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黑暗对抗黑暗。”

    马修很平静地告诉两人：“既然我们的敌人是黑暗和恐惧以及幻想孕育出的里世界怪物，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用更深刻的黑暗败他们？！”

    “恕我直言，我听不懂你的话。”

    芭芭拉坦率地表明态度。

    达米安：“你的建议很刺激，但是你要怎么做才能以黑暗败黑暗？用魔法让我们也进入幻象状态制造对抗里世界怪物的里世界怪物？”

    “理论上是这样，当然实际操作并非如此。”

    马修淡淡一笑，抬手，释放融入体内的本初黑暗。

    芭芭拉和达米安迅速被黑暗吞噬，罐罗歪着身体想了一下，主动跳进黑暗。

    随后，黑暗开始变化。

    一个又一个的扭曲的生物从黑暗中走出，有嘴巴变成肉球的护士，有脸上带着钢刺护目镜的异世界蝙蝠侠，有全身滴酸、面容被腐蚀的罗宾，有身体表面全是各种凹凸不平的的鱿鱼形生物……

    这些源自芭芭拉、达米安和罐罗的深层潜意识具象化的怪物们缓缓走出黑暗，走出马修用于抵挡里世界怪物的侵袭的酒神结界，与处于丑支配下的里世界怪物们扭作战！

    一时间，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还有人的耳朵无法承受的超高分贝的惨叫。

    马修站在神域结界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

    战斗接近尾声，己方制造的怪物们将要取得胜利。

    被乌云占据的天空突然变得明亮如白昼。

    紧接着，丑踩着夸张的舞步出现在马修面前。

    “不得不，你的手段让我感到了震惊——”

    “于是你不得不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的。”

    丑挤眉弄眼地道：“马修，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你是真实或是虚幻对我而言并无异议。”

    马修静静地看着丑：“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破里世界，带他们离开。”

    “这是两件事，不是一件事。”

    丑一脸严肃地更正马修的法：“破里世界是一件事，带他们离开又是另一件事。”

    “为什么这么？”

    “因为——”

    丑刻意拉长语调，身形像面条一样扭曲折叠。

    原来，出现在这个空间的丑是里世界创造出的幻象。

    “既然你不是真正的丑，那我就可以用对付不是真正的丑的办法对付你了。”

    微笑着，马修身后展开血红的翅膀，构成翅膀的每一片羽毛都是闪闪发光的锐利尖刀。

    “你——”

    “这里是里世界，你可以不是真实的存在，我也同样可以完全脱离真实继续存在。”

    话间，马修扇动翅膀飞上天空，与同样飞入天空的里世界创造的丑战斗。

    里世界创造的丑几乎不受物理法则束缚，但他的对手是彻底无视物理法则的马修。

    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不管里世界创造的丑有多少变化，又进行怎样的挣扎，他都无法逃脱马修的力量引发的铺天的束缚！

    眼看死亡将要降临，丑怒吼道：“马修——你这个疯子！”

    “被疯子评价为疯子，我感到非常荣幸！”

    完，马修猛然用力掐住丑的脖子：“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充满虚构的地方！”

    “你……你休想……休想……”

    丑企图垂死挣扎。

    马修的手指却冒出尖刺，扎进丑的皮肤。

    丑露出狞笑：“你以为酷刑能让屈服？我是丑，是疯子，是把世间所有的痛苦都当成快乐品尝的真正的疯子！”

    “但是我提取的并不是你的痛苦，是你的鲜血。”

    马修低头，看着被他压在山崖上的里世界的丑：“你的鲜血正从你的体内流出，流过我的身体，被我汲取情报。我将通过分析你的鲜血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以及里世界的真实破绽！”

    “你——”

    丑的面容再次扭曲，脸上的夸张油彩疯狂凌乱，最终变成一个五彩缤纷的问号：“即使你能从我的血液里面提取我的过去和我的未来，创造我的力量依旧不是你的能力能吃透的本质灵魂！

    我与疯狂同在，我会永远活在你的灵魂深处，直到你忘记我或是我把你忘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你和我一样被疯狂抓住！陷入永无止境的疯狂！疯狂——”

