢迎的两位黄金单身汉,誉亲王府五铢王爷李文衡,乾国公谢时宴,他们在同一天娶亲。

    让全京城贵女们哭瞎了眼的是,拜过天地,送入洞房,掀开的红绸下,是两块冰冷冷的牌位,而牌位上刻下的名字,居然是一模一样的,额,有点不一样。

    李文衡怀抱着不撒手牌位上是:先室李于氏梵梵之莲位;

    而谢时宴手中反复摩挲的排位所书:先室谢于氏梵梵自莲位;

    至于谢时宴如何不在谢后添母,那是因为他清楚的明白,烨哥儿这孩子即便她再爱再护,可至始至终,他都是余繁璠所出,而不是她于梵梵。

    “梵娘,如今我已分得清,可是你在哪呢?”

    齐朝三年,九月初一,两位黄金单身汉大婚三日后,乾国公谢时宴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带着牌位,领着儿子谢兴烨,父子双双奔赴东南沿海抗倭;

    而誉亲王王爷李文衡,则是怀抱牌位独自离开的京都城,自此以后了无音讯,生生哭瞎了誉亲王妃一双眼。

    在誉亲夫妻的坚持下,三年后夫妻俩过继了宗族内一儿当嗣孙,而他们的独子李文衡,哪怕誉亲王洒下重金四处寻子,却始终了无音讯,只民间有传言,有人在泰山见过他,有人在衡山遇见过,还有人在武当,在峨眉,甚至是在荒漠,在西边遥远的天山……

    但凡是有道观、佛殿、古刹的地方,都有过疑似这位五铢亲王的身影,却始终见不到他的真人,很多年后,当誉亲王垂垂老矣闭眼前夕,陛下李文昭亲手把一封密信递到了誉亲王手中。

    当誉亲王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开这封密信,看着上头自己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时,老头儿潸然泪下,最终遗憾又圆满的合上了双眼。

    离去前,东升看清楚了这封自己一直没开,眼下随着誉亲王的离去而飘然落地的纸上,书写着那么一行字。

    “王父,母妃,恕儿不孝,儿走了,儿寻到了去找心的路,虽许万劫不复,生死魂消,可儿不悔!不孝子扣头敬上……”

    遥远的西南,已娶妻多年,有子有女,相继送走了王父与阿娘的代濮乌桑,夜深人静时取出自己保存多年,看了又看,却百看不厌的信,仔细虔诚,动作轻柔,仿佛生怕伤害到信纸般心翼翼的开信纸。

    看着里头自己读过千百次的内容,乌依旧看一次,红一次眼眶。

    他把信纸轻轻的按在心口上,口中呢喃,呢喃着呢喃着,忽的又嗤嗤的笑了,笑容发苦:“阿姐啊阿姐,你好狠的一颗心啊……”,至始至终都不曾停留看他一看……

    2021年8月20日,五星连珠的次日一大早。

    人对爱和永远 应该有幻觉

    路过人间也才几十年

    却为了爱勇于蹉跎岁月

    相遇离别贪瞋爱痴怨

    路过人间就忙着这些

    谁有意见 莫非是心里面

    渺无人烟

    无人可恋 来这人间有多浪费

    于梵梵迷瞪瞪的醒来,根本不知今夕何夕,耳边却全是熟悉的歌词。

    她明明记得……

    对了,自己一个脚下滑,而后倒霉催的从屋顶跌落而下,然后就……额,这是哪里?她不会是再次中奖穿越了吧?

    等等,眼前的帐篷,她怎地如此熟悉?

    定睛一看,天!这不是上辈子自己花了大把的票子购买的露营帐篷吗?难道,她回来啦?真的回来啦?

    于梵梵再也忍不住,急忙起身,一把拉开帐篷门窜出去左右四顾,入目所及是那般的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草坪,熟悉的花海,熟悉的帐篷,甚至是熟悉的练的老人……熟悉的她鼻眼发酸,唯独花海早必播的练歌,居然换成了刚刚吵醒自己的路过人间?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胡汉三又肥来啦!哈哈哈哈!

    于梵梵叉腰,仰天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忆起某些人,她忽又心酸难过,晶莹憋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难过缅怀,愧疚担心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这位姐姐你看过来。”

    于梵梵纳闷,赶紧抬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珠,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手中提着个篮子看着自己?

