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小甜蜜
“阿令和萧公子又来信了。”
早春迎春花徐徐绽放,淡雅的花香萦绕内室,清和两指拈着薄薄几页纸,看看池蘅,又看看外面明媚清朗的春光,语气幽怨:“素来都是本宫馋阿令的份,风水轮流转,竟也轮到她来馋我了。”
池蘅待她极好,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大事情从来都是和她有商有量。
两人成婚多年并非一次口角都没起过,拿生孩子来,她执意亲自怀胎,阿池为此和她闹了两天别扭,后来被哄好,嘴里不,心里仍免不了后悔心疼。
也亏了这几年藉着双修之法固本培元改了那先天衰败的命格,要不然,这人还得怨她当年一意孤行。
不过这怨也是令人感到甜蜜的埋怨。
她二人青梅竹马,从认识那天起结下不解之缘,出生入死,历尽波折才有了今时的苦尽甘来。
两人一为帝,一为后,阿池是天下臣民的皇,却是她一个人的宝贝心肝,像是仗着身份压人的情况从未有过,尊她、敬她、疼她,爱她,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伴侣。
容令才思敏捷,气度非凡,与她为挚友,多年来都是羡煞的那个,虽则在好友面前秀恩爱不厚道,可这事哪忍得住,更停不下来。
许是受刺激过度,开春,容令扯着萧公子出门游览名山大川。
她这人极有意思,出门就出门,去到哪地,看了何风景,与萧旗木尝过哪道菜,都事无钜细地写在信里,送进盛京。
且容令与她相识日久,别看是大佑朝得出名号的才女,文采飞扬是一回事,起话来荤素不忌也是真的。
清和被好友的自在快活秀了一脸,瞥了两眼信上娟秀的字,几乎能想像到阿令写这信时是怀着怎样的得意。
总算教她找到机会‘报复’回来,皇后娘娘深感牙酸,心底嗔了好友一声没羞没臊。
一夜做个几回,给哪做的都要和她,阿令有脸写,她还没脸看呢!
再者了……
清和挑眉睨了眼姿容无双的女帝陛下,视线往她挺秀的身板和细瘦的腰肢掠过,心道:阿令有什么好得意的?萧旗木文文弱弱的书生,哪有她的阿池好?
她不像容令那样没脸没皮,不过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与阿池帐子里的情.事,闹得有多厉害她绝不与人,只不过阿令都秀到她眼皮子底下了,她也不是示弱的性子。
细细沉吟,干脆利落提笔,洋洋洒洒写满两张纸。
端庄明艳的皇后娘娘一身牡丹凤凰纹的春衫,云鬓凤钗,肤白如雪,身段窈窕纤柔。
这般妙人,随随便便撷取一段风情就够外面那些文人狠了劲地大肆吹捧,捧到天上去。
如此大美人,瞧着更像二十出头的女子,只这满身雍容雅致的气度却是二十出头的美人做梦都难求的。
天生丽色,一颦一笑折人心魄,时而冷艳,时而柔媚如水。
的便是沈清和。
她幽怨一语,没等池蘅出声宽慰,便见她笔走龙蛇,端坐桌前与容令写回信。
池蘅向来尊重她,可她的皇后当着她的面‘亲亲热热’地和别的女人写信,这颗心啊,和被猫爪子轻挠似的。
容令是怎样的人这些年了解下来她大致晓得,那是个当世难寻、腹有诗书见识的才女。
这么一位才女,同样是某种意义上的浑人——她真怕容令带坏她的婉婉!
女帝陛下经过复杂的心理路程,伸长了脖子想偷瞄两眼,清和五感敏锐,倏然抬眸,似笑非笑轻哼:“陛下看什么?”
“……”
看你的回信,你给看吗?
想来皇后娘娘是不肯要她看的。
清和拿眼神嗔她,取了镇纸压在一角,衣袖抬起,遮住逐行增加的墨字,任凭池蘅看得心痒难耐。
写什么呢?
