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幸运日
“我又赢了。”方皓辰放下手中的牌。
边雨一脸不可思议:“我不信,你是不是作弊了?”
“当然没有。”方皓辰笑起来,“不信你查。”
“我当然要查。”边雨着拽过方皓辰的手,撸起两个袖管就看,看完了袖管还不够,还要摸方皓辰的兜。
方皓辰最受不得这样的痒,连连退让躲开,低声讨饶道:“我不骗你,真的没有。”
边雨检查了一圈一无所获,也知道即使是坐在车子后排,方皓辰也不敢太过招摇,是以只能住手,无奈地抱怨起来:“你这运气实在是好得过头了。”
边雨为什么喜欢牌?因为牌到底靠的是情报分析能力和概率计算能力。比如麻将的时候,对方抓了一张“转张”牌,又从这张牌旁边了一张六筒出去上听,那么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大概率要胡五八筒,这就是情报分析能力;再比如德州扑克,不复杂的演技、引诱和欺诈,任何一个老手,都可以根据现有牌型和牌池中的牌,轻易地计算出此轮赢牌或输牌的概率,并据此决定是否跟注。
可是再如何高超的分析和计算,终究只是概率,即使自己这方有99%的概率可以赢,但只要幸运女神眷顾,对方一样可以笑到最后。
而这就是边雨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方皓辰这个新手完完全全地走了狗屎运,七连胜。七连胜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无论边雨如何分析如何计算,方皓辰都可以以最不可能的概率获得胜利。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方皓辰语带笑意,“进201也是,去中科院也是……否则我也不会遇到你。”
“别安慰我。”边雨撇着嘴把牌洗好,“原来方处长今天是特意来帮我戒牌瘾的。”
“不至于。”方皓辰着随手从边雨洗好的牌中抽了一张出来,“这些到底都是概率,我当然也不会一直都……”
“……好吧。”方皓辰看着自己抽出来的那张“JOKER”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边雨则闷闷地翻了个白眼,声嘟哝:“我再也不跟你牌了。”
两人正着,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华政委从座位间站起身,伸长脖子寻找方皓辰的身影,好不容易在车子最后排看到了他和边雨。
“方皓辰!来来来。”
方皓辰看了眼边雨,把那张鬼牌放回去,站起身从后排挪到华政委身边。
华政委压低了声音在方皓辰耳边:“研究档案和资料要搬去另一个地方,别叫女同志了,你跟我去把7号车上的档案搬一下。”
方皓辰转了转眼睛,点头应下,跟着华政委一起下了车。
大约十几分钟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方皓辰和华政委就回来了,汽车也重新启动。边雨在此时向窗外看了一眼,大约有一半左右的汽车跟着他们,另外的一半则停在原地不动。
边雨回身坐正之后,瞄了一眼方皓辰:“你怎么了?”
从回来之后,方皓辰的神情就明显不对,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和下车之前的状态完全不同。
“没事。”方皓辰。
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没事才怪,但边雨并未再多,方皓辰不搭他的话,他就扭头看窗外。
直到汽车在一个途径的县城停下,方皓辰终于应声了。他叫边雨一同下车,又拉着边雨径直进了一家百货店。方皓辰并没有买什么,而是直冲冲地往厕所走。这家百货店在县城里属于规模比较大的,厕所有两间隔间,虽然没有安装马桶,但是铺了瓷砖,也算干净亮堂。方皓辰先是看了眼旁边,确认没人之后,推着边雨就进了隔间。
隔间很,两个大男人站着,显得拥挤不堪,也因此哪怕方皓辰的声音很低,边雨也能听得清:“我好像真的抽中‘鬼牌’了。”
鬼牌?边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方皓辰警觉地听着门外的响动,在确认一片安静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给边雨,那张纸有些泛黄,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但纸张平整,除了那几道折痕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磨损。
“看一下。”方皓辰示意边雨开。
边雨狐疑地开,是一份红头的嘉奖文件。
文件于1954年签发,被嘉奖人有两个,一个人边雨很熟悉,程汉洲,而另一个边雨却不认识。
“这是我刚才搬文件的时候看到的。”方皓辰,“另一个人你不认识吧?那是我的母亲。”
方皓辰着又停下仔细听着外面,他一边听,一边将文件翻到第二页,在嘉奖函的第二页写着——
“此次你二人为主要负责人的研究,取得了重大成果,在你们之前,我们从未想过,真理就在我们眼前,望诸位继续努力,不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尽管文件上没有写明嘉奖事项,方皓辰和边雨却明白方皓辰的母亲所做的是什么研究,但是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程院长竟然也参与了当时的研究!甚至是主要研究负责人!
算一算,按照程院长的年纪,二十多年前,不正是他在201做研究员的时候?他全程参与了当初的研究,所以那时发生了什么,程院长应该再清楚不过!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201的研究没有任何的突破,作为当年研究负责人之一的程院长对当年的研究以“研究失败”为由几番搪塞,对老基地的事情更是三缄其口,再联想到现在程院长被带走调查一直未有音信,方皓辰不禁脊背发凉:如果程院长有问题,那么201就是从根上烂掉了!