    最后一声“疯狂”喊出，被马修掐住脖子的里世界丑变成了一张白纸。

    以他为支撑的里世界随之崩溃。

    世界像科幻电影的数据流一样迅速土崩瓦解，露出原本的荒芜和凄凉。

    马修此时却顾不得欣赏世界的真实。

    他扇动翅膀回到被本初的黑暗包裹的芭芭拉、达米安和罐罗身边，以自身的力量覆盖他们，确保他们身心安全的撤除黑暗的掌控。

    然而，即便如此谨慎，芭芭拉和达米安醒来时依旧表现出轻微的被污染的迹象，罐罗倒是安然无恙，只是身体表面多了一些黑乎乎的物质，精神也高度亢奋。

    “马修你真是太棒了！为什么可以这么棒！”

    “因为我是马修。”

    马修伸手，轻抚罐罗的身体。

    罐罗发出猫般的惬意呼噜声。

    这一幕被达米安看到，漂亮的眼睛划过显而易见的不爽：“你这个撒娇精！”

    “撒娇能够得到爸爸的爱——”

    罐罗毫不犹豫地回敬道。

    达米安：“真男人不需要撒娇！”

    “所以你活该被爸爸讨厌——”

    罐罗无情攻击达米安。

    达米安：“……”

    他一把抓起罐罗，准备让这个宇宙海星知道自己的厉害。

    芭芭拉却在这时指着不远处的阿卡姆精神病院问马修：“我们真的已经离开了里世界？”

    “嗯，这个是真实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那我们——”

    芭芭拉看了下时间：“居然只在里世界呆了十分钟？我以为我们至少呆了五个时！”

    “大部分情况下，里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马修温和地搪塞着。

    他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

    芭芭拉看出马修在敷衍自己，但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涉及原则，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了句“好吧”，就和达米安、罐罗一起上车，进入真实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

    因为是真实存在的阿卡姆，马修拿到的丑的医疗档案第一页就标注了丑的性命。

    亚瑟……

    一个成为丑前生活穷困潦倒事业一塌糊涂的底层白人男性。

    和大部分的变态杀人狂一样，他的童年并不美好，被母亲虐待，被母亲的男友殴，被生活中认识的几乎每个人否定。

    他也曾经努力过，拉出笑容强迫自己积极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幸。

    然而，生活却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在他最需要钱的时候，他被老板开除了。

    他决定铤而走险抢劫银行，结果，就在他和同伙们策划抢劫方案的那天晚上，他深爱的妻子因难产大出血孤独地死在家中……

    他崩溃了……

    被现世伤得鲜血淋漓的他主动拥抱疯狂，成为哥谭最大的梦魇——

    丑……

    “一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起源故事，不是吗？”

    “阿卡姆院长”转过身，脸上挂着丑的疯狂笑容。

    芭芭拉见状，大惊：“你居然——”

    “是的，我成为了阿卡姆的院长。”

    丑欢喜地看着震惊的芭芭拉：“喜欢这份礼物吗？”

    “谁会喜欢——”

    “坐轮椅的时候的你真的很可爱。”

    丑狞笑着对芭芭拉：“我至今保存着你被我断脊柱后拍摄的一整套照片，那是真正的艺术品，痛苦的绝望的完美的艺术品。芭芭拉，为你拍照的时候，我一度怀疑我会和你陷入爱河。”

    “谢谢你的提醒，让我又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芭芭拉一字一顿的看着丑：“我恨你！我永远都恨你！”

    “即使你伤口已经愈合，人也从轮椅上站起来，你依旧恨着我？”

    丑故意咬指甲，疯狂的眼神注视着芭芭拉的脸：“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是我让你破茧重生，从普通人变成艺术品。”

    “疯子！”

    芭芭拉再次强调道：“我永远不会接受疯子的爱情！”

    “然而我并不需要你接受我的爱情，我只需要你记住，丑让你变成了艺术品，从轻浮普通的女孩变成坚韧美丽的艺术品，你是——”

    “闭嘴吧你！”

    达米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接着，院长身后的落地窗碎裂，达米安闯入办公室，手中利刃抵着伪装成院长的丑的脖子：“我承认我不喜欢芭芭拉，但听到你如此羞辱芭芭拉，我还是会生气的！”

    “马修都不生气，你们凭什么生气？”

    丑夸张地挤眉弄眼，看着至今依旧平静地站在一旁翻阅自己的医疗档案的马修，挑衅意味十足地道：“嘿，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抬头也不话？你不生气吗？还是，你和我一样，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你呢？”

