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026章 显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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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大理寺想, 就没有他们没有撬不开的嘴。

    昏暗得有些阴冷的大理寺监牢内,左少卿坐在案桌上,在他面前跪着两个男人。

    矮个的低着头瑟瑟发抖, 另外一个高个已经瘫倒在地, 浑身冷汗,双手肿如萝卜。

    他刚被施了夹型, 已经痛晕过去。

    “骨头倒是硬,本官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骨头这么硬的人了,”左少卿若有似无地笑了下,目光一转,落在另外矮个儿身上:“你呢, 有他骨头硬吗?”

    这人浑身一颤。

    左少卿嗤笑了下:“动手吧。”

    落下,几个衙役就拿着还沾着血的木夹走了上来,两人按住他, 另外另外一人握住他的手, 另一人把木夹往他手上套。

    矮儿拼命的挣扎, 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从这几个孔武有力的衙役中挣脱。

    当衙役开始拉绳, 矮个一声哀嚎, 再坚持不住, 连声音都在发抖:“我我。”

    衙役们没继续用力,却也没放开他,他们抬头,询问地看向左少卿。

    左少卿单手转着桌上的毛笔, 感慨道:“你骨头没你兄弟硬啊。”

    矮个穿着粗气, 若他不坦白,他的手就要废了。

    左少卿挥了下手,衙役将人放开, 矮个无力地跌到地上。

    他没有力气,换了好一会儿才跪起来,抬头看了眼左少卿。

    这人年纪不算大,大约三十多点,面容堪称斯文,但看着被人施夹刑却能面不改色。

    “是严家人。”他道。

    左少卿挑了下眉:“严家人通过梅家大少爷指使你们的?”

    矮个摇头:“大少爷不知道。”

    审完了矮个,高个也醒了,得知矮个召了,他也了,和矮个的一模一样。

    涉及到严家,这事不是一般的严重。

    近来饱经风霜杜大人看完案卷,深深一叹,他的感觉没有错,他以及大理寺会成为沈亭及端阳郡主的帮凶,现在不就在帮着他们对付严家人吗?

    二皇子母妃娘家不显,最大的底气便是严家,若严家出事,二皇子如断一臂,只是这件事真的是二皇子做的吗?

    杜大人拿着案卷进宫见皇上。

    太监通报后,他低着头进殿,听到皇帝问:“朕听刘广你在翰林院那几日总是抄书?”

    不抬头看杜大人也知道皇上是在问沈亭。

    一个状元进了翰林院居然是抄书?

    杜大人想了下翰林院有哪些人,立时猜到几分原由,不禁在心中为严家人点了一根蜡烛。

    皇上问出这话想必心中已经对严家人生了不满,加上之前胡大人参沈亭身世一事,他一会儿再把案卷拿给皇上一看,这严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杜大人一边想着一边上前见礼,皇帝微微颔首,示意杜大人坐下。

    “是,”沈亭道:“严学士让我抄的,”

    杜大人闻言怔了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替严学士两句话,展现一下他的宽容大度吗?

    “我昨晚上做梦都在抄,严学士还站我边上。”

    杜大人抿唇,他自然不算多聪敏,但也很难相信这句话。

    “你觉得这人如何?”皇帝问。

    “学识上不错,”沈亭道:“但为人太差,报复心太强,不可重用。”

    杜大人:……

    有恃无恐形容的就是这种人吧,以及,沈亭和他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皇帝点点头:“那刑部的这次升迁朕就不选严家人了。”

    杜大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在严学士,怎么就变成刑部的升迁了呢,是他哪里听漏了吗?

    杜大人默默感慨,严家人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他以为严学士的这事已经结束,结果下一刻,沈亭道:“如今儿臣不去翰林院,那几本书还没抄完,听闻严学士的字很有风骨,不如让严学士将那些书抄一遍。”

    皇帝道:“也好,正好朕的私库里有几本古籍,让他一并抄了去,多抄几本,拿去学院,供学子们研读。”

    杜大人沉默地听着这对父子商量如何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杜爱卿可查清楚是谁给胡御史写的信?”皇帝忽然道。

    杜大人起身:“微臣无能,这件事还没有结果。”

    “杜大人不必着急,”沈亭温声道:“背后之人太过狡猾,想要查出他们并非易事。”

    “多谢殿下。”杜大人朝沈亭拱了拱手,而后双手呈上案卷:“事关严太师府,微臣不敢自作主张。”

    看完案卷,皇帝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把案卷递给沈亭:“你看看。”

    沈亭翻阅了两下后道:“我觉得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皇帝问:“误会了什么?”

