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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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第一回 领教她的聪明敏锐,池蘅深知多多错的道理。

    她不,清和扭头找自家爹爹问清楚。

    看着她的背影,池蘅感叹两声:婉婉再聪明也没法从亲爹那里得到答案。沈大将军不会的。

    清和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几番使诈都没撬开爹爹严严实实的嘴。

    这二人瞒了她事,还不准她知道,问池蘅,池蘅笑呵呵只知道拿甜言蜜语哄人,为此清和犯恼冷落她两天。

    两天过后,两人又好成一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耶律赤心被囚天牢的第五日,边关,狄戎大元帅发疯似的进攻西平关,双方在西平关激.战三天三夜,西平关破。

    紧接着半月时间,虎狼关破、清水关破,狄戎的十五万大军连破运朝三座城,孙将军、李将军、赵将军,大大六名将军以身殉国。

    边关防卫犹如纸糊。

    耶律赤诚仿若无人能降服的野马,彪悍非常,不按常理出牌。

    一大早,边关急报传来,惊醒在龙床做美梦的皇帝陛下。

    突闻城破,赵潜吓得从龙床滚落。

    早朝,众朝臣对是否释放耶律赤心展开激烈讨论。

    有主张放人求和的,有主张与狄戎死磕到底的,中立的也有,朝堂闹哄哄,吵得赵潜耳朵直嗡嗡!

    “吵什么吵?”

    赵潜扬声一喝,金銮殿上忠臣佞臣,文臣武将,偃旗息鼓皆不吱声。

    起先活捉耶律赤心,运朝这边提出的条件是狄戎拿一座城池来换,事涉耶律家的子嗣传承,拿一座城作为交换并不过分。

    可耶律赤诚硬气,一座城没让愣是挥兵夺下运朝三座城,将局势彻底翻转过来。

    边关那里损兵折将面临无良将的窘境,朝堂一半的人主张‘放人求和’,赵潜也倾向‘放人’,可放人之后呢?耶律赤诚能放过屠戮中原的大好机会?

    狄戎此刻按兵不动,只给了他们七天考虑的时间,赵潜颤声道:“大将军以为呢?”

    “臣愿领兵,夺回三城,一举攻陷狄戎王庭!”

    沈延恩掷地有声的一句话,震得金銮殿鸦雀无声。

    主战的老将们跃跃欲试,一众文臣却以为镇国大将军大话——耶律赤诚若真那么好对付,孙曜和其他几位将军为何会战死?

    夺回三城就够了不起,还攻陷狄戎王庭?

    何况以年岁来看,沈延恩人到中年,到底比不得年轻人。

    仗劳民伤财,纯粹吃力不讨好,给个台阶下去得了,还什么?

    文臣们不以为然,严高等佞臣更是偷偷翻了白眼。

    赵潜颇为意动,只是现下摸不准沈延恩是忠是奸,他可不敢放人。纵使要重用沈延恩,那也得确信他完全站在皇室这边才行。

    “诸位爱卿还有何人请缨?”

    “臣愿往!”

    “臣也愿往!”

    出声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不服老的老将,赵潜深深一叹,目光不情愿地放在始终没言语的池蘅身上。

    “宣武将军呢?”

    池蘅抱拳:“臣愿与大将军共同踏破狄戎王庭!”

    赵潜眼皮子重重一跳,放沈延恩一人带兵前去他都不敢,别让二人同去。

    早朝持续一个时辰此事始终没讨论出合理方案。

    下了朝,文臣骂武将唯恐天下不乱,武将骂文臣尽是一群怂货,愈演愈烈,不比泼妇骂街好看。

    “大将军!”

    大监迈着碎步急忙走来:“陛下请您前去御书房。”

    ……

    御书房,赵潜沏茶以待。

    沈延恩一袭官袍踏入,赵潜做足了明君姿态:“沈爱卿,来这。”

    无事献慇勤,沈大将军一颗心沉到底。

    ……

    早朝结束,池蘅前往孙家悼念孙将军英魂。

    孙将军虽是为国捐躯,但陛下记恨他没守住西平关,人死了,他也并未有所表示。

    以至更多人瞧着今上的眼色行事,孙家门前冷落,丧事办得冷清,孙将军走得孤孤单单,

    后院,清和正与姐妹们安慰痛哭流涕的孙逐月,前院,池蘅与孙逐日提起朝堂之事。

    “一群孬种!”