    马修合上档案，抬头，看着疯狂的丑。

    “你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马修，我好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丑一如既往地语调夸张。

    马修摇摇头，：“看到你，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

    “你——”

    “正常人看到你都不会觉得高兴！丑！”

    芭芭拉愤怒地强调着。

    丑的出现让她的脊柱再度隐隐作痛。

    达米安跟着表示：“我讨厌这个满脸油彩的变态家伙，他看起来简直是个疯子。”

    “我本来就是疯子，达米安少爷。”

    丑狰狞地看着达米安：“档案里的故事是我胡编乱造的，真实的我生来就是疯子，天生反人类，我无法理解人类的一切爱恨！我讨厌所有被认为美好的东西！”

    “真的吗？你真的是天生的疯子吗？”

    马修看着丑：“你并非没有过去的疯子，你不但有过去，而且你的过去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属于即使你彻底发了疯也不敢承认不敢回问的最残忍的过去！

    所以你拒绝承认自己也有过去，反复强调你是个天生的疯子！因为一旦你也有过去这件事被你的敌人们知道，他们就会用你的过去反复折磨你！”

    “你得很对，如果我的过去被别人知道，我的敌人们就会用过去折磨我？但是我已经忘记了我的过去，过去对我而言是个美丽的笑话。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更喜欢摧毁美丽的东西。”

    丑疯疯癫癫地看着马修：“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是最美丽也是最毁灭的矛盾结合。你的美丽像天空本身，而你的毁灭性则让我发疯发狂一样的喜欢，我喜欢你，因为你既疯狂又美丽还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瑰丽。”

    “我不想理解疯子的话。”马修不客气的道。

    他清楚地知道，丑此刻的疯言疯语是某个邪恶诡计的一部分，一旦接受丑的逻辑，就会被丑钳住要害，最终跌进丑的诡辩陷阱。

    要对付丑，唯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无视他的一切言行，只专心遵从自己的想法！

    杀死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杀了我！但是你做不到！你根本做不到！”

    丑冷不防地大喊道：“马修，你和我一样是不该出生的怪物，我们都应该早在出生那一刻就被杀死，可惜该来到世间的罪恶终究会来到，哪怕是你，哪怕是我！”

    “马修，别听他的！他用诡辩欺骗你！”

    担心马修被丑的诡辩牵制的芭芭拉大喊道：“他当初就是用这种手段让我爸爸差点发了疯！”

    “我知道，我不会上当。”

    马修点头表示谢意，随后笑着问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疯狂’的眷者？”

    “我一直都是‘疯狂’的眷者，世间一切生物都是‘疯狂’的眷者，我被疯狂掌控，蝙蝠侠也同样被疯狂掌控，我们是不同表现的疯狂眷者，他喜欢理智守序的疯狂，而我更喜欢混乱无章的疯狂。”

    丑疯疯癫癫地回答着马修的问题。

    就像哈莉的那样，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对方想得到什么，所以他故意回答问题却又在关键内容给予错误的引导，好让更多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做出错误的判断。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马修的话，他的这一系列算计会轻易取得胜利。

    然而——

    马修不吃这一套。

    他看穿了丑的算计，平静地告诉丑：“疯狂是万物的原始情感，也是理智的对立面，在蝙蝠侠内心深处占据主导地位的从来都不是疯狂，是理性。他的理性让他永远可以压制内心的原始冲动，从而做出对抗本能的行为。”

    “对抗本能的行为是——”

    “杀了你……”

    马修静静地告诉丑：“他是整个哥谭最想杀死你的人，但他却总能忍住杀死你的冲动，因为杀死你并不能让哥谭变得更好，甚至可能让哥谭更加糟糕。”

    “所以他的世界永远只有哥谭没有其他……他就是个可笑的家伙……一个注定的悲剧……”

    丑用难得一见的平静眼神看着马修：“蝙蝠侠的未来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杀死我，结束他的不杀原则，另一条，被我杀死，结束身为蝙蝠侠的人生！”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但是我确实很重要，是我让蝙蝠侠变成了蝙蝠侠。”