    杜大人也疑惑地看着沈亭。

    沈亭合上案卷:“误会我拉拢一朵,难道不是一朵看我是状元,学问好,主动要和我结义?”

    皇帝顿了一下:“恐怕不是因为这个,梅一朵不是个爱学习的人。”

    “父皇这话有理,”沈亭沉吟:“既然不是学门,那可能就是因为我容貌险胜旁人几分。”

    杜大人觉得他有必要讨好一下沈亭:“也有可能是因为您的高洁品性。”

    沈亭微微一笑:“杜大人所言极是。”

    听了沈亭的话,杜大人觉得他的话一点也不“极是”。

    不知为何,虽然这位新殿下生了一副天人样貌,他却并不觉得他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反而觉得这位殿下有点“讨人厌”。

    皇帝将案卷还给杜大人:“继续查,把给这两人传话的人查出来。”

    据两人所,他们的这些话是一个方脸人教他们的。

    杜大人躬身:“若此人的确是严府的人?”

    皇帝面色森然:“怎么,有人要诋毁我儿名声,朕还要顾及他们的感受不成?”

    “微臣领命。”

    杜大人告退,回大理寺的途中路过贡院,风撩起马车帘子,他看见贡院前围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有着锦衣有着布衣,有十几岁的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贡院这地方,除了科举的时候热闹非凡,其余时候,连个鬼都没有,现在怎么这么热闹。

    别是出了什么事?

    身为大理寺卿,遇见事自然不能退缩,杜大人当即叫停马车,亲自下车查看。

    “不愧是沈公子,瞧瞧这手字,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我若是考官,不看内容,仅这一手字就是状元郎呀。”

    “怪不得夫子总是叮嘱我们要练字,原来字写得好看着真的不一样。”

    “人沈公子可不仅仅是字写得好,你们仔细读一读这张文章,朴实无华又言之有物,堪称妙笔生花啊。”

    “不错,虽是苏榜眼与梅探花的文章也写得不错,但和沈状元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

    朝廷已经公开了沈亭皇子的身份,但学子们仍然习惯称他为沈公子或者沈状元。

    “到底是皇上的儿子,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可不就是,听啊还有人认为沈公子中状元是皇上徇私,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肯定是其余皇子传出来的,他们就是嫉妒沈公子。”

    “我也觉得,承认沈公子的优秀就这么难吗,换成他们,皇上就算是想徇私都没办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连会试都过不了,会试上不了榜就不能参加殿试,不能参加殿试,见不到皇上,皇上怎么徇私。”

    “潘兄这话有理。”

    杜大人:……这些人居然当街调侃皇子,而他居然还觉得挺对的。

    有学子看见杜大人:“大人也是来看沈公子的文章?”

    来都来了,杜大人笑着点点头,然后被人一路护送到文章前面。

    “大人,你看看,沈状元的文章是不是写得最好?”

    杜大人也是科举出身,不是状元,但官场之路比他那届一甲三人都要来得顺遂。

    他越看越佩服,越看越惊叹沈亭的才华,天下竟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哦,就是有点“讨人厌”。

    “沈公子这文章的确不错,是状元之才。”

    “大人是明眼之人,以后在朝堂麻烦大人多多照顾沈兄。”话的这个人曾经和沈亭住一个客栈,常常去问沈亭问题,沈亭不仅不嫌弃反而认真解答。这人会试虽没上榜,但一直记着这份情谊。

    “是啊,是啊,沈公子不比其他皇子是在皇上膝下长大的,会受排挤也不一定。”

    众学子敬佩沈亭的为人,钦佩沈亭的学识,沈亭又是科举出身,在他们心中,沈亭先是学子再是皇子。

    杜大人听着他们话,忍不住露了笑颜:“诸位放心,皇上十分看重殿下,不会让殿下受委屈。”

    “那就好。”

    人群中,有个人几次想插话都被其他人断,再想开口,忽然杜大人朝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眼眸微眯,像是洞察了一切。

    这人心头一跳,转身溜了。

    看着那人飞快的离开,杜大人笑了笑,转头和学子们讨论起沈亭的字。

    回到大理寺,杜大人还没坐下,左少卿一脸严肃地朝他走来。

    “这次又是谁?”杜大人算了算与沈亭交好的几个人:“这次应该轮到苏家人了,是那位苏家姐还是今年的榜眼大人?”

