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是谁？”

    芭芭拉指着挂在高树上的人问院长：“又有病人出逃吗？”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病人出逃率在全美的排名都很高。”

    院长对此毫不意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安全主管：“我办公室对面的一棵树上挂着一个人，你们来核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我们的病人又企图出逃？记住，全副武装，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

    交代完毕，院长放下电话，对芭芭拉和马修：“这个月又有五十多个保安辞职不干了。”

    “工资不满足还是福利不到位？”芭芭拉问。

    院长：“阿卡姆开给保安的工资和福利都是行业顶尖水平，奖金也比战乱国家的佣兵工资更高，但他们依旧不想留下来，哪怕是特聘的退役特种兵。他们认为在阿卡姆上班，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不如入职国际佣兵公司。”

    “你可以继续加工资——”

    “加再多工资也没有用，因为在这里，除了死亡威胁，还有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

    到这里，院长咧嘴一笑，诡异的弧度让芭芭拉也感到心里发毛。

    她提醒院长：“院长，你刚才——”

    “怎么啦？”

    院长不解地问芭芭拉。

    芭芭拉用手压着嘴角比划，模仿院长刚才的咧嘴笑容：“你刚才就是这样的表情，非常突然，非常诡异，非常……”

    “我居然做出了这么奇怪的表情？”

    院长满脸的难以置信。

    然而，话的同时，他的嘴角竟再次歪斜，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芭芭拉顿时后背冰凉。

    她强作镇定，后退到马修身边，扯了扯马修的衣袖。

    专心看丑的档案的马修：“怎么回事？”

    “没什么。”

    芭芭拉勉强地微笑着，对院长：“马修和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我们可以把这些医疗档案文件带回去慢慢翻看吗？”

    “不可以，这些都是档案原件，不能带出阿卡姆。”

    院长断然拒绝。

    芭芭拉：“但是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处理，不能继续——”

    “你们可以预约下次再来。”

    院长流畅地回答着，目光平视站在对面的马修和芭芭拉。

    并且，这一次，他没有一边话一边诡异地抽搐嘴角。

    以为可以通过和院长对话让马修眼见为实免去不必要的解释的芭芭拉难免大失所望。

    失望之余，她也意识到控制院长、让院长嘴角抽搐的神秘力量已经觉察到她的意图。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杀人灭口吗？

    芭芭拉兴奋地想着，准备独自回家直面神秘力量——

    “不能带走原件，那我们可以带走复印件吗？”马修突然发问。

    院长闻言，楞了一下，：“复印室在隔壁。”

    “谢谢……”

    马修抱起文件，对芭芭拉：“你有事情要和院长交代吗？没有的话可以和我去隔壁一起复印丑的医疗档案吗？”

    “没有。”

    芭芭拉微笑着，和马修一起走进隔壁复印室。

    院长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关闭。

    ……

    走进复印室后，马修将需要复印的档案件交给负责复印的工作人员，自己则站在复印机出纸张的端口，面色平静，呼吸稳定。

    芭芭拉从他脸上读不到任何情绪变化，于是也保持沉默，直到文件全部复印完毕。

    将原件还给院长后，两人一起走出阿卡姆精神病院。

    经过空无一人的活动区时，芭芭拉特意抬头看正对着院长办公室的那棵大树，发现树上没有人、树干周围的泥土也没有踩踏的脚印。

    这点很不正常。

    她停下脚步试图仔细查看，马修却挽着她的胳膊：“芭芭拉，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

    芭芭拉要推开马修。

    马修低头，贴着芭芭拉的耳朵，低声：“有至少三双眼睛正在监视我们。”

    “我的后背确实有点不舒服，谢谢你。”

    会意的芭芭拉顺着马修的话将胳膊架在马修肩膀上，走出迷雾重重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阿卡姆精神病院外，车辆驾驶座上的达米安正一脸不耐烦地游戏，突然看到马修搀着芭芭拉走出：“这么快就出来了？”

    “芭芭拉身体不舒服。”

    话间，马修开车门，将芭芭拉塞进车后座，连同大叠的医疗档案复印件。

    随后，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对达米安：“附近有安全的地方吗？”

    “你们遇上麻烦了？”

    “阿卡姆精神病院就是当下最大的麻烦。”

    马修面色凝重的表示。

    达米安：“你们……”

    叮叮咚！叮叮咚！

    一阵清脆的冰淇淋车铃铛声响起，马修抬头，看到一辆超大号的粉红色涂装的冰淇淋车不合时宜地开过，车身写了一行柠檬黄色的句子：

    欢迎光临水手天堂——

    水手天堂？

    马修露出会心的笑容，对达米安：“跟着这辆冰淇淋车。”

