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被人语言攻击，任谁都不会高兴。

    程芳脸色难看：“你这人怎么话呢？我是撞到人了，但是我也道歉了，你张嘴就我不要脸面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妹妹认错人了。”男人开口解围，但态度中莫名的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很没有诚意。

    程芳气不过，怼了一句：“一句认错人，就可以随便骂人吗？”

    “哥，你跟她道什么歉，穿个棉布裙子，偏学人赶时髦涂口红，不伦不类，我看她就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不定跟早上的那两位还沾亲带故呢。”

    年轻女孩子不屑的瞥了程芳一眼：“装什么清高，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你……”程芳从来没有被这么侮辱过，气的眼圈都红了。

    乔穗往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程芳挡在身后，用冰冷的目光在女孩子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冷笑道：“穿棉布裙子，涂个口红就是装清高？那你薄丝袜配个皮裙子，还有离老远就能闻见的廉价香水味道，岂不是一身的风尘味？”

    女孩子瞬间被惹怒了：“什么风尘味，你个乡巴佬懂什么？我身上用的可是el的香水！”

    她仰着下巴，目光很轻蔑：“也是，你们这破地方连奢侈品柜台都没有，怎么会懂el的高贵。”

    程芳声嘀咕：“不就是el吗？一个洋词，当谁没学过英文一样。”

    “el很高贵吗？”乔穗目光直视着她，反问了一句，语气里透着讥讽：“可惜，用再贵的香水也遮不住你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

    女孩暴怒：“乡巴佬，你谁嘴臭？”

    “谁急着对号入座就是谁了。”乔穗耸肩。

    “你……”女孩还想话，被男人拽住手腕：“好了，娜娜，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别节外生枝。”

    “哥，她们骂我！”女孩心有不甘。

    男人一脸无所谓的道：“她们知道什么是el吗？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犯不着。”

    “好吧。”女孩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男人拉走，走前不忘给了两个人一记白眼，和一句「乡巴佬」的嘴型。

    程芳好气：“这个人素质好差，扮的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怎么话这个样。”

    “知道她素质差就不要理她了。”乔穗挽住她的胳膊，一边下楼，一边转移话题道：“好了，你不是想买新衣裳吗？我们去楼下看看。”

    “我现在一肚子气，哪有心情买衣服，烦都烦死了。”

    程芳叹了一口气：“不过，真的，我对她嘴里的el还挺好奇的，这到底是什么高贵的东西啊，值得她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

    “一个国外的品牌。”

    “很出名吗？”程芳问道。

    “很出名，不过没什么了不起的。外国的有钱人都当消耗品用的，当然也不会特意拿出来。只有虚荣的人，才会把这种东西当做炫耀的资本。”

    程芳语气有些失落，“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很正常啊，这又不是什么必须知道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国家的品牌。”

    乔穗开导道：“芳芳，刚刚那个女孩，跟我们明显不是一路人。你不必失落，也不用介怀，因为我们的国家正处在飞速的发展之中，我们现在落后，但不会永远落后，你要相信，现在我们不懂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懂，他们没有那么的高不可攀。”

    程芳抬起圆圆的杏眼，有些狐疑的望着乔穗：“会吗？”

    “会的。”乔穗坚定的点头。

    她帮程芳理了理耳朵前面的碎发，柔声哄道：“好了，出来玩一趟不容易，别被垃圾人影响好心情啊。百货商场旁边有卖糖葫芦的，我请你吃糖葫芦，吃不吃？”

    “我又不是孩子。”程芳有些扭捏。

    乔穗笑道：“你就吃不吃吧？”

    程芳吸了吸鼻子，然后重重点头：“吃。”

    乔穗看着她笑起来，牵住她的手，“那走吧。”

    两串糖葫芦下肚，胃里妥帖了一些，程芳郁闷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乔穗问她：“还买衣服吗？”

    “买！”程芳咬牙切齿道：“我不仅要买衣服，还要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照相馆拍照片。”

    我才不是乡巴佬！

    起拍照片，乔穗也起了兴致。

    “走，我们一起去照相馆，多拍几张给家里寄过去。”

    乔穗和程芳一起在百货商店买了新衣服，找售货员问明了照相馆的地址，之后乘坐公交车，直奔附近的丽君照相馆。

    丽君照相馆开在人流量十分密集的十字路口，两间的门面，一间是大门，一间做成了橱窗。

    橱窗上贴着几十张黑白的美人图，乔穗和程芳问过老板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老板自己拍的顾客，遇见好的照片，就征求过顾客的意见，多洗一张出来当做样品。

    这是一家很典型的夫妻店，老板拍照，老板娘给顾客化妆。

    化妆前，乔穗和程芳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老板娘直夸她们眼光好，挑中的衣服特别时髦。

    两个人先后化妆。

    老板娘把乔穗杂乱的眉毛修整齐，然后给她的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粉底。

    之后用眉笔勾勒出眉形，寥寥几笔，一个秀气的弯弯柳叶眉就化好了。

    乔穗不喜欢很浓重的眼影，想要自然一点，老板娘就没有给她涂很夸张的颜色，只简单的涂了一点浅棕色的颜色底，又化了一条细细的眼线，黑色的眼线有放大眼睛的效果，会显得眼睛大一点。

    最后再上腮红，涂上乔穗自己的枫叶色口红。

    腮红和口红简直是整个妆面的点睛之笔，涂上之后，乔穗整个人的气色瞬间就提升了好几个度。

    程芳看的眼睛都呆了。

    “好神奇，好像哪里都没变，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老板娘趣道：“那是变难看了还是变好看了？”