    “都不是,”左少卿道:“方脸人找到了。”

    “那你一脸严肃干嘛?”

    “是严家的一个管事,不过人已经死了,在屋里吊死的。”

    “自尽还是杀人灭口?”

    左少卿摇了下头:“严家人没让我们调查,我一气之下就带人回来了。”

    杜大人扬眉,这下更有趣了。

    他本来觉得这件事与严家人关系应该不大,虽然那两人供出严家人,但以他多年断案经验,更是像是有人在假装严家人。

    可现在方脸男人死了,严家人还不让他们调查,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忽的,他想到什么:“你一气之下?”

    左少卿点点头,理直气壮地道:“我堂堂大理寺左少卿,受不得这个委屈。”

    杜大人:……

    左少卿是年初才调来大理寺的,以前在地方上当官,曾经听他过一件事,在他管辖之地,有严家人仗着严家势大,欺凌百姓,后因证据不足,左少卿不得不把人放了。

    京城某处宅院里。

    “殿下放心,已经处理好了。”谋士道:“想不到梅一朵会直接将人送去大理寺。”

    殿下也没有想到,他觉得近来非常不顺,不仅是挑拨梅一朵与沈亭关系没能成功,大理寺卿杜大人似乎对沈亭很有好感。

    今日贡院把殿试前十名的答卷贴了出来,他派了人去想混水摸鱼,结果遇到了杜大人,他当众夸赞沈亭。

    想起这些天顾明月接二连三地往大理寺送人,他有理由怀疑大理寺已经选择支持沈亭。

    大理寺这个衙门也是神奇,他三番两次想往里安插人或者是想收买人,都没能成功。

    先是梅一朵,后是老四,现在又是杜大人,这沈亭是会给人下蛊不成。

    殿下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

    继续这样下去,沈亭还不知道会拉拢多少人。

    “你安排人……”

    话一半,殿下想想作罢,父皇刚认回儿子正新鲜,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皇帝认回沈亭,当日办了家宴,后让钦天监挑了个好日子,正式将沈亭写入族谱,当日晚上设了宫宴庆祝。

    沈亭邀请顾明月去他的住处喝茶,顾明月早早进了宫。

    宫门口,她一下马车就看见走在前面的四皇子,不过今日的他和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

    四皇子平日里总喜欢穿一些花里胡哨的颜色,除了上次一起用午膳穿了白色,今日的四皇子却是一身黑色锦袍,她差点没能认出来。

    “庆王爷。”顾明月远远喊到。

    今日皇上不仅将沈亭写入了族谱,还把所有成年的儿子都封了王爷,沈亭是宁王,而曾经的四皇子,现在的五皇子被封庆王。

    见庆王转身,顾明月笑眯眯:“恭喜王爷呀。”

    庆王板着个脸,他一点也不觉得喜,他宁愿不要这个王爷的身份,也不想多一个皇兄。

    “宫宴在晚上,你这么早来干什么?”庆王道。

    “当然是去看你的四皇兄,”顾明月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穿黑色了?”

    庆王道:“关你什么事。”

    话的功夫,又一辆王爷规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处,帘子掀起,排行老二的安王走了下来。

    安王目光闪了闪,之前听老五站队沈亭,他原本还不太信,现在看来,真有这个可能。

    相互见礼,安王道:“五弟和表妹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顾明月瞅了眼庆王拉着的嘴角,不明白安王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关你什么事,”庆王正想撒气,语气很不好:“你一天这么闲,不如想想该怎么替严家开脱吧。”

    安王淡声:“不过是有人摘脏嫁祸,相信父皇定能明察秋毫。”

    “你这话的,万一就是严家做的呢。”庆王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要父皇冤枉好人。”

    安王脸色冷下来:“老五,你过分了。”

    庆王嗤了声,正想话,一匹高头大马在他们身旁停下。

    梅一朵翻身下马:“庆王爷,你今天看起来比上次瘦?”

    顾明月眨巴眨巴眼,问道:“所以是黑色显瘦?”

    庆王:……

    “只穿黑色衣服是不行的,”梅一朵拍了拍庆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要想瘦还是得管住嘴迈开腿。”

    庆王不想理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郡主。”

    顾明月循声看去,是沈亭,她笑着福了福身:“见过宁王,你要出宫吗?”

    “在我面前,郡主可以不必行礼。”沈亭扶起顾明月:“见你一直没来,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

    话落,他目光一转,落在庆王身上:“五弟这身锦袍倒不错。”

    庆王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沈亭接着道:“显瘦。”

    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