    见到自己看向她,姑娘不顾她内心的疑惑,快跑上来,拉住自己的手,把手中的篮子塞到自己手中,“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于梵梵诧异,一头雾水的还待再问,姑娘却已经利索的跑开,远远的朝着自己摇摇挥手,“姐姐,若是想知道一切,跟着歌声走呀,快去吧。”

    于梵梵……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篮子,里头是雪白的盐,盐上有颗红纸叠的爱心,于梵梵手挽篮子,飞速开爱心一看,上头铁画银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这字?她好生熟悉,熟悉到不由的让她心跳加快,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紧拽信纸,根据女孩的提示,不由自主循着依旧在重复的歌声而去……

    找到下一个花丛中的假山石喇叭,边上站着一位孕妇,对方笑眯眯的又递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篮子,只是这一次,里头装的是天麻,上头同样有颗爱心,于梵梵急忙开信纸,上书。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收好信纸,再寻往前,再在下一个歌声溢出处,一位慈祥的老奶奶递给她一个同样的篮子,这回于梵梵的动作很快,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而后飞快开信纸。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再再往前,再得一篮,再开再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再再再往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看着手中八个篮子中装着的,全都是自己在大齐捯饬出的成果,看着这八封情意绵绵的诗词,于梵梵越往前,心跳越快越激动,直至最后……

    看着那道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身穿飘逸衣袍的俊挺身影,手持同样的篮子,笑盈盈的朝着自己款款而来,于梵梵不禁捂嘴,泪如雨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梵梵就在灯火阑珊处……梵梵,我来了,请问我的仙女路过人间回来了吗?”

    于梵梵早已失语,只能眼泪连连不住点头。

    李文衡伸手,贴心的把于梵梵两手挽着的篮子纷纷取下放在一旁,而后整了整衣冠,朝着于梵梵郑重一礼。

    “生李文衡,户籍在深城,家中拆迁有栋楼,父母和蔼盼我婚,生从事考古业,偶尔兼职P主,古风古韵古书画,家底丰厚能养家,不知仙女同意否,今日嫁入我李家,此书乃是姻缘聘,万望仙女签下它。”

    心里的惊诧悲喜都没退却,于梵梵眼瞧着在自己点头后,某所谓的古风up主身后乌泱泱的涌出一大波男女老少,而后看着眼前的人从身后两位青年手中接过托盘,捧上笔墨纸砚,瞧着托盘中的婚书,于梵梵惊愕又无语。

    见她不动,李文衡有些急,不由耍赖,“梵梵,我不管,你刚才明明答应我了的。”

    于梵梵瞧着眼前的男人,一副生怕自己要反悔变卦般,赶紧把手中的托盘往自己跟前推了再推,于梵梵好笑,终是提笔,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于梵梵。

    就在她撂下笔之时,某人又措不及防的单膝跪下,神奇的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开,“梵梵,戴上这枚戒指,嫁我好不好?”

    当于梵梵点头,那枚鸽子蛋套入她的手指,眼前跪着的人一脸傻笑之时,边上顿时响起了激烈的欢呼。

    “好哎,咱们家这位我都差点以为,不爱女人只爱男人的笨蛋终于嫁出去,额,有人要了,开心!”

    “太好了,太好了,表叔,我们大家帮你策划求婚忙一场,先前答应我们的红包,你可千万别忘了微信转账昂。”

    连正呼哧呼哧傻吹婚书的俩青年,也忍不住朝着于梵梵拱手,“感谢姑娘不嫌弃,愿意嫁我蠢兄弟。”,这话,气的李文衡恨不得给这俩堂表兄两脚解恨。

    而边上,李文衡这世的父母不由喜极而泣,双双拥抱在一起,跳啊,笑啊。

    “哈哈哈,臭子终于有人要了,终于有人要啦!老头子,我们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没日没夜的催婚啦,哈哈哈哈……”

    高兴疯了的老太太,瞧见孩子们还在傻乐,转头推开老头子,一马当先掏出自己早有准备的见面礼,拉住于梵梵的胳膊,不等于梵梵反应过来,双手就被套上了两幅重死人的大金镯子。

    而后让于梵梵招架不住的一幕上演了,身边的亲友们,除了辈,其他人乌泱泱的一拥而上,挤开老两口,纷纷给于梵梵套金子,直到她两只胳膊都金闪闪套不下了,这些人还没完。

    唉,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