    “当然是变好看了。”程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直把乔穗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

    乔穗被她夸的好开心，笑着道，“放心吧，待会儿你也会变成仙女的。”

    老板娘往乔穗的头上固定好卷发器，就让她在一旁等待了。

    正好，这个时间用来给程芳化妆，时间管理安排的妥妥的。

    等到两个人的妆发全部完成，已经是两个时之后了。

    乔穗的头发被理成了很摩登的长卷发，英气的五官再配上她枫叶色的口红，整个人显得气场十足。

    而程芳的头发，则是被老板娘的一双巧手编了起来，一半的头发盘在脑后，剩下的头发则是柔顺的披在肩膀上，配合着豆沙色的口红和米白色的连衣裙，整个人都往外散发着温柔的气质。

    两个人的气质天差地别，但是站在一起又十分的和谐。

    所以拍完单人照片之后，两个人又一起拍了好几张合照。

    拍完照，和老板约定好取照片的时间之后，乔穗和程芳都没换回原来的衣服，也没卸妆，就这样化着妆，穿着这一身时髦的衣服离开了照相馆。

    头一回化妆，也是头一回做出这样时髦的扮，不管是乔穗还是程芳都有些不习惯，在走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摸摸脸撩撩头发。

    不过两个人很快发现，这样走路并不好看，显得家子气。

    好在发现的及时，纠正过后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是动作已经自然了很多。

    时至中午饭点，乔穗和程芳去了照相馆老板娘推荐的西餐厅，就在同一条街。

    这家西餐厅的装修不错，味道很好，最重要的是价格适中，性价比特别高。

    乔穗和程芳选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座位，点了店里招牌的双人套餐。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天。

    旁边的卡座在这期间也有了人坐下，乔穗不经意的与那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熟人。

    还是早上在百货商店刚发生过冲突的熟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穗和程芳两个人都换了衣服，还化了妆的缘故，那个叫娜娜的女孩竟然没有认出她们，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乔穗也一样。

    她心眼里不喜欢和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交道。

    只是双方的座位挨得近，那个娜娜话的时候又完全没有控制音量，所以乔穗这边难免听到对方话的声音。

    一开始乔穗是无视的，直到，从那个娜娜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姚玉贞。

    姚玉贞？

    哪个玉，哪个贞？

    乔穗皱起眉头，她妈妈常爱民以前的名字好像就是姚玉贞。

    她悄悄的竖起耳朵，暗暗的听他们的对话。

    “哥，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江啊？我不想留在这里了，这里好落后，干什么都不方便，奶奶的那几个故交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把她的孙子孙女往我们身边塞，照我看，就是欺负我们年轻，以为我们看不出她们的什么主意，为老不尊。”

    男人摇头：“人还没找到，暂时还不能回去。”

    “还找什么啊，不定人早就死了。”娜娜抱怨道：“当年兵荒马乱的，姚玉贞一个十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活的下来，找到最后不定也就只能找到一堆烂骨头，费那么大的劲干嘛？”

    男人不赞同的道：“那也要找，就算我们找不到，也不能让姚家的人先找到。”

    “好烦啊，真不知道奶奶发什么神经，人都丢了几十年了不找，现在都快死了又想起来找了，还什么一天找不到一天不立遗嘱，真是越老脑子越糊涂。”

    “愧疚吧。”男人了一句：“后悔当年亲手抛弃了大姑姑。”

    “后悔有什么用，都过去几十年了，谁知道姚玉贞还活着没有。王家的人她自己跑了，但是谁能证明？

    连个人证都没有，不定她当年就已经被王家的那个傻子儿子死了，他们一家怕被责难才对外人跑了呢？”

    娜娜对素未谋面的大姑姑没什么感情，毕竟她爸爸是奶奶后头第三次结婚又生的，年龄上都差了十几岁。

    再了，豪门争权夺利那么严重，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不一定相亲相爱，更何况是同母异父的。

    只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手里又握着大笔财富，辈们才愿意装一装孝子贤孙哄一哄罢了。

    娜娜和他哥哥随口一聊，乔穗越听越心惊。

    因为，很多信息都对上了。

    同样是「姚玉贞」这个名字，同样是十岁的时候被妈妈亲手抛弃，同样是被那一家的傻子儿子跑的。

    虽然常爱民没有跟她过当年的傻子一家姓什么，但是这么多的巧合，乔穗有预感，这两个姚玉贞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这下，乔穗彻底没有了专心吃饭的心思，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两个人的对话。

    不行，她得搞清楚！

    程芳伸出手在乔穗的眼前晃了晃，“穗穗？穗穗？”

    乔穗回神：“怎么了？”

    程芳笑着问：“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乔穗摇了摇头：“没什么。”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又是不确定的事，没必要拿出来。

    这一顿饭她吃的味同嚼蜡，还没等吃完，隔壁的两个人起身结账了。

    乔穗连忙也站起身来。

    程芳有些意外，压低声音问她：“穗穗，你去哪儿？”

    乔穗道：“我有点事，你先在这儿等我。如果我半个时之内没有回来，你就先一个人回学校。”

    程芳见乔穗有些着急的样子，识趣的便没有多问：“好，那你注意安全啊，我就在这儿等你。”

    “OK。”乔穗朝着程芳比了一个手势，然后便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也出了西餐厅。

    她蹑手蹑脚的，像是做贼一样，远远的躲在两个人的身后，一直到他们进入相隔一条街的旅馆内。

    也幸好这两个人从西餐厅里出来一直都是步行的，不然乔穗够呛能摸清楚她们的住址。

    乔穗抬头看了一眼旅馆的名字，暗暗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