    “为什么？你要吃——原来这家伙是水手天堂假扮的！”

    达米安大笑，脚踩油门，跟上伪装成冰淇淋车的水手天堂，直到僻静无人处。

    水手天堂停下，环绕车身的彩灯随着音乐声闪烁跳跃。

    达米安见状，忍不住吐槽：“你真把自己当成孩子最喜欢的冰淇淋车吗？”

    【你不喜欢冰淇淋车吗，达米安？】

    水手天堂的身上浮现一行单词。

    达米安板脸，懒得理睬这个愚蠢的家伙。

    水手天堂却开车身，放出一排美味的冰淇淋。

    【送给你们——】

    达米安看了眼水手天堂准备的冰淇淋，勉为其难地拿起一个表面装饰着海星的。

    罐罗见状，也抱起一团冰淇淋，坐在达米安头顶。

    达米安：“……”

    但他毕竟是成熟的罗宾，不和罐罗这种连人类形态都没有的家伙一般见识。

    一边用勺子挖冰淇淋，达米安一边问芭芭拉和马修：“你们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遭遇了什么？”

    “遭遇了不可名状。”

    马修直言不讳：“阿卡姆精神病院已经被污染。”

    “污染？”

    达米安意外地看着马修：“被什么污染？”

    “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只大概确定是来自星空的某些东西。”

    马修抬头，看了眼天空，反问芭芭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阿卡姆精神病院有问题的？”

    “院长，我发现院长的嘴角会突然抽搐露出诡异的笑容，但他本人却对这些异常没有感觉，而且，我在院长办公室看到树上挂着人，院长现场拨电话让安全主管处理这件事，可我们经过活动区域的时候，树上没有人，树下也没有工作的痕迹。”

    芭芭拉越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于是问马修：“我通过观察院长的面部和周边的细节确定阿卡姆精神病院有问题，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阿卡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阿卡姆精神病院有问题。”

    马修放下从阿卡姆精神病院带出的丑的医疗档案复印件，：“从我进入精神病院那一刻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不正常。”

    “感受到不正常？”

    “一种感觉，或者是直觉。”

    马修抬头，指着远处被浓雾遮掩的阿卡姆精神病院，：“丑虽然有无数个假名，但正常情况下，丑每次进阿卡姆都要做一次姓名登记，他的医疗档案第一页不可能没有名字。除非这份档案被修改，或是——”

    “或是什么？”

    “整个阿卡姆都处于丑的支配中，当然，还有一种荒唐的可能，我们进入的是里世界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到这里，马修露出苦涩笑容：“丑能够利用笑点在藏身的别墅内造出一个里世界，自然也有办法造出一个和现实中的阿卡姆几乎完全一致的里世界。”

    “所以你认为我们进入的是里世界的阿卡姆？”

    芭芭拉的表情异常微妙。

    马修：“事实上，如果我们刚才进入的是里世界的阿卡姆，一切都还处于可控范围。”

    “你担心什么？什么是不可控范围？”

    “不知道……”

    马修垂眸，脸上流露出悲伤。

    芭芭拉被他的表情刺痛，不知道该些什么。

    在马修的脸上，她看到了深重的悲伤，以及无尽的未知。

    短暂思考一番后，芭芭拉问：“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阿卡姆的里世界吗？”

    “没有，我们还没有离开异常范围。”马修平静地道，“这里只是相对安全区域。”

    “相对安全区域？”

    芭芭拉看了眼水手天堂：“它是……”

    “水手天堂是跨维度生物，能够进出任何维度和区域，但即使是它也无法把我们带出这里。”

    话间，马修走到水手天堂的冰淇淋车旁，指着冰淇淋车的另一边，：“车子就在异常的边缘，如果我们能够走到车辆的另一边，我们就能离开这片异常区域。”

    “无法走到吗？”

    达米安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杯，灵活地跳到冰淇淋车的车盖上，准备跳下去——

    咚！

    看不见的墙壁拦住了他，把他弹回马修和芭芭拉中间。

    “这……”

    芭芭拉呆住：“马修，你的居然全是真的，我们真的不能……不能……”

    “不能离开这里。”

    马修平静地告诉芭芭拉：“除非找到封印我们的关键。”

