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宪是上学还是退学，都与乔穗无关。

    不过能看梁宪倒霉，乔穗还是很开心的。

    乔穗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大气的人，以德报怨的什么的，圣人可以做到，但她不行。

    她就是想看仇人倒霉。

    而且，梁宪退学的原因她还是挺好奇的。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梁宪出了这么个昏招。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大学可没有经历过后世的多次扩招。

    这时候的大学生非常稀缺，特别抢手。毕业包分配，工作户口房子，单位都给解决。

    是「从今往后改换门庭」都不为过。

    可偏偏，这么一张好牌，梁宪自己放弃了。

    乔穗问了一句，只是王英也不知道。

    王英性格外向，跟谁都能聊两句。

    她喜欢到处结交朋友，本系的，外系的，同年级的，高年级的，五湖四海的朋友认识的不少，各式各样的八卦也听了不少。

    这次关于梁宪的八卦，就是她去金融学院找同省的老乡玩，偶然间听到那边的学长聊天的时候的。

    不过当时她就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但是还没听完就被同乡叫走了。

    王英挠了挠头，“要不，我再去听听？”

    “谢谢，不过不用了。”

    知道他退学就可以了，虽然好奇原因，不过不知道也无所谓。

    总归是以后她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而他越来越差。

    有个瘫痪在床的母亲，还有个即将蹲大牢的妹妹，这两个人，以后都是长久的拖累。

    偏偏在他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唐文君被家里断了生活费。

    靠吃软饭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几乎是破灭掉了，梁宪自己又退了学，一个人挣钱，N张嘴吃饭，可以想见，他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太好。

    所以，人生境遇就是这么的奇妙。

    上辈子，她被困在乡下，死在年轻的二十岁。

    他考上海城大学，以此为起点，一飞冲天，风风光光了一辈子。

    而这辈子，她考上了海城大学，他却退了学。

    书中的既定剧情彻底被推翻，不会再有人被所谓的剧情操控，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走向另一个岔路口。

    乔穗笑着垂下头，将注意力重新投入眼前的书本之中。

    到了国庆节假期那天，乔穗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

    她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拿着自己的东西去公共洗手间洗漱，没有吵醒同寝室的其他人。

    早上温度低，乔穗特意穿了一件厚一点的毛线针织外套，这样穿不会臃肿，天热的时候还可以脱下来。

    乘坐公交车到达约定的地点之后，没过多久，程芳乘坐的公交车也到了。

    两个人一同坐上换乘的车，前往城隍庙。

    清的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河的水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程芳只穿了一件长到腿的棉布裙，虽然外面穿了一件薄外套，但是完全抵挡不住清的凉意。

    她一下车，就冷的了个哆嗦。

    乔穗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心疼：“你怎么没有多穿一点？”

    “这几天温度很高，中午穿一件秋衣都热的出汗，我不知道早竟然能冷成这样。”

    程芳一脸后悔：“早知道这么冷我就不穿这件裙子了，为了漂亮活受罪。”

    “跑几步吧，跑起来会好一点。”乔穗提议道：“走快点正好去吃早饭，吃了早饭肚里有东西，就不觉得那么冷了。”

    “好好好，我们快走。”

    乔穗和程芳一路跑。

    两个人都来过城隍庙，知道路线的他们，直奔包子铺。

    城隍庙的包子铺在整个海城地区都很有名，乔穗以为她们来的已经很早了，没想到到地方的时候，包子铺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不过，她们来的也不算太晚，至少店里面还有几张空桌，不用等位。

    点了招牌鲜肉笼包和当季的蟹粉笼包，以及两碗雪菜黄鱼面。

    店里上餐很快，乔穗和程芳坐下没等多久，两笼笼包和雪菜黄鱼面就送上来了。

    不得不，能够把食物做出名堂的店铺，食物的味道确实很棒。

    招牌鲜肉笼包皮薄馅大，肉质鲜嫩，一口咬下去鲜到爆汁。

    服务员还给了一碟放了姜丝的醋，沾一下味道更绝。

    程芳第一次蘸醋没经验，将整个笼包都浸在了醋里，放在嘴里，酸的脸上的五官都变了形。

    她勉强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酸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妈，好酸好酸。”