    孙逐日哭也哭过,骂也骂过,现下双目红红,一腔激愤。

    “我知你心中苦楚。”池蘅拍拍他肩膀:“但孙家还指望你撑起门户呢,可别倒下。”

    “我不会倒下。”

    他强忍悲痛的样子令池蘅想起初闻父兄‘战死’时的自己,至亲逝去,言语在此时是苍白的。

    她沉吟道:“朝堂还有沈大将军,可不是那些奸佞把持的地方,你得罪了他们,不妨藉机去求求我岳父。

    “有他为你出面,严高、赋俊之流不敢拿你怎样,到时咱们二人一起上阵杀敌,为孙将军和死去的运朝兵将报仇雪恨!”

    她这番话重新给了孙逐日目标、斗志,为父报仇的念头一旦从心湖跃起,再难摁下。

    “好!我去求沈大将军!”

    ……

    走出御书房,沈延恩心事重重。

    再走出重重宫门,走到闹市,又从闹市走回自家院,关上房门,他冷笑一声。

    “荒谬!”

    要他的女儿嫁给太子那个废物,想也别想!

    “大将军,孙大公子于门外求见!”

    声音透门而来,沈延恩眉间煞气隐没,大步迈出门。

    ……

    狄戎只给了七日思考的机会,七日若仍不放人,大军随时往下一座城池进攻,耶律赤诚杀红了眼,一日不应屠杀五百人,逼得赵潜不得不召开紧急朝会。

    池蘅再度请缨,赵潜捏着鼻子应下。

    他心里想的却又是一事,只等池蘅离京,一道圣旨废除池沈两家的婚约。

    自己的太子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男儿,不比池蘅这个假男儿强?

    他以帝王之尊承诺沈延恩废太子妃,立沈家女为新太子妃,今日太子妃即为明日母仪天下的皇后,即便沈清和身子病弱无法受孕,待拥儿有了子嗣,养在她膝下当亲儿子也使得。

    赵潜自认对沈家不薄。

    殊不知此举犯了沈延恩的忌讳。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运朝的江山风雨飘摇,前程不定。

    腊月二十一,夜,窗外仍旧飘雪,苍穹暗沉,无星亦无月。

    内室温暖,暗香浮动,池蘅面颊粉晕,鬓发微.湿,声线颤着,兴奋又快意。

    白梅斜插在瓷瓶开得正盛,风骨凛冽,身姿端正,却没来由的使人提前想到春.情。

    将军话多,尤其在某些事上一张嘴有不完的话,正经的,不正经的,如风直往人耳朵灌。

    清和听得哭笑不得,素雅的衣掩着玲珑身段,煞是窈窕,勾人心魄。

    只多看了几眼,池蘅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话怎么来着?

    牡丹花下死。

    她连喊三声“姐姐”,巴不得要姐姐好好疼疼她。

    她到底也是女子,做梦也盼着婉婉为她目眩神迷。

    这事嘛,上有上的好,下有下的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各有讲究。奈何夜短情长不可一一试去。

    然而就拿当前来讲,她已然深觉妙不可言。

    玉山颤颤,红梅两点,大雪纷纷扬扬压过来,冻死在这美妙寒冬都值得!

    “姐姐,喝酒……”

    她迷迷离离道了句“酒”,那声“姐姐”再度喊得清和骨肉酥.软,哪还舍得不教她如愿?

    唇瓣轻启,深吸一口气,携着满腔爱意甘愿踏入万丈红尘。

    池蘅快活欲死,甚是感动、感激。

    余生漫漫,除了婉婉,再没人配与她这般亲近了。

    一番胡闹,于清和而言当真像误饮烈酒,酒劲之大,润泽绵延。

    她身子孱弱,至此时腰身微酸,可看着她的阿池魇足雀跃的眼神,她又生出‘为她死了也好’的念头。

    情如酒,氤氲满室香。

    香气缭绕不散,与那白梅的冷香彼此交错,又与婉婉姑娘雪肌玉肤盈盈散发的女儿香完美交融。

    池蘅精力好,提早一步缓过来,眼睛亮如星:“姐姐?”

    她话里有话,情丝浮动,清和潋滟深情的眸子无辜眨动,意识还未彻底醒来,下颌轻点,软软地依偎在她怀。

    此事在阿池孤身前往爹爹那过了明路后,她早有准备。

    再过几月,到了立春她年满二十二。

    二十二,在盛京世家里已是老姑娘了,还有几年可耽延?

    当然想着把最好的芳华献给心爱之人,即将分别的夜里,鸳鸯共枕也是情调。

    情到浓时一拍即合,若有心,哪里不能是洞房花烛新婚夜?