    “乘坐水手天堂也不能离开吗？”芭芭拉不解地问道。

    马修：“水手天堂不属于任何次元，它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被这个里世界标注。所以，水手天堂在自然情况下可以离开，载上我们就不能离开。”

    “我不信！我不信情况已经这么变态！”

    达米安开水手天堂的车门，钻进，对水手天堂：“带我们离开这里。”

    【非常抱歉，但我确实无法带你们离开……】

    LED屏幕，滚动出现水手天堂的道歉字句。

    达米安不信邪，爬进冰淇淋车的驾驶室，准备开车离开。

    然而，冰淇淋车是水手天堂的变化，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冰淇淋车，没有水手天堂的允许，驾驶室的任何部件都不能人为操控。

    达米安在冰淇淋车的驾驶室内忙得满头大汗，却连一个按钮都无法按下。

    精疲力竭的他不得不爬出驾驶室，对马修和芭芭拉：“我们似乎真的无法通过水手天堂离开这里。”

    “那该怎么办？”

    芭芭拉看着马修。

    此时此刻，他们能依赖的也只有马修——

    “为什么不问问我？”

    罐罗突然冒出，义正词严地告诉大家：“我是斯塔罗，是生物进化的终极完美形态，我一定有办法带你们离开这个世界！”

    “斯塔罗也没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当然，在你的保护下，我们可以平安度过每个夜晚。”马修略带无奈的道。

    随着他的话语，原本晴朗崭亮的天空转成灰暗颜色，乌云滚滚而来，迅速吞没白昼。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红色闪电割破天空，点燃干枯的原野。

    暴风雨要来了。

    伴随着电闪雷鸣。

    但是——

    “现在可是中午十一点半！怎么会突然黑的好像夜晚？”

    芭芭拉看了眼时间，感到不可思议。

    马修：“正常世界的物理法则在里世界不通用。”

    “好吧……”

    芭芭拉无语。

    不过她也已经没有时间感慨里世界的玄妙与混乱了。

    随着乌云黑暗一起到来的还有怪物们。

    大地裂开，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地下冒出来，扭曲着身体朝马修等人涌过来。

    有的是童话故事才会出现的稻草人的恐怖版本，有的是真正意义的长着鸟头的企鹅人，有的是脸上涂了丑妆的疯帽子，有的是半张脸浇熔扭曲半张脸白骨狰狞的升级版双面人……

    肆虐哥谭的超级反派们以比现实中的他们更加狰狞可怖的形态出现在马修等人面前，端着武器，身上流着血水。

    “艹！全明星大乱斗吗？”

    达米安兴奋起来。

    马修却注意到涌过来的“超级反派”中间没有丑和丑女，也没有笑点。

    这点很不正常。

    如果这些怪物都是以现世存在于哥谭的超级反派为原型创造出来的，丑作为哥谭的象征，不可能缺席！

    唯一的解释是——

    这些怪物是在丑的控制下被制造出来的。

    想到这里，马修看向芭芭拉，发现芭芭拉也正在看着自己。

    她：“马修，你果然没有猜错，我们很可能掉进了丑的想象创造的里世界！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杀就完事！”达米安兴奋大喊道。

    他可是刺客联盟培养出的最完美的孩子，杀人对他而言是像吃饭一样自然的事情，克制杀人的欲望才是考验。

    罐罗也是类似的想法。

    马修已经确定自己的非人类属性，何况围过来的全是里世界的怪物，自然也不存在不能杀人的道德限制。

    唯独芭芭拉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狰狞的面孔：“我……我……”

    “他们都是想象创造出的怪物，他们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马修拍着芭芭拉的肩膀提醒芭芭拉：“杀死他们不违背不杀原则。”

    “但是他们看起来——”

    “他们都是潜意识制造的怪物。”

    马修再次强调。

    芭芭拉闻言，吸了口气，进入战斗状态。

    马修考虑到芭芭拉是大病初愈，对手又全是些非人类的怪物，对罐罗：“你和芭芭拉合作战斗，好吗？”

    “为什么我要——”

    “或者你喜欢和达米安合作？”

    “不要！”达米安和罐罗异口同声地喊道。

    话音落，罐罗跳上芭芭拉的肩膀：“芭芭拉，我们一起战斗。”

    “谢谢你，罐罗。”

    “不用谢我，我们都是蝙蝠家族的孩子——”

    罐罗骄傲地着，甩出被它疯狂改造后的蝙蝠镖——名为蝙蝠镖其实超重型激光粒子炮！

    “来吧！里世界的怪物们！尝尝罐罗改造升级后的蝙蝠镖——”