池蘅恨不能视线穿透她那副衣袖——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好奇的‘池猫猫’抓耳挠腮,写到一半,清和终舍得抬起头看心上人两眼,看过之后接着往下写。
这写啥呢!?
女帝陛下身子悄摸摸凑近两步。
皇后娘娘文采风流半点不输给容才女,最后一字落下,确保阿令见了这封信,嚣张的气焰保管会往回收收,她扬唇浅笑,心满意足。
墨渍吹干,折好,收进信封。
池蘅是一个字都没见着。
“神神秘秘的。”她眉头微皱,不满道:“婉婉,为何不予朕看?”
“女人家的私房话,陛下看来做甚?”
“……”
她得云淡风轻,池蘅听得莫名其妙:“朕不也是女人么?还有,你和萧少夫人怎就有私房话要了?”
要,那也是和她啊!
她眯着眼,警铃大作。
一眼窥破她心中所思所想,清和只觉得好笑,柳琴柳瑟端来清水伺候皇后娘娘净手,擦净指节,这才肯放心地去摸池蘅软嫩的脸蛋儿。
宫人鱼贯而出。
很快,内室唯有她们二人。
“陛下当然是女人,陛下只做臣妾一人的女人,其他女人的来信,不准你看。”
池蘅被她搂腰摸脸亲下巴,亲得半点脾气都没了,好气又好笑:“谁关心容令写了什么,我是想看你——”
上下两瓣唇被一根细嫩的指节竖贴着,回想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清和心脏鼓噪,耳尖红润:“那也不准你看。看什么信?看我不好么?”
她遮遮掩掩总之不让人看,池蘅不是强求她的性子,忍了忍搭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腰肢猛地被束缚,皇后娘娘喉咙溢出一声低吟,身子前倾软倒在她怀里:“阿池……我们何时才能出去游历山河?且不走远了,就重走咱们年少‘私奔’的那条路,如何?”
闷在深宫久了,虽可以出宫,但盛京之大,哪里有外面的天地辽阔?
池蘅被她一语牵动心神,忽生愧疚。
这些年她坐在帝位兢兢业业,不敢自满,都快忘记她们也有过鲜衣怒马快意驰骋的岁月。
她为帝是没法子,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她得坐镇深宫,每日上早朝、料理政务、接见大臣,甚而还要与前来投靠的四方国交涉,以显泱泱大国气魄胸襟。
受她牵累,婉婉也许久没出过远门。
年少婉婉身中寒毒还愿走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广袤天地,如今身子养好了,却没了闲暇与机会。
本是翱翔九霄的凤凰,偏生封在这精致的金丝笼,池蘅心念转开,联想她之前那句“素来都是本宫馋阿令的份”,顿时恍然大悟,更添心疼。
“好。”
她抚摸美人脊背:“姐姐想去哪里,我都依你。”
清和眸子一瞬焕发雀跃神采,手揪着她衣领:“还记得少时你允我的承诺吗?”
“记得!”池蘅朗声道:“等病好了,咱们不仅看日出,还要去看潮落,运朝疆域辽阔,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这是她当年过的话。
当年佑朝还不是佑朝,而是赵氏执掌的运朝,她也不是大佑朝的女帝,而是与隔壁青梅‘私奔’出来寻访民间名医的‘池三公子’。
昔年一诺两人皆记到现在,清和眉目柔和:“你可知道,你这话诚然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池蘅一向自诩记性好,这话半个字都没错才是真。
“确实是不对的,不是字眼不对,是这句话本身就不对。”
“怎就不对?”
她享受与池蘅搂搂抱抱的亲昵举动,下巴搭在她肩膀,吐息扑在那截雪颈。
“那个时候你我非亲人,非爱人,哪能我想去哪儿你就都能陪在我身边?亲生爹娘尚且做不到这份上。你这话分明是勾.引人,拿满腔的赤诚来诱我。”
池蘅轻笑:“姐姐那个时候就很喜欢我了。”
“是很喜欢,非常喜欢,且非你不可。”
清和从她怀里抬起头:“你这话与几个‘姐姐’过?”
“就你一个!”