    两人几年前私奔,以未婚夫妻名义住在村落参与‘三日训诲’,有此经历,池蘅对男女之事、女女之事有了进一步了解。

    比不得那些擅调风月的个中行家,但也算得上深有研究。

    恰如枝上沉甸甸的鲜果,汁水淋.漓,甜水四溅,尝起来才有意想不到的鲜美。

    庭院的猫儿拉着嗓子叫了几声,内室的烛火一直燃到后半夜。

    入目可及的温情艳.景,连同猫叫,连同不算明亮摇曳的烛光,一并封存于两人记忆深处。

    携带不同以往的庄重意味。

    腊月二十二,宣武将军领兵出城。

    清早未见女儿来送行,沈延恩盯着池蘅的眼神相当不善。

    池蘅做贼心虚,顶着丈人责备的目光,谨慎微,不敢言笑。

    沈大将军盯到最后不客气地给了‘准女婿’一掌,这一掌门道甚多,察觉到衣袖多出的纸团团,池蘅若有所思。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军队早已出城。

    清和怔然躺在明光院的大床,身子难受地厉害,心也酸酸涩涩。

    阿池又走了。

    元帕浸着指甲盖大的血渍,她忍羞收好,看见床头放着一封信,展开,羞了个面.红耳赤。

    “姐姐滋味甚好,有机会再往姐姐的闺床弄.你!”

    只匆匆看了一行,清和闭了眼,昨夜种种如缓慢拉开的画卷浮现脑海,她叹了口气,捂住通红的脸颊,眉梢春.色暗涌。

    池夫人早早接到女儿的提醒,后厨备好一应滋补之物,待儿媳走出房门,她热切地哄着人吃好喝好,照顾地无微不至。

    “慢点喝,烫。”

    爱屋及乌,一片慈母心肠。

    看着她,池夫人总爱想起故去的友人。

    当初她与阿眉互称姐妹,一晃二十多年过去,阿眉的女儿做了她的儿媳,和她的女儿成了一对。

    她感慨颇深。

    “兔崽子以后敢欺负你,你就尽管告诉我,阿娘给你撑腰。婉婉,还有什么想吃的?”

    “……”

    幼时唯有奶嬷嬷爱捏着汤勺喂她,待到年少,奶嬷嬷故去,阿池接替了这差事,哄着她,捧着她。

    如今多了一位池夫人,清和自然晓得夫人为何待她至此。

    她耳尖微红,诚心诚意冲着她喊了声“阿娘”,随口了几样食,池夫人笑得牙不见眼。

    两个儿子不争气,最后被他们的妹妹赶在前头,活到这岁数终于听到有儿媳喊娘,她老怀欣慰:“阿蘅那孩子毛手毛脚的,你……”

    不等她完,清和含羞笑道:“我无事。”

    她顿了顿,有心为池蘅辩驳两句:“她也并未毛手毛脚,很是……”

    对上池夫人暧.昧忍笑的眼神,她及时闭了嘴,暗道:很是温柔,合她心意。

    到底是顾忌她身子弱,也没真怎么闹腾。破.身时她如坠云端,浑身上下都弄松软了,哪还想着疼?

    这些话她想留待以后给阿池听,可一想阿池早已出京,山高水远,相逢不知何日,她心口发闷,被池夫人哄着讲了几个笑话才展颜。

    ……

    池蘅方出城,不等赵潜有所动作便被几位朝臣撺掇着前往鼎山为国祈福。

    这实在是大运朝从高.祖时期流传下来的规矩,前方若有重大战役要,身为君王,当虔诚祭天,期许上天降下福泽,庇护边关百姓。

    赵潜虽是不耐,但大将军拿出祖宗之规矩压人,容不得他不从。

    ……

    迎着冷风,池蘅避开一干视线掏出岳父临行送给她的密信,是密信,不过是一指宽的纸条。

    白纸黑字,言简意赅,很有沈大将军的风格。

    池蘅心里卷起惊涛骇浪——好你个狗皇帝!

    “将军,要不要一起上茅房?”

    吴有用策马行在她一侧,池蘅喜怒不形于色,淡然瞥他。

    也不知怎的,她一眼望过来,吴有用尿.意都被她吓没了,也是稀奇。

    又行了一段路,池蘅低垂眉眼,眸子深处阴晴不定。一时想着昨夜婉婉的风情动人,一时闪过同沈大将军立下的毒誓。

    岳父将此讯息偷偷报给她,未尝不是着试一试她的意思。

    她的手搭上腰间的刀。

    冷意蓦然从骨缝里蹦出来。

    觊觎婉婉者,杀!

    孙逐日离她最近,搓搓胳膊忍不住了个寒颤,总觉得矜鲤浑身气势冷冽,怪□人的。

    一阵冷风夹着雪花吹过来,迷了池蘅的眼。

    等她眼睛睁开,主意已定——狗皇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