    “你确定这也算是蝙蝠镖？”

    芭芭拉忍不住吐槽。

    毕竟，罐罗用蝙蝠镖变形造出的激光粒子炮足足五米长两米高，标准的超重型武器。

    “凡是能以蝙蝠镖形态保存的武器都是蝙蝠镖！不要太在意细节——”

    罐罗骄傲地着，举起它的“蝙蝠镖”：“罐罗送你们回你们该去的地方！”

    “这家伙！”

    看到这一幕，被罐罗严重抢风头的达米安露出极端不爽的表情，跳上冰淇淋车，对水手天堂：“我马上要以你为踏板发动攻击，你可千万要支棱起来！”

    【水手天堂一向很坚强。】

    “哼——”

    达米安哼了一声，双腿用力，身体像火箭般飞起，落入围攻他们的怪物群中，刀枪棍棒等等武器连番，得怪物们不断喷血惨叫。

    然而，即使战况是标准的一面倒，以哥谭反派为原型创造出的里世界怪物们依旧没有后退迹象，甚至越来越多。

    它们踩着倒下的同伴的身体，组成洪流，朝着达米安、芭芭拉和罐罗发动一波又一波的疯狂攻击！

    直到——

    “法阵完成。”

    在达米安、芭芭拉和罐罗积极对战怪物们的时候专心研究相关法阵算一口气解决问题的马修终于直起腰，对陷入缠斗的同伴们大喊：“立刻突围，到我身边来！我找到带你们离开的办法了！”

    “真的有办法吗？”

    喊话的同时，芭芭拉和达米安一起朝马修的方向靠近。

    里世界的怪物们也摇摇晃晃地扑过来。

    马修对此早有准备。

    这些拥有哥谭“名人”外貌的里世界怪物们扑到离马修大约十米远的地方，全数被无形的绿色墙壁挡住！

    怪物们不甘心失败，用力击无形的绿色墙壁。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怪物们的击，绿色墙壁逐渐从无形变成有形，葱绿的葡萄藤蔓缠着长春花藤肆意蔓延，浅白色鲜花，翠绿的树叶，深紫的果实……一切都仿佛瞬间就已经完成。

    眨眼间，保卫马修等人的绿色墙壁变成了密不透风的葡萄藤蔓，藤蔓上缀满成熟得快要腐烂的深紫色葡萄，风吹过，葡萄摇摇欲坠，散发出浓醉的气息。

    “这……这……这又是什么？”

    觉察到葡萄的不寻常的芭芭拉问马修：“这些葡萄难道是——”

    “是我的力量的具现化。”

    马修直言……

    以他为中心，直径十米的圆形空间内，空气异常香甜醉人，仿佛置身成熟的果园，又好像掉进了酒窖。

    “这些香味有毒吗？”芭芭拉不安地问道。

    马修没有回答。

    达米安趁机深吸空气，兴奋地表示：“特殊情况下，未成年喝酒应该不违法吧？”

    “我没有给你喝酒，空气中的酒精是消毒！”

    不想承担给未成年人喝酒的罪名的马修果断更正。

    “可是丧尸病毒并不是……不对，围着我们的这群家伙不是丧尸，是潜意识制造的里世界怪物……”

    达米安皱起眉头，对罐罗：“你不是很擅长操控神经、对付潜意识吗？”

    “我只擅长操控活人的神经可没办法进入已经死透的家伙的神经中枢控制他的意识！”

    罐罗拒绝被达米安绑架。

    达米安很生气，抓住罐罗准备威逼利诱。

    马修却眯着眼睛问罐罗：“已经死透的家伙是谁？”

    “对哦！你刚才了已经死透的家伙！难道我们现在被困在一个用死人的潜意识制造的里世界？”

    达米安和芭芭拉回过神，异口同声地问罐罗。

    罐罗：“我其实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这个里世界是死人的潜意识制造的，因此我无法通过神经操控破里世界送你们出去。”

    “谢谢你出实情。”

    马修伸手，摸了摸罐罗的身体。

    罐罗用海星触腕抱住马修的手指。

    微微刺麻的感觉让马修情不自禁地想到波尔，随即想到体内蕴含的本初的黑暗。

    如果是本初的黑暗的话，或许可以——

    “关于如何离开，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当然，成功率很低，失败的代价是死亡。”马修，“如果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们不妨试一下。”

    “你先你的这个办法……”芭芭拉，“我们一起讨论。”

    达米安则是双手垫住后脑勺，一脸傲气地问：“你想到了什么，出来给爷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