    乔穗忍不住笑出声，拿出手帕递给她：“醋当然酸呀，你少沾点。”

    程芳接过手帕把酸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吐槽道：“这里面放着姜丝，我还以为是重新调制过的，哪知道竟然真的只是醋里面放了姜丝，酸的我牙都快没知觉了。”

    乔穗去找服务员要了半碗白开水，放在程芳面前：“喝口水漱漱口。”

    “谢谢。”

    用水漱过口之后，程芳感觉自己的嘴里总算没有酸味了，不然接下来吃什么都没味道。

    吃过饭，乔穗和程芳沿着路在街上闲逛。

    等到太阳出来，阳光照在身上，程芳彻底不觉得冷了。

    到了中午，城隍庙的游人渐渐的多起来。

    国庆节假期很长，周边的人有很多家庭都趁着假期带着孩子来海城玩。

    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各个地区就不太限制人们的出行了。

    虽然很多地方还需要介绍信，但管理已经不严格了，像海城这种大城市，更是走在了开放的最前沿。

    不过，大部分人们的思想还是停留在过去。

    像是花衬衫，牛仔裤，蛤蟆镜，这种时尚的扮已经在年轻人的群体间流行起来，但在老一辈人的眼里，还是混混的扮，是不正经的表现。

    乔穗和程芳在街上就见了几个扮时髦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女孩子烫着卷发，嘴巴上还涂着鲜艳的口红，看的程芳羡慕不已。

    乔穗也很羡慕。

    上辈子她死的早，县城闭塞又落后，以至于到死也没涂过口红。

    不过既然重来了一次，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弥补也不晚。

    乔穗问程芳：“你觉得口红好看吗？”

    程芳毫不犹豫的点头：“好看。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好看。”乔穗着转头看向程芳，问她：“那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程芳犹豫了几秒钟，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想，不过……会不会太张扬了。”

    “张扬就张扬嘛，人生在世，就是要把所有没尝试过的东西都尝试一遍，不然岂不是白活了一遭。再了，只是试一试，又没让你立刻涂在嘴巴上出去玩。”

    程芳还有些犹豫，乔穗拉住她的手，“走，我们去百货商场看看去！”

    程芳心里也是想尝试的，只是她没见过周围的学生涂过口红，所以本能的觉得这不是学生该尝试的东西，这才纠结抗拒。

    有了乔穗第一个大胆尝试，她的抗拒便不那么重了，顺势接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距离城隍庙不远，就是海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乔穗和程芳乘坐公交车坐了一站路，在百货商场站下车。

    百货商场平日的人就不少，现在又赶上了国庆节，人们放了假，都赶在假期上街买东西，商场的人就更多了。

    百货商场一共有三层，一楼是电器和生活用品，二楼是服装鞋帽，三楼专卖女性的化妆品，擦脸油和箱包饰品之类的东西。

    一楼二楼的人很多，三楼最冷清，不过在三楼闲逛的都是扮的青春靓丽的年轻女性，个个都很时髦。

    像是乔穗程芳这样穿着朴素，不施粉黛的女孩子才是少数。

    乔穗拉着程芳在一个专门卖口红的柜台上停下，穿着统一服装的售货员立刻热情的迎上来，问她们需要什么。

    程芳见都没见过口红，更没买过。

    售货员的问题让她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紧张的往乔穗的身后藏了藏。

    乔穗也有些紧张，不过她想着，人生不管做什么都有第一次，自己还是来消费的顾客，不懂就问嘛，又不丢人。

    相信漂亮的售货员是很乐意为她解答的。

    她指了指柜台上摆满的各色口红，问道：“我和朋友第一个买口红，不知道什么样的合适，能试一试吗？”

    “当然可以，我们有专门试色的样品。”

    售货员拿来两盘黑色的口红盘，里面的一个格子是一种口红的颜色，一盘口红盘里足足有十二个颜色。

    “怎，怎么有这么多的颜色？”