方皓辰什么都没,边雨却什么都明白了,他指着嘉奖函上“程汉洲”这名字,问方皓辰:“你觉得他是‘鬼牌’?”
方皓辰反问:“你不认为?”
“嗯……”边雨想了想,“我确实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我们的研究和国防科技的区别是什么吗?”边雨,“国防科技,只有做得出来和做不出来,两弹一星,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所以各国才会不择手段阻止别国进行研究实验。但是我们的研究不同,我们有一个天然的‘成功先例’和‘数据来源’,这样‘鬼牌’恰恰不应当阻止研究的进行,反而应当催促研究的进行。因为你的成果出来了不要紧,只要他们能拿到,就可以利用在学术界的优势,先行发表论文,并用命名权、专利权、奖项或者其他‘体制’内的手段,彻底掐死这一整条线的研究。”
“你挤破了头想去参加别人的比赛,最后却发现运动员是人家的,裁判是人家的,甚至连比赛规则都是人家定的,你左脚起步跑得快我就规定只能右脚起步,你苦心研究的动作取得了高分,那我就你的动作对身体有损伤,是禁止动作。所以对于实力不允许的国家,搞这种理论研究,只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方皓辰沉默地听着,直到边雨完他才问:“所以你觉得程院长没有问题?”
边雨答:“只能在‘这一点’上,我认为程院长有问题的概率很。”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阻止研究进行的人,反而是对研究很积极的人吗?
方皓辰皱紧了眉头:“可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的实验成功,那又为什么要泄露201的位置?这现在已经导致我们所有的工作都停摆了。”
边雨将那份嘉奖函工工整整地叠好,重新放回方皓辰的兜里:“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也许他们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确实有这种可能,方皓辰微微点头,上面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中途就将研究笔记和档案资料全部转运去另一个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边雨。
方皓辰答了一声,开隔间的门,结果刚一开,他就被吓了一跳,幸好边雨在后面扶住了他。袁佑兵这家伙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隔间外面,看到出来的是这两个人,他脸上的表情也立刻从怀疑变成了震惊。
“你和我哥在里面干什么呢?!”袁佑兵瞪圆了眼睛高声质问。
袁佑兵一进来,就注意到隔间里有四只脚,敏感的环境使他立刻警觉起来,只是无奈里面的人话声太,袁佑兵仅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所以他就算等在外面看看里面是什么人在接头,结果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方皓辰和边雨!接头?看起来应该不是,但是搞什么事情要在这里面鬼鬼祟祟的?
方皓辰看了边雨一眼,立刻回头凶袁佑兵:“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他一边一边推着边雨往外走,示意边雨先去车上等他,将袁佑兵交给他来处理。
等到边雨走了,方皓辰严肃起来一张脸,用低沉的声音认真地道:“我们没干什么,在谈正经事情。”
“正经事情?”袁佑兵挑起一边的眉毛,别过脸,絮絮叨叨个不停,“谈什么正经事情要到这里面谈?谈朋友算是谈正经事情吗?”
方皓辰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也一下子红了:“谈……谈什么朋友?”
“急什么?我又没不行。”袁佑兵哼了两声,晃了晃身子,“我也是听过书的人,你们俩这在书里叫作‘分桃’‘断袖’,你俩就一个是卫灵公一个是弥子瑕,一个是汉哀帝一个是董贤。”
他完略微想了想,又道:“边博士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哥你要是真心想跟他谈,我也可以给你个掩护……可你们别来这里啊,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方皓辰“啪”地了袁佑兵后脑勺一下:“你天天都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厕所不正经你天天去?”
袁佑兵委屈地想我去厕所我的隔间里也没有四只腿啊,可看方皓辰的样子,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行了。”方皓辰喝止了袁佑兵的胡思乱想胡言乱语,“问你个事,田骏男最近来找过你吗?”
“田骏男?”袁佑兵脸上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没了,“她怎么了?”
注:
关于麻将:“转张”指,比如摸到了万字、七筒、幺鸡这样上下不对称的牌,如果是倒着的,有强迫症的就会把牌转正。在六筒旁边的转张牌仅有七筒(四五八九筒均上下对称),故可推断在摸到转张牌七筒前,对方手牌可能有六筒对子,了一张六筒后,手里是六七筒上听(“听牌”“上听”指差一张牌胡牌),胡五八筒(即其他家或者自己摸到出五八筒就赢了),这样为了避免点炮(指出别人胡的牌输牌),就不能五八筒。但是即使自己不五八筒,对方自摸一样会输钱,所以边雨会再精明的算计也比不上运气。当然上述情况也存在这种可能的牌型:摸到七筒凑对(手中六七筒),出六筒,双对等碰上听,具体还要根据牌局进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