    丑微妙地坏笑着。

    就像哈莉得，丑讨厌蝙蝠侠，但丑同时也是整个世界上最了解最爱蝙蝠侠的那个人。

    他们是硬币的正反两面，虽然他们的行为完全不一样。

    丑能够得到的最美好的结局是死在蝙蝠侠手中。

    而蝙蝠侠的最终命运也必然是被丑杀死——不是物理上被杀死，就是精神上被杀死。

    “我爱他，但我也恨他，我们是被命运强行拧在一起的怪物，不论是爱还是恨，总是没有开始没有结果。”

    到这里，丑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子和心口：“来吧！杀死我吧！达米安，把你的刀子往下移动一厘米，彻底地杀死我！”

    “然后我就会被我的爸爸杀死，对吗？”

    达米安好声没好气的松开被他钳制的丑：“我不是傻子，不做你的工具。”

    完，达米安一个凌空翻滚，来到马修和芭芭拉身边：“我是不是来的很及时？”

    “你的到来岂止是及时，根本是差点毁了全局——”

    站在达米安头顶的罐罗尖锐吐槽。

    达米安：“切——”

    罐罗：“难道你刚才不是真的要杀丑？”

    “我只是拿刀子比划了几下，没有杀人冲动！”

    达米安抱怨地告诉马修：“自从成为爸爸的儿子，我一直都在改变，从把杀人作为生活的刺客，变成称职的守护哥谭的罗宾。

    我喜欢做爸爸的儿子的感觉，它让我确信我存在于世并不只是为了满足外公和我妈需要一个继承人的想法。除了是刺客联盟的达米安，我还是爸爸的儿子、哥谭的罗宾。”

    “我知道，达米安已经不是刚刚抵达哥谭时的达米安……”马修，“你拥有勇气和智慧，你是让蝙蝠侠骄傲的罗宾。”

    “如果这些话是从爸爸口中出的话就完美了。”

    达米安调皮的笑了笑，反问丑：“你为什么要制造里世界？想在里世界杀死蝙蝠侠？”

    “我从未想过杀死蝙蝠侠，我唯一想要的是蝙蝠侠的屈服，永远屈服于我。”

    丑狰狞坏笑着，他的笑容和身后的玻璃碎片融为诡异的和谐：“很多人都认为我是个疯子，疯狂的活在世界上，但是我知道，我从来没有疯狂，我比世间任何人都更加清醒，也更加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想要蝙蝠侠，以及以蝙蝠侠为媒介才能接触到的美好的世界。”

    “你真的以为你的世界是——”

    “是的，他是我的全部，是我的灵魂是我的爱情是我的生命，更是我存在与世界的全部意义。”

    到这里，丑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身体也跟着扭曲起来：“马修，你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生吗？”

    “想知道，但是不想从你口中知道。”

    马修冷峻地看着丑：“我只想通过你和疯狂对话，不想听你的疯话。”

    “我在你眼里居然已经沦落为疯话的代言？马修，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夸奖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你现在居然否定我的存在意义？”

    丑露出夸张的悲伤表情：“我现场好难受，异常的难受，非常的难受，但是我又止不住地感到兴奋，仿佛你的痛苦是我的快乐的美好转化，又好像我已经透过你的悲伤看到了属于我的另外一些美好的东西。马修，你永远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疯狂的秘密，因为我选择死亡！”

    话音落，丑翻身跃下！

    “喂！”

    达米安大惊，追上去试图拉住丑。

    然而丑选择的是死亡，即使有达米安的完美身手也无法拦住的绝对死亡。

    “没有人能阻止丑做选择，他永远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伴随着这句话，落在地碎得脑浆泵出的“丑”站了起来，大半掉在外面的眼珠挂着扭曲破碎的面容。

    “他”对追过来的达米安：“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没想到我还活着，以这样的破破烂烂的形式活着？”

    “你是谁！你不是丑！”

    达米安警惕地看着“丑”，站在他头顶的罐罗也进入难得的完全戒备状态：“达米安，这家伙非常可怕！祂是我见过的最完美也最可怕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会胡来，我会——”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出现也不是为了见你。”

    “丑”疯狂地笑了笑，达米安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永无止境的万花筒，视觉一片混乱狰狞，身体也彻底失去控制。

    “我……”

    “你在疯狂的梦里。”

    着，“丑”凌空飞起，稳稳落在马修面前：“好久不见——”