“哦?没和你妙风姐姐过?”
池蘅搂着她哈哈大笑:“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在吃醋?”
她笑够了,一本正经道:“姐姐,这话我真没有和旁人,只和你一人过。
“那个时候我虽不懂情爱,可你早就在我心上了。
“我怜你惜你,巴不得你早日康复有个好身体,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最好还要带上我,我来保护你。
“否则你一个人,哪怕带着再多护卫,不在你身边,我怎能放心?”
“你怎就不放心?”
池蘅脸庞飘过两朵暧.昧粉红的桃花,一指轻佻心上人下颌,轻柔低语:“你太漂亮了,我怕你遇见坏人,怕你被坏人拐跑了。”
“那坏人就是你。”
“哈哈哈……”池蘅一脸骄傲:“对!那坏人就是我,我是最坏最坏的那个!”
不,你是最好最好的那个。
太好了,这辈子只想以身心来许,霸占你、疼爱你,与你度过漫长的春夏秋冬,走过寂寞的帝王路,赏尽凡是你我能想到的风花雪月。
她眼神流露痴迷,池蘅笑着亲吻她眼皮:“婉婉,回神了。”
……
若她们仍是‘池三公子’和‘沈姑娘’,二人完全可以来一场走就走的畅快江湖行。
今时不同往日,帝后重担在肩,想要出门少不了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唯一庆幸的是朝野太平,女帝陛下拥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
德高望重者,文有萧崇至,武有沈延恩,更有上皇监国,放眼望去朝堂之上尽是能臣。
陛下多年勤政,其辛苦大臣们看在眼里,如今首次提出携后出游,满朝文武谨遵圣意,不敢懈怠。
帝后出游,不准暗卫跟随,还是池太后亲自劝,池蘅这才同意带上暗卫。
柳琴柳瑟为自家娘娘收拾好行李,背着包袱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凤仪宫门口,佑安公主缠着清和一声声喊“阿娘”。
皇姐哼哼唧唧撒娇耍无赖,一旁的佑宁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叹为观止。
哇哦!
她杵在那看热闹。
佑安趁机和她使眼色,佑宁乖巧,看了眼冲她摇头的母后,抱着奶猫不动。
“阿宁!你再不过来,阿娘就要和母皇跑了,不要咱们了!”
她危言耸听,吓得三岁孩怀里的奶猫差点掉了,琉璃纯净的眼睛瞬间噙着闪闪发光的清泪。
眼看公主一嗓子软乎乎的“母后”就要喊出口,清和叹息,无奈摸了把佑安的脑袋,话却是给女儿听的:“阿宁,不要听你皇姐胡。”
“佑安哪里有胡?阿娘不带我们去,呜呜呜……”
佑宁松开奶猫,吧嗒吧嗒踩着脚印溜过来,一声不吭抱着母后细腿,眼泪湿她衣襟上的野花。
清和一阵头疼,问柳琴:“陛下呢?”
池蘅走路带风,人还没到凤仪宫门口,迎风听到佑安卖力哭唧唧。
她们这两个女儿,长女越长越皮,幼女文静乖巧,尤其佑安六七岁狗都嫌的年纪,一张嘴叭叭的话匣子开听得人耳朵疼。
步子加快,不敢让婉婉一人应付两个家伙。
人到那,便见佑安正摇晃婉婉手臂,佑宁泪眼朦胧抱着婉婉那双美腿,池蘅嘶了一声。
“母皇!佑安也要去玩!”
她扯着嗓子喊了两句,不忘教唆妹妹助阵,佑宁一脸委屈:“母皇……”
音色软嫩嫩的。
池蘅听了两耳朵,低声吩咐宋大监:“去寻萧家姑娘来。”
宋大监去寻萧姑娘时,姑娘在自家藏书阁自在徜徉,可想而知因这样的事被扰,她心情算不得好。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萧情一来,佑安霸王偃旗息鼓,佑宁团子也在母皇母后摸头下重新有了笑脸。
惠风和畅,帝后易容出城,两人一马,重温旧时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