    程芳惊呆了，她从来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口红，竟然还分了那么多的颜色。

    从像是皮肤一样的裸色，到粉红，橘红，正红，深红……

    最后的最后，还有深到发黑的颜色！

    程芳指了指最后类似黑色的颜色，好奇的问：“这种颜色也有人买吗？涂到嘴巴上，不会像中毒吗？”

    售货员：“在普通人的人眼里可能会，不过时髦的贵妇涂这种颜色还是很有气场的，穿一身皮草，戴上蛤蟆镜，很霸气！”

    “像女王一样。”乔穗道。

    “对对对，就是像女王一样。”

    乔穗上辈子作为鬼魂的时候，见过一张后世女歌手的大海报。

    那张预告演唱会的海报很大，是贴在商场的玻璃上的。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唇，大红的衣裳，配着女歌手犀利的眉眼。

    还有上面「百变女王」四个大字，一切的一切都让乔穗印象深刻。

    大概是上辈子到死都活的灰扑扑的，所以乔穗很容易被热烈张扬的人和物所吸引。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的今生还很长，一切都有机会尝试。

    乔穗仔细的观察着口红盘上的颜色，时不时的和程芳交流两句。

    售货员拿来了一面镜子，笑着道：“喜欢哪个颜色可以试一试。”

    乔穗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颜色，道：“我想试试这个颜色，可以吗？”

    “可以的，这是枫叶红，很适合秋冬，也衬您的肤色。”售货员拿来了一只刷子，问：“客人，您想让我是帮你涂？还是您自己涂？”

    “我没涂过口红，可能涂不好，还是你帮我涂吧。”乔穗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售货员帮自己涂。

    她是专业卖口红的，应该经常帮客人涂口红，她涂得肯定比自己涂得要好。

    “好的，那您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帮您涂。”

    售货员拿着刷子，轻轻的蘸取一点点颜色，仔细的涂到乔穗的嘴巴上。

    过了一会儿，她收起刷子，把镜子高高的举起来放在乔穗的面前。

    “涂好了，客人你看看效果？”

    这还是乔穗第一次涂口红呢，虽然看起来很好看，但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嘴巴被封印了一样，下意识的就想抿嘴。

    售货员连忙阻止她：“客人您涂了口红，可能一开始不太习惯，不过慢慢的就好了。尽量不要抿嘴，会破坏唇形的。”

    “好。”乔穗转头看向程芳：“芳芳，你感觉怎么样？”

    “好看。”程芳连连点头：“而且，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突然变白了？”

    乔穗摸了摸脸：“有吗？”

    “有。”程芳重重点头。

    “选对颜色的口红是很显白的，嘴巴红了，气色也显得好，整个人的精气神看着自然就不一样了。”

    售货员笑着解释，又夸赞乔穗道：“枫红叶很衬您呢。”

    乔穗：“那我就要这个颜色了，你帮我拿一只新的吧。”

    “好的。”

    乔穗成功的例子，让程芳跃跃欲试。

    这么多的颜色，她感觉哪个都好看。

    这个好，那个也好，所有的都好！

    她有些拿不准自己该选什么颜色了，问乔穗：“穗穗，你觉得我选什么样的颜色合适？”

    乔穗想了想，指了指她选中的其中一块，道：“这个，怎么样？”

    “这是豆沙红，很温柔的颜色，衬您的气质。”售货员适时解释。

    程芳试过之后，果然很喜欢。

    她不喜欢正红色的张扬，而豆沙色的颜色很浅淡温柔，符合她喜好的同时，也很符合她的气质。

    “那我就要这个颜色了。”

    付了钱，程芳将新口红珍视的放在贴身的包包里。

    她开心的跟乔穗着话，手舞足蹈的，没留意转角的位置突然走来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结果一转身，好巧不巧的撞到了男人的身上。

    程芳立刻弯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男人还没话，和他一起的年轻女孩子就一脸厌恶的开了口：“真烦。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怎么走哪都能遇见这种不要脸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